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真顺从地又开始继续自己未尽的工作。郑凯低头看着身下这个女人卖力讨好的样子，心中蓦地升腾起一股悲天悯人的感觉：女人其实是世界上最容易对付的动物，就像自己小时候喂养的那头牛，只要你给它一把草，你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他不觉得又替自己悲哀起来：而你这个傻瓜，竟然让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就那样虚掷在窄小封闭的陋室里！
　　他感到自己的心情倏地一下又失去了平衡。他抓起手机，摁了成天骄的电话。
　　“Hai.Geniums.Chen。”
　　听到成天骄简明轻快的声音，郑凯突然感到有些气馁，鼓起勇气道：“喂，你好，我是郑凯。”
　　“有事吗？”成天骄依然没有一句客套。
　　郑凯尽量用无所谓的口气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向你问过好！”
　　“谢谢你，也向你问好。”
　　“你还是在上海？”
　　“我现在在香港。”
　　“你不是说要到爱神来看看吗，什么时候来？”郑凯满怀希望地问。
　　“我想是这样。公司可能要派我驻大陆办事处，过几天我会到广州。到时候联系吧！”
　　“那我可是恭候你的大驾光临哦。”郑凯喜不自禁。
　　“好的。Bye-bye！”
　　郑凯出神地听着电话里“嘟嘟”响了一阵才关机。
　　阿真又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用同样的姿式望着他，满怀敌意地问：“阿凯，你又跟那个婊子讲话？”
　　看着醋意浓重的阿真，郑凯猛然亢奋起来。他将手机一扔，翻身将阿真压倒在沙发上，恶很很地说：“你就是这婊子。”
　　对这一刻期待了一晚上的阿真此时却被这别扭的姿势弄得不舒服。她痛苦地呻吟道：“阿凯，心肝！你轻点，轻点！”
　　
　　孔亚从梦中惊醒，发现才是凌晨4：30，他感到有些疲惫。自从老家安顺来到长沙之后，他发觉自己的睡眠出了些问题。除了那天在欢乐谷喝了酒后好好睡过一觉外，他几乎每天都是绝早就从梦中惊醒。而平常他知道自己适应环境是狠快的，难道是因为压力？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一套运动服，出了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发现从门的缝里透出一些灯光。他想，林星雨这几天也不知跑到哪去了。肯定是沈玉这小姑娘昨天晚上没关灯。他想进去把灯关上，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他摇摇头，对自己这几天老是琢磨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而丢三拉四不满，他决定懒得去管这些小事。他一路小跑下了楼梯，沿着空旷的大街一直跑到江边。
　　当孔亚从江边晨练回来时，沈玉已经陪着黎颖在办公室等他了。
　　
　　黎颖交给他两份资料：“我昨晚上查了一下，找到了这两份材料：一份是华东肿瘤医院姚雅萍教授两年前发表在《肿瘤研究》杂志上的两例个案调查报告；这一份是湖南中医学院客座教授、著名皮肤专家常仲锦三年前接受他家乡一家晚报的记者采访时，举例谈到的某些舶来护肤品中所含性激素对内分泌系统的负面影响。”
　　孔亚将有关常仲锦的报纸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是常见的地方报纸对家乡名人的访谈。常教授在接受采访时对中西方养颜护肤理论进行了对比，举例批评某些西方产品的急功近利。孔亚沉思着合上报报纸，发现是一张《湘潭晚报》，忽然眼睛一亮，吩咐沈玉道：“沈玉，你给我去把李大千叫起来，我有急事！”
　　沈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溜烟去了。
　　孔亚对黎颖道：“我约了一个搞新闻的朋友，呆会我们听听她的意见。喂，黎小姐能赏光一起吃早点吗？”
　　
　　接到威仔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青木纯二马上通知大耳陈对西楼情况进行调查。
　　很快大耳陈便有了回信：西楼确实来了三个便衣，6楼一个，一楼两个，其中一个看到他从电梯中出来时还对照手上的一张照片看了一下，那是一个人的照片。警察到底在干什么不清楚，不过显然是在找照片上的那个人。
