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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怒魂录>第十五章 群魔的胃口

第十五章 群魔的胃口

作品名称:怒魂录      作者:草芒      发布时间:2015-12-15 11:11:30      字数:11169

  “冥阳时空火车1818号”为冥阳两界架起了一座数千年未有的贸易桥梁,加速了两界的商品流通,促进了泡沫式经济的急剧膨胀。往冥界输送的伪劣生活用品、大麻被刘判官严格控制,以高昂的价格卖给鬼民,鬼民尽管怨声载道,但为生活所需为势力所迫,只得忍气吞声地接受,刘判官就笑了;李世雄、林峰等巨贾用冥币转化过来完全可以乱真的假钞,在几个握有大权的贪官们的恶势力支持下,收购了市内多家忍气吞声的米庄、煤炭厂、棉厂、矿场、炼钢厂、娱乐场所等等商家,每逢广大贫苦百姓急需之时妄抬高价,让无数人挣扎在饥馑和失业的边沿,李世雄、林峰等人的腰包就不断鼓涨起来,他们再把这些剥削来的钱孝敬给支持他们的高官,分红给高高在上的刘判官,于是这群魔鬼都笑了。
  李世雄现在成了广州乃至广东及附近几省身家赫赫、不可一世的巨贾,政府捧他给他挂名议员,商界推他为广东省商会会长,这政、商亨通,成就了他多年的梦想。这李世雄早年还参加过北伐,后来在一次战役中乘乱偷军饷——几时根金条后做了逃兵,流落到广州隐姓埋名,靠着这些金条先做小本生意,慢慢开了当铺和古董店,再过几年就有了根基,北伐也结束了,风声也过去了,索性放开手脚,开了个矿场和棉花厂,不几年就成了气候,渐从广州商界崭露头脚,又善于交际,常向政府要员巴结,一段时间后就混出名堂,左右逢源,成了一方大老板。他极会精打细算,深于谋略,待人也讲义气,很会为自己的名声四处用钱,什么哪里闹灾荒,哪里出水患,他就装得像个善人似的捐点闲钱,往往舍一得万,得人缘聚人力。现在又和冥界的刘判官建立合作关系,有了黄金运钞车,更是锦上添花,大红大紫,但他的视野并不停留在广州,他在向广州以外的地方眺望。他雄心勃勃,梦想着有一天权倾朝野,成就一个富可敌国的龙头巨商!
  于是,这几天李世雄一直在考虑如何收购掉市内一家最大的生产棉衣和日用品综合性的大厂家——广州贵兴总厂。
  这家厂家老板姓赵,名贵兴,是个有良知、有抱负的商人,他在广东、福建、浙江等省都设有分厂。他生产的棉衣和日用品廉价优质,很受广东诸省国民的欢迎。还有一条最重要的是,他的棉衣还输送给驻守东北的国军,支持他们对抗虎视眈眈的小日本,因此销量很好,在社会上很有影响力,于是贵兴总厂就成了李世雄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能收购这家厂,这对他日后垄断广东商业命脉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前月就找这个赵贵兴商谈,愿以巨额收购他的厂,并在收购他的厂后还给他留有15%的股份,可对于这些优厚,那个赵老板都严词拒绝,一点都不买他李大老板的账,实在狂妄可恨!
  现在,李世雄一大早就起来站在阳台上踱步,对于李太太亲手调制的燕窝莲子羹不暇一顾,吞云吐雾地思索着。李太太见了说:“我说你就少想点,那个赵老板不同意咱们收购,也是在他情理中的——你想想,他打拼了这么多年的贵兴总厂怎么愿意一下就卖给你呢?”“好了,好了,我正烦着呢!”李世雄绷着脸不耐烦地说。
  这时,一个仆人进来说林峰来了。
  满身洋服的林峰走了进来一脸恭敬地跟岳父、岳母打招呼,李世雄摆摆手,就叫他跟进书房来。书房里陈列着古董字画,一派古色古香。
  “打听出什么消息没有?”李世雄坐在太师椅上,抿口香茶问坐在身边的林峰。
  “岳父大人,有消息了!”林峰说,“那个姓赵的背后撑腰的是东北区张司令,这个张司令对赵贵兴的棉衣很满意,每年都大量定制。”
  李世雄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哼了一声,说:“他撑腰我李某就怕了不成?远在东北,他管得了什么!——那个姓赵的最近有没有说些什么?”
