第六章

　　第二天，华鹏举的家长会如期在高二8班的教室举行。
　　华鹏举众星捧月一般，被众多的家长簇拥在中间。今天，几乎所有的家长都是一种心情，那就是着急了紧张了慌了。
　　“华老师，我们家谢明平时数学成绩挺好的，都是100多分以上，这次怎么才考71分呀，差一分及格，这是怎么回事？”一位男家长面露难色说。
　　华鹏举轻松回答道：“谢明呀，我教过的，去年少年班在我班上跟过我一年，成绩蛮好的，这次没发挥好，没事的。”
　　又有一位家长站出来，忧心忡忡说：“华老师呀，我们家儿子才50多分，被我狠狠修理的了一顿，真是不争气呀。”
　　“50多不错了，我女儿才31分，成绩直线下降，我都不懂该怎么批评她，怎么办呀？”一位女家长接过话说。
　　“我女儿也才30多分，”又一位家长附和道：“昨天一回家就哭哭啼啼，哭了一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早饭也不出来吃，我和她妈也不懂怎么去劝劝她。”
　　华鹏举挥挥手，示意安静，大声说道：“各位家长，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孩子们的考试成绩了，孩子考不好，可不能随意打骂他们哦。这次考上只是一次摸底考试，你们家长们也不要过度忧虑，这次考试，成绩虽然不太好，但是从中我可以发现他们的不足，好对症下药。还有一年时间吗，通过一年的努力，我一定能让孩子们考出好成绩。我教了多年的高三，有着丰富的毕业班教学经验，孩子们交给我，你们尽管放心。”
　　“华老师，您是咱们南溪一中数学界的权威，我们家孩子就全靠你了。”一家长紧紧拉住华鹏举的手，激动地说。
　　“是呀，华老师您可要多操心了。”
　　“拜托华老师了，孩子们能不能考上好学校，就指望您了。”
　　家长们七嘴八舌说着，华鹏举微笑着一一作答，气氛渐渐浓烈起来。
　　就在家长会热烈的进行当中，蓝玉急匆匆走进教室。华鹏举看见了，撇开众位家长，迎上前去，好奇问道：“蓝校长，你怎么也来了？”
　　蓝玉明白这是华鹏举老师一时没想起自己的双重身份，便笑着说：“华老师忘了，我们家人杰也在这个班呀，我也是家长呀。”
　　“哦，是呀，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这茬。”华鹏举一拍脑门说。
　　尽管昨天跟儿子们探讨过摸底考试试卷，但是儿子考不及格，做母亲的心里多少还是有阴影，蓝玉流露出一些担忧说道：“人杰这次没考好，我作为家长也急了。”
　　华鹏举摆了摆手说：“没事的，一次考试没考好，不能说明什么。人杰还是不错的，你就放宽心。”
　　“不能掉以轻心呀，这次没及格，就暴露人杰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华老师多多费心呀。”蓝玉摇了摇头。
　　华鹏举也不客气，很自信地说：“那是自然。你们家众森我是教过的，数学还是不错的，我想人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了，通过这次考试，我已经发现了他们不足之处，对症下药，我相信高考一定能打个大胜仗。”
　　“有劳华老师了。”蓝玉看了看手表，抱歉地说：“学校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你接着开家长会吧。”
　　新来的数学老师这边的家长会还在教室里如火如荼继续。与此同时，在离教室不远的高明办公室里，一个身穿病号服的不速之客怒火冲冲闯了进去。
　　来的正是老数学老师叶天福。叶天福看着舒大堤留下的试卷，越看越不是滋味。华鹏举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叶天福一时想不明白。翻来覆去思考了一夜，到了凌晨的时候，叶天福突然有点醒悟过来。早上又有来看望他的学生，自然而然又聊起了摸底考试的事情，同学们七嘴八舌又说到华老师今天要开家长会。叶天福彻底明白了，彻底被震怒了，扯下还在滴液的挂瓶，气匆匆下了病床。
　　高明正在同蓝玉商量工作上事情，猛地看见叶天福闯进来，忙问：“叶老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在医院安心养病呀。”
　　叶天福手里抓着卷起的考卷，气呼呼地说：“我这哪里还能在医院躺的下呀，这才几天呀，就有人在后面捣我的鬼呀。”
　　蓝玉不懂叶天福哪来这么大的火，走上前说：“叶老师，你消消气，到底怎么了？”
　　叶天福啪的把试卷扔在办公桌上，脸色难堪说道：“你们看看，这像话吗，简直就是无耻，卑鄙无耻呀。”
