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5---8

　　（五）
　　叶家得了一个大孙女，叶之南夫妇自然高兴。视孙女为掌上明珠，闻香兰和春红妈妈，照顾春红自不必说，那真是无微不至。而叶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而不明事理的叶之南夫妇，始终认为叶子是重男轻女而不高兴，所以蒙在鼓里的叶之南夫妇经常做叶子的思想工作，叶子总是以沉默来应对爸爸妈妈。只有两个各自心怀己事的当事人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孩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那长相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张干事，这倒不打紧，反正别人也不认识张干事，所以这层窗户纸还没有被人捅破。春红坐月子期间，叶子才得出空闲的时间，来看芷兰留给他的信。
　　叶子哥你好：见字如面
　　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三十一封信，趁着我回家的时间给你放在你家的门缝里。近一年来你还好吗？三十封信，你为啥不给我回信啊？难道你把你的芷兰妹妹给忘了吗？前几天我给连长打了一个电话，听说你师父为了救你的性命而失去了一条大腿，虽然你没有什么大碍，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为你揪心许久，在兵团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为了你的芷兰妹妹，也要对自己负责任，也是对我负责任。
　　最近我被分配在军区机关工作，那里的好多领导都是爸爸的战友，所以他们都很照顾我，我经常外出去写生。我真的挺好的，只是在一个人的夜里，经常会想到你，叶子哥，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城啊？我真的好想你！不管什么时候当你看到信的时候，想着给我回信。
　　此致
　　
　　敬礼
　　爱你的芷兰
　　7月8日夜
　　
　　亲爱的叶子哥你好：见字如面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怎么还没有你的来信。由于刘师傅的伤势严重，你没有报考大学，我不怪你，我知道这是你做人的原则，我支持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来信啊！我出来当兵让你伤心了吗？哥，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都不要想他了，只是以后望哥哥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不能再错过了。今天就写到这里吧，吹熄灯号了，就此拜过哥哥了，哥哥，晚安。
　　此致
　　
　　敬礼
　　爱你的芷兰
　　8月12日夜
　　
　　叶子看完信件已经是热泪盈眶了，叶子在埋怨自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错怪了芷兰，都是我的虚荣心在作怪。芷兰我对不起你，上帝啊！你惩罚我吧！我愿接受一切惩罚！。
　　“叶子、叶子，你过来。”春红在招呼着叶子，叶子听到了春红的招呼，他偷偷地把信件珍藏好，来到了春红的房间：“春红，有什么事吗？”“叶子，该给孩子起名字了，给女儿起个什么名字啊？”叶子想也没想就说：“一切都听你的，你说了算。”“那好吧，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虽然领了结婚证，可是我的户口还没有迁移过来，我想让女儿随我的姓，如果以后我们再生了儿子，那就随你的叶姓，你去和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好吗？”“春红，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同意，我去和爸爸妈妈谈谈吧。”“我想给我们的女儿起一个名字，可以吗？”“春红，我说过，一切都听你的。”“那好吧。女儿就叫“爽”，宋爽。”让叶子没想到的是，春红的提议，竟然得到了爸爸妈妈的同意，叶子在想。妈妈是不是看到女儿没有胎记的缘故吧。
　　
　　（六）
　　其实叶之南夫妇，对于春红的表现早已知晓，由于他们夫妇是知识分子，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从表面来看，他们还是看中春红的，这一点以至于春红有了趾高气扬之势，至于小孙女的血脉问题，叶之南夫妇为了叶子的面子也没有提出来，况且这事还没有一定的把握。再说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有他们的道理，有几次叶之南旁敲侧击的问过叶子，也都被叶子吱吱呜呜的搪塞了过去。
　　叶之南夫妇又要到南方讲学了，临行前，叶之南单独和儿子长谈了一次。那一天闻香兰在学校办理一些事物，家里只有叶之南爷俩，叶之南坐在沙发上说：“儿子，春红娘俩什么时候回来？”“爸爸，她们娘俩还要等几天再回家，宋爽的外公外婆特喜欢宋爽，所以要多留她们娘俩几天。”“叶子啊，爸爸知道你和春红不是很和睦，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们都是男人，你不要拿我当爹，就拿我当朋友，我们好好的谈谈。怎样？”“爸爸，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您的就是了。”“那好，我问你，你和芷兰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你师姐天芬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和春红结婚？宋爽为什么随母姓，根据这些事情我不得不怀疑春红是不是恪守妇道？还有，宋爽为什么没有胎记？”“爸爸，我承认，我不爱春红，和春红结婚也是无奈之举。至于芬姐，是的我很爱她，芷兰我也爱她，但是芷兰的家庭地位，使得我望而却步，至于宋爽，大人的过错，不能强加在孩子身上，孩子是无罪的，罪过都在我一人身上。不过爸爸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我们叶家在我这辈上断了后。”“叶子你妈妈快回来了，这些事情爸爸都明白了，千万不要和你妈妈说我们谈话的事，不过我希望你还是考虑你芬姐的事吧！我们叶家不能负了人家！”
