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造化弄人，糊涂了彼此，也让爱更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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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已经彻底摆脱，没想到又再次见到。
　　苏茉傍晚回到烂尾楼，见刘巧珍蹲在五楼的墙角瑟瑟发抖，脚下有一滩水，浑身湿透。
　　先是惊愕，接着愤怒，挣扎良久，最后隐忍了下来。
　　苏茉走到门边开门，刘巧珍看见她，两眼冒出精光，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但嘴里依然还是泼辣恶毒。
　　“苏烂货，我饿了，我要吃饭。”
　　到底是有多恨？这么多年都还没忘。她骂的是苏明娟，苏茉只是个替身，只是疯了的人又怎么会想，苏茉是苏明娟的亲生女儿，骂谁对苏茉来说都一样。在不知道真相之前苏茉还能忍让，不跟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计较，可现在知道了，咒骂就成了锋利的刀子，狠狠地一刀一刀在剜她的心。
　　哪怕咒骂已经成了刘巧珍对她的一个习惯，但现在要让她像原来一样习以为常，只会让她觉得更对不起自己的母亲，那样的话已经不是愧疚，而是成了杀害苏明娟的帮凶。
　　啪！啪！苏茉愤怒地扇了刘巧珍两巴掌。
　　或是对苏茉几天前的那一巴掌还记忆犹新，这次刘巧珍更害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傍晚的安静是黄昏谢幕未散的余韵，哭声从烂尾楼里传出来，突兀得让人觉得心烦。
　　抬起的脚到底还是没有再落在刘巧珍身上。有时候苏茉真的很讨厌自己，为什么不能再狠心一点？就像现在，她完全可以对刘巧珍发泄她的恨，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就在苏茉转身开门的时候，戏剧性般她又见到了谢博文。
　　狗血的电视剧情就这样在现实里上演，苏茉成了主角，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劣迹，也毫无疑问，剧情正一步一步朝着大多数人都能猜到的结局发展，先是谢博文跑过去将刘巧珍扶起来，手触碰到湿冷的衣服让他的怒火又旺了一倍，看苏茉的眼睛就像是两个火球，仿佛要烧得她死不足惜，接着他就像苏茉之前一样抬起脚，但没有和她一样犹豫，撕裂了空气狠狠得踹在了苏茉的腹上。用不着苏茉再去开门，她猝不及防的身体将门撞开，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这不是结局。
　　谢博文走进屋里，弯下腰一把揪住苏茉的头发，凌乱的发丝除了被他抓在手里的，还有一些捣乱一般匐在她的脸上。苏茉大口大口地喘气，头皮传来的痛感让她禁不住皱眉，然而掩藏在纷乱的发丝之下的双眸是平静的，没有哭，没有悲伤，若是仔细分辨，浸满双眼的是失望，还有陌生。
　　几年前，她又怎能想到俩人会兵戎相见！又怎会想到彼此都背负着莫大的仇恨视对方不共戴天！他的一句“因为你是我的邻居”她的一句“还是好朋友”是轮回了多少世才颠覆成了敌人？按理来说，就算谢博文不是她的仇人，却也是仇人的儿子，仇恨施行的一贯都是连坐，她也应该一并将他恨了。可是就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苏茉对他的恨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莫名其妙的升腾起一股心疼的感觉。不是任何一种情绪都有因由，找不到适合的解释，苏茉将自己这反常的情绪归结于同情，也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不幸的替该死的去死、去受罪。
　　她同情他，却忘了，最应该被同情的是自己。
　　谢博文收紧攥住的头发，痛感加剧，苏茉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嘲讽她，步步紧逼。
　　“你也会痛么？你也有感觉是不是？！那我妈呢？她被你淋得浑身湿透，会感冒，会生病，嘴角被你打出血，她就不会痛？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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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的报复？呵，我倒忘了，连卖身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干，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不应该？不觉得很伤人吗？”
　　苏茉梨花带雨得望着谢博文，之所以掉泪，不是心痛，是心碎。
　　他的拳头是钝锤，话却是利刃，一刀一刀将她凌迟，死不掉，却被伤得体无完肤。上次他说她是婊子的时候，她在心里找理由为他开脱，觉得他是因为愤怒才口无遮拦，也因为当时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刘巧珍这个真正的杀人凶手的身上，所以没往深处去想。可是现在，谢博文就像陈述一件事实一样的说她是卖身的，苏茉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的话对她的伤不致死，却让她生不如死。