  “赵贵兴最近正在赶制给东北军的棉衣,给工人双倍工资,昨天还找过商会的副会长金老,说我们李氏集团仗势欺人,想收购他的厂,叫金老主持公道——金老怎么会听他的。”
  “这姓赵的胆子大的嘛!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李世雄瞪了瞪眼睛,站起来说:“你明天带几个人去再好好和他最后谈一次,就说我李某愿意在收购他的厂后给他留20%的股份,姓赵的要是不买帐,哼!”说着阴阴一笑,扭头板着脸对林峰说:“最后一次和他好好谈谈——先礼后兵嘛。”
  林峰点头应诺,陪笑说:“这么高的收购费,还有岳父大人在广州的身份,那个姓赵的应该知趣的——反正收购费嘛,从刘大人那边运过来的有的是!”
  “哈哈!”这两个狼狈笑了。
  贵兴总厂董事室,四十岁上下,矮胖,宽额,戴着金丝眼镜,穿一件白衬衣的赵贵兴坐在办公桌前,三个工人模样的坐在桌前的沙发上,大家正兴致高昂地谈着话。
  一个胡子拉碴,瘦个子工人对赵贵兴说:“赵老板放心,这两个月就是我们大家不睡觉,也要将这十万件棉衣和两万日常用品赶出来,好送给东北的国军!”
  其他两个工人也附和着说。
  赵贵兴笑了笑,有些感动地说:“难得大伙如此抬爱我赵贵兴,我这里就先过诸位的热诚了。只是十万件棉衣两个月赶出来,生产很吃紧,大伙又要连天连夜加班,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赵老板说哪里话!我们赶制出来的棉衣是给驻守东北的国军穿的——咱国军身上暖和,就有力气抵着小日本,守好咱东北三省!我们这是为国家出力,我们都心甘情愿!”另一个工人声情激昂地说。
  “赵老板,我们都知道您很关心我们工人,我们能跟着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我们真的是心甘情愿想连夜加班赶制棉衣的!”第三个工人拍拍胸膛也说。
  赵贵兴心头倍感暖和,不经眼睛有点湿润。他这么多年来始终如一地善待这群朴实、善良的劳动者,也换来他们的真心诚意。大伙上下一心,互相关爱,才让他的厂子越做越大,生意越来越红火,他很感谢他们,他知道他们是他的企业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因此,他获利的同时也大幅度回报他们,给他们安家,给他们饱暖,给他们人格尊严,给他们健康,给他们在这个乱世提供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温暖大家园。他站了起来,走到三个工人代表前,三个工人代表也忙站起来,他和他们握手,激动地说:“那我赵贵兴就拜托诸位了,这两个月的工钱加倍,提供好的伙食给大家——我会和大家一起奋战的!”
  工人走了,他心情激荡地推开窗子望着他的数间厂房里面奋战的工人,自语说:“难得!难得!我赵贵兴得人如此,夫复何求!”
  正在这时,一个接待秘书进来说林峰来了。
  赵贵兴皱了皱眉,心想李世雄的乘龙快婿此来不善,八成又替他岳父来谈收购的事,不经气道:“他来干什么?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近日都不见客!”
