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画梦的童年和少年（2）

　　电影院那个广场是我的游乐场，除了玩打仗、掏蚂蚁洞，我还最爱去那里看连环画。那些摆连环画摊子的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他们早上九点左右就到广场入口处放下背篓，将一块很大的塑料布铺在地上，四角压上石块，前面放条很矮很长的木板凳，再拿出一个小板凳坐下，从背篓里拿出一本本连环画，一列列整齐地摆放好，每摆好一列就拿出细长的钢筋条压上去，不一会塑料布上就摆好了丰富多彩的连环画。
　　连环画培养了我阅读书籍的兴趣，打开了我的想象力。看着那些静止的画面，虽然识字能力很有限，但我分明听到他们在说话，他们在动！这里有《黑猫警长》、《铁臂阿童木》、《聪明的一休》、《林海雪原》、《星球大战》、《西游记》、《封神榜》、《绿野仙踪》、《丁丁历险记》……我发现它比电影容量更大，更耐看，它总是天马行空地带领我去往那些稀奇古怪、可爱美好的世界旅游。父亲给我点零花钱，我便跑去看小人书，发现有很多和我年龄一样大的甚至是大哥大姐级的人都在那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这本看完选那本，纷纷入了迷。摆书摊的老人戴着一顶大草帽就像童话里的稻草人一样，整天都笑呵呵的，拿着他那个烟斗抽着老草烟，悠闲极了。每进几本新书，他总是推荐给我们。5分、3分看一本，每次看书我舍不得一下看完，有时还要看上两遍，看到精彩处只见很多人的脸上浮上了笑容。最让我开怀大笑的就是《丁丁历险记》里的那个叼着烟斗的大胡子船长，他总是不撞到墙就被别人作弄。《星球大战》系列拉我进入科幻世界，里面的飞船、机器人、激光枪、激光剑令我无限神往。《银河列车999》是一本大开本的日本漫画风格的科幻书，这本书讲的是人类进入未来的机械时代，每个人都可以去太阳系任何一个星球旅行、居住，还能去遥远的冥王星用机械零件更换自己的五脏六腑以葆青春永驻，长生不死。小男孩铁男有次随母亲出外，碰到了冷酷残忍的机械伯爵，伯爵将铁男的母亲杀害并将其遗体带去冥王星。小铁男发誓一定要为母亲报仇，但要到达遥远的冥王星就得坐票价昂贵的“银河列车”。一无所有的他不得已冲到售票厅抢票，被警方到处追捕，无意中得到了一把宇宙枪，在一个名叫黛丽丝的姑娘的帮助下一起坐上了银河列车。他们一路经过土星、木星等星球，历险无数，后来在宇宙大盗的帮助下抵达了冥王星，奋力开枪杀了伯爵，为母亲报了仇。他发现人之所以有温暖有爱心正是因为拥有血肉之躯，一旦换上机械零件，人就变得冷酷残忍。为了给很多人找回爱心，他又跟随黛丽丝到达了机械星球将机械女王消灭，星球引爆，他在众人的帮助下坐上了银河列车终于安全地返回了地球。这是一个扣人心弦、想象丰富的故事，让童年的我总是在幻想什么时候也能做出一把宇宙枪，坐上凌空飞翔的列车。后来又看到了根据法国科幻小说家凡·尔纳的《气球上的五个星期》、《格兰特船长》改编的连环画，彻底点燃了我对科幻世界的兴趣，使我上厕所都沉浸在阅读状态中。《鲁宾逊漂流记》中的主人公能顽强地在孤岛上生活十几年也让我佩服不已。我最倾心的还是《西游记》，我完全不理会父亲的“看了《西游记》，到老不成器。”的告诫，跟随孙大圣去降魔伏妖。
　　四年级的时候，我发现天天去书摊看书不过瘾，要是把它们买回来，那随时就可以看了。不可能向父亲要钱买小人书，我就把父亲每天给我的早点钱二角节省下一角来，这样几天就能买一本书了。上六年级时，我决定收集全套《西游记》。无论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只要一碰到书摊，我就猫下腰四处收集，碰到它就和老板讨价还价，将它收集起来。为了储藏这些宝贝书我找来一个大木箱，到我小学毕业时已经满满一箱书了。我将这些书进行分类，它们分别是：科幻、神话、枪战、武打、童话、漫画。根据阅读兴趣的分类周期，我随时可以选择它们。
　　我的同学除去我家玩玩具外，看连环画也成为他们都喜欢去的另一个主要原因。这些可爱而优美的连环画也成了我童年的主要精神粮食。上六年级时来我家玩的一个叔叔带了来本繁体字竖版的《封神演义》。这本古典名著将我从连环画里拉出来，走上一条通往文学城堡的小路。
