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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桃花雪

作品名称:北风劲之廉颇大将军      作者:齐盼盼      发布时间:2015-10-13 15:31:12      字数:13855

  一
  太原城北八十里,有一条将桃花山冲分为两段的桃花河。桃花河北岸,以桃花镇为中心,坐落着多个小村庄。其中在桃花镇北十里处,有个叫香山的村子,因为住着一位赵国县尉的遗孀而闻名遐迩。
  这位县尉的遗孀就住在山脚下竹林深处的一个用篱笆围成的小院里。
  这家共有四口人,那位县尉的遗孀是一家之主,另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奴仆。篱笆小院里共有五间茅草屋,正中一间供奉着县尉及先祖的灵位,左边一间住着两个儿子,右边一间住着他们的母亲,院门口那间住着老奴仆,里边囤着粮食,与其斜对面的是厨房。每天卯时,两个孩子会准时起床,朗诵前一天母亲教授的功课。母亲教授功课的内容十分广泛,有《尚书》、《易经》,也有《论语》、《道德经》;不过,她讲的最用心的、也是两个儿子最喜欢的则是《孙子兵法》和《吴子兵法》。尤其是小儿子,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每有会意之时,便欣然雀跃,恨不得马上就指挥一场战斗,一试身手。每到此时,母亲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儿子争气,有望将其父亲的遗志继承并发扬,担忧的是害怕他将军事看的轻巧,过于草率,将来会付出惨重代价,吃上大亏的。
  这天吃过早饭,母亲把儿子们叫到跟前,说:大虎、二虎,你们现在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已经不小了。想当年你们的父亲九岁就上战场了,十二岁就因为杀敌勇敢被县令看中,进了城里防守。十九岁就被破格提拔为县尉,一干就是十五年,直至前年……前年,魏军攻城,寡不敌众,与他防守了十多年的太原城一同……
  “娘!”两个儿子忙跪下,“孩儿一定刻苦学习,将来替爹报仇雪恨!”
  母亲欣慰的笑了,说:振兴我廉家的重担就落在你们肩上了,你们万万不可让列祖列宗,尤其是你们的父亲失望啊!
  “孩儿记住了!”
  “好!”母亲收住了笑容,“今天你们跟着吴伯上山砍柴,锻炼一下,好不好?”
  “好啊!”大虎兴奋得叫起来。
  二虎则失望的低下头:上山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让我们上战场见识见识。
  母亲说:你们还小嘛。
  “可是爹九岁就上战场了,不是比我们现在还小吗?”二虎反驳道。
  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吴伯,见此走上前来,说:等这次上山回来,我就教你们武术。打仗行军不只靠兵书,还得有过硬的身手;不然的话,仅仅坐在屋里怎么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呢?从军入伍都是从头开始,先当士兵,后来立功才能逐渐升职,直到拜将。没有好身手怎么挥戈跃马,建功立业?
  吴伯这番话使兄弟俩颇为触动与赞同:好吧!
  香山是桃花山的一部分,山高林密,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山路。他们这一老二小一边用手中的砍刀开路,一边前行,才一会儿,两个孩子就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忙喊:大伯,咱们歇歇吧!累死人啦!
  吴伯见此,说:才走几步你们就累成这副模样了!就这还一心要上战场呢!魏国的武卒被坚执锐,负重百斤,还日行百里呢!你们这样,就是有一百条命,怕也不够敌人杀的啊!
  “啊!”兄弟俩忙一跃而起,问:此话当真?
  “骗人的是小狗。”吴伯笑了。
  “好!”二虎大叫道,“为了替爹报仇雪恨,吴伯,咱接着开路吧。”
  “别急啊!”大虎有些不乐意了,“累得要死,再多歇一会儿不妨事的。”
  “要歇你歇,大伯,我们走!”二虎对哥哥不屑的说。
  吴伯见此,打心眼里高兴:这二虎不愧是县尉大人的种啊!县尉大人戎马一生,大小数百战,在太原这个临近边疆的地方,苦苦支撑十多年,这期间多次击退过魏军、韩军、秦军、林胡人的进攻。只是前年,太原郡守换了个花花公子赵图,听不进别人的劝言,不懂军事又瞎指挥,致使魏军攻破了坚守半个月的太原城。县尉大人战死,赵图被俘,后来又作为礼物送还给了赵国,只因他是赵王的侄子。县尉大人眼看城破在即,才让自己护送他的妻儿三人出城逃走,为的是能让儿子长大后杀敌报国,了却他的夙愿啊!而今,见到二虎如此有志气,怎不让人高兴呢?
