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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作品名称:百乐园梦      作者:富察得生      发布时间:2015-10-25 15:56:35      字数:4972

  郑仁君与同学们8月27日到达北京,住在了团中央红卫兵接待站,头几天他们到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走访串连,抄大字报,赶上了8月31日毛主席第二次接见红卫兵。见过了毛主席他们没有立即返校,而是到颐和园、动物园、天坛、北海以至八达岭长城玩了个够又赶上了9月15日毛主席第三次接见红卫兵。这一次毛主席接见的红卫兵总数达150万,整个天安门广场几乎都站满了人。财院只得到一张登观礼台的票,郑仁君当仁不让地上了观礼台。9月16日,郑仁君带几名同学返回财院,财院里几乎没有学生了。郑仁君说:“看来学校一半天复不了课,我们是回家呢还是到全国各地大串连?”老梁说,“你们都有家可回,我是孤儿无家可归,还是到全国各地游山玩水的好。”于永金说,“游山玩水自然好,坐车吃饭还不花钱,可是我们到南方吃水果,地方小吃总得自己掏钱吧。民政局给我每月10块钱生活费早在北京花光了。”郑仁君说:“咱们还到科研所打工,赚几个钱咱在学校过了中秋节再走,这回咱们南下广州、上海。”9月17日,郑仁君就带着同宿舍的另外7名同学来到科研所找活儿干,当时正值秋收季节活忙,又有些工人当了造反派成天忙于革走资派的命而不参加劳动,所以活儿很好找。他们一干就是十几天,这一天到中秋节了,中午,学院食堂作了八道菜还格外煮了螃蟹卖给大家吃。螃蟹分大、中、小三个等级。七、八两重的大螃蟹0.5元一只,五、六两重的0.4元一只,三、四两重的0.3元一只。许多教师员工和陆续返校的学生都买了螃蟹吃,但郑仁君嫌贵没有买,他不是不想吃,是心疼钱,一只大个的螃蟹用不了几分钟就下肚了,那可是刨一个树盘子的钱呐!晚饭时,螃蟹降价,三个等级分别降一角钱,郑仁君狠了狠心掏一元钱买了两大一小三只螃蟹。因为晚上,郑仁君要与同学们喝酒赏月,而食堂偏偏在晚饭这一顿仅作了四道菜。郑仁君童年时代就在祖父的娇惯下与酒结缘,到十几岁每逢年节和过生日都能喝上四两半斤老白干。而到学院,学院三令五申不准学生饮酒吸烟,不准学生谈恋爱。不吸烟不谈恋爱对于郑仁君来说都无所谓,而逢年过节没有酒喝,就觉得有点缺失。现在文化大革命了,学院的一切规章制度都成了一纸空文。中秋节午后,郑仁君花8元钱买了4瓶60°的千山老白干,张大庆花12元买了8瓶大连啤酒。郑仁君把三只蟹子掰开挖出里面的肉装在饭盒里,全宿舍8名男生5道菜,酒会就开始了。郑仁君说:“咱8个人这4瓶白酒两人一瓶,谁也不许耍赖,喝完白酒再拿啤酒漱口。”张大庆说:“我长这么大从来不喝白酒,我那半瓶谁能喝谁替我喝了吧。”法库的老吴说我也不喝白酒。这么一来就剩下一整瓶白酒。郑仁君说好办,这一瓶白酒是机动酒,别人喝酒划拳行令太粗野一点儿也不文雅,咱们是大学生知识分子,喝酒得文雅点儿,咱们赏月作诗,一人一句接着往下来,谁在两分钟内接不了下一句诗,就罚谁一蟹壳酒。大家说这个主意好,你提议的行诗令罚酒,你先来头一句吧。郑仁君说:“咱们喝酒赏月,但每一句诗里面还不准带月字,”接着念道:“中秋佳节望蟾宫,”顺时针排列轮到下一个高刚,高刚想了好久接不下来第二句,说认罚,拿那个最小的蟹壳倒了一壳儿酒喝了,又轮到于永金,于永金想了半天也作不上来,喝了罚酒,第四个轮到老吴,老吴想了想念道:“伐桂吴刚酿酒红。”第五位又接不下来罚了酒,第七位轮到小施,小施张嘴就来:“寂寞嫦娥舒广袖,”大家七嘴八牙的说这不行,你念的是毛主席《蝶恋花》里面现成的句子。大家说不行,小施就说行,问郑仁君他盗用毛主席诗词现成的句子行么?郑仁君说可以,古人就有化用前人诗句到自己作品里的例子。第八位张大庆又作不上来了,说不喝白酒也不行,大家硬按着灌了一蟹壳儿白酒。郑仁君又接最后一句,吟道:“玉轮美景在杯中!”大家低头看自己酒杯,杯底果然有一轮明月。大家喝酒吃菜酒意渐浓。老吴说那瓶机动酒还剩一多半儿,还得行诗令罚酒啊。