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环套月之十四

　　这天中午，狗子去了柴火那里。
　　女人说的不错，晚上是丑子的时间，这白天就是她自己个儿的了。大白天公开地来找女人，他总是小胆，黑夜是他的胆儿，是他的衣服，此时赤裸裸来女人这里，他的腿肚子有些转筋。白天他们两个都出工了，春天了，地里的活多了起来，他们在一起砸炕坯子，准备往春地里施，歇歇砍猪草时，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凑到了一起。女人说：“又逮了‘大家佬’没，俺想吃了。”他说，没价！柴火不高兴了，便说，你个怂玩意！咋不逮了？想馋死俺呀！狗子笑了，嘿嘿！天热了，都在树上过宿了，逮不着了。女人不依，不行！俺就要吃！其实，这是女人要他去她那里睡觉，这个狗子不但胆小，还不解风情，不理解这是女人释放出来的诱惑。
　　“那晚上我试试看！”
　　“你一定要给俺送过来，中午就想吃！”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他们的身份敏感，得防着丑子，一个光棍一个寡妇凑在一起别人就会有想法，何况两人也还都揣着想法。
　　天黑后，狗子就拿着手电和弹弓子出发了，他打鸟的技艺没有多少提高，房檐上没有了红薯秧子，庄稼人开春后都用碾子轧成了面子，喂了猪羊。鸟儿都在高高地树杈上，他把自个儿的脖子仰得疼了，兜里的泥球也用完了，也没打着一只麻雀，只得空手而归。回到家里，无事可干，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有好几天没有去柴火那里了，不是他不想去，只是晚上的时间还就是不属于他。丑子时常去光顾。上次女人挨了斗后，有几天没有让丑子进门。狗子挨斗挨打吓怕了，也没有敢过去。后来丑子耍无赖，不让进门就大喊大叫，在院里蹦高唱歌，砸东西，柴火虽然出身花柳巷，但她已在这个乡村生活这么些年了，起码的面子还要有，要不鞋破得连个底子都没有了，最后还是接纳了丑子，女人有时感到这个无赖的勇敢和坚持比狗子要强了许多。
　　如此以来，狗子在烦躁中就苦了自家的母羊了，每每在夜间母羊就要惨叫，半个村子都能听到，今晚也是如此。
　　早上，狗子爬起来后还是没有兴奋点，手里没有东西送给女人就感到没有底气，他憷这个女人。不是不想把这个女人娶过来，吭哧瘪肚地说过，柴火没有点头，要是嫁了的话，她就得离开这里，这房子是人家前夫家盖的，她的婆婆一直盯着她，若她抬身往前走一步，只得去住狗子那狗窝，狗子太穷了，女人不想去，只想和他明铺暗盖，婆婆也是多次过来骂，她不怕婆婆，她怕过谁？婆婆也就没招子了。
　　女人不点头，狗子还是没有媳妇，他的女人就是母羊了，可以随时地使用，只是他也害怕，怕母羊万一怀上个人不是人羊不是羊的怪物东西出来，因此，他加着小心，一般来说尽量不在母羊发情期临幸它，担心呦！
　　他想熬粥喝，一掀水缸，里面没水了，就拿上水桶和扁担去了井台，他的水桶有一只已经漏的不能用了，水井离家不远，提着费劲，就用扁担，肩扛着扁担，水桶在身后，前面用手使劲压着扁担，别别扭扭地往回走，村口旁边有一个大水坑，看见长夏在坑边的树木下踅摸着什么，他来了兴趣，老远就问找什么哩？长夏没有言声，只是低着头在沟边溜达，这时，见长夏蹲下身子在土里弄着什么，狗子就把水桶放下走了过去，见长夏提的小篮子里面有不少的鲜蘑菇，狗子的眼睛放光了，他也找了起来，溜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见，眼见长夏要走，就趁其不防备，下手抓了一大把，快速地用衣服兜住撒腿就跑，长夏在后面追着骂，他提着水桶跑得贼快。
　　回到家后，赶忙烧了一点开水，把蘑菇烫上，把羊牵出村，拴在了外面有草的地方，然后上工去了，来了个大早，是怕王妮儿堵着家门骂他。长夏回来后跟母亲说了，王妮儿挺生气，就气冲冲地来找狗子，可是没有人，落着锁，也就算了。
　　晌午下工后，急忙回到家，惦记着那点蘑菇，就用碗盛着去了柴火那里，女人也是刚回来，坐着歇息，见狗子来了，也没有动身子，就问：“逮了几个，一会儿咱们炖了吃。”
　　“不、不是‘大家佬’！”
　　女人就盯着他，这让狗子有点胆怯了，就问“哪是什么？”
　　柴火一听是蘑菇就没有了兴趣，站起来去洗脸，干活累了，懒得多说话，见自个儿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就让他去挑水，狗子的兴奋点还在蘑菇上，就说：“这蘑菇炒着可好吃了，你没价吃过。”
　　女人把嘴一撇：“老娘啥没有吃过？”
　　他就嘿嘿一笑：“是喽！是喽！这可是俺一大早专门去找的。”她一听，这才看了看碗里的蘑菇。她信狗子的话，这点是女人感动的由头，就说：“一会咱们做着吃了，你在这里吃不？”
　　“吃！吃！”男人忙说：“那我跳水去！”
　　“可别又把水桶掉进井里！”女人戏谑他。