  大虎见此,也站起来了,嘟囔道:我不信你不累。
  二虎说:累是累,不过为了当将军上战场,这点累又算什么?
  两兄弟咬紧牙关向前开路,即使草木划破了布衣,出血了也不喊疼。快到山顶时,俩人再也撑不住了,累倒在地,呼呼瞌睡了起来。
  吴伯把砍刀插进土里,墩坐在石头上,望着从树枝间筛下来的点碎阳光,又看看这俩熟睡的孩子,不禁把思绪又放飞到了令他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往事里:他还小的时候,祖父在楚国是个大官,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有楚王在背后撑腰,他的祖父和父亲一点也不害怕那些人,依旧做着高官,讲着排场。后来,楚王崩殂了,那些被祖父打压的人冲进灵堂要杀他。祖父忙躲到楚王尸体后边,本以为没有人敢射击。可是,愤怒的人群按捺不住对祖父的仇恨,失去了理智,还是放箭了。箭矢射中了死去的楚王,也射中了心存侥幸的祖父。他们又冲进自己家里,杀死了除自己之外的全部家人。自己被祖父麾下的一个裨将偷藏起来,夜里翻墙逃了出去,几经波折,来到了那个裨将的老家魏国。那个裨将——自己一直叫他王叔,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王叔教他读兵书,练武术,很是用心。可是,三年后秦军杀来了,王叔为了保护乡亲们逃离,战死了。才十岁的他不知如何是好,跟着逃难的人流一路乞讨来到了赵国的太原城。因为会些功夫,被当时负责城防的守将抽中,每天在守军伙房里打杂,一干三十多年,才被新上任的县尉大人相中,做了守城的卫兵,跟随他固守太原城西的太平县城。又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而今六十多岁的他,虽然当年受过伤,但是从小就会功夫的他身体一直很棒,更重要的是,为了报答县尉大人的知遇之恩,他决心把这俩孩子培养好。好在他们,尤其是二虎是块好材料,令他颇感欣慰,看到了希望。
  “到啥时辰了?”二虎突然间一个激灵坐起来,问。
  大虎也揉揉惺忪的眼睛,说: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咱回家吧。
  “回家!你想得美!”吴伯笑了笑,上前拍了拍俩孩子的肩膀,“柴还没有砍,怎么回去?”
  “大伯,这么长时间,你在干啥?你怎么不砍?”大虎问。
  “大伯一个人砍完了,还要我们来干什么?”二虎反问大虎。
  “你——”大虎生气了。
  “好了!不怕慢就怕站。赶紧干吧!”吴伯笑着劝道。
  二
  三人拖着柴火到家,夕阳已经落山,星星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在天空中不停地眨着眼睛。
  这一顿饭,是大虎、二虎平生吃的最香甜的一顿;当然了,对于廉夫人和吴伯来说,也是一样。
  翌日一早,大虎、二虎每人各背一遍《孙子兵法》和《吴子兵法》。之后,廉夫人让他们进正屋。见屋里弥漫着一种只有祭祀时才会点燃的香的气味,兄弟俩知道肯定又是有什么郑重的大事要发生了。果不其然,见母亲跪在了父亲及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拜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她站起来后,就令他们俩也跪下磕头,之后起来,摆一把椅子于灵位下,说:请吴大哥坐!
  吴伯向灵位拱礼一拜后,端正地坐下。
  廉夫人说:廉大虎、廉二虎拜师礼开始!跪——
  二人见此,忙跪在了吴伯面前,抬头望见吴伯平日里笑容可掬的脸这时竟像石像一样严肃,不由得纳罕。
  正在此时,廉夫人端来两杯水交给儿子们:给老师敬茶!
