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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品名称:百乐园梦      作者:富察得生      发布时间:2015-10-25 17:28:05      字数:5897

  吃过早饭,老梁和徐芳去科研所劳动,白荷拎着一只手袋来到郑仁君宿舍,腼腆地说,今天天气挺好,咱们到望儿山公园去玩玩吧。郑仁君说也好,今天是4月1日,望儿山脚下的桃花和杏花可能都开了。他们相跟着出了财经学院的铁栅栏大门向北走去。一路上,他们一前一后相跟着走,谁也没说话,谁也想不出该说什么话。路过望儿山商店时,白荷说进去买点什么吃的东西,就走进商店,买了两听水果罐头和一包饼干。郑仁君则买了一盒迎春香烟和一盒火柴。白荷问郑仁君:你抽烟?郑仁君说不常抽。白荷说吸烟对人体有害。郑仁君说是的,这个道理我懂。我们宿舍有俩烟鬼,前年新生刚入院院领导禁止学生吸烟饮酒谈恋爱时,他们就偷偷地在宿舍里抽,在厕所里抽,在阳台上抽,其中的老吴还是党员团支部书记呢。那一天我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吸烟的老张给我一支烟,说你吸了让烟从鼻子里出来一熏,鼻子就透气了,我试了一下果然很灵。再以后就是看书困了或者写作没思路的时候抽一支。
  白荷在前郑仁君在后走进望儿山公园,桃花含苞待放,杏花刚刚结出高粱粒大的花蕾。正是备耕大忙季节,又不是星期日,人们都在忙,公园里和望儿山上都静悄悄的。他们在一条长椅上各占一头坐了下来沉默良久,郑仁君打破沉默,说,小白,你要自修哲学是按我们发的油印教材的顺序往前看么?白荷说是的。郑仁君说,我们发的哲学课教材都是从艾思奇所著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那本书摘编出来的。艾思奇是中央党校校长,著名哲学家。你读咱们发的哲学教材不如读艾思奇的原著,学院图书馆可能还有那本书,回去你找图书馆的管老师借一本,你用四、五这俩月时间集中精力攻读这本书,我想差不多能读完,读书时遇到不懂的问题你用笔记本记下来,咱俩共同探讨。白荷说好,回去我就借书。郑仁君说,徐大姐和老梁介绍咱俩认识,是想成全咱俩交朋友,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是满族人,家住辽宁省的东部边境与吉林省交界的辽东县,全家现有八口人,父母和我们兄妹六人,我还有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弟弟,弟弟身下是四个妹妹,我是家里的长子。白荷说,你的条件比我好,你有弟弟我没有,我是蒙族人,家住在辽西,虽然未与河北省交界可也相距不远了。我家四口人,父母和我们姐妹俩,小妹比我小10岁。郑仁君问:你父母的身体好么?白荷说:还可以,眼时看没啥大病。郑仁君说:哦,没病好,我们都希望老人能健康长寿。少顷,白荷说,咱们到望儿山顶去看看好么?我来到财院三年多还从来没登过望儿山顶呢。郑仁君说好,我经常上去,不仅从背面的缓坡登山,还从正面那垂直如壁岩面上爬上去过呢。白荷说哎呀,那可太危险了,这望儿山正面从远处看就像一座几百米高的大烟囱,近看就是一堵高墙,你是怎么爬上去的呢,以后可别再冒这险作无谓的牺牲了。二人说着话转到望儿山的背面,从人工凿出的石梯登上山顶,山顶有一座5、6米高的青砖实心塔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所建。山顶只不过二三十平米大的方圆全是裸露的光滑的岩石,没有寸草生存,却有蚌壳贝类遗骸牢牢粘附于上。郑仁君指着一大块蚌壳对白荷说,小白,看,这是生活在海底鲍鱼的壳,当年的海底现在变成海拔200多米的小山了,这就是沧海变桑田的佐证啊!