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独眼与电光
作品名称:怒魂录 作者:草芒 发布时间:2015-12-24 16:20:08 字数:10513
鬼影幢幢的夜色里,她换了一套暗红色的西服,戴一顶半遮半掩的黑毡帽走进灯火闪烁的冥城,寻觅她的猎物——恶鬼,真正开始替天行道了。她走在鬼群中,望着花花绿绿的霓虹,望着一幅幅面无表情的脸,望着人力车、小轿车——多年离群索居已经把那份孤独消磨成冷漠和孤傲了。她走到一条街道的拐角,耳畔立即轰鸣着一家夜店的咚咚咚舞曲节奏声。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怪诞的音乐,抬头看霓虹闪烁的夜店招牌,见写着“酷牛仔摇吧”,字旁还画着一个袒胸露乳脸上泛着绿光的女鬼半身像。她在人世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挑逗的广告牌子,那“摇吧”更不知为何物,看来冥界在娱乐和休闲行业上真是领先阳世不知多少年啊。她感到脸红同时忿恨起来,觉得音乐是那么的淫糜颓废,就想里面肯定有恶鬼,便把毡帽向脸拉了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晚上好,酷牛仔摇吧欢迎您!”站在门口的礼仪女鬼连忙笑着迎上来,一边在前引着路,一边问:“请问先生定座了吗?”
“看来我的化妆还不错,这鬼竟然把我当男鬼了!”她想道,一面学着男鬼的腔调说:“我是来找人的。”那礼仪小姐见是来找人的,就说声“请便!”就退下去了。
她掀开珠帘,咚咚的重低音快把自己的心都跳飞了。里面灯光闪烁,诡异迷幻,许多打扮时髦的男女鬼正围坐着圆桌,喝着啤酒、饮料,打着牌。有的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身,有的正抱着对啃,有的正推攘打闹。舞池中央的三个圆形舞台上,几个妖艳的女骷髅穿着超短裙跳着艳舞,台下围着许多尖叫的猥琐的男鬼。这时舞池一边的调音台处一个肥胖的黑鬼DJ叫嚷起来:“今晚到场的朋友,有没有已经三十老几了,还没有房子没有车没有女人的老男鬼?那老女鬼有没有?”“有!”一大群恬不知耻左搂右抱的龇牙咧嘴的鬼佬们拿起啤酒在桌上合着拍子顿了起来,哄笑尖叫着。她冷冷扫视着舞厅,剧烈的舞曲越发让她冷漠。一个醉鬼笑呵呵地晃过来搂她的肩,她轻轻一推,醉鬼就像一堵墙倒在一边了。很多邪恶、意外的目光投来,她视而不见。
她来到一个角落,看见一个矮胖的穿着军衣、捋着袖子、留着寸头的鬼正背对着她与对面的几个搂着佳丽的鬼佬大声叫着掷馓子,“你输了!快交钱!哈哈!”发明是一个略带沙哑粗砺的女人声。对面那个输的鬼佬涨红了脸,不认账,穿军衣的大嚷着要发作,忽然转过身来看着王青娥大叫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滚一边去!”那是一张右眼罩着眼罩、浓眉大眼、胖乎乎的脸蛋,要不是看见高高隆起的胸脯和听到粗犷中的一点女人声,实在不能确定这位是女鬼。王青娥很不屑地逮了她一眼,扭头就走开了。“这小白脸还真俊!”身后又传来那个独眼鬼的声音。
这里只有污浊!她愤愤地向外走着。刚走了几步,后面就发出尖叫起来,回头见是那个独眼鬼已经和那几个鬼佬打成一团,桌子掀翻了,酒泼了一地。舞厅的音乐顿时停下来,三个2米高的大力鬼拿着棍子向打闹的地方走去,大众纷纷盯向热闹处。
