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方山村的初春（1）

　　老教授在靠山屯驻了一周，给靠山屯做出了一个切合实际、行之有效的发展规划。描出了一张色彩鲜艳的示意图，挂在村部会议室的山墙上。可让全村人开了眼。怎么？未来的靠山屯会这样好？这不就是花果山、米粮川吗?村民们私下议论纷纷。
　　桂花爹、李铁爹两人在示意图前相遇,桂花爹讲：靠山屯能发展到这样？我不信。这得猴年马月，估计我这辈子实现不了。李铁爹讲：你可行了吧！这是什么年代，科学已经普及到什么程度了，你懂啥？打你一顿你也想不出来，三九天我们这儿能长出鲜细菜，桂花她们就弄出来了。你就老老实实听这伙年青人的，跟着他们错不了。我没说不听他们的，我是说这画的也太好了，你看这山上梯田层层叠叠，平平展展；提水上山工程让河水倒流，浇灌着农田。从山上向下流淌着的水，像不像挂着的瀑布？梯田里栽的是果树，树上的果子挂满枝头，这是什么果子咱都叫不出名。树下还长着蘑菇。你再看这面，架上的是葡萄，红的紫的让人流涎，这枣、核桃、榛子的个儿能这样大？我说老哥，这大小咱先别去讨论。你再看这村子给你设计的，这是生活区，街道整整齐齐，家家大瓦房，房前屋后绿树成荫，瓜果飘香，外来游客一帮一伙；小汽车在马路上穿行。再看这生产区，牛、羊、猪、驴、兔，鸡、鸭、鹅、野鸡、孔雀应有尽有。再说这棚区、这水田、这旱田，这山、这河、这树那一样看着都有一种新鲜感觉。这可是咱们这辈子做梦想都没想的事。这真的能实现？我说老哥，咱做梦都没想到是对的，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咱们没想过的事，做梦怎么也做不出来。咱们这辈子与他们比是白活了。煮熟的地瓜踩在脚上——啥也不是。我说，再说啥也不是咱们不也把他们养大了。没有我们怎么能有他们。也是这个理。咱俩这是怎么了，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咱俩还是别在这胡思乱想，回去干咱俩力所能及的事吧！俩人乐乐呵呵的走出了村部。
　　初春的北方山村，中午的阳光照在脸上，暖哄哄的。看远山，由于气温上升，山表面飘荡着一阵阵气浪。似烟似雾似瀑布，又像含羞的少女，半掩琵琶半遮面，忽高忽低，忽大忽小，伴着气浪的流动，山头时隐时现，给远山披上了一层秘密的面纱。好像是在告诉人们，大山深处的春姑娘正向人们缓缓地走来。
　　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冰雪消融，草儿返青，报春的燕子飞了回来。给山村增添了无限的生机。靠山屯今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在通常的情况下，按民俗正月是人们走亲访友过大年的日子。在北方的大部分地区有“闲正月，闹二月，里里拉拉到三月”的说法。而今年，李铁、桂花、王钢几个年轻人把个靠山屯活弄起来了，已经没有人再默守常规，按老皇历过年了。这不，还没到正月十五，全屯人在他们三人的带领下分头行动起来，从事着改造靠山屯的工作。
　　李铁有导师的特批，这几天不回学校，监督靠山屯的各项工作进展。他还亲自主持暖棚的规划建设。从外地请来了4台钩机，在乡农科站3名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在村南的小河北岸，开始修筑暖棚墙体。科学技术是生产力一点也不假。从暖棚生产区请来的钩机铲车师傅都是行家里手，给了他们一个展示艺技的平台。这是人人奋勇争先。24小时不停车，一座座标准的暖棚墙体真好比是气吹起来的。谁也没查准一天到底一台车能建成几个棚，仅一周的时间，一万多延长米的墙体交工了。
　　在修墙的同时，李铁还同桂花等人为暖棚建设跑起了资金。争取到几十万元贷款。村民高某因患病多年，为了生计，妻子和孩子去外地打工。一家三口，三把火，挣的不如花的多，为了尽早地走上富裕路，高某产生了承包暖棚的念头，但苦于银行有陈欠，缺少启动资金,在困难的时候,李铁主动说服相关人员并为高某担保,高某贷到款，成了暖棚承包户。