白荷说:哦!沧海桑田这句成语是有实证的呀!两个人背依青砖塔坐在山顶上,白荷从手袋里拿出罐头和饼干,说,吃罐头吧,可是怎么也扭不开罐头瓶的铁皮盖。郑仁君说,我来,掏出多用小刀豁开罐头瓶的铁皮盖,然后用小刀尖扎起一块糖渍水果递给白荷,白荷接过小刀,说,我这样吃你咋吃呢,总不能用手抓吧?郑仁君说,我有办法。说着返身下山折了两根苫房草杆回来。两人吃着水果罐头和饼干,白荷就提出了辩证唯物主义哲学中社会螺旋式上升和发展的问题请郑仁君解释,郑仁君就给她仔细讲解社会螺旋式发展的道理,并举例说明。时近中午,郑仁君说,我们该回去吃午饭了,从下午开始,我要去科研所干活儿,老梁和徐芳毕业就要结婚,我得帮他们几个钱,老梁是烈士遗孤,上大学是民政局一个月给10块钱生活和学习补贴,毕业后人家就不管了。你从今天下午开始就读艾思奇原著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疑问作好笔记,我俩每天晚上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来研讨疑难问题,你看行么?白荷说行。二人站起身往山下走,郑仁君在前,白荷在后。郑仁君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小白你加小心,别摔着!几分钟就下了山,郑仁君在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树下站住脚,回头望望白荷的脸,说,你不像桃花也不像杏花只能像梨花和白莲。白荷的脸一下子红了,郑仁君说,哦,现在像杏花。白荷未置可否地白了郑仁君一眼没说话。郑仁君心想,这哪叫谈恋爱,分明是师生讲了一头午的哲学课吗!要谈恋爱么,就得把自己的缺点完全暴露给对方,让对方充分了解自己来决定取舍。郑仁君边走边说,小白,我不仅吸烟而且还喝酒,我今年虚岁23,就已经有20年酒龄了!“啊?”白荷惊叫了一声,“你3岁就喝酒?”郑仁君说,是的,但不常喝,只有逢年过节过生日的时候喝一点,但七、八岁时就具有一般成年人的酒量。白荷说,吸烟喝酒是男子汉的特征,按医学讲,过量饮酒对身体也有害,但是过年过节和迎宾会客无酒不成筵席,适量的饮酒倒也无可厚非。我们蒙族男人一向是以酒会友的。“嘿!”郑仁君心说,我本来想通过买烟和告诉她我还会喝酒这两样目前已经被许多知识女性认为是绝对不可取的缺点来令其却步,没想到她并没有反感!
  中午去食堂吃饭,白荷把四两米饭拨给郑仁君一半,郑仁君说,四两米饭够我吃了,你干么还拨给我这么多?白荷说,你下午劳动强度大,吃少了不行,我上午吃了那么多饼干已经半饱了。当时,学生食堂每周只吃两顿米饭和两顿馒头,剩下的十七顿饭全是粗粮。吃晚饭时,郑仁君从科研所果园回来没回宿舍,直接进了食堂。白荷已经坐在一张桌子边上等他。郑仁君领了一碗粥和一块玉米饼子加咸菜端到白荷那张桌子上,白荷打开自己的饭盒,她已为郑仁君格外买了一块加量玉米饼子,并从教师食堂那边买了一盘炒菜。
  晚饭后,老梁跑到徐芳的宿舍谈情说爱去了,白荷就带着书和笔记本来到郑仁君宿舍,哲学课就正式开始了。白荷提出疑难问题,郑仁君就解答难题。末了,郑仁君告诉白荷说,你暂时不要把我去科研所劳动是帮老梁挣钱的事告诉徐芳。白荷说我明白。