“还不住手,肥婆!”一个大力鬼用棍子指着骑在一个鬼佬身上正抡拳酣打的独眼胖女鬼呵斥道。
“他输了,他不认账,老娘才海扁他的!你管什么屌?”独眼鬼一手揪着那鬼佬的脖子,一手指着大力鬼说。
“独眼鬼婆!你东街赌到西街,你还想来小K的地盘扰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个领头的大力鬼说着抡着棍子就向独眼鬼婆打去。独眼鬼婆忽地左手一把就牢牢抓住了那棍子,撇下躺在地上哼哼的鬼佬,猛的弹跳起来就是一个漂亮的飞脚,正中大力鬼的前胸。“嘭!”大力鬼又像一堵墙倒了下去。其余两个看场的连忙抡棍打去,独眼鬼婆像一个肉球似的“咚”的一下跳上了两丈远的桌子上。舞厅顿时乱了起来,舞池中央台上的那几个骷髅舞者怔怔木立在舞台上。三个大力鬼气汹汹地追着独眼鬼婆乱打,鬼婆胖虽胖但身手倒十分矫健,以至于大力鬼的每一棍不是错打在桌子、杯子上就误打在客人身上,一时鸡飞狗跳,客人们纷纷向门口逃亡。独眼鬼婆借这三只笨猪的手打碎了舞厅才笑格格地说:“老娘玩够了!”就一溜烟跑出舞厅门外。
舞厅对面的高楼顶上,她冷冷看着这出闹剧。
这时一辆轿车、两辆面包车急急赶到舞厅门口。一个黑瘦高大留着鸡冠头披着黑披风的家伙走下了轿车,面包车里钻出十多个手持马刀的暴徒来,团团围住跑出来的独眼胖女鬼。
“小K哥,怎么来看你的舞厅吗?”独眼鬼婆笑嘻嘻地叼着烟对站在正中的鸡冠头说。
“老大,就是这个臭婆娘跑来这里捣乱的!”那三个追出来的看场鬼站在独眼鬼婆身后用棍指着她对鸡冠头说。
鸡冠头抱着手打量下若无其事的鬼婆,说:“独眼鬼婆,你在赌场上混你的,竟敢来我地盘找死!”
“小K哥,你以为你们还有当年飞狮鬼王在世时那样跩?你们老大就是因为作恶太多才被一个大侠宰了的,你还想步你大哥后尘?你们仗着刘判官的势力在这里卖丸子坑死多少鬼了,到处收保护费,欺压奸污鬼民,做尽坏事,你老娘怕你夭折,特来给你破财消消灾,你还不快给老娘滚开!”
“操!碎了这个臭婆娘!”鸡冠头对他的手下大叫道。
原来这伙黑鬼正是飞狮鬼王的手下!站在楼顶上观望的她怒火上升起来,不禁对这个捣乱舞厅的独眼鬼婆有了几分好感。
楼下街道上一场恶斗开始了。几个恶鬼手持亮晃晃的马刀冲上去就劈独眼鬼婆,鬼婆就地一滚,穿过刀丛钻到鸡冠头脚下去抓他的双脚,鸡冠头大吃一惊,慌忙跳到一边,十几个恶鬼连同三个大力鬼一时刀光棍影把独眼团团围住。忽然棍影疾闪,两个恶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两根双截棍在鬼婆手里舞得花团锦簇。
“给我剁了这个臭婆娘!”鸡冠头扯高鸡嗓子叫起来。
众鬼虽然惧怕鬼婆双手中的双截棍,但在鸡冠头的鸡嗓子的催逼下,再一次向鬼婆发起进攻。同时,鸡冠头手向上一指,只见一个火花射上天空,一时密密麻麻的黑帮暴徒从四面八方向舞厅涌来,一时不下千把恶鬼。
“啪啪”数声,围住鬼婆的十几个恶鬼被双截棍扫中纷纷摔在地上抱着腿哼哼。独眼见鬼多势众就要逃走,鸡冠头唰的一下拦住去路,张口把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去卷鬼婆,鬼婆双棍齐出,正打在鸡冠头的长舌头上,痛得鸡冠头杀猪似的叫了一声。此时数千恶鬼见他们的老大被打,呼哩哗啦一涌而上。鬼婆把双截棍舞得风车似地转,将许多恶鬼打飞,似足球一样撞在墙上、玻璃上、店铺里。
