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言　　
　　农村的民主选举已经进行了好多年，但在当初刚开始时，郁水村的村民们万没想到，将要在农村进行民主选举的传言，竟然是真的！而且是一步到位，是动了真格的彻彻底底的民主选举。
　　这在郁水村几百年可查可考的村史上，绝对是件破天荒的事。而在接下来的一连几届的换届选举中，郁水村更是发生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故事和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件。
　　值得可圈可点的是村里的一些小人物、可怜人、弱智者、做贼的、偷情的、嫖娼的、卖淫的、吸毒的、穷人、歪人、烂人……纷纷登上了农村民主选举的大舞台；特别是郁水村的妇女们，在民主选举中，真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有人能够想到，以上各色人等，在民主选举中，他们拉选票时所采用的手段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拉选票时的潜能是那样的巨大，他们拉选票时的个性是那样的鲜活，他们拉选票时说出的一些话令人啼笑皆非，他们拉选票时做出的许多事情让人匪夷所思……他们拉选票时的一系列言行令村里那些有钱人、能行人、聪明人、财大气粗者、说事断理者、德高望重者、资深村干部等各色村梢子们，不仅目瞪口呆，叫苦不迭，且一时半会儿无法应对。不仅如此，更要浓墨重彩的，是郁水村还产生了诸如像梁文田（绰号“官司王”）这样的“上访专业户”；刘建娃（选举中结为帮派的十大金刚排行老二，绰号“一步三谎”）这样的“运动红”；还有十大金刚成员谭国荣、刘建娃、刘武星、球蛋（乳名）、白毛（乳名）、赖赖（乳名）、驴籽（乳名）、马脑（乳名）、尿罐（乳名）、歪子（乳名）结成的死党；更有上访小分队成员刘狗子、马大棒、薛丽芳、杨秋芳等人，弄得乡政府领导哭笑不得……在他们身上发生的奇闻趣事，人们在捧腹大笑之后，其是非曲直，郁水村的多数村民，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自有评说，公平正义、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在农村的民主选举中，尤其要大书特书的，是发生在郁水村的一些不正当事件，和更为严重的违法犯罪案件。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农村民主选举的结果，往往出乎人们的意料。郁水村和其它许多村庄一样，越往后的换届选举，其结果越让人们大跌眼镜！且百思不得其解。
　　特别是城中村、城边村和靠近厂矿风景区的村庄，民主选举成了赤裸裸的贿选。那些当选为村长的人，大都以歪人烂人、地痞流氓、刑满释放人员和有钱人居多。而一些当了村长的有钱人，大多数是以不正当手段发了横财的暴发户。这些村长大人们，不但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而且还成了乡上、县上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有些村长还打着为村民办实事的旗号，程度不等地在村里开发了一些亮点项目和面子工程。但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以此为契机，大捞一把，中饱私囊，却把巨额债务记到了村里的账上和所有村民的头上。说一些村长为所欲为其权力之大，大到超过了有些国家的总统，一点也不为过。
　　真实的农村，远不是电视剧《乡村爱情故事》所反映的那样。要想知道客观的、现实的农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最好的办法是去农村多了解，深入到农民的生活中去，用自己的眼睛和头脑，去看去思考，而且还要有敢于说实话的勇气和胆量。不要一味地去粉饰太平，更不要闭门造车，想当然地农村和农民给下这样那样的结论。
　　郁水村活生生的民主选举，就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
　　诸位要是不信，那就看看这部中篇小说《弯弯的郁水村》吧！
　　
　　一　　 
　　黄河在涌出龙门峡谷之后, 挟裹着大量泥沙，将黄土高原和众多山脉抛在身后, 前赴后继、日夜不息地折身向南奔去。她犹如母亲似地携着汾河、渭河等儿女河，以及众多的犹如郁水河一样的孙辈河，孕育了晋南粮仓和八百里秦川之后，千回百转东流去……
　　在黄土高原南端与关中平原北部的交汇处，有一历史文化名城，素有“文史之乡” 和“关中文物之最” 的美誉。夏商时称“龙门”，周初称“韩国”，春秋时谓“韩塬”；此地西枕梁山，东眺黄河，由于降雨量较之陕北增加了许多，虽称不上山川秀美，但也不失青山绿水。数不清的山泉哼着小调汇集一处，在微风的吹送下，唱着欢快的歌儿，绕过巨石，泻下山涧，迈着轻快的舞步，融入郁水河，朝着她们的母亲河奔去。
　　但不知何故，先人们却把这条奏着交响曲、跳着欢舞的小河，称之为郁水河。
　　曾经有位饱经沧桑的乡间智人，站在郁水河岸，面对着逝者如斯的河水，一手插腰、一手捋着胡须，悲怆、忧戚地自言自语：
　　“弯弯的小河呀