　　表哥玉林是我奶奶所生的第九个女儿的儿子，我们从小就常在一起玩。很小的时候跟他到他家里玩，他带着我认识了他们家的邻居伙伴炳生。那晚我们一起去旁边的东风小学玩，操场上有一棵十几米高的参天沙果树，院子静极了，风吹着树枝发出沙沙声响。我仰头看着这棵巨大黝黑的怪物，心中充满了恐惧。地上落满了一颗颗沙果，我们边捡边吃，沙沙的有些回甜。
　　玉林在他家后院吊了个沙包，从小就对“武”情有独钟。他十分聪明，性格比较顽皮。四年级的时候我逃了好几次学，其中一次就是跟着他去“报仇”。那时，九娘听信一个瞎子的胡话和九姑爹离了婚，租房在外，房东是一个老奶。据说他妈离婚也被这个老奶撺掇过。家庭的变故无疑打击了玉林，他对他妈又爱又恨，决定去找他妈回来就约上了我，我当即答应。我吃完午饭，假装背着书包去上学，走到岔口就奔我们约定好的路口，会面后便向城外的田野出发。他告诉我路很远，可能要走一个小时。我们奔跑在田野上有说有笑，逃学和报仇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们既紧张又兴奋。
　　走了好长的路，终于走到了老奶家。原来是一间小房子，里面没一个人。他妈也找不到，老奶也不见，玉林翻上窗户钻了进去，半天才伸出脑袋对我说：“没人！”说着将我拉上窗台，我们两个就登堂入室。玉林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我们到处搜搜有没有我妈的东西！”我们俩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不见九娘的衣物，才知道找错了，这可能是老奶瞧鱼塘的房子。“那怎么办？”我问。玉林将桌子、凳子推倒，搜出两个苹果几块饼干，我们俩个就悠闲地吃了起来。吃完东西，他忽然说想大便，我呢也想小解，哪里有厕所？玉林带我爬上窗户气哼哼地说：“都是这个老不死的哄我妈，不然我妈怎么会和我爸爸离婚呢？”我也有些气，就问怎么办？“就这么办！”玉林脱开裤子就蹲在窗台上拉，我也朝一个破沙发飙了一把。出完气，我们迅速跳窗逃离，一路上像打了胜仗一样高兴。
　　临近家时，已是傍晚，他拉我去他家，早见九姑爹拿着苍蝇拍站在堂屋里，“又去逃学了？！还叫上小龙？”说着就是一顿噼里啪啦，我慌忙逃离，忐忑不安地向家中走去。回到家，被姑妈叫到他家吃饭，二话不问，美美吃完饭，正想今天算是逃过一劫了，姑爹脸色忽变，拿出细棍子揪猴似的揪住我：“今天又逃学了？”我妈也走来说：“老师都来家中找了!”我哪敢分辨，仔仔细细地挨了一顿。
　　过了几天，一个老奶找到姑妈家来说是玉林和我到她家大闹天宫，还拉了两泡，又挨一顿揪耳朵和细棍子。自此，我和玉林在小学阶段就较少见面了。六年级他还到学校找我，我们两个见面就像地下党碰头一样鬼鬼祟祟。
　　五年级时，班主任换成彭老师，她教语文，40多岁，面容清癯，身材细高，十分和蔼可亲，常穿一件的确良的蓝衣服。每到周末，彭老师就用充满激情的音调给我们朗读赖宁努力学习、做好人好事的故事，我们一个个听的热血沸腾。当彭老师念到赖宁去救火牺牲时，她眼中含着热泪，声音低沉、哽咽，我们都静悄悄地，喉咙里塞满了辣椒，立志非要做个“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下午最后一节后，彭老师还教我们唱《少先队员队歌》，带着我们我们去个各单位做清洁义务，深受好评，后来我们那个班被教育部授予“全国十佳优秀少先队员班级”。
　　彭老师见我在班上诚实稳重，就选为劳动委员兼中队长。我这个劳动委员当得称职极了，每天放学安排各小组打扫卫生，不但监督他们还要身先士卒抢着做最脏最累的，好多次彭老师都叫我让其他人做，我就是不干，心中充满了“接班人”的神圣使命感，雷锋、赖宁、焦裕禄、张海迪似乎在身后看着我。因此，彭老师十分信任我，班上的同学都拥戴我。