王青娥见鬼婆打得酣畅正要出手相助,忽见半空里飞来一道电光,击向恶鬼群。“轰!”又是数十恶鬼飞上了天。电光闪出,出现一块圆圆的空地,中央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精壮的年轻伙子。他头上缠着红飘带,一身甲胄,坎肩下露出健壮的手臂,双手握着一把雪亮的长刀。那年轻人对不远处的鬼婆叫道:“姐,你怎么还不回家,跑到这里来和黑帮的打架!”鬼婆见了年轻人,精神大振,笑格格地说:“兄弟,废话少说,快帮你老姐杀出去!”那年轻伙子应道:“姐,你先走,我给你开路!”就挥舞着长刀向恶鬼们奔去,长刀到处电光闪闪,那些恶鬼如被砍瓜切菜似的纷纷掉头卸腿。
“好哇,电光鬼也来了!你们俩姐弟到齐了!平时你们经常来我地盘捣乱,这回休想逃脱!兄弟们,蚂蚁啃大象,给我碎了他们!”鸡冠头飘在空中恶狠狠地下令道。
那些恶鬼迅速将独眼、电光两个围成数道圈,飞速的旋转起来,霎时阴风滚滚飞沙走石,王青娥也看得眼花缭乱。
“小K哥,打不赢就转起圈圈来了?哈哈!”独眼姐弟合在一处,鬼婆笑道。姐弟俩就要冲出圈去,只听“嘭!”的两声,他们就被弹了回来摔在地上,独眼站起来忍不住“哇!”的一声,将一晚喝的啤酒吐了一地,抹抹嘴气恼地仰望着鸡冠头骂道:“小杂种,老娘被你这个破圈圈转得晕车了!有种你下来单挑才算好汉!”鸡冠头洋洋得意地说:“肥猪婆!老子为什么要下来?记住!今晚老子送给你们姐弟俩的圈子就是给你们送葬的大花圈!哈,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别理他,姐!快用我们的霹雳滚地术!”电光扶着鬼婆说。
“对啊!”鬼婆响指一敲,一个后仰翻弓腰形成一个桥形,电光收了刀,腹抵地面,头、脚上翘,也形成一个下弧形,飞在空中的鬼婆以拱桥姿势落了下来,姐弟俩手抓脚,脚扣手,转眼就形成一个立在地上的圆环。“姐,你弄错了!”电光喊道。“靠!我怎么把肚子迎外面了,这样滚不起来的!”独眼将大油肚和背脊互换了一下,一个正圆的“大轮子”组成了。“小杂种,老娘的霹雳球启动了!”鬼婆大叫一声,“大轮子”就原地飞速的旋转起来,发出“呼呼”的声响,“轮子”后面擦起许多火花,接着又是“哗”的一声,“大轮子”不见了,顿在众恶鬼面前的是一个足有两吨重的直径有两米高的亮晃晃的浑圆大钢球!“冲啊!”钢球里面传来独眼的鬼叫声,那大钢球就“呼啦”一下卷着一团电光风驰电掣般向恶鬼们滚去。
钢球到处,众鬼被碾得血肉横飞,不下半分钟黑帮的圈阵就土崩瓦解了。王青娥也不禁赞这姐弟俩好手段。
鸡冠头可急了,手一招一个火箭筒就扛在他肩上,瞄准钢球,“咚“的就发射出一个小火箭击中钢球。“轰!”火星乱冒,姐弟俩显出原身爬起来就往一个缺口逃跑。众恶鬼紧紧追去,一时又把他们围在中心,搏杀起来。鸡冠头冷笑一声说:“老子今晚送你们下地狱!”抬着火箭筒就要暗算,哪料刚要扣扳机一条银光“嗖”的射来,缠住火箭筒并扯脱手向上飞去,鸡冠头忙抬头一看,见上空王青娥冷冷地瞪着自己。
“你是谁?敢抢老子的武器!”鸡冠头吃了一惊。
王青娥不答,嗖的一链又射来,鸡冠头躲避不及被勒住脖子,她用链提着鸡冠头上了楼顶,重重将其摔在地上,鸡冠头一时哼哼爬不起来。
“说,飞狮鬼王是你什么人?”王青娥冷冷问道。
“是,是我大哥,你不要乱来……”鸡冠头惊恐地叫道。
“杂碎,你们做的坏事太多,这叫报应!”