  秘书正要转身离去,林峰已带着两个商会的人,四个彪悍的保镖闯了进来,弄得秘书不知所措。
  “赵大老板,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林某有礼了!”林峰嬉皮笑脸地作揖说。
  “林大老板,怎么有闲暇来我这小厂子?”赵贵兴只得起身佯装笑脸地问。
  “哎呀,赵老板,您这总经理办公室果然派头十足的嘛!哈哈!”林峰不答,却四周看了看说。
  “林老板驾临我小厂不会只为了来看一下我这陋室的吧?”赵贵心说着摆手请林峰入客座,见那两个商会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张忠海和郑斌二人,就问他们说:“你们也陪同林老板来?”那两人神色有些异样,只是诺诺作答。大家纷纷落座,四个保镖齐排排地站在林峰身后,抱着拳,十分嚣张。服务员端上茶,谈话才正式开始。
  林峰换下刚才倨傲的神情,很客气地对赵贵兴说:“赵兄,您这厂子经营该有二十个年头了吧?越做越红火,实在令小林我感佩啊。”
  “嗯,是快二十年了,岁月不饶人啊!我这小厂子只够糊糊口,哪有林老板的夜场生意兴隆啊,惭愧惭愧!”
  “吆——您太过谦虚了,谁不知道这广东、福建、浙江都有您的厂子,您这边还给国军做棉衣,如果没实力哪有如此规模!”
  “过奖过奖!——今日不知林老板驾临有何贵干?”赵贵兴可不想跟林峰这种人瞎扯,话锋一转问道。
  “哈哈!”林峰笑了笑,说:“现在有桩大买卖送给赵大老板,不知有没有兴趣啊?”
  “什么买卖?也好劳林老板亲自来推荐?”
  “那我问你赵老板,你想不想将你这厂子做得更大?所谓强强联手,对大家都收益不少,远超过你现在的利润。”
  “哦,谁不想将生意越做越红火——不知——”
  “那在下问赵老板,放眼广州市内有谁现在的势力和身份最耀眼?”
  “那还用问,当然是你林老板的岳父大人李大老板咯。”赵贵兴笑说,心里却已三分不快。
  林峰点起一支烟说:“赵老板视野果然开阔!”又对赵贵兴慢慢地说:“赵老板想过没有?如果您和我岳父联手,那这沿海一带的商业就有一半是我们的了。”
  赵贵兴微笑问道:“——不知怎么个联手法?”
  “赵老板爽快!我老岳父很看好您这几家厂子,想提供资金和管理模式给贵方,赵老板只要翘着二郎腿在这间董事长办公室数钱即可,我方负责经营。”
  赵贵兴已五分不快,说:“这不是拱手让人了嘛——开玩笑了,林老板,我赵某人虽然行将就木,但还是有气力管好自己的厂的,林老板和李老板太为小厂操心了。”
  林峰嘿的一笑,吐了口烟,靠着沙发又说:“我说赵老板,好不容易养成个闺女,还不找个好婆家嫁了?省心省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您经营这么多年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有个最终的好收成吗?我这次代表我老岳父来,就是和您商谈关于购买贵厂的事。我老岳父说了,只要您赵老板点一下金头,我方将以市场价五倍的价格购买贵厂,另还保留您赵老板20%的股份,这以一赚万的大好机会,赵老板应该三思啊!”说着扭头问身边的两人道:“两位说是不是?”
  张忠海和郑斌纷纷称是,郑斌又对赵贵兴说:“赵兄不要犹豫了,上月李老板就找过赵兄商谈购买贵厂的事,现在又让林老板来商谈,足见其诚意!李老板买价不匪,赵兄正可以一本万利,做个清闲贵人,何乐而不为啊。”
  赵贵兴看了看他们这言不由衷的神情,就知他二人也被李世雄收买了,今天来充当李世雄、林峰的走狗,不由八分不快,愠色于脸,说道:“真是人心叵测,枉我和你们相交多年,想不到今天也来做人家的说客来了!”张忠海忙说:“赵老板言重了!我们是看李老板所给价格不低,特意来撮合你们这桩大好生意的,敢做什么说客。赵老板别错过了这个大好商机啊!”