　　一阵风吹过来，试卷掉落在地上，高明弯下腰捡起试卷，看了看，很奇怪地问：“这是一份空白试卷呀，这有啥问题呀？”
　　叶天福气得满脸通红，咬着牙齿说道：“这是一份空白试卷吗？这是一位学生故意不答题的。”
　　“我不太没明白。”高明还是不解道。
　　蓝玉把试卷拿过了，看了一眼，问：“这是不是华老师出的摸底考试试卷？”
　　“这还用问吗？”叶天福没好气地说：“华鹏举他出这样一份试卷是安的什么心？难道是为了难倒我的学生吗？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学生来医院看我，不少女生在我面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都是这份试卷惹的祸。”
　　高明又拿回试卷看了看问道：“不明白，一份试卷让学生哭哭啼啼，让叶老师这样大动肝火？”
　　“这是一份简单的考卷吗？”叶天福反问道：“华鹏举这样做实在是太狠毒了，这是故意想出我的丑，想彻底抹黑我的教书成绩，故意抹杀我对这个班级倾注的心血和贡献。”
　　“叶老师，你别想那么多。”蓝玉接过话说：“华老师的初衷没有想那么多的，这就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摸底考试试卷而已。大家谁不知道，这个班，你倾注的心血最高，你劳苦功高，谁也不能抹杀你的教学成绩。”
　　叶天福听不进去，气愤地说：“这个班不能再让华鹏举教了，会被他搞垮的，我要回来教。”
　　这时，叶天福的老伴气喘吁吁走进了办公室，扶住叶天福：“老叶，你走那么块干嘛，医生说了，你不能动脾气的。”
　　叶天福挣脱老伴的手说：“我还没那么快死，还能再坚持上一年班，教一年书。”
　　蓝玉安慰道：“叶老师，你消消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病，好早日回到学校来。华老师那里，我们会去说说他，他不是故意要诋毁你的。”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不是在开家长会吧，我找他说理去。”叶天福威胁说。
　　蓝玉赶忙拦住叶天福，劝道：“叶老师，你现在去找他，只能把事情弄得更僵。”
　　“是呀，老叶，你安心回去好好养身体。”高明也上来帮忙说：“这个班是我们一手带上来的，谁也抢不了我们的功劳。”
　　叶天福老伴扶住丈夫，抹着眼泪说：“老叶，领导都说了，该谁的还是谁的，没人能抹黑你。咱们回医院吧。”
　　“回吧，安心养好身体。”高明轻轻拍着叶天福的肩膀。
　　蓝玉走出办公室，在走廊大声喊来一年轻老师，吩咐他送叶天福回医院。
　　好不容易送走了叶天福，高明摸了摸脑门说：“丈二摸不着头脑，我还是没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蓝玉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华鹏举，都是年过半百了，还玩这种小把戏。昨天，人杰把考卷给我，我也是半晌没明白过来。人杰数学平时都还好，这次摸底居然只有61分，但是人杰申辩说这个成绩在班上可以排在前十。”
　　高明还是不明白，问道：“哦，那就是说华鹏举出了一份难题，难倒学生。”
　　蓝玉继续说：“紧接着，他要学生把试卷带回去，让家长签字，还要举行家长会。”
　　高明努力思索着说：“哦，难怪叶老师那么大火，原来是这里烧出来的。”
　　蓝玉点点头回答道：“华老师这把火烧的实在是有点过了。”
　　高明与华鹏举在文革期间是不同派别的头目，曾经有过一些小的过节，听老同学这么一说，摇头道：“他就这么个人。傲慢，自大，贪功。他来接手这个班我本来就是不乐意的，看来捅娄子了。”
　　华鹏举来这个班指教，蓝玉是力荐的，在蓝玉心里，华鹏举老师是南溪一中数学教学的一面旗帜，代表着数学教学的最高水平，虽然在这件事上做得有点不厚道，蓝玉还是替华鹏举争辩一下：“人无完人吗，人情世故方面华鹏举是有些欠缺，但是教学方面他还是很有水平很有经验的，带了那么多届毕业班，桃李满天下。既来之则安之吧。”
　　尽管对这位新搭档有过各种不乐意，高明也只能无奈地说：“现在也换不了了。”
　　蓝玉又担心地说：“对教学华老师还是非常尽心尽职的。不过这件事发生，我觉得让他做班主任，可能要重新考虑了。叶天福那边肯定是通不过的。”
　　高明摇头说：“这是学校领导决定的事，老叶的意见起不了作用。”
　　蓝玉想了想，回答道：“话虽这么说，还是要照顾一下叶老师的情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