“你是谁?”
“我是谁?告诉你,我就是宰了你那个畜生老大的弱女子!”
“……啊,你是王青娥?”
“你们黑帮不是一直在和冥府联手搜捕本姑娘,替你们的飞虱鬼王报仇吗?告诉你,上天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说着将银链收了回去,转身欲走。
鸡冠头拄着地往后移,妄想逃跑,王青娥反手一扬,银链唰的一下穿过鸡冠头的脖颈,鸡冠头顿时白气乱喷,化作一块人皮。王青娥将链一抖,鸡冠头的人皮就像一块布似的从楼顶飘了下去。
“老大死了!”众恶鬼见鸡冠头的尸皮飘了下来,惊慌失措,纷纷住了手仰头向街对面的大楼楼顶看去,独眼、电光也仰天观望,只见一个神秘女侠伫立在楼顶。
“是楼上那个杀了我们的老大!”恶鬼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纷纷跳上楼壁向她爬去。好多爬上楼顶的被王青娥的银链打了下来,一时满空坠落着各种造型的鬼,“噗通噗通!”掉了一地,像一瓣瓣烂西瓜。
“哇噻!从哪钻出来的魔鬼杀手?比老娘还酷毙!”独眼鬼婆仰头看着王青娥的身手吃了一惊,“真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时西边飘来一辆辆红光闪闪的警车,电光忙扯着鬼婆说:“姐,冥府的警车来了,我们快走吧!可是楼顶那位帮了我们一把,我们此时逃走很没义气……”
“义气?当球踢吧,兄弟!”独眼知道是冥府黑白无常的巡逻警队来了,忙趁众恶鬼转移目标——攻击王青娥间,揪着她兄弟掀开一个地下水道的盖子,钻进去将盖子“砰”的盖上就溜了。
这独眼鬼婆和电光青年是何许来由?原来他们在阳世时就是亲姐弟了。那年她十岁,电光九岁,家乡闹了大饥荒,他们随父母逃荒途中双双染病夭亡。这对苦命的姐弟来到阴间后,受尽了欺凌。后来四处飘流遇一鬼仙传授武艺,鬼婆得双截棍,兄弟得电光刀。一次鬼婆贪练双截棍过度,一时不慎被棍子打瞎了右眼,又因她生性泼辣粗犷,遂有了独眼鬼婆的称号。其弟练起刀来电光闪闪霹雳交加,于是自号“电光”。姐弟二人学得武艺后,鬼仙悄然离去不知踪迹,他们只好重又走进冥界的社会谋生。险恶黑暗的冥界社会比之人间有过之而无不及,像独眼电光这样一穷二白的孤魂野鬼怎么能维持生存!真是逼上梁山只好混黑社会了!但是他们一无靠山而无入会费岂能轻易成为黑社会会员!再说,这两个吃尽苦头的可怜姐弟就是有点心慈手软,大抢大杀是不敢干的,只能小偷小摸了。电光是个老实鬼,最后连小偷小摸也觉得下不了手,只得退出她姐组织的神偷党(为这事,还跟他姐闹翻了脸)去赌场做了个看场的打手。几年后,她姐发福起个大油肚了(她姐最爱偷各种高蛋白的食品),一发不可收拾又偷到了刘判官的头上(据说当时潜入冥府办公室偷了刘大人的玉扳指和金戒指,真是去太岁头上动土!),被刘判官的手下黑白无常逮进丰都城关了十年(难怪独眼鬼婆见到他们的警车拔腿就跑!)。这十年中,电光数次来劫狱都连连失手,在六年前的又一次劫狱中被马面逮住了;大刑伺候下,他依然半句有关与他姐姐的事都不说,刘判官便将他姐弟关在一起,直到前年天庭下来视察冥府工作才大赦了一些鬼犯,其中就有他姐弟的名额。
姐弟俩出狱后,吸取了经验教训,觉得必须学点真才实料的东西在手上才能混得到饭吃。于是,电光去冥河码头当搬运工,而独眼去赌场学赌道去了。不要说,她姐在此道还真有天赋,短短数天她就精通了扑克、麻将、撒子等等赌博技法,加上她经常去冥界各赌场偷学赌技,勤奋加天赋,她成了小赌王。她经常在夜晚出没冥界各赌场、酒吧、迪厅娱乐场所,挑衅一些自以为赌技超然的商贾大亨、妖魔鬼怪。她从来都没输过,于是白花花的钱赢来了,给他兄弟开了间小商铺守着,自己呢也吃得越发有体积感了。
可就在今晚,她喝多了酒见与他赌钱的那个大亨不认账就发起飙来,砸了飞狮鬼王的接班人小K的舞厅——她好多年都没这样发泄心中的怨气了。现在,她扑在木桶上哇哇地吐了好多垃圾,才醒了一些。
