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暖棚暖人心 （2）

　　种过地的人都知道将种子放入点葫芦内，用葫芦棍一步一敲，要想多下种就重点敲。少下就轻点敲，这次不行，一穴一粒，要用手直接放入穴内，用手控制深浅。特别是有的种子非常小，要非常仔细才不至于丢失。没有绣花的细心是很难干好这样的活。王钢大个子、大手这回可遇到了新问题，腰弯到90度还不能准确将种子放入穴内，不一会就有了腰痛的感觉。
　　这样的细活对桂花来说还是比较合适，一双纤细灵巧的手、柔软的腰肢，干起来得心应手，不费力气。
　　在众乡亲们的帮助下，只用3天，桂花家的暖棚种完了。
　　常言说的好，没有春的播种，就没有秋的收获，桂花家来了一个初冬的播种，等待着的是隆冬时节的收获，这是现代农业的雏形，是农业生产的革命。是大山深处农民摆脱传统农业束缚的重要标志。
　　桂花及王钢一家还有全屯的众乡亲都十分关注暖棚内的细小变化。出了几棵杂草被及时清除，按着李铁的吩咐，棚内按了电子杀虫灯。
　　这些天一直是晴天，暖棚内的温度每天都在30度左右，极适合植物的生长，不几天，多个品种的菜都是按李铁的设计下出全苗了，且棵棵枝繁叶茂，畦畦油黑铮亮，生机无限。
　　桂花等人像伺候婴儿一样关注着幼苗的生长，通过大队部的电话，几乎每天都要向李铁报告暖棚里的生产情况，李铁每天都要提出应做那些工作，注意那些问题。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进行着，暖棚里的菜也是一天一个样。桂花一家及王钢等人心里都很激动，信科学没错。
　　管理暖棚可是一件事很麻烦的事：北方的寒冬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滴水成冰，气温在零下20度左右。而暖棚内春意盎然，热浪击人。气温在25度以上，劳作的人们是在棚内过的是夏日，到棚外就是寒冬。每天出出入入不知道得换多少次衣服。真要是一次不换，就可能带来伤害。这事让身强体壮的王钢遇到了一回，可受了不少罪。
　　那是一天下午，暖棚内热浪滚滚，人们都穿的很薄，桂花及王钢一家人，都在忙着，除草，捉虫，打杈，相互间说着山南地北的笑话，谁也没注意天气在突变。都说“天有不测的风云”，一点也不假，刚才还是万里无云，一转眼，北风吼叫，几片黑云过后，鹅毛大雪拧着劲地下了起来。当棚里人明白过来的时候，天色都黑了。“不好！变天了，快放帘子。”还是年青人反应快，王钢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了风雪中。
　　在风雪中站在棚顶放帘子，可真不容易，稍不留意帘子会被风吹坏，人会被吹倒，王钢是坚持着。下边桂花父母，桂花，王钢父母都忙着拉绳子，搬沙袋压帘子，谁也没注意这时候的王钢穿的什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帘子放完了，王钢回来了，所有的人才发现王钢只穿一件衬衫，脸冻的铁青，呼吸急捉，跟一个雪人似的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啊”声……
　　风雪中，王钢穿着夏天的衣服，顶风冒雪站在暖棚顶上给上放帘子，一干就是一个多小时，帘子放完了，人也冷透了。
　　王钢从暖棚顶上下来，人已经变了样，铁青的脸，颤抖着全身，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这也太冷了！”踉跄着朝家走去。
　　王钢父母看着儿子的模样心里都打了一个寒战：这孩子怎么冻这样！也顾不了手中的活，立即搀扶着回家了。
　　进了门，将王钢放到自己的小屋炕头上，母亲拿来了棉被，给盖上。倒了一碗热水。嘴里说着：“快喝口水暖呼暖呼！”王钢接水杯的时候手还在打颤。哆嗦着接过母亲的水杯，水溢出许多。母亲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心在想：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了？怎么冷热还知道哟！给人家干活把自己冻成这样这是为了啥？这人哟！真的没法说。
　　父亲出门抱柴火烧上了火炉子。小屋不一会就热了起来。
　　喝了点水的王钢被母亲用厚被子包了起来。在靠山屯有一个简单治疗外感风寒的办法：多喝开水，在热炕头上用被子唔起来，出身汗。一般的轻度外感风寒真的能好起来。这是有科学道理的。多喝水，加热，出汗，都是加快人体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的措施。新陈代谢加强，可以带走一些小的毛病。但今天王钢妈妈错误地估计了儿子的病情。王钢受到的伤害太重了，单凭出点汗是难以恢复的。这时候的王钢由于没喝啥水，体内的代谢已经紊乱，这一捂，真的捂出了毛病，王钢的病情加重了。体温升高，有了轻度的神经症状：牙咬的“咔咔”直响，脸色铁青，轻度的抽搐。王钢妈妈可着急了，喊了起来：“他爸！你快来看看，王钢不见好，好像还加重了！”啥事都这么巧，王钢娘的呼喊声让刚进院的桂花听的是一清二楚。怎么？王钢的病情加重了！桂花不自觉中加快了脚步。
　　进了屋的桂花看了一眼王钢已经有了神经症状，青年人就是反应快，说了句：“别再捂了，我去找大夫。”还没等王钢父亲说我去的时候，桂花已经出了门，消失在风雪中。
　　其实桂花早就想来，怎奈实在是脱不开身。王钢家三口人走后，桂花与父母忙乱中将帘子又压了压，保护绳又紧了紧，又叮咛一遍父母千万注意点，别让帘子刮起来，这才来到王钢家。一进院正赶上王钢母亲喊王钢父亲。这就更着急了。
　　这时候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道路、房屋都被大雪覆盖着，大地是白蒙蒙一片。已分辨不出哪儿是道路，桂花只是依稀往日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行走着。要是平时，这样的天桂花是不会出门的。但今天不行，今天病的人特殊，是为了帮她们家管理暖棚冻成这样的。也是自己心粗，当时怎么就没看一下他穿没穿衣服。他也是，怎么就那么傻，那么冷也不知道穿衣服，也是，当时那风雪来的也太急了，也没给人一个穿衣服的机会，要是当时他停下来，是不是就得将帘子刮坏了。他这个人也真是，上来了这个劲，真的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桂花是左想心不平，右想心跳。这都是为了自己家好，为了给乡亲们带个好头，也是为了李铁的事业早成。还是老天爷的错。为什么刮这样大的风，下这样大的雪。要是小点也至于把王钢冻成那个样。嗨，这得咋报答哟！