  二人怔了一下,忙将杯子接过来一同向吴伯敬上,不料“啪”的一声撞在了一起,又听“啊”的一声,两杯水都落在了吴伯鞋上。吴伯正想站起来,却又重新坐好,抖动着脚笑着对娘仨说:没什么关系,怪我没有接住,不过也好,都进了我的鞋里,与进口里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见他这样说,满腹歉意与不安的廉夫人也笑了:是孩子不懂礼节,大哥休要怪罪!
  吴伯忙起身:岂敢,岂敢!
  拜师礼结束后,吴伯就开始正式教授他们俩功夫了。他从自己房屋里搬出来干、戈、刀、枪、矛等兵器,令兄弟俩惊呆了:吴伯屋里怎么会藏有这么多兵器?之前怎么一直没见他拿出来过呢?
  吴伯指着地上的兵器说:你们要把它们识记清楚,这个是干,那个是戈,挨着的是长刀……
  “我们记住了,大伯!”大虎兴奋的说。
  “错了,是老师!”二虎纠正道。
  “对!”吴伯点点头,“从今往后,我不单是你们的大伯,还是你们的老师。尔等务必好好学习功课,倘若完不成的话,可是要受罚的。”
  “大伯开玩笑吧!”大虎笑了起来。
  吴伯二话没说,上前“啪”一巴掌,大虎疼得“啊”一声,用手一摸,脸热辣辣的,手上还有血污,又要哭起来。吴伯见此,大喝一声:憋住,再哭打断你的狗腿!
  大虎不吭声了,忙站直了身子。
  廉夫人见此,点点头笑了。
  三
  香山背靠着的那条小河,是桃花河的支流,北岸是一望无垠的肥沃土地,是香山人的粮仓。廉家人来的较晚,田地早被人开垦完毕,只好央求里正从富户手里买下十多亩。
  又是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村里人按着节气准时播种。此时,大虎、二虎虽然都已经是十多岁的后生了,可干起农活来还是十分吃力,一是有力气不知道往哪使,二是躁动不安,见到那么多花儿一般美丽的姑娘,又如何能静下心来,细细耕作呢?
  每到这个时候,廉夫人就会站到儿子们面前,遮挡他们那几乎要飞出去摘取姑娘芳心的目光。儿子们也知趣,便埋头接着干活。不过,安分不了一会儿,便又迫不及待地分神,把眼光寻向了不远处的伊人。可是,当她们朝向自己这边看的时候,却又十分迅速地低下了头,仿佛那远来的目光是烈火,会灼伤了自己的双眼,但又避之不及,因为心中早被那火点燃了,而且不断蔓延。致使自己热汗淋漓的原因不知是这火造成的,还是因为劳作的辛苦。可是,这种火热在心中虽然有些苦,却又有丝丝的甜蜜与温馨不断地更新、汇聚。
  抬头看看正午的太阳,虽然不甚耀眼,身上的衣服却早已被汗水湿透了。身体依旧康健的吴伯说:好了,先干到这吧。
  “好!”大虎解脱似的雀跃起来。
  十五岁的二虎却一屁股墩坐在地,不住的喘着粗气,眼皮也在打架。吴伯走过来,拍拍二虎的肩膀,又指了指远处。二虎顺势望去,是一对母女在艰辛的耕作,母亲的咳喘声由远及近传来,而闺女的手不断地向土地抛洒着汗水。二虎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迅速站起来,向那边奔去。大虎见此问道:你去干啥呀?
  吴伯上前拦住大虎:没你的事儿,你好好歇歇吧。
  大虎不乐意了:大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虎这是去干什么啊?
  吴伯说:孩子儿,这事你别问,以后就知道了。
  只见二虎径自奔过去,上前夺过那家女儿肩上的绳索,发一声狠,硬是一口气耕完了二亩多地。之后便倒在了地上,母女俩忙把他拖拉到大树下,喂他喝水。他喘着粗气喝了几口,睁开了眼睛,对那家闺女说了句:你好。
  那姑娘见此,马上红着脸扭转了头,给二虎一个后背。她娘却没听见二虎的话,还一个劲催她:玉兰,再给他喝啊!