　　上学放学碰到她，她总是拉着我，耐心地讲解我弄不懂的字词，鼓励我好好学习。那时每次考试的成绩都要登记在学生手册上，我为了掩盖我的中等成绩，有次用玻璃胶布和插头涂改成门门高分。那天发手册时，彭老师一来就说：“我们要做个诚实的人。班上有人平时认真学习，不打架，不早退，劳动积极，团结同学，是个好同学。但是他今天犯了个错，不诚实，希望他以后改正缺点，做个诚实的人。”我真想立即找个地缝钻下去。但她没点我的名，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保住了我在同学们面前的美好形象，那一句句语重心长的话印进我心中，我充满愧疚和感激，知道错了。
　　她特别有女人柔弱的一面，有好几次，我看见她和教数学的谢老师从教学楼下来，用手巾在揩眼泪。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她特别特别的善良。
　　教数学的谢老师是副校长，也是细高个子，讲起课来有条有理，我们都很怕她，慈祥的她总给我们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四、五年级时我的学习只在中等。上课我专心得像个木头人，但就是脑子不开窍，成绩一直上不去，笨得难以理解。上五年级时，起初几个星期成绩有所提高，一次下课，谢老师忽然指着我说：“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成绩还不错！”全班哗啦一下都盯住了我，我心中可乐了。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一久我常常粗心大意算错很多题目，谢老师又说：“骄兵必败，这个同学看来夸奖不得！”渐渐我看着那些公式就会出神。五年级时，一次课间休息我正和同学们打水枪仗，二楼上的谢老师忽然伸下头来高声叫我名字。我看见她一脸黑气，登时脚就软了。我走进教务室，谢老师拿出我的家庭作业放到我面前，我见上面全是红叉吓木了。
　　“张仁龙，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简单的运算都做错了！平时在课堂上我见你专心听讲，各种表现都不错，怎么数学成绩就是上不去？你看你粗心大意成这个样子！重新做！！”震得木头脑壳嗡嗡作响，幸好旁边的彭老师赶来救援，我吃软不吃硬，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桌上。
　　从那以后，谢老师总是特别关注我，每讲完一道题都要问我和几个成绩不好的同学“懂了没有？”，总是强调不要死记硬背，理解才是首要的。我在谢老师严厉的督促下，终于开了小窍，六年级期中考数学成绩突然上去了，谢老师特别高兴。为初考复习的时候，一次测验考得96分，全班雷动，谢老师高兴地说：“孺子可教！”一下赶上我们的数学课代表。我也不清楚我是怎么进步的，但我没有那次的“狮子吼”怎么能敲开我这颗顽木呢？
　　我的同学中，有几个特别和我要好。
　　四年级的时候，班上转来一个叫侯林红的同学，这个家伙留长毛扎着两个小辫子，常被顽皮的同学揪。他四年级的时候常逃学，有次不见了三天，急的他父母和全班都在找他。后来他爹找到了，五花大绑地押来学校，轰动了一个校园。他的数学特别差，常挨谢老师批。人温吞吞地，不太合群。六年级的时候他开始画龙，美术课上总是被老师表扬，我们争相传看。由于都喜欢美术，我和他渐渐拉近了距离。我们深交是从初中开始，那时他读毛家村中学，我读八中，我们会在路上相遇，由于都对玄学感兴趣，我们成了“道友”，被我取了绰号：“老猴”，这是后话。
　　李华，身材瘦小，小平头，常年穿着一套褪色的补丁衣服，性格有点阴柔，写字清秀得像个姑娘，数学比较好，我的作业经常拿他做的抄，甚至不放过一个标点符号。他的家庭十分清贫，他父亲早年被判刑枪决，好多顽皮的同学常给他取绰号。一次课间休息中，一个同学大叫他“劳改犯”，他忽然将他的补丁帽子甩在地上，扑过去就将那个同学按倒打成一团，我们几个人上去拉都拉不开。事后，有天我看见他躲在校园的一角嘤嘤地在哭。他姐上完初中就到县里的西来寺出了家，有次他和他妈引着我到寺院里看他姐。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出家，他姐说为了生活，面无表情，像块冻僵的白布。