  “够了!”赵贵兴登时火了,又对林峰说:“实在感谢李老板和林老板的好意,小厂是赵某一手经营起来的,生死难舍,况且还有两百号追随赵某多年的工人同胞,所以就算金山银海堆在我厂门前,我赵某也绝不卖!请林老板转告令岳,此事以后请不要再提了!”说着摆出送客的手势。
  林峰身后的保镖虎视眈眈地望着赵贵兴,张忠海、郑斌两人哑口无言,唯独林峰静静地抽着烟,一会才悠悠地站了起来,对赵贵兴说:“真是血浓于水啊,赵老板。既然赵老板不想合作,我们又怎敢逼迫呢?”说着又倨傲地威胁说:“赵老板,你我都是商场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事嘛不要太死板!”叫声走,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张、郑二人有些惭愧地悻悻跟上,四个保镖瞅了赵贵兴一眼,也跟着出去了。服务员走了进来要收茶杯,被赵贵兴吼了一声就出去了。
  赵贵兴怒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仗势欺人的王八蛋!”
  他想透透恶气,就走出办公楼,走进第一间厂房,厂房里五六十号人正在嗡嗡地赶着棉花,望着这一张张苍老的,稚嫩的,诚实的,善良的,坚强的,奋力工作的脸蛋,望着他们娴熟的操作技艺,他的愤怒渐渐被温暖和希望溶解了;他走进第二间厂房,许多年轻人正在生产着日用品,他慢慢走在他们中间,他根本用不着看他们的工作技能,他是在用目光慰问每一个辛劳工作的人,他们和他打招呼,他微笑着和他们点头;接着,他又走进第三间厂房,一百来号男男女女正在长案桌上缝制着布料;他走进第四间厂房,很多工人加工着棉衣,一件件工整、温和的棉衣放上小车,一些工人将它们运到仓库。他的心恢复了温暖,他大声对工人们说:“大家辛苦了!我赵某真的感谢大家!”说着给工人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工人们倍受激励。他走出厂房的时候,他眼角有些湿润,仰头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回看了这厂里的一草一木,自语地说:“我赵贵兴一定要将厂办好,我既要对得起我这多年的苦心经营,也有对得起这些跟我的工人们!”
  十多天后一个夜里,赵贵兴陪着工人加班加点赶制棉衣和日用品,他刚从厂房里视察回来,疲惫地坐在沙发椅上,家人给他送来宵夜,他吃了几嘴就放下了,靠着沙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由打了盹。此时,窗帘飘动,一阵阴风猛烈地吹了进来,吹得他遍体生寒睁开了眼睛。借着微弱的台光,见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身披黑氅,威严而阴沉的高官,身后站着两个凶恶的武士。
  赵贵兴见状忙揉揉眼睛,吃惊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深更半夜来我办公室里?”
  “混帐!此位是冥界的刘副主席刘大人,赵贵兴你还不叩拜行礼!”一个武士喝道。
  原来坐在椅子上的高官正是刘判官。这赵贵兴被这冥界的武士一喝,腿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想站也站不起来,怒说:“什么冥界阳间的!我赵某从不信鬼神阴阳,你们不要装鬼来我这里捣乱——”还要说,脸上就被一个看不见的鞭子狠抽了一鞭,顿时留下血淋淋的鞭痕,打得他惊魂出窍。
  刘判官坐在黑暗里,一半天才用沉沉的鼻音说:“赵贵兴,从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要答应将厂卖给李世雄,本官就饶你一命,不然你活不过年底!”
  赵贵兴这才惊惧起来,但他的厂就是他的命,他更不愿抛下那些工人,又怒说:“我的厂就是我的命,我为什么要拱手让给那个黑心的李世雄?你是哪里的强盗,也敢来装鬼恐吓我!我死也不卖厂!”
  唰唰!又是两鞭子抽在身上。这阴鞭十分毒辣,只抽得他全身胆寒,痛到骨髓里。他忍不住叫了一声,扑在地上。鞭痕处蓝火四溅,烧灼得他全身抽搐,苦不可言。
  呼的一声,刘判官已站在他眼前。那黑皮长筒靴上流窜着一丝丝蓝火,他只觉得眼睛火燎燎的疼,抬头看去,那刘判官也低头向他看来,见是一个蓝脸,两双空洞的眼睛钻出两条眼镜蛇,瞪着他吐着长长的信子!赵贵兴心中大骇,这才知道这不是梦,更不是人为的,而确是传说中鬼怪!忙发颤地问:“那你想怎样?我和你无冤无仇!”