  二虎却坐起来了,磨着屁股挪到玉兰面前,对着她笑笑,便站起来跑了。
  回到这边,吴伯笑了,拍拍二虎的肩膀:好!
  二虎笑了。大虎却撇撇嘴先走了。
  二虎走了很远,回头一看,玉兰还站在那棵树下。见自己望她,玉兰忙低下头搓着那根又粗又长的辫子。
  二虎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芦花飘雪的季节。每天午饭后,他与村里的小伙伴都会来到香山脚下的河里洗澡,打打闹闹,能折腾到夕阳西下才恋恋不舍地上岸。与别人纯粹的游玩目的不同,二虎心里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那就是来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牧羊的玉兰。玉兰的爹走得早,母女俩相依为命,她们一边种地,一边放牧,勉强度日。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同为寡妇的孩子,二虎心中对玉兰生出了一种异于他人的情愫,见到她感到无比的亲切,要是一天见不到她,他就会很着急和担心。有一次,小伙伴豆子说他长大了想娶玉兰为妻,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却二话不说上前一脚把豆子踹进了河里。喝了几口水的豆子在河里哭骂起来:二虎竖子!你凭什么打我?
  二虎怒吼:娶玉兰,你也配?
  见他们为了自己打架,玉兰红了脸,忙把羊群赶到了其它地方。
  二虎赶紧追了上去:玉兰——
  玉兰没有回头,只有她那根又粗又长的辫子在风中摇曳……
  回到家,大虎当着众人的面,问二虎:你方才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她娘是寡妇,接近她们会带来不幸吗?
  二虎无所谓的笑了:那些东西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她是个让我感到心亲的人,这就够了。”
  “可是她娘是个寡妇,是丧门星!”
  “住口!”廉夫人大喝一声,上去给大虎俩耳光,“别忘了,你也是寡妇的儿子!”
  大虎一听,知道闯祸了,忙一转身跪倒母亲脚下磕头:娘,我错了!娘,我错了!我没有说你,没有啊!
  “大虎!”吴伯上前将大虎拽起来,说:寡妇怎么了?咱们一家人都是寡妇的孩子。寡妇也是人,而且不应该比别人矮一头。
  “我是听村里人说的,寡妇不吉利,会害人的……”
  “别人的话,有些可以信,有些听听就当臭屁,一阵风刮走就散了。以后你们不仅要读书,更应该到外边世界走走,见见世面。我在想,抽时间与你俩一同到山外边走走,要不等禾苗出土后吧。”
  一听说要出远门,俩小子乐开了:好啊!
  二虎问:可否带上玉兰?她应该也没有出过远门。
  还未等吴伯开口,大虎早已开腔了:带她干啥?一个女的,事儿多。
  “你比一个女的事儿还多呢!”二虎反驳道。
  吴伯默不作声,看了看头上的青天。
  四
  一天傍晚,二虎跑到位于村西头的玉兰家门口,等了半天还没见人出来,猴急的他翻墙而入。院里也没人,“能到哪里去呢?”他想,“该不是又去地里了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她们母女俩的声音,逃脱不及的二虎赶紧躲闪到草垛后。门开了,进来了母女俩,放下锄头,玉兰脱去外边的衣裙,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她端出一碗水递给了母亲。母亲喘着气喝下,说:看来,我是真不中用了,才三十多岁的人,怎么就衰老的这么快!
  “那是因为没有我,哈——”一个沙哑而又高亢的声音刺来,母女俩吓的颤抖了起来。二虎循声望去,却是那个让村里人背地里咒骂表面上却又不得不奉承的半老汉子——里正郭大龙。他怎么会来这里?只见他把院门一关,笑嘻嘻地对着母女俩说:来吧!今儿个我让你们都年轻年轻,回头,一个进我院里当厨娘,一个做小娘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样?我对你们够好了吧!哈——
  玉兰娘见此,忙跪倒里正面前哀求:大老爷,就可怜可怜俺娘俩点,行吧。请回去吧,回去吧,饶了俺吧。
  “我来这里,不正是来可怜你们吗?大好年华被寡居浪费,太可惜了,我来安慰安慰你们吧!”郭大龙说着,便捧起玉兰娘的脸做嘴。玉兰娘一边挣扎,一边喊:玉兰,你快跑啊!