　　青木纯二立刻将情况通报了威仔，命令他火速离开长沙。打完电话以后，青木沮丧地躺在床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不能饶恕自己的失策。事实上，青木一见到威仔，马上就发现自己选择菊老大是一个错误。菊老大竟然将青田公司的委托视同儿戏，派了一个在长沙犯有案底、正受警方通缉的在逃犯来担当这一重要任务！他尤其不能容忍缺乏职业道德和敬业精神的合作伙伴。当他知道第一天晚上威仔真的带了大耳陈去洗桑拿时，他就已经预计到自己这一回狠可能要在长沙栽个大跟斗，得到失败的报应！他严正地向菊老大提出了交涉。结果双方不欢而散。
　　
　　躺在床上，青木对目前的处境感到狠悲观。他悲哀地想：警察马上就会在威仔的套房里找到所有证据。然后就会有一个警察礼貌地敲开他所在的622号套房的门，笑容可掬地举起一张搜查证对自己说，“对不起，青木纯二先生，请您同我们去一趟，协助调查一宗技术情报盗窃案”。到了公安局，他们当然会拿出威仔的公文包请他确认包哩的资料和地图。他们会问，“请问，您是日本政府派来的亲善使者吗？您计划同这个受中国政府通缉的罪犯一起去访问长沙的一家民营研究所，一家工厂的办公室以及这位名叫黎颖的中国公民的私人住所吗？”。显然不是这样，他们会马上同北京警方取得联系，掌握青田公司和青田北京办事处的所有情报。然后按照中国法律的规定，向他出示一张经过检察机关签署的拘捕证：日本公民青木纯二先生，请你在这张逮捕证上签名。根据我们的法律，在我们没有证明你确实有犯下有损于中国政府和公民的犯罪之前，请你一直呆在我们那间二十个人合住的黑乎乎的拘留室里。
　　想到这里，青木纯二不禁毛骨悚然。他后悔自己刚才没有问清威仔是否将行动资料收藏好，而现在他会跟警察一样找不到威仔的踪迹。他一轱辘爬起来，想与菊老大取得联系，只听得“哗”的一声，他一直开在办公桌上的那台从日本带来的最新型的掌上公文包电脑上的传真指示灯亮了。
　　青木赶紧过去，看着传真缓缓将纸迭出。当机器又是“哗”的一声，然后指示灯熄灭时，他急不可耐地将拖到外面的传真纸一把撕下来。只见纸上写着：最新情报：警方有可能对目标进行保护，务必多加小心。
　　青木愤怒地将传真纸撕得粉碎，心里忿忿不平地骂道：“八格牙路！你们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警察已经到了楼下！”
　　青木决定：不管情况怎么样，待到警察真的敲门就什么都晚了。中国有句俗语，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青木马上给大耳陈下达命令：立即离开长沙，不要退房。
　　看到天色已开始放亮，青朩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从早上四点起，轮到辜新民的班。7点钟的时候，他感到实在有些熬不住，头老下掉。正在昏昏欲睡之时，腰上的手机响了。他一机灵站起来看，原来是局长办公室的号码。
　　他立即接了电话。当他把情况向局长汇报完毕，听见局长不满地骂了一声“乱弹琴！”时，这才想起莫立强的交代：暂时谁也不许报告。他宽心地为自己辨解：除了局长，谁也不许报告。
　　局长很快赶到了现场。他摇醒还在服务员床上鼾声大作的莫立强，劈头盖脑刮了他一通胡子，警告他：“如果抓不到人，你要负全部责任！”把个四点多钟才上床，睡眼惺忪的莫立強搞了个面红耳赤。
　　对639号的搜查立即展开。先由当班服务员敲门，确定室内无人答应之后，由换上服务员工作服的辜新民假扮清扫工开门进入。辜新民进到厅中，见厅里无人，将工具一扔，顺势掏出早已上膛的手枪就地一滚，踢开远端的卧室门，将枪指向空无一人的床。
　　后面跟着的人一拥而上，同时闯入了近门的卧室。
　　房间里确实没有人。
　　刑警小尤搜出了威仔携带的密码箱，却无法将其打开。
　　民警小万在办公桌上找到了一张最新的长沙市区交通图，图上在解放路上某处有一个并非印刷厂留下的不太引人注目的小圆点。
　　此外还有几个空啤酒瓶，一些烟蒂。
　　秦真在靠里的那间卧室的床头柜下发现了一张锡箔纸，纸上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显然是海洛因。
　　“会不会走漏风声？”局长一脸的严峻。
　　莫立强的脸色更加严峻。他摇摇头，眼神阴郁地扫了扫正在翻箱倒柜的手下，说出了一个出租车牌号码：“小方，你跟交警支队联系一下，把湘AX0944的主人给我找来！”
　　“现在我命令：莫立强，你继续组织对沙西宾馆的监控搜查，发现杨威，立即逮捕；辜新民，你马上报告市刑侦支队，请求在全市搜捕杨威；秦真，你立即与市局联络，要求派专家对639进行现场勘查。”局长威严地作出了全面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