  刘判官向地一指,只见地板哗啦一下掉落下去,下面是一个火焰熊熊的深渊,深渊里有一个大地狱,里面站着一个大魔王,那魔王牛头蜈蚣身,将许多男女抓来乱啃乱嚼,场面血腥残忍恐怖之极,直看得赵贵兴魂飞魄散,大喊救命!
  刘判官又说:“赵贵兴你要是不卖厂的话,年底本官就将你丢在这里面!”声音尖锐又嘶哑,赵贵兴只觉万箭攒心,再刚强的人也屈服了,他连声痛叫:“求你放了我!求你放了我!我答应卖厂,我答应卖给李世雄,20%的股份也不敢要了!求你!求你放了我!”
  刘判官嘿嘿一阴笑,用手一指,一道黑气就灌进赵贵兴头里,又说:“说话要算话,跟阴司可说不得谎!三天后,必须把厂卖给李世雄!还有,你不得向世人透露本官三人今日行踪,不然叫你说出口后立即下地狱!”
  赵贵兴头痛如裂,满地打滚,连连惨叫答应。
  刘判官等又嘿嘿一笑,驾起狂风,掀翻座椅,刮碎玻璃,呼啦一下就不见了。独留赵贵兴哀哀呻吟,转而痛哭起来。
  原来这是李世雄、林峰请陶半仙商量如何施法催逼赵贵兴卖厂的阴招——陶半仙请出刘判官,刘判官见李世雄若能收购赵的厂,自己也将大有收益,便滥施阴法,威逼赵,赵一介凡人如何抵得过阴神?万不得已只好屈服。
  两天后,赵贵兴病摇摇地在二百四十三个工人面前,含泪公布了卖厂的决定。话音未落,工人们都变了色,有痛斥李世雄的,有为自己以后无着落哭泣的,有不解的,有反对卖厂的,有请求赵贵兴收回决定的,更有许多要找李世雄讨公道的……赵贵兴软软地跪了下去,许多人也跪了下去,这么多年的感情终于在今天决堤了,大家都哭了起来……
  赵贵兴哭道:“各位兄弟姐妹们,我赵贵兴无能,无法与李世雄抗衡,无法保住我这辛苦经营多年的厂,更无法给你们一个长久安定的生活保障,我愧对你们,愧对贵兴总厂啊!”
  众工人都说和李世雄拼到底,他想起刘判官所幻化的大地狱里面那个可怕魔王,有苦难言,郁结于胸,便昏晕过去。众工人将他救醒,他颤颤地对众人说:“千万,千万不要和李世雄斗,你们无权无势,只能鸡蛋碰石头!答应我,答应我,我的厂卖给他们后,你们继续留下来工作,我会叫他们答应我要好好对待你们……”说着大叫头痛,众工人忙送他去医院。许多工人知道厂一被李世雄收购,就要过起被剥削被压迫的包身工日子了,纷纷离厂,但仍有一些对厂怀有很深感情的人和生活无着落的人不想离去,忍着一千个不情愿等着新老板来。
  签卖厂协议的那天,李世雄表面答应赵贵兴继续采用他的管理方法来经营工厂,又振振有辞地声称一定会善待赵所留下来的工人,赵贵兴这才含泪在协议上签了字,而李世雄也按约将巨额提交给卖方。
  赵贵兴拿到钱,就带着家人离开了广州,他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去佛山再办个厂,将以前那些铁心的工人找回来,说不定还能重振声威。他到佛山后一病就是半年。那笔巨款竟一夜之间变成了冥币,全家人呼天抢地,赵贵兴倍受打击,病势沉重。一天下午一口气不来,可怜一个有良知的企业家就这样走了。
  赵家的人便上省城打官司,当着法官拿出一袋袋冥币要讨回公道,竟被李世雄买通的法官判了个藐视法庭,证据荒唐,诋毁他人的罪,驳回原诉,遣返佛山。可怜赵家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回到乡下,做了个贫苦的农民,赵家家业败落完了。
  李世雄、林峰如愿收购了贵兴总厂后,立即换了名字——雄峰总厂,派心腹接管了各分厂,怕得罪东北驻军张司令,又使钱去买通——当官的见钱眼开,以后谁做棉衣都一样,还计较什么!接着,李世雄为安定人心,前几个月还装模作样的善待工人,后来生意越发红火起来,捞的却不是很多,就慢慢对工人苛刻起来,压缩休息时间,增加上班时间,克扣伙食,又招进很多无着落的流民,诱骗他们签卖身协议,做包身工,往死里敲骨吸髓,压迫剥削。林峰得意极了,到处带着人四下巡查各分厂,拖欠、扣留工人工钱,拿来吃喝玩乐。
  雄峰总厂成立当天深夜,李世雄别墅净室的长案上摆着香烛、祭品,案前跪着陶半仙、李世雄夫妇、林峰夫妇、郭局长等一干名流。是时阴风徐徐,一阵烟雾涌进,刘判官带着黑白无常驾临香案前。
  刘判官一脸喜色,一来就说:“大家都自己人了嘛,不必多礼!”