　　啊  家乡的小河
　　你美丽神奇
　　你让我魂牵梦萦
　　但先人们何以叫你郁水河
　　你有什么苦和忧
　　你有哪些烦和愁
　　郁水河啊郁水河
　　请你告诉我
　　多少年来
　　你经历了怎样的风霜磨难
　　承载了几多悲欢离合
　　……”
　　面对着感叹不已的老者，郁水河不为所动，微微笑着，自顾东去。
　　千百年来，择河而居的人们，像郁水河一样经历和见证了沧海桑田及动荡沉浮。散布在郁水河两岸的芸芸众生，虽同饮一河水，共在蓝天下，但在历史的记忆深处，特别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前，先民们的生活写照却是：绝大多数当官的为所欲为，许多富人以欺负穷人为能事，恶人以欺压善良人而显得自己有能耐，不道德的人给官宦富家充当狗腿子而横行乡里……那些在衙门里当差的总是不可一世，兵、警、地痞和流氓们，专以欺男霸女为乐事，土匪和强盗们奸淫掳掠……用“子曰”或“孟云”来愚弄百姓的所谓“儒者”，被贞节牌坊所窒息的妇女……你方唱罢我登场……几千年来，经常因改朝换代而战乱不止，一朝又一朝，但却换汤不换药……在昙花一现的所谓的“太平盛世”之后，紧接着就是以数百万、数千万老百姓的生命为代价的，长期的社会战乱和社会动荡，周期性的及至下一个大一统的“天朝”诞生，遭殃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当西方列强对中国百姓进行肆意杀戮、强暴和蹂躏时，郁水河两岸的人们，因地处西北内陆而免遭生灵涂炭。
　　随着“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的一声喊，郁水河两岸的人们，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一样，几千年来，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不再弯着腰了！再穷、再卑微的人，也从骨子里感到了自己是个真正的人！麻将绝迹、鸦片无影、性病无踪……当差的成了公仆，当兵的是人民的子弟兵，警匪不再是一家……土匪、强盗和恶霸被枪毙……地痞、流氓和伪君子站在凳子上被批斗……贞节牌坊被推倒……穷人、善良人和老实人不再为娶媳妇发愁……村与村之间、户与户之间、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人们团结友爱，互帮互助，过着平静而祥和的日子……
　　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人们在耕作之余，或经商、或外出打工，除了个别游手好闲和好吃懒做的混混之外，大多数人，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不知何故，慢慢的，一个村子里的人，富的富，穷的穷。富人在给死去的父母上坟时，不但把人民币当做冥钱去焚烧，而且还要给死去的父亲焚烧纸做的“豪车”、“别墅”和“奴婢”；而穷人呢？不要说看病和供孩子上学了，就是家里死了人，连埋人的钱，也要东拼西凑，勉勉强强地让死者入土为安。
　　早已经绝迹了几十年的卖淫嫖娼、贩毒吸毒、聚众赌博、黑恶势力、拐卖妇女儿童、假冒伪劣产品、驴打滚式的高利贷……竟然在郁水河两岸死灰复燃，且滋生漫延，很快就愈演愈烈！
　　许多村民们成群结队的进城去嫖娼。在这浩浩荡荡的嫖娼大军中，有父子相随的，有兄弟同行的，有姐夫和小舅子嫖完后不知该谁掏钱来结帐的……谁家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去当了坐台小姐，耻笑的村民并不多，不少的村民反而羡慕人家赚了许多的钱，只是在发生了矛盾和产生了纠纷后，在吵架时才骂人家是个卖*的！还有许多村民整天整夜的在狂赌，一个村里，少说也有十几户人家开着麻将馆；一些十多岁的小青年，竟然成了资深的吸毒人员！
　　但村里若是发现了小偷或企图强奸妇女的人和事，却无人出面来制止。
　　反而，有些村民在闲聊时，竟然津津乐道地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不良现象和违法乱纪的事情，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大多数人愈来愈空虚，越来越浮躁；乡里乡亲的，整天在攀富、比富、炫富、斗富……许多人慢慢地就失去了信仰，没有了道德，不知羞耻，也不知道尊严为何物？人们的私心和贪欲像原子裂变一样在不断地膨胀，儿女们为了争夺财产，竟然置气息奄奄的父母于不顾；兄弟姐妹之间，打起架来比外人出手还狠；邻里之间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动不动就掏钱雇用社会上的黑恶人员，恨不得置自己的亲人和邻里于死地……道德观和羞耻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有公公带着儿媳妇私奔的，有儿子和父亲的小三偷情的，有姊妹两个共侍一个男人的，妇女们解放得也和男人们一样在寻花问柳……
　　财富和权力成了绝大多数人追求的唯一目标，男女老幼，整天都在喊着：钱！钱！钱！
　　“有钱就是爷！”成了绝大多数人的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