大家说好。郑仁君又起了第一句,轮到于永金还是接不下来,又罚了酒。作了三首诗,于永金罚了三蟹壳酒。这于永金可不干了,说:“咱们是社会主义新青年,得文武双全,光来文的不行,得来武的。这于永金原来是大连市青年足球队的队员,踢得一脚好球,只因身高固定在1.70米才没被选到省队。他平时不仅爱踢球,还爱拳脚,三五名棒小伙近不了身。大伙说你会武术谁敢跟你比,再说宿舍里只有屁股大的一块地儿,中间还摆了这么些桌子,也比不了武呀!于永金诡秘地笑了笑说:”不比武术,咱不都是男子汉么,咱比比谁的根硬,你们敢不敢比,谁要不敢比谁是大姑娘养的,将来结了婚也得当王八!大家说那怎么比呀,谁来当评委挨个人摸谁的鸡鸡硬不硬,然后再评谁软谁硬?于永金说大家都是评委,谁也不用摸谁,咱们比吊瓶,看谁的根上能挂住两个空啤酒瓶子时间长,谁就是冠军,这回咱不罚酒,咱罚一顿馆子,谁的根最软谁掏一顿馆子钱!这一群酒酣耳热忘记廉耻的大学生们都感觉新奇,比就比!于是于永金插死了宿舍门,抽出一根鞋带拴上两个空啤酒瓶,他自己先作示范,刚要脱裤子,郑仁君说:“且慢,于永金先生,你是不是有露阴癖?男人就那么点隐私你也要亮一亮!依本人所见男人根硬不硬并不能证明他是不是男子汉,真正的男子汉是要德、智、体全面优秀的男人。你说那强奸犯根硬不硬?根若不硬他能犯法吗?种畜站那些公牛公驴公马根硬不硬?不硬他能配种么?但是强奸犯种畜都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得、得、得!于永金脸红脖子粗地嚷嚷,“你们成天学雷锋读毛选,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现在又来个文化大革命,你们一点儿都不累么?今儿个过节了,咱们哥儿八个处了这一年半多像亲兄弟一样关上门就是一家人,喝点儿酒乐呵乐呵,搞点儿通俗有趣的游戏咋又扯到德、智、体全面发展上去了?我们的隐私对异性而言是隐私,同性之间有什么隐私?你到澡堂子里洗澡还不脱裤子么?团支书吴方连忙打个圆场说:“你俩说的都不错,不过挂瓶子的确有点儿那个?咱们划拳吧,谁输了谁喝酒来、来、来小于子,咱俩先划一拳。”郑仁君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于永金吃不消。赶忙往回拉,说:“小于子,我说的德、智、体全面发展,跟学院的德、智、体不是一回事,我说的德、智、体是男人要讲究仁、义、礼、智、信、格外再有健康的身体,我们得心存志远有个人生目标。这样,你就不会想那些低级趣味的游戏了”
  人生在同一世界里,有人平步青云,却有人举步维艰。而人的精神境界,天堂和地狱仅为一线之隔,一念之差间或许上了天堂或许下了地狱。
  话说那冯秀英原本60开外的人,此时已是深更半夜,早已身心俱疲。闭上眼睛强令自己入睡,越是强令却越睡不着,脑子里又演起了电视连续剧!
  1966年中秋节第二天正是1966年9月30日。郑仁君的同学提议说,明天是国庆节,北京肯定热闹,咱们今晚儿再乘快车去北京咋样?郑仁君说,热闹就是人多,挤不透压不透的,才这么几天北京咱就去了两趟,各大风景名胜咱也都看过了,咱不如乘全国红卫兵北上咱们南下,去苏杭二州上海广州桂林,来个周游全国咋样?大家说好,听你的。当晚同学们乘上大连至北京特快列车次日早晨到达天津。郑仁君要去天津作家协会拜访丁玲,就在天津下了火车。谁知一到天津作协,丁玲正在被挂着“三反分子”的大牌子批斗,郑仁君心灰意冷地离开天津作协。大家又乘车来到济南,到趵突泉公园游览了趵突泉,然后又到苏州、杭州、上海、广州。到广州后郑仁君又要去广州作协看望陈残云老先生,到广州作家协会一看,陈残云的情况更糟糕:几位脖子上挂着三反分子大牌子的老先生正顶着中午11点钟的烈日在院子里锄草!郑仁君含着眼泪离开作协,他想:自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历朝历代,中国不知发生了多少次焚书坑儒的冤假错案!而在封建王朝时代,焚书坑儒都是官府行动,可到了社会主义社会,焚书坑儒却变成了那些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们的拿手好戏了!