他们现在所在是冥城郊外一个荒村里的一座的钟馗庙里。这座小庙是一些善良的鬼民们集资修建的专门用来供奉钟馗的。以前钟馗还在冥府为官时,鬼民们只要有什么难处和冤枉就来这里拜祭钟馗祈祷诉冤,钟馗就会显灵给予他们大大小小的帮助。如今,钟馗、包拯等清官都被冥府一一开排撵到天上去了,这偌大个冥界还有谁来给他们主持公道正义?现在尽管钟馗走了,但是小庙并没有被拆除,景仰钟馗的部分鬼民还是常常来烧香献供,借这个机会大伙聚在一起发发牢骚骂骂贪官污吏流氓地痞,希望有一天钟馗大人能听到他们的祈求声而重回冥界带领他们抗击邪恶和暴政。独眼鬼婆就是看中这点才经常蹑手蹑脚地带着她兄弟来这里附在钟馗神像上享受点香火、果品。今晚他们闯了大祸,惊动了与黑帮勾搭成一家的冥府巡逻警队,当然不敢在城里混了,来这里自然是理想安全之地。
电光歪坐在一旁开始抱怨独眼今晚闯下的祸,并担忧以后黑帮和冥府都不会放过他们。独眼天生不管明天,闭着眼吃着供品躺在供桌上养神,对他兄弟的话充耳不闻。
“姐,你想想我们从人世到冥界受了多少苦?到处都是坏人当道,我们不学会忍又怎么能生存?我们被刘判官关在丰都城10年,前年才放出来——你难道不吸取点经验教训?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在这里一直躲着吗?”电光又开始给他姐上政治课了。
“好你个王八羔子竟敢教训起你老姐来了!”独眼睁开眼坐了起来,恼怒地对他兄弟说,“我跟你说兄弟,你要是害怕就走,免得受我牵连!”
“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担心刘判官和黑帮的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我们姐弟两个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他们这么多人的。”她兄弟站起来叉着腰说。
独眼扯下一颗葡萄打在他兄弟头上,骂道:“你还说你不害怕?我跟你说了,要跑你跑,我在这里有吃有住的!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滚吧!”
“走就走!”电光赌起气来大步走出庙宇啪的将门关上。
“王八羔子!”独眼拾起一串香蕉砸在门上。
独眼与她兄弟闹翻后又在小庙住了几天,把里面的供品全吃光了,听冥府和黑帮正到处搜捕他姐弟俩,小庙也躲不住了,只好溜到人间去找点吃的。
独眼飘到一个县城,见一个富家小孩买了个油炸粑粑兴冲冲地跑着,后面跟着一群小叫花。“去!”小孩回头呵斥那些小叫花,“臭要饭的,滚远点!”那些小叫花只好干巴巴地停下来望着小孩手中的粑粑,咽着口水。小孩得意的拿起粑粑,忽然礑的一下手中的粑粑不见了,小孩急得大哭起来,周围的小叫花们纷纷幸灾乐祸地嘲笑。
独眼捏着粑粑飘在城市的各街道上,几下将粑粑狼吞虎咽了。见十字路口坐着一个算命的白花花胡子的盲人,地上还放着一个乞钱的铁罐子,罐里有二三十个铜子和几角小洋。独眼阴阴地笑了笑,变做个胖女人来到那盲人前。
“要算命吗?人生祸福早有前定,算命不留情,留情不算命!”盲人嚷嚷道。
“那请给我算下!”独眼看了看罐里的铜子,笑呵呵对盲人告诉了她的生辰。
老盲人点点头,捏着诀算了起来,而她偷偷将一枚枚铜子拿进袖里,但她这时没发觉远处正有一双犀利的目光瞪着自己。
盲人没有发觉,捋捋胡子说:“大姐,你的命我大体知道了,不过先跟你说好算命要收二十个铜子,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独眼一边将罐里的钱一枚枚吸在手里一边笑格格地说。
盲人不知道要倒霉了,还以为来了生意,就高兴地说:“大姐,恕我直言,你一生命苦没有贵格,无亲无朋四处飘泊为生计,实乃苦命贫贱之人!”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独眼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命不正像这个老瞎子说的吗?管什么鸟了,先拿完他的钱再说!一边吸着铜子,一边对盲人说:“不过你也算到了点,你再帮我算算我能活到多少岁?”