　　心急如焚的桂花费了好大的劲，到了村西头大夫家。大雪天大夫已经关了门。敲开门，说明了来意，大夫背上药箱立即同桂花一起奔向王钢家。
　　在路上，大夫问桂花：“只是冻着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桂花告诉大夫：“她没来得及细看，感觉是很重。”
　　大夫心里纳闷：这王钢也不傻，为什么不知道穿衣服。他是不知道当时那情况，那要是王钢一松手，整个帘子就有被吹起来的可能，要是帘子被吹起来，那可是几千元甚至是更多的损失。在关键时候，王钢真是有一种精神。那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不到二里路，这说到就到了。
　　大夫的到来，王钢父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们不相信他的儿子会因冻而出啥大毛病。
　　大夫检查：体温39度，肺有呼吸音，感冒引发急性肺炎。必须打针、吃药。这时候最有权力的是大夫，他的话就是最高指示。执行起来都不走样。
　　大夫给王钢打上针，开了药。吃下去。这几个人才想起来自中午到现在谁都汤水未打牙，这时候的王钢娘也有了一点饿意，说着：“桂花：你替我陪王钢坐一会，我去做饭。一会喊你爹妈来我家吃饭。怎么着也得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太太是在自言自语，也是说给桂花听，更是自己给自己找话题，给自己撑腰打气。儿子可得快点好起来！
　　人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王钢为了桂花家的暖棚不被风雪刮坏，把自己冻坏了，让桂花从内心里感激。心想，这人真实在，在关键时候宁愿自己受冻，也不让暖棚受损失，真有一种精神，一种真正的男人精神。这样的男人太少了。想着脸红了。我这是怎么了？
　　王钢母亲去做饭，桂花陪着王钢。这时候的王钢昏昏欲睡，桂花坐在身边也不理不踩，这要是平时，两个人在一起，在自己的小屋，这样近的距离，王钢怎么也得多看几眼。今天是啥心情也没有了。
　　屋内静的出奇，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就是点滴瓶进气的“咕噜”声。要是有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王钢的呼吸一点也不平稳，一会快，一会慢；还不时地咳嗽，鼻翼外展，面无光泽，失去了往日青春帅气的模样。桂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都是自己的责任，怎么没注意他没穿衣服。怎么这样粗心。
　　王钢的一只大手伸出被子外面，手背上胶布固定着针头，手指有时候无规律的抽搐一下，怕因手指有抽搐滚了针，桂花轻轻的握起了王钢的手指。好凉！怎么这么凉？桂花用一双纤细的小手将王钢一只大手捂了起来，轻轻的按摸着……
　　过了一会，王钢醒了。慢慢地挣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见桂花坐在自己的身边，正轻轻地按动着手指，心里好一阵幸福涌上心头。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桂花轻轻的按下：你还是躺着吧，早打完针，早好了比什么都强。王钢会心地笑着。恭敬不如从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桂花的按摩。
　　王钢母亲做好了饭，进屋来喊桂花，让她去喊她父母过来吃饭，一看两个年青人的手紧紧地握着，这心里为之一振：都说十指边心，两个人的十指连着，心也应是连着的。我这屋进的不是时候。
　　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平时有说有笑的场景不见了。王钢在多人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一碗稀汤，这要是平时都不够垫底的。“老太太看地图——哪儿到哪儿哟!”今天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吃过饭，外面的雪还在下，桂花回家要继续坚守阵地，怎么也得让几位老人睡一会儿，要是把他们再累倒了那可就事大了。
　　这一夜桂是一点也没睡。一会清理一下积雪，一会偷偷地到王钢窗前看一下王钢，他睡的还挺平稳，只要不大发展就行了！
　　天一亮，雪小了点。桂花、王钢父亲与桂花一起清扫起了房前屋后的积雪，最难扫的是暖棚帘子上的雪，上不去人，费了不少的劲。扫着雪三个人还在说：要是王钢没毛病，不用咱们几个费这劲了，早干完了。
　　天亮了，王钢想起床，但是四肢无力，头昏目眩。松软的全身让他几次欲起又止。看窗外父亲等人地清理积雪，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这点活还轮得上他们干？王钢强打着精神起了床，一下地，两条腿好像不是他的一样，如同灌了铅，一点也听使唤。脚踩在地上如同踩在棉花包上，没根。
　　王钢一步三摇的往前走，母亲看见了，马上跑着过来扶他往炕上送，他还不好意思起来。妈：你就让我出去一下，我上厕所去行不？不行!拿便盆行不？不行，妈！我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受点凉能怎么的？你要是不相信，你扶着我行不？妈妈扭不过儿子，只好扶着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