　　叶之南夫妇去南方了，春红娘俩在娘家居住了小半年了，而丝毫没有回家的迹象。这倒好，叶子到省心了，叶子的心思是，不关我的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所以叶子这小半年都是吃在春红的娘家，白天去上班，下班在那里吃饭，吃完饭回家睡觉。春红妈妈有好几次劝春红回家居住，可是这个任性的春红，全然不理会妈妈所说的一切。她在娘家一住就是一年。为此叶子曾经和春红提出了离婚，可是春红就是春红，春红很直接的回答叶子：“叶子，想和我离婚，你好去找你那些相好的去吗？我不和你离婚，我看你怎么办。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出了正月，第一个月开工资开始，你必须把你的全部工资交给我，否则我就到你们单位去告发你。”
　　天生懦弱的叶子，对于春红他无可奈何，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去抗衡春红，再加上自己也有一些问题，虽然春红还不知道小树叶的事，但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为此叶子只好选择了妥协。马上就要过年了，叶子和单位请了假，准备去兵团看看师父和自己的亲人，叶子回到家好说歹说总算得到了春红的准许，同意他去东北看望他的师父，因为叶子许下的诺言，春红是亲耳听到的，自己带着女儿也不便于和叶子同往，所以她只好同意叶子独自去东北了。
　　一张火车票，两天的时间，又把叶子带回到了他工作和生活过的东北。就要见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了”，叶子显得万分的激动。他走出哈尔滨车站，朝长途汽车站走去。叶子穿着厚重的皮大衣，戴着大狗皮帽子，手里提着好多行李，前面就要到车站了，叶子实在是有点累了，他站在路边喘了口气掏出烟卷，准备抽支烟歇歇气，当他刚要点香烟的时候，嘴上的香烟却被人抢走了，叶子回头一看，真是大喜过望：“姐，怎么又是你，难道我们真的有缘吗？”“叶子，难道你不相信缘分吗？跟我走吧？”“去哪里？”当然是回家啊！”叶子和芬姐提着行李来到了停车场，他们把行李装上了卡车芬姐说：“弟弟，去开车吧？你走后这两年，可把我累坏了……
　　
　　（七）
　　叶子上了卡车，他紧握着方向盘，神情专注地低下了头，叶子轻轻地吻着那熟悉的方向盘，因为这个驾驶室里，有他的足迹和气息，有他的爱恋和眼泪，这一切太亲切了，两年来就像是在昨天一样。眼前的公路，路边的行道树，远处的山峦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身边深深爱着自己而没有名分的老婆，叶子都感到是那么的亲切和无奈。卡车开了起来，天芬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子，她的脸上略带羞涩地说：“叶子，想我了吗？”“姐，我无时不刻地想念你和我们的儿子，小树叶他好吗？”“小树叶，天天干爹、干爹的念叨你，其实我并没有刻意的去教他喊你干爹，而你走出兵团的时候，他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可是你在他心里却落下了深深的烙印。”“姐，我们的那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多大了？”“她是我们的女儿，长得很漂亮，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我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什么名字？快告诉我？”“我不告诉你，你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各写一个字，看看我们写的是不是一样。如果一样了，那就说明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这很灵吗？”“很灵的，我们试试吧？”
　　车停在了路边，天芬找出了笔和纸说：“自己写自己的，不许偷看！”叶子思索了一会，他想到了那个小山坳，小山坳的附近那许多的枫树，那时候虽然不是霜秋的季节，可是已经进入了初秋，初秋的枫叶略带红意，当时天芬说当枫叶红了的时候，我们的爱情就要结下果实了。”就是天芬这句话，叶子还会时常的想起来。“叶子、叶子，想啥了？你写完了吗？”“姐，我马上就写。”叶子和天芬把各自写好的纸条合在了一起，两个人的手握着纸条，慢慢地打开了，当两个人的纸条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这一对深爱的人相拥在了一起。叶子吻了一下天芬说：“天芬，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芬姐，你为什么要给女儿起这个枫的名字？”“因为前方那个小山坳，那里的枫树是我们的媒人，也是我们相爱的见证人。叶子，你为什么要写枫字？”“姐，就像你说的一样，那个小山坳里面的枫树。”
　　前面就是那个小山坳了，两个人把车开到了小山坳里。小山坳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层雪花：“姐，我们分手后，你来过这里吗？”“叶子，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有我们的爱，这里是我们的洞房。”“芬姐……在我们的洞房里你还称呼我芬姐吗？”小小的驾驶室里，叶子拥抱着天芬，天芬仰面看着叶子，叶子深情地拥吻着他心爱的人：“老婆，我爱你，我想要你……