盲人刚才被独眼的发作吓了一跳,感到一身冷嗖嗖的气,又听她要算寿辰,就说算寿辰还要加一角小洋,独眼答应了。盲人摊开手掌,又算了起来,忽然惊恐满面,怯怯问对独眼道:“你,你究竟是谁?按照命理你只有十年的寿辰,早在十八年前你就亡故了——你,你……”
“哈哈!老官,那你说我是谁呢?”独眼把罐里的钱全装进口袋,阴笑起来。
“你是阴人!”盲人一把就抓住独眼的手臂,独眼大笑起来,老盲人捏了个空,惊倒在地大叫起来:“来人啊,有鬼啊!”几个路人停了下来观看。
“老实点,快把你偷的钱还给这位老先生!”那个一直目睹独眼作案全程的人走了过来搭在独眼的肩上。独眼扭头看去,见是一个戴着黑毡帽、墨镜,穿着一件粗呢服的陌生人,从声音上来判断分明是个女子。
“干你屌事!”独眼肩一耸,扭头就跑。“你走得了吗?”那女子像一阵风似的挡在了独眼前面。“啊,我的钱不见了!鬼来抢钱了!”老盲人拿着铁罐子大喊起来。
独眼见这女子如风一般挡住了去路,吃了一惊,嘭的一下变做个大南瓜就向相反方向滚去。路人见一个胖女人一下子变成个会滚的南瓜,一个个瞠目结舌。“哪里走!”戴墨镜的女子如风一般追了上去,留下算命的老头叫苦不迭。
独眼变得大南瓜像一个风轮,一头扎进一个胡同冲翻几个摊点惊倒数名路人。戴墨镜的女子双脚生风再一跃就落到大南瓜前面2米的地方,独眼怪叫起来:“竟敢阻挡老娘去路!”加大马力疾速向拦路者滚去。戴墨镜的微微一笑,眼看南瓜就要撞来,轻轻一挪身子闪过,同时右脚飞快蹬中南瓜,南瓜在急速中受了这一脚,立即偏了方向,一时刹不住直向墙脚撞去。一声响后,沙土飞溅,胡同墙角撞出一个大窟窿。戴墨镜的发现没有了南瓜踪影,忙抬头望去,见那个南瓜正飞旋着向北方逃窜,那女子便嗖的一下像一只箭矢向南瓜飞射而去。独眼见她穷追不舍,心中冒火,便飞速盘旋起来,唰的一下向追兵射去,那女子轻身闪过。
独眼又连连进攻,均被女子灵巧闪过,累得独眼气喘吁吁,便现出原身指着那女子吼道:“你他妈的究竟是哪里嘣出来的傻蛋,就是对老娘穷追不舍?”
“你只要把钱还给那个算命的老人我就放了你!否则,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本姑娘也会抓住你的!”
“你他妈的管什么闲事?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化身吗?这世道不拿白不拿,他瞎了要这么多钱干啥?我警告你离我远点,老娘发起飙来会很害怕的!”
“你发起飙来还不只是一个铁球,被人家一火箭就打回原形!”