　　张兴云，浓眉大眼黑脸庞，早年因小儿麻痹腿有一点瘸就被取了个“张拜拜”的绰号。他就是我拜在“铁锭子”门下的“同门师弟”。脓鼻筒是他的特色，一道蓝里透黄的鼻涕经常挂在嘴边，无论怎么擤也擤不完。他特别和我相投，由于我们两个玩打仗特别像样，班上所有的男生都喜欢跟着我们俩。他带一队人马演敌军，我带一队正义军收剿他们。我们从校园打到田野，从街道打到电影院操场。后来广场上盖起文化宫后，文化宫又成了我们的主要战场。巷战、越野战、山地战，玩得忘乎所以。他演皇军非常像，经常说出几句日语，拿着条破棍子当军刀，对我们“烧、杀、抢、掠”；他“手下”有个叫王会林的家伙，特别听从他指挥，爱演汉奸，中弹倒下的动作和声音特别专业；这样，他俩就被我们取了个“王二巴蛋”的骂名。这家伙很狡猾，我常常中计，经常弄得我军全军覆没，“坏人”得胜。在班上，他特别拥护我，放学一走，他总是装做副官“陪驾”。冬天的时候，他头上披上一顶很土的头巾，弄得不红不绿不男不女，常惹人笑。他特别喜欢来我家看小人书，最爱看《丁丁历险记》。他看书时双手向着炉火，目不转睛地盯着书，双眼放着兴奋的光，看到精彩处总是放声大笑，引得我也兴奋起来。我读初一的时候他偷了我家一块表，我知道后设计把他引到家里关上门，我姑爹撸着袖子气冲牛斗的走进门劈头就说：“小伙，老实点，我是普法的！”吓得他魂飞魄散，交还了表。我们没有因为这次的事而绝交，过几天我们俩又粘在一起。后来他开了个维修家电的铺子，直到高中我们还联系。
　　班上还有一个成绩比较好的同学，他叫孙文兵，胖乎乎的，小平头，常穿一件褪色的军绿色衣服，很稳重。他和我们打闹时，“劈掌”特别厉害，我常常只有用“铁锭子神功”才能打退他。六年级的时候，电影院广场文化宫旁盖起了老年人活动中心，许多老人去哪里下象棋。我常常钻进人群里看大人们玩，渐渐我也喜欢上象棋，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我回家找了许多墨水瓶的塑料盖子，将写好棋子名称、用剪子剪圆的纸用胶水贴在盖子上，找一张卡纸画上棋格，常和姑爹大战。一次孙文兵也来我家玩，他说他也会下象棋，我有点骄傲，就拉开了战局。他沉着冷静，不慌不忙，我急于求胜结果连连损兵折将，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认输。就为那次失败，我一连几天都不理他，很妒忌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夺回胜利。过了几天，我又叫他去我家玩，他很高兴。一到我家就去玩枪，我叫他放下，说咱们再来下一局。他知道我要“报仇”了，心中不免有点虚。那次我步步为营，故意让几个子给他吃，趁他得意之时连杀他两个车，看准破绽再出重兵将军，他退无可退，我终于赢回了胜利，心中畅快极了。他满脸通红，说是大意了。以后我们不再下棋，双方有点“惺惺相惜”。有次，我们好几个去金钟山打仗，下山的途中遇着两个比我们大好多的初中生，他们问我们会不会下象棋，我和他应约上阵。结果我们两个相继败下阵来，才知天外有天，对于那次失利我们还一起研究了好几天。
　　六年级的时候，班上转学来了一个叫朱玉仙的女生，她个子较高，扎着两个辫子，双颊红红的，声音有些沙哑，走路特快。她的作文好，常常被彭老师点评念给同学们听。数学非常厉害，常考95分以上，是我们班的课代表。我坐在她的前面，常向她讨教。她特别刻苦，字写得非常清秀，有时走着路还会看书。一次上晚自习前，我无意中打开她的笔记本，见到她用毛笔写的“勤奋刻苦”四个字，笔画十分工整，点撇捺很有力度。我心中猛地一震，再拿起我的作文本看看我的那些鬼画弧，羡慕之中陡生出一点小嫉妒，暗暗发誓一定要写好字。过了几天，我拿毛笔写了“正直、勇敢、勤奋”六个字在笔记本上，装模作样地拿给她看一段我的语文笔记，她翻开那页看见我写的字，有一些吃惊，脸忽然红了，问我：“你写的毛笔字？”“是啊！”我也莫名奇妙脸红了。毕业的时候，她送给我一张明信片，写着：“祝福明天，珍惜现在，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无乱你走到哪里，我会永远记得你——同学！”