　　谢博文放开苏茉的头发，却掐住她的脖子，冷哼，也咬牙切齿。
　　“伤人？你懂什么是伤人吗？你将我对你的信任无情的踩踏，把我妈像个囚犯一样关着，满足你变态的报复，我告诉你，这才是伤人！是个婊子还要立牌坊，我都觉得我说的轻了。”
　　苏茉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摇头极力辩解。
　　“我没有，我真没有虐待她，你不信就去问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我真的没有，不关着她，她就会跑出去……”
　　“住嘴！”谢博文放开她，恼怒地站起身，没有看她，转过身抹掉不知何时溢出的泪。
　　苏茉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脚，仰起委屈的脸看着谢博文。
　　“任何人都可以骂我，可是你不可以。”
　　是的，谢博文有什么资格骂她，又有什么资格将她摆在仇人的位置上，就算不看在高中时代要好的关系上，替他照顾刘巧珍这么多年，凭这点，他就没有资格。只是，不是苏茉说不可以他就不恨，在他的眼里，她虐待刘巧珍是不争的事实。早在苏明娟还没死之前，他就说过，就算他妈是妓女，他也很爱她，又何况现在就如仇人的苏茉“残忍”得对待刘巧珍，叫他怎么接受？！骂她是婊子，在谢博文看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然而俩人都忘了回想，他们并非是仇人，她懂，他也没装糊涂，只是都被现实戏耍了而已，恨，当真是不得已而为之。
　　造化弄人。
　　没有反驳，也再没解释，在谢博文看来，没有对驳的必要，在苏茉的眼里，解释又还有什么意义，他不是都相信了看到的吗？都没必要了。
　　谢博文带走了刘巧珍，苏茉坐在地上，没有开灯，月光照进来，惨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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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一片融洽与和谐，偶尔因为电视剧里的搞笑片段，在商场上不苟言笑的齐天豪也会爽朗得笑几声。
　　妻子说，“你小声点，儿子刚睡着，别把他吵醒了，”转而抱怨，“天底下也只有你这个父亲做得出来，公司的担子一并卸下全压在儿子身上，这段时间我的宝贝儿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不心疼，我心疼呢。”
　　越想越来气，周倩直接将电视关了，坐在一旁转过身体不搭理齐天豪。
　　虽不是妻管严，但从俩人谈恋爱开始到现在，周倩一直都是他的软肋。见到妻子生气了，齐天豪贴身坐近将双手放在周倩的肩上，温柔的说。
　　“不是我这当爹的太狠心，只是咱儿子才从学校毕业没多长的时间，商场如战场，他需要磨练，不然以后怎么接管咱家的公司。这段时间我之所以放手全部交给他，是想着让他尽快成长起来，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他必须要具备统筹全局的能力。好了，不生气了。”
　　周倩拉下的脸缓和了些，她理解齐天豪，之所以生气，只不过是过不了母爱的这道坎。
　　而就此时，对面房间的门打开，齐瑞霖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有睡觉。
　　齐瑞霖站在客厅里，看着周倩和齐天豪，突兀地说。
　　“爸妈，我有女朋友了。”
　　周倩的眼睛一亮，问题接二连三。
　　“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儿子，都没听你提起过，长得怎么样？漂亮吗？有照片吗？给妈看看。”
　　齐瑞霖看了看父亲，齐天豪没有说话，却也殷切地看着他。他踌躇片刻，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走过去递给周倩。还没等周倩仔细看上一眼，他补充说，“她叫冉忻云，人很好，只是这段时间生病了。”
　　周倩看着照片里躺在病床上的冉忻云，仰起头询问，“什么病？”
　　齐瑞霖咬了咬牙，说，“植物人。”
　　公司的事情很多，忙得他很疲惫也很累，回到家吃了饭之后却没有睡觉，一直都在想怎么跟父母摊牌。
　　几天前，他在医院看到因为哭得太多眼睛已经失明的冉忻云的母亲，坐在病床前握着女儿的手一边流泪一边悲诉，“云云，我的好女儿啊，以后我和你爸老了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就在那一刹那，齐瑞霖跪在冉母的面前，没有任何犹豫的说，“伯母，你愿意让忻云嫁给我吗？我爱她，以后让我来照顾她。”
　　不是可怜，不是同情，冉忻云的母亲知道，齐瑞霖是真的爱冉忻云。这三年多来，他照顾冉忻云的时间比冉峰夫妇还要多，他们也不止一次听到他在病床前又哭又笑得对冉忻云说，“傻瓜，你什么都知道，却不知道我爱你。你什么都不想抛下，亲情，友情，紧紧抓在手里，可是却抛下了我……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打你的骂，我会学坏的。”
　　冉母用手摩挲着他的脸，凄声痛哭，良久才缓过来。
　　“孩子，你先回去问问你的父母吧，若是他们同意你娶云云，我答应你们。”
　　所以一直到现在，齐瑞霖都在想怎么说才能让齐天豪和周倩同意。想过隐瞒，也想过当等他和冉忻云领了证才对父母说，可是都觉得不是好办法。直到今天他在房间里听到父亲的话，让他觉得有了让父母同意的筹码，只是连他都没有想到，一开口还是这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