独眼吃了一惊,忽然记起前些天与黑帮大战时楼顶上的那个女子,又羞又恼忙问:“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独眼鬼婆,枉你在冥界鬼混多年!那晚要不是我出手拖住黑白无常和众恶鬼,你们姐弟俩还想往下水道逃跑?”
“你是那晚楼顶上那个使链子的家伙?”独眼鬼婆一阵惊疑。
“你说呢?”原来这位戴墨镜的女子正是王青娥。那晚她为让独眼两个逃走拖住了赶来的黑白无常及众恶鬼,估计他们已经安全逃走后才离开。冥界加紧对她的通缉力度,她为躲避风声来到人间,四处巡游惩恶扬善。今天碰巧见独眼化作人形来偷老盲人的钱,虽然她欣赏独眼姐弟反抗黑帮的勇气,但不能容忍独眼偷窃弱者,想对独眼惩戒一下。
独眼脸不红心不跳,故作镇静地说道:“这么说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了?”
“快交出偷来的钱,我就不为难你!”王青娥冷漠地说。
“靠!老娘还怕你不成?你不要以为你帮过我就不得了,你只要有本事抢得到就让你拿去还那个老瞎子!你敢吗?”
“试试!”王青娥腾的一下一个飞脚就朝鬼婆蹬去,鬼婆忙用双手去挡,嘭的一声被震出五米远,甩甩酸疼的双手暗道:“好脚力!”便与王青娥对打起来。一时满空拳影脚踪风声噗噗。数十回合下来,王青娥拳脚越发凌厉,鬼婆招架不住被打中一拳,两个边打边行,到了一个菜市场上空,鬼婆急忙变回大南瓜向下滚去,见菜市场有处堆着一堆南瓜,就滚进去混在里面。王青娥看得仔细,飞上去就去擒独眼鬼婆的变的那个大南瓜,坐在一旁卖瓜的人见一个女子二话不说就去抓他的瓜忙站起来说:“这位太太想买瓜吗?”
王青娥不答,上前抓住那个混在其中的南瓜说:“你跑得了吗?”弄的卖瓜的莫名其妙
她抓住那个瓜就走,卖瓜的忙拦住去路说:“这位太太,你还没给钱呢!”
“它是鬼变的,不是南瓜!”
“您说什么呀?”
正在此时那堆南瓜忽然哗的一下劈头盖脸地向王青娥和卖瓜的打来,“嘭嘭”数声,一个菜市场到处飞溅着被王青娥怒魂拳打的南瓜的碎片。
“我的瓜呀!”麦瓜的连声叫苦,一个菜市场乱成一团。
“哈哈!英雄,看你怎么赔偿他的瓜!”菜市场的一处帐篷上站在得意洋洋的独眼鬼婆对地上的王青娥笑道。“有鬼啊!”菜市的人群见一个肥胖的独眼女子站在篷布上尖声地叫着,不禁惊喊起来。
“好你个矮冬瓜!”王青娥被鬼婆逼得失手打碎了世人的瓜而气恼起来,唰的一下向鬼婆飞去,“好怕呀!”鬼婆连忙围着菜市场飞起来,王青娥紧紧追赶。地上的人群仰天观望。鬼婆手向菜市场里一指,那些白菜、萝卜、茄子、辣椒、莴笋、葱、蒜……纷纷飞起来向王青娥打去。地上的人眼睛都看直了。王青娥闪避不迭被一个番茄打在眼镜上,汁溅了一脸,索性将墨镜丢了,怒道:“矮冬瓜,你不要在这里搅阳人的市场!”
独眼嘻嘻哈哈只管将各种蔬菜水果打来,王青娥心想若不使出银链教训下这个专爱捣乱的顽劣的独眼鬼婆,自己今天不但没为世人惩恶扬善反还间接地跟着鬼婆一起作恶捣乱了,就唰的一下射出银链抽在鬼婆的肥屁股上。独眼大张着口正要得意大笑,不防被这一链抽中,便由大笑变成痛叫,咚的一声向天边逃去。
“看你跑得了哪里去!”王青娥急急赶去,撇下乱七八糟的菜市场。
独眼边打边跑一直飞出了人间直向冥界的钟馗庙逃去。
独眼老远就见庙门处站着他兄弟电光,忙喊道:“兄弟,快帮你老姐截住后面这个疯婆娘!”