  李世雄也喜形于色,恭敬地作揖道:“这次能收购贵兴总厂,全仰仗老大人神威,小李携众人摆设香案恭迎大人大驾,些许水酒,聊表寸心,深谢大人相助恩情!”
  林峰也说:“现在赵贵兴这个顽固分子都已除去,我们李氏集团便可以雄视广东、福建商业界了,这一切的成果应都属于老大人!都是老大人所恩赐!”
  众人一起叩头谢恩。
  刘判官很高兴,环视众人说:“诸位谬奖了!本官与诸位同心同德,无万乎想把冥阳两界的经济振兴起来,现在李老板这边生意红火了,本官在冥界也自然受惠,这正是互利互惠,友好合作嘛!”说着对陶半仙说:“小陶,那小女鬼你可要看好了,休放走了要犯!”陶半仙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小道一定监押好要犯,请大人放心!”
  刘判官点点头,将长案上的酒喝了一杯,满意地嗯了一声,对众人说:“这房间太小,再说本官常来人间也惹人非议,还有不方便与诸位深谈,本官看诸位都去本官别墅坐坐,一则为李老板的新厂成立贺喜,二则也给诸位开开眼,感受一下冥界的发展态势。”
  刘判官邀请,谁敢不去?除了镇定自若的陶半仙外,其余人等均心有余悸——人还没死就去阴间旅游,万一这刘大人一时高兴,不放他们回来咋办?李世雄与林峰对看了一眼,又不敢问,忙使眼色给陶半仙,陶半仙面露难色,吱吱唔唔也不敢问,刘判官看在眼里,嘿嘿笑道:“诸位放心,本官管保你们一天后平安回来!”
  众人随刘判官坐进外面看上去与轿车无二,在里面才发觉是简直可以容纳数十人的冥车。陶半仙坐驾驶副座,刘判官坐第二排,李世雄、郭局长作陪,林峰夫妇和李太太坐第三排,几个豪绅坐第四排,黑白无常坐第五排,其余陪同人员坐后面。刘判官说声“走!”,这冥界的高级轿车底盘就喷出蓝火,呼啦一声就起在半空。陶半仙上次坐过,也还适应,李世雄等人可是乍坐此车,只觉心被掏空了,有些惊惶。
  刘判官叫音乐响起,车上的音箱就播放起爵士乐和钢琴曲,众人的紧张的情绪才被舒缓了一些。从窗外望去,人间的房屋、山川越缩越小,呼呼风响,一下就进入了云层里,云海轻漾,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上方,放射着清辉。
  李如茵经不住说:“想不到云层上的夜色真美!”
  李世雄趁机恭维了一下刘判官的高档座驾,刘判官笑说:“只要我们合作愉快,以后本官送李老板一辆冥界飞车也无不可。”
  李世雄连连称谢,说:“大人不但雄才大略,还有赏风吟月的雅兴,实在令小李钦佩啊。”
  刘判官点起雪茄,按了一下驾驶座位后面的一个红按钮,众人面前就升起一个小桌,桌上放着热咖啡和点心。众人又惊又喜,纷纷谢了刘。刘判官吐口雪茄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咱们辛苦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以后诸位善终后,还可以来我那边发展的。只要诸位忠心于本官,本官保管诸位永远飞黄腾达!”