  由于财院1965年开了一学年哲学课又加上白荷聪明灵利一点即通,哲学学习进程很顺利。到4月底,整本《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已学完了2/3。白荷说,仁君,你明天休息一天,陪我去趟沈阳好么?郑仁君问,有啥事么?白荷说,我姨家住在沈阳,我想去看看她。郑仁君说好吧,去呗。白荷找出一件米黄色新夹克上衣说,我见你这几年也没穿件新衣服,这件上衣我穿着又肥又大,你穿肯定能合身,你试试看。郑仁君说,我从来不讲究穿戴,夏天不光冬天不冻就行。白荷说穿衣服不仅是为自己遮身,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郑仁君只好穿上那件新夹克衫,果然很合体。白荷买了10斤苹果两人就去了沈阳。姨家老两口,还有一对青年儿女,那天不是星期天,却一家四口先后都回家与白荷和郑仁君见了面。姨父问了郑仁君家庭概况,大家七嘴八舌谈论些时局政治,天将近午,姨妈要为白荷和郑仁君做饭,白荷却死活不肯在姨家吃午饭,告别姨家,领郑仁君去了一家饭店。白荷点了一凉一热两道菜,凉菜是猪肝、猪心、猪耳朵拼盘,热菜是回勺猪肉,格外还要了一瓶五两装老龙口白酒和两碗面条,这一顿饭白荷花了十多块钱。郑仁君虽然最喜欢这酒菜,却有点儿心疼那十多块钱,说:这十多块钱差不多够咱一个人一个月的伙食费,咱俩一顿就吃掉了!白荷说只要你喜欢吃就行。白荷给自己倒了一小口白酒,剩下的都倒给郑仁君,白荷说我不会喝酒,少喝点陪你。那盘回勺五花肉白荷一口没吃,仅挟了几小片猪心和猪耳朵吃了。郑仁君吃喝的酒足饭饱。回到学院,郑仁君依旧白天去科研所劳动,晚上给白荷上课。时间很快就到了5月底,一本《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学完了。将近5月下旬,郑仁君宿舍的其它同学陆续归来,郑仁君和白荷就带上手电筒去果园,那时苹果花相继开放,他们一人依一棵苹果树席地而坐,基本不必开亮电筒,白荷也能提出她白天学习中的难题。嗅着苹果花香,讲述着哲学道理,两人好不畅快。
  6月2日和3日学院毕业考试,郑仁君以一科95分四科100分得最高分考取全年级第一名,白荷也以平均90分的成绩名列前茅。
  6月8日,学院举行毕业典礼,郑仁君又代表全体毕业生登台讲话。6月9日大部分学生返乡,老梁要随同徐芳去见准岳父岳母,身上连件象样的的衣服也没有。郑仁君说,我有件才洗一水的半袖柳条衫和一条没上身的毛蓝裤子送给你穿吧,另外还有这俩月干活挣的100块钱。老梁推三阻四不肯接受,但最后还是接受了。6月9日,郑仁君送白荷返乡,老梁跟徐芳回家。车站一别何日相见?老梁徐芳和白荷都流了泪,郑仁君却忍住泪水没流出来。
  郑仁君经常向妻子讲述他的大学生活和在学院处的两位女友,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证明坦诚。妻子是相信他的,象丈夫这样才华出众相貌超群的人,要是没有女人追求那才怪呢!同时她又相信丈夫是位道德至上的真君子,他说在她之前他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包括那两名女友连手都没握过可能是真的。
  1968年6月9日,郑仁君从早到晚,几次跑车站把大部分同学都送走了。可郑仁君不能走,学院成立三结合毕业生分配小组,郑仁君任副组长,这个小组是那个动荡年代的特殊产物。小组要等毕业生回到本县之后,县人事局对他们是否给予正式安排工作,不管什么原因没有给予正式安排工作的,学院毕业生分配小组就要派人到毕业生所在县去做工作,敦促当地政府给毕业生安排工作。而毕业生分配小组的工作要在毕业生离校后一个月,当地政府对毕业生安排与否的信息反馈到学院之后才能开始。从6月10日到7月10日,郑仁君又去科研所打了一个月的工,赚到55.80元钱。7月11日,学院召开毕业生分配小组会,通报了398名毕业生中,仍有35人工作无着落。其中,辽西方面有白荷,王红云等15人。学院党委书记、毕业生分配小组组长苏天侠说:“全省四个方面数辽西方面任务最重,郑仁君同学,你去辽西吧,能者多劳么。为了节约差旅费,我们决定一个方面只派一个人,仁君同学,你看行吗?”
  郑仁君说:“行,咱们也不是去打狼,咱们是去办事,去两人也是一个人说话,何必还多花一份差旅费呢?”