　　狗子颠颠地去了，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碗里那可怜几个蘑菇，猜到男人这回是真的拿不出东西来了，不然不会用这么点东西来糊弄她。狗子的母鸡都被糟蹋了，那天晚上忘了堵鸡窝，让黄鼠狼叼走了，因此，狗子连最后献浅子的鸡蛋也没了，柴火可怜他，但他手里不拿点东西就不过来，女人看中他心意，也就没有拒绝。有时就叫他不要带东西，好像是嫖资似的，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女人就没再阻止。
　　树地下长出的这一种蘑菇，挺好吃，她吃过，这种蘑菇老得快，采来后赶紧用开水一烫，炒着吃，劲道，口感好，这种蘑菇叫什么，没人知道。春天里，正是缺少食物的季节，她家里也没有什么鲜菜，就在院子里刨出了一个秋后埋下的白萝卜和蘑菇一道炒了炒，女人做了杂面热汤，还有饼子。这是女人第一次请他吃饭，他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女人为自个儿做得热乎饭，心里欢喜，光棍儿的他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吃上热饭了。
　　女人不怕事，在外屋放上桌子，敞着门，狗子坐下又后要去关门，她就说：“开着！”狗子就不敢关门了，在吃的过程中他时不时地拿眼瞄着外面。两人到像是夫妻，女人说还有一点酒，你也喝了吧，狗子乐得屁眼都在笑。这酒是丑子一天晚上留下的，红薯干儿做得酒。女人为他倒上，自己也来了一点，由于不多，女人就没有敢多喝，她的酒量本就不小，是那些年在窑子里练成的。今儿只想让面前的男人能多喝上些，狗子酒量不大，一会儿就上了头，脸色发红，成了红脸的公鸡，他的话也就多了起来，有点不能自持，酒壮怂人胆，就把小凳子往女人这边挪挪，手开始不老实了。
　　她是个丰腴的女人，衣服里面的身体白皙温润，只是这么些年乡下的日子，风里来雨里去，手臂和脸颊都晒黑了，人也老去了许多，不像一个四十的女人，裸露的皮肤粗糙的很，尤其是手掌，秋裂冬冻造成的。
　　此时，她就不停地用筷子去打男人的手，“死玩意！快点吃！”女人也有些心旌摇曳，她和这个男人有一种本能的渴望。就在这时，她的婆婆过来借筛子，看见了两个人明大明地在一起。儿子刚死的那几年，过来偷听过墙角，见没有动静也就放了一些心，后来风言风语地就吹进了她耳朵里，过来骂过儿媳，也知道儿媳过去是什么出身，没骂上几句，柴火已是跳着脚地跟她对骂，她也就老实了，守寡的女人几个人能守住？何况儿媳又是那么个出身。后来，她要儿媳注意些，不要公开地开门迎客，柴火也就点头答应了。
　　今儿见儿媳这样猖狂地和男人一道吃饭，她就来了大气，颠着小脚，拄着一个木棍儿，气哼哼地走了过来。狗子要躲，被女人一把拽住，说道：“吃你的饭！”，她像是没有看见婆婆一样，端着碗，滋滋地喝着热面，然后打了几个嗝儿，又端起碗喝，然后把碗递给对狗子，说道：“给俺盛饭！”
　　老太太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不敢指责柴火，反而用拐棍儿指着狗子：“你给俺滚！”
　　“凭啥？”柴火站了起来。
　　“俺让狗子这玩意滚！”老太太还是怒视着他。
　　狗子看看柴火又看看眼前的棍子，有些害怕了，女人他喜欢，可这棍子他不喜欢，想溜，女人再一次地拽住了他：“你是俺叫来的，这没你的事，一边看热闹去！”
　　“你们要脸不？这样明大明地在一块，真是丢尽了人！”
　　“俺不怕，哪个女人不找男人，俺就是找了，你爱咋样就咋样，看着顺眼你就看，不顺眼你就走！俺没请你来！”女人愣愣地说。
　　这时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柴火不怕，她就说：“你们看到了没有，她找着来吵架！俺想找个男人咋了？俺还想寻了这个男人哩，他家的儿子死了，俺还不能找男人了？只许男人夜里搂着女人玩，不让俺晚上有个男人弄呀！”
　　人群发出了笑声，老太太感到丢大人了，这个局面不好收场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女人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话来。这时，老太太的小儿子过来了，想帮着娘出气，就要和嫂子理论，刚想说话，柴火就说：“想嫂子了是不？不是那晚你往俺的被窝里钻了，这回充大头蒜了！”
　　这个男人一听，这不是污蔑吗！气得要去揍她，柴火拿着架势，噔噔地放了两个响屁！在场的人都臊了。
　　老太太知道再这样下去没有什么好结果了，就拽着儿子往外走，骂了句：“骚×！”
　　柴火回头找狗子，不见了人影，气得往地上一坐，哭了起来，骂道：“你这个王八羔子！往后就是打下天来也别想和老娘亲热了，俺不让你睡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