  众人又连连称谢,狂拍刘判官马屁。
  李世雄尝了一口咖啡,只觉非常爽口,又赞了一声,对刘判官作揖说:“能和大人合作,实在是多生修来的福气!小李素知大人善察阴阳,通达世事,现在想请教大人几个小疑问,还请大人指点!”
  “不必客气,李老板请说。”
  “第一个是敢问大人,我们这中华民国国运怎么样?”
  众人都望着刘判官,刘判官又吸了口雪茄,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啊,不过本官想告诉诸位的是,国家大事自有那些英雄担着,我们做生意只讲赚钱。无论是安定也好,战乱也好,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是最重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些什么道义也好,圣贤书也罢,只要放在金钱、地位前,就都变了样!你们看看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谁手上握有权和钱,就能坐在道义上面,受大众膜拜!那些什么忠臣烈士到头来怎样?所以,本官认为人生在世,应该顺势而为,先强大自己,再联络志趣相投的兄弟,借力聚力,干一番大事。”
  众人诺诺称是,李世雄说:“老大人这番金玉之言正合小李多年处世的原则。第二问题是,佛家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知是不是真是这个道理?”这个问题更引起众人的关注,郭局长也问:“刘大人您说是这个理吗?”
  “嘿嘿!”刘判官笑了笑,反问李世雄及众人:“李老板和诸位难道都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吗?”众人一时怔怔无语。
  陶半仙扭头对李世雄等人说:“李老板、郭局长、林老板,我们只是在刘大人的领导下赚点钱,又不是干什么天大的坏事!刘大人能给诸位加寿添福,消灾免难,就表明他老人家完全能保障你们在阳世的身份、地位、财富,在他老人家的庇护下完全没必要为此担忧!”
  “听听!小陶就是小陶,虽然他学道出生,但一点也不冥顽!”刘判官微微一笑,又对众人说:“咱们兄弟不就是聚在一起赚点钱嘛?有甚坏事?我看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无权无势者只能为有权有势者效命!这世间什么说了最算?权!权可以御神通鬼,权可以改朝换代,权可以定人生死!只要权在手,善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黑白还不是可以颠倒!你们看哪个君王想成就千秋霸业,还不是高举着什么什么顺天而行,什么救民于水火,等有了江山,大权在手,便开始杀功臣,兴文字狱,笼络思想……这些不都是为了巩固手中的权杖吗?”说着扬起右手,握起拳头,又说:“不错,本官如果按照清官那套说法,本官要算贪官酷吏了——比和绅还贪,比魏忠贤还残忍!但本官虽然贪,我还不是想着法子给冥界开发产业,收留无数失业鬼魂,还有冥河的疏理,环境的整治,鬼民的生活用品等等,这些离得了本官开源节流,筹措、调配资金等等措施吗?俗话说,能者多劳,难道本官找一点闲钱养养神都不可吗?像钟馗、崔判官、包拯这些人整天装得像个圣人,刚正严明,胸怀天下——那看看,他们治理冥界这一两千年来,为什么到地狱报道去的幽魂有增无减,现在倒还越来越多了呢?原因就是,人的本质是自私贪婪的,没有几个能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中!可见他们的德行也没有教化出几个像样的所谓的正人君子,大修行者!空劳一场!上边又对他们有什么奖赏呢!我治下的冥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不如索性来个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留下来的才是真正有利于冥界繁荣安定的鬼民。”说着放慢了语速,语重心长地对众人说:“明朝严嵩褒贬不一,有说他是大奸臣,有说在他当政期间虽然没有使国家振兴,但以他聚财、敛财的本领维持了国家的正常运行——我刘某是什么人,唯知我者懂我,千秋功罪,待后人评说。”
  刘判官这一席精彩厚黑心语,博得一车人热烈、持久的鼓掌喝彩,林峰说:“听了老大人这一番高论,小子收益不菲!小子觉得人生在世,不能太亏了自己,该吃就吃,该赚就赚,大道理少想,多干点实事,做出一番事业,也不枉活一场。”
  众人又纷纷附和。众人说着,不知不觉已飞进了冥界。冥界晦暗,飞车亮起射灯,众人向下望去,阴惨惨灰茫茫一片,一条极宽的河弯弯蜒蜒从群众奔涌而出,向远方流去。
  刘判官指着河流说:“这就是冥界的冥河,年年清理,年年污浊,河两岸的树种不活,诸位可知原因吗?”