原来电光上次与她姐吵嘴出走后冷静下来还是回庙来找他姐,发现不见他姐踪影只好站在门口干等。忽然看见他姐狼狈不堪地向小庙飞来,后面紧紧追杀着一个女子,忙大喊道:“老姐不要慌,让兄弟来会会她!”拔出电光刀待她姐落地后就向王青娥迎面打去。
王青娥认得是电光,笑道:“矮冬瓜打不过还叫你兄弟来帮忙吗?”
“你打我姐我不饶你!”电光生硬地说着,刀一晃一道电光向王青娥劈去,王青娥侧身闪过,电光打在远处的荒丘上,溅得飞沙走石。
“兄弟,好好教训下这个疯婆娘!”独眼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喊道。
电光应了一声,向王青娥连连进攻,王青娥如一只灵巧的蜻蜓一一闪过电光刀。
“兄弟,我们一起联手教训这个疯婆娘!”独眼见他兄弟伤不着王青娥,就使出双截棍跳在空中向王青娥打去。她三个从空中打到地上,从庙里打到庙外,转眼过了五十回合,难分难解。“现在该我用兵器了!”王青娥双手一抖,两股银链就飞了出来,上下翻飞,满空都是银光的弧线,独眼姐弟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这婆娘的链子好厉害!”独眼叫道。
“姐,还是用我们的霹雳滚地术对付她吧!”电光说。
于是独眼姐弟又组合成一个大钢球,向子弹般连连向王青娥射去。王青娥甩出银链去缚大钢球,可是钢球光滑无比刚套到又被挣脱,风驰电掣般向自己滚来,所到处地裂土飞。王青娥的银链奈何不了独眼姐弟变的大钢球,“疯婆娘,尝尝我们霹雳滚地术的‘地崩山裂’吧!”钢球里传来独眼的鬼叫声。王青娥见钢球飞快旋转起来,阴风大作,裹着土石携着雷霆霹雳,向自己滚来,知道鬼婆姐弟俩要出绝招了,心想此次必须以硬碰硬,一举挫败鬼婆才能拿回那老盲人的铜子,便默运起怒魂玄功防御术,瞬时她周身生出一团烈焰。她运掌摆开架势以待。钢球滚至,她喝了一声,双掌齐出打在钢球上,“嘭”的一声巨响,电光火石四溅,王青娥被震退两米外,而那个大钢球被震得飞速后滚,又是一声响,钢球撞穿了钟馗小庙的山墙,滚进去一阵噼里啪啦倒了一角。
几分钟后,独眼和电光才灰不溜秋地打着趔趄从土石里走了出来。“好你个疯婆娘,出手真重啊!”独眼指着王青娥骂咧咧地说。
“是你们逼我的!”王青娥见他姐弟这身狼狈样,不禁莞尔一笑。
三人正说着,只见天空飘来三辆警车,王青娥忙蒙面遮掩身份。这时,从车里跳出数十名冥警,一下将她三个包围起来,牛头马面从车来走了出来,都拿着枪,牛头拿起喇叭对王青娥三鬼喊道:“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还不快放下武器,就地伏法!”原来他们三个一番惊天动地的打斗惊动了四处巡逻缉拿她们三个的冥警队。今晚是牛头马面当值,他们闻声赶来,见正是冥府要缉拿的要犯,忙一面向冥府声援一面派冥警将其包围。
“疯婆娘,要不是你对我穷追猛打怎么会引来这么多警察!老娘被你害苦了!”独眼恼怒对王青娥说。
“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协力冲出去再说!”王青娥道。
“什么我们?我才不跟你一道!”
“姐,她说的有道理,我们先冲出去再说!”电光对独眼喊道。
于是电光和独眼再次组成大钢球,王青娥施展出铁链,向牛头马面冲去。牛头马面率众开火,均被王青娥的银链将子弹打飞。大钢球呼啦滚去,冥警们四处躲闪,撞飞警车冲出重围向西方跑去。等牛头、马面重整队列再去追赶,早不见他们的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