　　“叶子，如果这次有了孩子，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这次我想要个男孩。对了，姐，姐夫怎样了啊？他好吗？”“你姐夫啊！他很好！成天的住在宿舍里，也不回家，偶尔回一趟家，因为这事也是闹得不欢而散，所以我也懒得让他回家，他废了半天劲把我的兴趣调动起来了，可是他却撤退了，唉！太烦人了。你姐夫曾提出和我离婚，我没答应他，知道为啥吗？”“为啥？”“你傻啊？还不是为了你，还不是为了我们的今天吗？”“姐，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到家了，天芬下了车，她拦住了想进门的叶子，自己先进屋里去了。大老刘看着天芬说：“这么大了还这么调皮，你把我儿子藏哪里了，大冷的天你想冻死他啊！”“爸爸，您都看到啦?真没意思！”天芬推来门子喊道，进来吧，爸爸都看见你了……
　　叶子进了屋，当他看见师父站在当屋的地上等他的时候，叶子跪在了师父面前：“干爹，儿子来看您了，您还好吗？”刘胜武扶起来叶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许跪了。”“干娘您好。”天芬替叶子脱下了棉大衣说：“叶子快上炕吧？炕上暖和。”“干娘，我月芬、月芳妹妹没在家吗？”“她们俩啊！都嫁人了，月芬嫁到了肇东城里，月芳嫁到了大庆。天芬快把孩子们带来，让他们来见见他们的干爹……
　　（八）
　　天芬领着小树叶，抱着枫叶来到了叶子的面前，她把枫叶交给了叶子。叶子抱着枫叶亲了又亲，小小的枫叶和叶子特别的投缘，天芬让她招呼叶子干爸，可是这个小枫叶却把干字给省略了：“爸、爸。”叶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懂事的小枫叶用她的小手，给叶子擦眼泪说：“爸爸不哭，哭不是好孩子。”叶子笑了笑说：“小枫叶，好闺女。干爸不哭哈。”这时候已经四岁的小树叶恭恭敬敬的给叶子鞠了个躬说：“干爸，小树叶想您，我梦见过您带着我去北京。”叶子真的控制不住了，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刘胜武和杜玉琴天芬也在擦着眼泪。刘胜武说：“儿子，这些事她们都不和我说，而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吗？”“干爹您是怎么知道的？”“儿子，你可能已经忘了，那一年你发烧，我带着你去卫生站打针，那时候我就看到了你的胎记，再加上小树叶的胎记还有小枫叶的胎记，所以我断定你就是他们的亲爹，你也知道，这也是我的心愿，不过这就苦了你和天芬。”杜月琴也附和着说：“儿子，去年志华想和你姐离婚，我知道志华很苦恼，我没有同意他的请求，我想即便没有了志华，你和天芬也不能结合在一起，还不如这样好了，我想明年天芬再给我们生一个外孙子，就更好了。”叶子流着眼泪说：“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天芬我更对不起你和这两个孩子，我就是用我的一生也无法报答你们对我的恩情。”刘胜武拍着叶子的肩头说：“儿子，这一切都怨我，只因为我太爱你了，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过，你爸爸妈妈知道这一切吗？”“我爸妈想让我和春红离婚，可是那个春红，非要把我的事告到单位去，我不知道春红知道不知道我和芬姐的事，万一她要是知道了而告到我的单位那就麻烦了，所以我只能忍受了。对不起，这一切都源自我的懦弱。前几天爸爸和我长谈了一次，爸爸提到了芬姐，所以他想让我和春红离婚，把我芬姐娶回北京。”天芬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了以后，来到了这屋说：“叶子，我和志华是名存实亡的夫妻，不过他能依托着我们这个家庭的生存，如果没有志华的存在，我想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再说志华始终没有怀疑过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触痛他的伤口啊！叶子，我不苦，只要你每年回家一趟我就知足了。”
　　杜月琴从厨房里出来说：“好了，该吃饭了。吃完饭叶子到各家去转转，给大家拜个年。”叶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说：“天芬，怎么没看到姐夫啊？”“志华啊！他回山东老家了，刚才我们在车站相遇，我就是刚刚把你姐夫送上车的，因为太冷了，孩子们又小，所以他自己回老家了，我答应他明年夏天我们一起回山东老家。”叶子坐在饭桌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包包说：“芬姐，这是我爸爸妈妈让我交给你的，他们说要你一定收下。”芬姐接过包包说：“这是啥？”“这是我爸爸妈妈让我带给你的见面礼，五百元钱，他们说这是老礼法，让你一定收下。”天芬拿着包包说：“谢谢、谢谢爸爸妈妈认下我这个儿媳妇了，我当有生之年一定会去孝敬他们二老。不过这些钱，那可是他们二老养老的钱啊！我不能收下，但是，二老的心我领了。”“芬姐，这些钱你先替我存着吧，等孩子们上学的时候，会用得着的。如果你不收下，也要便宜了春红。”“可是你们也有女儿啊！”“爸妈芬姐，那个女儿是张干事的，春红已经承认了，他现在和我分居有快一年的光景了，如果不是单位那面，我定和他离婚的。”
　　杜月琴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就忍了吧。不要和她离婚了，现在国家对这方面管得紧，你千万要注意就是了。”一家人边吃饭边聊天，到了下午，收拾停当了叶子和天芬出去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