  众人说不知。刘判官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说:“盘古开天地后,女娲娘娘在冥河源头开了一个水池,供给各路鬼神取用,后来冥界的鬼民渐渐多了,饮水困难,天帝就派巨灵神下来开凿渠道,后来又经多次开凿,才形成现在这个样子。每一个新死之魂进入冥界后,首先要过这条河,几千年来,无数鬼魂掉落在内,逐渐污染严重,所以越往后看,河水就越污浊。后来什么成了水魔聚居地,更是脏上加脏。本官每年都在打捞,可永远打捞不完,但上面还是要叫治理——治个球嘛!所以下放的治理款项我拿出一半来做其它方面的建设,像开办按摩院,浴场,酒楼等等这些公共设施,来收留失业鬼名,发展经济,增加财政收入;一半还是派人来治理——交交差吧,老阎也是心知肚明的。”
  飞车掠过冥河,飞到了冥界郊区,只见无数高楼大厦林立,许多甲虫般的小车子在街道上爬行,有时偶尔还遇到几个空中巡逻警队。
  李世雄看了感叹说:“想不到冥界还比阳间经济发达,这些高楼见所未见,这都是刘大人治理有方之功啊!”
  原来这刘判官故意领着他们来冥界最繁荣的地段,是想让他们放宽心跟自己好好合作,跟他混没错。其实,这里是冥界少数几个黑帮、贪官联手的商业地段之一。
  刘判官又说:“你们看看,本官像是那些正人君子说的恶魔吗?建设这些地区,花费了我多少心血!冥界国库亏空,要不是本官联合各界人士到处做有效投资,聚敛资金,借贷兼施,如何能当今这个发展态势!可就是有些不知国情胆大妄为者,犯上作乱,骂我是贪官污吏,一心与我作对,你们说这些小鬼是不是应该严肃惩治?”
  众人纷纷点头。
  李世雄说:“今日听老大人一番肺腑之言,实在叫我们钦佩之极!大人为了冥界,不顾荣誉,殚精竭虑,真是冥界第一功臣啊!”
  “是啊,包拯他们算什么!”
  “我们以后誓死追随刘大人!”
  “好好!”刘判官举起酒杯,满脸金光地说,“有诸位这些心里话,本官很是欣慰!来来,为了李老板的新厂,为了我们不可限量的前景,干杯!”众人兴致高昂地碰了杯,一饮而尽。
  刘判官笑呵呵地说:“这里人多眼杂,就去本官别墅再与诸位把酒欢聚!”
  “多谢大人美意!”李世雄也笑了起来,众人兴致越发高了。
  飞车转了向拖着蓝火焰,带着笑声、谈话声、美酒香气,向刘判官别墅飞去,渐渐消失于晦暗的冥界天际。
  广州这年冬天很冷,一个老弱工人患病不得即时医治死在宿舍里。李世雄知道后,叫人包床草席丢到乱葬岗。几个工人气不过闹了起来,李世雄又叫林峰派护厂的保镖毒打,打得半死不活,直到求饶为止,妄图震慑众工人。要过年了,李世雄扣了大半工钱,说是为工厂做暂时的运转资金,年后再补发。工人们又气又怒,过年后李世雄才补发了一点,说以后逐月补发。以后每月工钱他都要扣一点,再逐月补发一点,常用这种歹毒方法剥削劳苦工人。渐渐,他的工厂销售额越来越高,他和林峰的腰包越来越涨鼓,而那些难于反抗的苦命工人身上肉被越刮越少……
  但是,工人们的心中那团愤怒的复仇之火终有一天会燃烧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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