　　组织采购建棚所需的各类物资。一个暖棚需要近万元的物资，在当今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有很大的选择空间。货比三家，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李铁等人一天曾跑过9个农资市场，结果经他们手购进的暖棚物资，村民满意，技术员满意，相关部门满意。
　　没有粪肥臭，那有五谷香。为了让靠山屯的暖棚生产出更多优质绿色产品，李铁为了给村民买到优质的农家肥，一天曾跑了周围乡镇24个养殖场。什么是疲劳，只有自己知道。
　　外地10多人的工程技术人员来靠山屯，有打式的干活、有指导工程建设的，不论是干啥的，都得吃饭睡觉，解决吃住是个问题，李铁说服父母，将自己家的住房倒了出来，还免费开起了“共产主义”大食堂。一天24小时，谁想吃啥谁说话，保准让你满意。靠山屯一天一个样。
　　这几天桂花可没得清闲。
　　老教授走的前夜，靠山屯开了一个村民会，村里人城里人进行了一次联欢。靠山屯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不少人都有艺术细胞。吹打弹拉唱，样样有行家。那天桂花与王钢联合演唱的《过河》，私下有人说：可能是得到过潘长江的亲传……
　　在会上，在老教授的建议下:桂花王钢分别被推选为靠山屯科技致富领导小组正、副组长（相当于村民小组长）。在众乡亲们的热烈掌声中，他俩分别表了态：愿意在乡亲们的支持下为大家服务。尽最大努力让靠山屯早日变模样，富起来。会后，老教授、李铁、王钢、桂花几人碰了一下头，大体分了工：短期内李铁抓暖棚建设；王钢抓改造荒山；桂花负责村容村貌的整治。
　　村容村貌的整治可是一项“大伯哥背兄弟媳妇过河——费力不讨好”的活。原因很简单：在我国东北的广大地区，老百姓已经习惯了乱占乱建、乱堆乱放，原本是整齐的街道，你挤一块，他占个边，弄得像根枣木棍，七扭八弯。邻里之间还常常为他占多，他占少而闹矛盾。按老教授的规划，街道整齐是建设全新靠山屯必须。不能打一点折扣。大家都知道任务很重，维度不小。但桂花做这项工作有她有利的一方面。从小在靠山屯长大，见证了挤街占道的历史。不用调查，她都知道。她还有一个最拿手的工作方法：用一副笑脸。用女孩子的温馨、姑娘的美丽、一副天生好嗓子，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不论涉及谁家，她都能直接面对。不回避，也没地方回避。
　　媒婆王嫂家是街道整治的重中之重，她家地处屯中心，为了做买卖方便，这几年，她家不止一次挤街占道。将门房盖到了公路的边沟上。给公路管理及街道管理造成了许多的不便。按照规划，王嫂家的院墙有几十米需要扒，门房要拆了往回缩。少说也得花二万元。王嫂这人可是全村有名的“滚刀肉”，私心特别重，有人说她是属存蓄罐的，只许进，不允出。谁想让她吃点亏，出点血，除非是毛驴长犄角、牛打滚。比登天还难。而王嫂家地处屯中心，加之她家有商店，每天全屯人都会到她这来，乘买东西的功夫，交流一天靠山屯发生的要紧事、有趣事、好玩事。也可以这样说：王嫂家是靠山屯新闻发布会会场。王嫂还是全屯人心目中的新闻发言人。人们常说：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党员，党员看干部。你别说王嫂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干部，但在全屯人们心中，王嫂说话人们爱听，甚至比村干部好使。这次屯容整治，做好王嫂家的工作是解开全屯这项工作的关键。如果王嫂家的工作做通了，全屯的工作就拿下了一大半。王嫂家是纲，纲举目张。桂花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她将解王嫂这个死结，定为她工作的核心。都说没有弯弯肚子，不吃镰刀头。桂花不信这个斜，她就要吃王嫂这把镰刀头。
　　这天吃过早饭，桂花早早就去了王嫂家。