  7月12日,郑仁君启程去辽西。他先到黑山、北镇、再到阜新建平建昌,走完了九个县最后到辽西县。他想利用这次公出公私兼顾,顺便到白荷家看看。辽西县人事局的情况跟走过的九县几乎一样,一派无政府状态,根本没有人具体抓毕业生安置工作。郑仁君苦口婆心地作人事局革命领导小组的工作,郑仁君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抓革命,促生产,这一伟大指示落实到我们机关干部身上,那就是抓革命、促工作。为毕业生安排工作是人事局份内的工作,各大专院校毕业生回到本县了,人事局却压着不给分配,这不是你们工作的失职吗?革命要抓,本职工作也得干好呵!”郑仁君能言善辩,虽然语气缓慢,却掷地有声,句句在理。各县人事局革命领导小组不得不认真对待,马上着手研究毕业生的安排问题,这样一来不仅财经学院毕业生的工作问题得到了解决,其它院校的毕业生也跟着借了光。一路走来,除王红云和白荷的工作安置问题还没有最后落实,其它13名毕业生马上就可以上班了。
  8月1日,郑仁君来到白荷家时,全家四口人正围坐在一张炕桌边吃午饭。炕桌上放着一盘炒土豆片和一大钵子生菜小葱,主食是高粱米水饭和玉米面锅贴饼子。
  白荷见郑仁君来了,脸色稍一红随即镇定下来,“你真的来了。”
  郑仁君说:“是呵,我向来是说到作到的。”
  白荷用汉语向父亲介绍说:“爸,他是我在学院最好的朋友和老师,”随后又用蒙古语向母亲介绍了郑仁君。郑仁君从背包里拿出给白父白母买的两包糕点放在板櫃蓋上,说:“叔、婶,来的仓促也没带啥,您别见笑。”
  白父说:“小郑,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家也没个细粮,常年就是高粱米大饼子,你要不嫌弃,一起上炕吃饭吧。”
  郑仁君说:“我就是吃粗粮长大的,我家那边生产队有几十亩水稻田,到秋天每口人能分三、四十斤大米,另外就是粮站每年能给每口人四斤面粉,不到逢年过节来人去客吃不到一顿细粮。”白荷给郑仁君拿来碗筷,郑仁君就脱鞋上炕,坐在炕桌头上吃起了白荷为他盛的一碗高粱米水饭、小葱蘸大酱。因为白荷给郑仁君盛水饭滗出去了水,碗里盛的全是高粱米粒,郑仁君嚼这高粱米饭越嚼越香,吃的津津有味。
  饭后,郑仁君把他去辽西县人事局为她安置工作的事儿向白荷说了。郑仁君说:“我看你们县人事局根本没把安排大中专毕业生就业的事当回事,经我这么一说,他们才引起重视,现在已着手研究安排大中专毕业生就业问题了。”
  白荷说:“这下好了,你不仅为我解决了就业问题,也为其它院校毕业的学生安置了工作,我们大队还有一名中国中医药学院的毕业生在家待着呢。下午,我还要去队里参加劳动,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你不介意吧?”
  郑仁君说:“你去吧。”
  白荷家四口人各司其职,郑仁君无事可作却觉得眼皮发沉,于是便头朝里枕着白荷的行李卷睡着了。郑仁君太累了,他这18天从辽西地区的东到西奔走了10个县,跟人家嚼嘴磨牙,有的时候要低三下四,有的时候要义正辞严。好在这辛苦换来了半收的成果,15名毕业生中已有13名100%的可以安排就业了,剩下的两人也有50%的把握。
  郑仁君一觉睡醒揉揉眼睛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郑仁君坐起身看到板櫃盖上有一个小书架,走过翻翻十几部小说都是郑仁君早就读过的,另外一本便是艾思奇所著《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本哲学著作郑仁君已不知读过几遍了。郑仁君走出西屋来到中间堂屋,见白荷母亲正在东屋纺线,“嗡、嗡、嗡”的纺车声好像一部永不休止的音乐。白荷母亲一手摇纺车一手扯棉团配合的十分熟练,纺出的线绝对均匀与机纺线不差分毫。郑仁君站在纺车前看了好一会儿。因为郑仁君听白荷说过,她上学花的钱都是妈妈纺线赚的,她们的生产队劳日值很低,一个棒劳动力在队里干一年到头,仅够领回四口人的口粮,有的年头连领口粮也不够还要欠队里几十块钱。生产队种植上百亩地的棉花,到秋天队里摘完皮棉,老头老太小孩子就成群结队地去地里捡落地棉,轧出棉籽后就纺线,纺了线再卖给有织布机的人家织土布。土布看上去粗糙而且颜色也不鲜亮,但是穿在身上冬御寒夏遮丑价钱不贵还不用布票,所以也销量不斐。辽西地区到六、七十年代中老年人每人都有几件土布衣裳。
  白荷妈妈见郑仁君看她纺线,朝郑仁君笑了笑,示意让他坐在炕沿上看。郑仁君知道白荷母亲不懂汉语,友好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她的线纺的好,然后就走出白荷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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