  郑仁君一行在广州瞻仰了七十二烈士墓献了几束鲜花,又参观秋季广州出口交易会。然后就北上长沙,由长沙乘长途公汽去韶山参观了毛主席故居,返回长沙后又去桂林、阳朔,参观完芦笛岩、七星岩和石林后又去重庆、成都。郑仁君大串连只带一个黄书包,里面装着《毛主席语录》《毛主席诗词》和一个绿塑料皮的笔记本外加一支圆珠笔。每次上火车,郑仁君把同学们安置好座位后就去火车广播室宣传毛泽东思想,他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读毛主席语录,朗诵毛主席诗词。列车广播员不敢反对,他也在几乎挤爆炸的车箱中找到最舒适的座位。每到一地他几乎都要写一首诗或者记录一下当地的风味小吃,风俗人情。
  11月下旬,郑仁君一行回到学校,见半数同学回校了。此刻的财经学院,院领导都靠边站,老教师多数被关进了黑屋子。有100多名教师员工组成的造反组织“杨运兵团”把持校政,他们每天召开一次例行批判会。而人数相对较少的造反派组织“追穷寇战斗队”被“杨运兵团”骂成保皇派,杨运兵团不准他们参加由杨运兵团组织的批判会。而学生则成了无人管的“逍遥派”。当时中央各大媒体宣传红卫兵徒步长征大串连,锻炼革命意志。郑仁君又组织了全院第一支也是最大一支长征队,由29名男同学和15名女同学组成,长征的最后目的地是革命圣地延安。他们由辽南出发背上背着小行李,肩上挎着黄书包,最前面的一名同学打着印有“火炬长征队”五个大字的红旗。长征队由郑仁君任队长,郝光复任政治指导员。长征队经过近一个半月的徒步行军,长征队员由原来的44名减少到20名,最终到达了延安,在宝塔山上的宝塔下合影后又参观了杨家岭。离开延安他们又半乘车半徒步来到陕西省昔阳县参观了大寨,他们没有见到陈永贵,是郭凤莲领他们参观了狼窝掌梯田。离开大寨,他们从昔阳乘火车返回学校。到学院已经是1967年的2月7日即农历腊月廿八。那年旧历年是小进过年,即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家离学院近的几名同学都回家过年去了。郑仁君和本宿舍的几名男同学还有本年级的几名女同学一商量,说咱不回家在学院过年半夜也吃顿饺子。大家说好,凑了6斤粮票到粮店买了6斤标准粉,在集市上买了1斤虾仁2斤墨鱼,郑仁君到学生食堂要了一饭盒炸过食品的豆油,和各种调料,郝光复还买了一挂一千响的鞭炮。三十晚上男同学们到楼下放鞭炮,回到楼上一看,饺子都煮好了,由两张条桌拼成的长方桌中间还摆放着四饭盒油炸菜肴。这次郑仁君又买了4瓶千山老白干,可是张大庆回家过年去了,没有人买啤酒。郑仁君就给每个人都倒了白酒,女同学说不会喝酒。郑仁君说那不行,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照样办的到。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难道你们不听毛主席的话么?一名女同学说好,喝就喝,这玩意儿也不是毒药,就是毒药也把它喝了!于是,即简单又热闹的酒宴就开始了。大家把饺子吃到嘴里,立即异口同声地说:“香,香,真是太香了!”于永金说:“是谁和的馅?我得娶她作老婆!”只听辽东县郑仁君在财院唯一的老乡女同学李金娥说:“美的你吧,你把姑奶奶娶回家当活祖宗供起来姑奶奶也不去!”大家一阵轰笑。酒至半酣,人人都面红耳热了,于永金又出新招,说:“咱就这么干喝酒没啥意思,咱再来点儿节目吧。”高刚说:“来啥节目,上次是中秋节圆月当空可以行诗令,今天是大年三十没月亮行不了诗令了!”于永金说行不了诗令咱不能玩别的游戏么?高刚说:“啥,还玩吊瓶子?”于永金瞪了高刚一眼,说,“去你地玩什么吊瓶子!”一位女生说:“吊瓶子好啊,我也能吊!”男生们哈哈大笑,于永金说:“今儿咱不玩吊瓶子,咱来点儿简单的,舔鼻子,谁能舔到自己的鼻子不罚酒,如果舔不着自己鼻子,男生能舔到一名女生鼻子的也不罚酒,如果舔不着自己鼻子还舔不着别人鼻子的罚一小瓶酒一口干。”说着掏出一个洗涮干净的小墨水瓶。大家说好你先来吧,于永金就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头。轮到郑仁君,郑仁君说我肯定舔不着自己鼻子我也不舔女生鼻子,我认罚,说着“咕咚咕咚”倒满了一小墨水瓶酒,一仰脖周下去了。轮到老梁,老梁伸出舌头舔了几下舌尖也够不着鼻尖,拿起那墨水瓶端详端详,这一瓶少说也得装一两半酒,喝完非醉不可,就对年龄最大的女同学徐芳说,徐芳,我舔舔你鼻子吧?徐芳羞红了脸说,死一边去舔什么鼻子!老梁说,你要不让舔我舔别人鼻子你能让么,反正咱俩的事儿早晚大伙也得知道,我先舔你,一会你再舔我,咱俩就都罚不着了!徐芳不再说什么了,老梁走过去抱住徐芳的头就舔了一下,大家又是一阵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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