　　王嫂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桂花刚进院，就来了一个下马威：“哎哟！这不是桂花组长吗？都说新官上任3把火，这一大早就到我家来，是不是到我这放火来啦！快进屋。吃饭了没有，没吃我这就去给你收拾去。可别饿着。”“谢谢王嫂，我刚吃过。想你了，到你这串个门。”“我一个老婆子谁还惦记？你想我？弥天大谎！”“看你说的，我看王嫂可是真的。全屯人谁不知道，王嫂可是我们屯的名人，是真正靠勤劳致富的榜样,我们靠山屯今后要想加快发展，必须要有更多向王嫂你这样的带头人。我今天来就是要帮助你的将事迹整理一下，过两天我们要召开村民会议，重点让你们这些致富带头人讲一下你们的勤劳致富经验。常言说的好：一花独放不是春，万花齐放春满园。一人富，算起步，大家富，才是路。你说对不！”“你说的是真的？”“王嫂，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这全是真的。”“哎哟！桂花，你这一说，我听了这心里比吃了蜂蜜还甜。说真话，我这些年，里里外外可真的不容易，有时候一分钱的帐，甚至是几厘钱的帐我都得算，做买卖真的不容易，这一年吃的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有的时候心情不好，来了客人，也得笑脸相迎，态度差一点也不行。这还有的人说我，有了几个钱不知道姓什么了，要是有机会让我把的心里话与屯里人说说，这也太好了。”“王嫂，你给乡亲们做报告的事是李铁、王钢我们研究定的事，就在这几天，看我们准备的情况而定。一过还有一点事，这事对你来说是易如反掌，而且还是必须办，不想办也得办的大事。这事办好了，关系到全村人的利益，但受益最大的人还是你。”“这是什么大事，关系到全村人的利益？我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要说我是活雷锋有点过讲，但我的心肠好你也不是不知道，既然有关系到全村人的大事，为了全村人们的利益，我还能受益，只要不让我死，我能做到了，你就说，我答应！”“我知道王嫂是明白人，一定能答应。”
　　桂花说完了让王嫂办的事，王嫂一听，脸一下子白了！“这我得受多大的损失？嗨！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我说不让死的事就答应，那就从我这来，听你的。
　　桂花同王嫂是老邻居，人们常说：不怕远亲，就怕近邻。邻里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之间都十分了解。桂花早就摸透了王嫂的脾气：是一个“挨鞭子不挨棍子——吃软不吃硬”的主。在广大的农村，做农民的工作，谁都得见风使舵，过什么河，唱什么歌，绝不能用用强迫命令的方法。桂花对王嫂使用的是激将法,把个王嫂让好一顿吹,吹的都有点晕了，王嫂是在桂花的赞扬声中答应了桂花的要求。
　　“王嫂：其实真的没大事，这事要是在别人眼里是事，在你眼里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在咱们村，谁不知道王嫂的为人，一身的大将风度，历来是算大帐，不计小节。特别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什么时候都以大局为重。家乡流传的那句老话用在王嫂身上最妥当：宁给好汉子拉马提蹬，不给赖汉子当祖宗。王嫂是好汉子，是真正的好汉子，同王嫂这样的人办事就是痛快。”
　　“桂花，我的好组长，我算服了你了，你这是什么时候学的悠忽人，你这一倏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什么事，你快说吧！”桂花看王嫂已经看出了她的目的，也知道将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她才说正题。