　　我还有一个叫李自华同学，他也是浓鼻筒，个子瘦瘦的，一身的补丁摞补丁。他家特别贫困，他和他父亲特别像，简直就是忘年的孪生兄弟。人很善弱老实，常穿着一双水靴，同学们都叫他“铁牛”。老师特别关心他，我很维护他，不准谁欺负他。他成绩很差，但很听老师的话，一放学就奔地里帮父亲劳作，一到冬天他的双手和双脚通红，一个人坐在后面瑟瑟发抖。有次早课他饿得昏了过去，老师立即让同学给他买饵块粑粑，我们喂他水喝，他吃了东西才恢复过来。他常跟着我们玩打仗。有次他自己做了一支小火药枪，能打好几米远，还打死了一只田鸡，一下轰动了四、五、六年级，可惜锋芒太露，当即被老师收缴了。夏天，我们人人有把塑料水枪，他买不起就拿着他自己做的竹筒枪和我们玩，毕业的时候我送了一把小水枪给他，以后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那时的课外活动丰富多彩。春天我们去田野采风抓小蝌蚪捉青蛙捕蝴蝶，夏天玩水枪，到处捉小金虫，在它足上拴上线当风筝，秋天滚铁环撞架。
　　记得有一次下课后我们全校同学又开始新一轮的铁环大战，我兴奋地滚着铁环投入战斗。这时约有10多个各年级同学滚着铁环气势汹汹地向我包抄过来，我慌不择路，向唯一的退路——靠近校围墙的空地逃去，追兵哪里肯舍，叫嚣着非置我于死地，眼看我退无所退就要撞墙了，突然急中生智，故意引诱他们逼近，待到墙角时我猛然来个急转弯沿墙角溜开，这伙追兵始料不及，刹不住车，只听一阵阵叮叮当当，他们的铁环全撞在墙上，纷纷倒了一大片，我十分得意，放声大笑。
　　冬天的时候，我们玩蜡烛——大大小小的蜡烛点满一教室，有的还给它们罩上有孔的小铁皮桶，这样更好取暖。有时我们还会把粉笔的一头钻个深孔，灌进蜡汁，同样可以点燃，上课的时候一个个放进书桌里，装模作样的认真读书，手却在书桌里享受蜡烛给予的温暖。每逢下雪，更是高兴得不得了，校园上下一片硝烟。记得一次下课，我们全校打起雪仗，我爬在楼上居高临下，终招致“众叛亲离”，数十个同学围攻一个，把我打成雪人，还引炮弹打进教务室，有几个老师身中数弹。我见闯祸不小忙跑下楼求饶，结果一不小心踩滑来了个“后空翻”，屁股重重跌在地上顿时眼冒金花，耳里隆隆作响……
　　我们还玩一种木偶的游戏。制作方法是：先找一段较粗的竹杆，用锯片将它锯成8厘米长的一小段作为木偶的身子，将这段竹管的上部的左右两侧及顶、底用烧红的火勾或尖刀分别钻孔；再锯一段较细、短的竹管将其顶上穿孔，作为脑袋；接着锯一些很细短的竹段作为它的脖子和手、脚材料，准备两大两小的纽扣和一把用铁丝做成的小剑，最后用尼龙绳分别将一枚大纽扣穿过其顶上的小孔，下穿小段竹节组成的脖子，一线穿过身子左侧的小孔，将竹节组成的小手串联起来，再穿过一枚作为它的盾牌的大纽扣，回穿其手入身体，下穿出底部的左孔，将竹节组成的脚串联起来，穿过作为它的脚掌的小纽扣；同样右侧穿下头、颈、右手，手上绑牢小剑，再回穿下底部串联成右脚，穿出小纽扣的线要长些，方便拉扯指挥木偶人运动；之后我给它找来一个铁皮酒瓶盖卡在它头上，作为它的帽子，用圆珠笔在它的头部画上五官，将不要的锑盆剪下一块，做成盔甲的样子给它穿上，这样威风凛凛的木偶武士就制作成了。我们拿着它去上学，找一张裂缝大的书桌，将木偶脚下的线穿下裂缝，两手伸进书桌拉线，刺、挑、扫腿动作花样百出，一场木偶武士对打就开始了。
　　最兴奋的就是春游烈士墓。作为全班中队长的我在这一天分外风光，当我检阅队伍喊完“稍息、立正、向前看”后，各组小队长要向我报告各小组人数，我俨然成了一个军长，但我也要向全校的大队长汇报，每当这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军人，很有演电影的感觉。队伍出发，各中队长抬着少先队员的红旗走在本班前面带队，我们这时就唱起《少先队员队歌》。和我玩的好的几个伙伴在后面叫着我中队长的头衔，我更加飘飘然起来。有一次我这个英明而发昏的中队长带着几个随从只管向前走，结果把队伍远远撇下，害得队伍溃不成军，彭老师慌慌忙忙地带着几个同学到处找我——那次“军事路线上”的严重失误，我回家后还反思了好几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