　　“王嫂：真的不是啥大事，也就是咱们屯新农建设的事让我负责。按照老教授的规划，从发展的眼光上看，最有前景的事是发展旅游度假观光农业，而这事真要是成了，你们这样有脑瓜，做买卖的人是最先受益。按要求，发展观光旅游农业一条重要的工作必须做，首先要搞好基础设施建设，要做到村容整洁。在我们屯要想达到村容整洁，我们还很穷，不可能将现有的房屋街道折了重建，但从文物修复的角度上看，我们应采取‘修旧如旧、可识别性、现状保护，’我们屯的建筑都很有民族特色，就说你家的老房了，坐北朝南，一个标准的四合院，冬暖夏凉；我们屯像你们家这样的四合院很多，这都是难能可贵的民族文化遗产，要加以保护。但我们屯的现状很糟糕，不是我们的主体糟糕，是附助部分，你看这原本是笔直的马路，被你挤我占，弄得乱七八糟，要是两面来车错车位都费事。我们自己也很不方便。我的工作就是要按老教授的规划，恢复我们屯老街道的老样子。这事必须做，必须得到大家的支持才能做成。今天来你家，就是请王嫂支持一下妹子的工作，从你这开始，向两边来。原因很简单，你这是中心，向两边扩展好管理。你先做个样子，你怎么做，大家怎么学，保准做好了！你说中不？我的好王嫂。”
　　“你说怎么着？从我这开始？这我想不通。为什么从我这开始，这让乡亲们一看好像我是怎么积极，抱着孩子去老丈人家，臭显什么能耐。再说按你们那个规划，我家得受多大的损失?我这门房，院墙都得折了重建，我早就算计了，少说也得几万元，一分钱也没人给补，我不干！”
　　“看你说的，我的王嫂，这哪是你的作风。你方才不还在说：为了全屯人的利益，只要是不要命，怎么着都行，这怎么一到正章上又说不。再说，只事要是干成了，受益的可是你们这些经商做的哟！从你这开始是有道理的，你家在屯中心，从你这向两边发展，有基准点，能做好了，这要是从两头来，中间有这么多的障碍物挡着，一但到了你这对不上，不就‘老太太的额头——褶子了！’这道理谁都能明白。”
　　其实桂花心里有数，就这主儿的工作量最大，个人的损失也最多，她的工作做下来，别人就一点话也没有了。‘脚面子深的水——平趟。’这是农村做工作的一个方式——以点代面。
　　“王嫂，就这么定，你什么也别说，你就当是支持我桂花个人行不？有朝一日，等我有钱的时候，多给王嫂买点好的化妆品。把王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王嫂开个大的旅游公司，当大老板，把我们靠山屯的旅游产品推向世界各地。到那个时候，我们靠山屯的人们都富的流油，人们都会讲我们的王嫂当年还为我们靠山屯旅游事业出过力，那得多光荣哟！”
　　“看来我今天不答应你就得在我这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还真很爱听你说话，这银铃一样的嗓子，说出的话真好听。但你这是代表组织同我谈话，是为了集体的利益，我应当支持。我是服了你们的工作热情，你们这几个不挣工钱，只为大家服务的年轻人也真的不容易，你们做的这些事也真的是为了大家好，那就那样吧，我答应，谁让咱当年贪图小便宜，挤街占道了，今天让退回来也在理，其实咱也知道土地是国家的，咱这乱挤乱建早就是违犯国家法律的事。只是民不举，官不纠。今天为了靠山屯的明天更美好，为了发展我们的旅游产业，我就做出点牺牲。什么时候动手，听你们的。”五嫂显得很激动，脸都红了。
　　桂花听王嫂表了态，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心里也暗暗佩服王嫂，真能当家理事。真是靠山屯数一数二的明白人。
　　按规划，王家退回挤占的部分再重建，怎么也得花2-3万元，在谁家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作为女同志，如果说这事我同意，但我得等我家那位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答应你，一点也不为过，但王嫂没那样办，这也就是王嫂，也就是在王家，在王家王嫂是真正的当家人，说着算，吐口唾液就是钉。真得让人敬佩。
　　一件看似很难攻破的堡垒让桂花的一张巧嘴轻松地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