  “往哪跑!”郭大龙怒吼道,“今儿个不让老子舒坦了,谁也别想跑,不然烧了你们的狗窝!”一巴掌过去,玉兰娘倒在了他脚下,嘴角沁出了血。
  玉兰见此,忙抓起一个瓦罐朝郭大龙砸去。郭大龙头一闪,瓦罐偏飞到了一边去。郭大龙见此,笑道:奶奶的!还蛮烈性!好!老子就喜欢这样的,比主动投怀送抱的强多了,哈——
  郭大龙嬉笑着向玉兰走去,躲藏在一旁的二虎再也忍不住了,一跃而起,一脚从背后将郭大龙踹倒于一丈开外的地上“啊”了起来。
  见是他,玉兰很惊喜: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
  “此时不出现,更待何时?”他反问道,二人四目相对,心里顿起波波涟漪,不能平静。
  见是他,郭大龙爬起来怒吼:你个龟孙,竟敢破坏老子的好事,活腻了不成?
  看见他一脸横肉,二虎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黄昏,他也是这样进了自己的家,对自己的母亲动手动脚。自己去拦,反而被他一巴掌打出了血。正在危急关头,是从外边回来的吴伯上前将他像揪一只老鼠似的扔出了门外。他捂着伤口骂骂咧咧地跑了,晚上带一帮人举着火把又来了,吴伯二话没说,上前“噼里啪啦”一顿,来人都趴在了地上哭爹喊娘起来。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来家里闹事了,反而见了吴伯忙打招呼,而吴伯也以礼相待,时不时还给他家送去一些猎物。双方之间相安无事五年了,不想今日又出了这事。二虎看了看嘴角出血惊魂未定的玉兰娘,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啊——”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住郭大龙的头发,一手成拳,不停地击打着他那肥阔的肚子。他杀猪一般的叫声响了起来,而二虎却一点也听不见,因为他的愤怒早已塞闭了双耳。当他感到下雨了时放了手,一摸自己的头,全是血水,再一看郭大龙,瞪着的一双鸭蛋大的眼里溢出了血,嘴里也在不住的流血,头晃了晃,“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杀人了!”玉兰惊呼一声。
  “二虎,你快走!不然,人来了,一切都晚了。别管我们,你快走!快走!”玉兰娘从地上爬起来,拉着二虎往门外推。
  “不,我不走!”二虎挣脱了她的手,“人是我杀的,我怎么能走?再说,这个里正早就该死了,村里上上下下都恨透了这个畜生。杀了他,我是为民除害。就算让我抵命,我也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对得起天地和双亲,死又何惧?”
  “别傻了,你还小,不能为这事送命。我知道你对玉兰有心,她也对你有意,干脆你把她带走吧。”玉兰娘拉来玉兰,“她就交给你了,快走吧!”
  “娘,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去哪,咱不能分开!”玉兰哭着说。
  “别傻了,孩子,走吧!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玉兰娘使劲将他们推出门外,关上门,转身一头撞在了厨房的那堵墙上。
  “娘——”玉兰哭叫一声,冲撞开门进去,抱起来头破血流的母亲。玉兰娘的眼睛微微睁开,说:玉兰,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娘!”玉兰哭喊起来,可是娘的双眼很快就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
  二虎赶紧上去抱起玉兰娘,对玉兰说:“走!”一口气跑回了家。
  廉夫人、吴伯见此,什么也没问,赶紧来看病情。吴伯切脉后,摇摇头:不行了。
  “你怎么把这女的带回家了,难不成你真想娶了她?”大虎问二虎。
  “住口!”吴伯大喝一声,又问二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虎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后,吴伯说:看来,这里我们待不下去了,咱还是快走吧,赶紧走!
  廉夫人问:大哥,往哪走?
  “天下之大,难道还未有我们立足之地?快收拾一下,晚了就不好走了。”吴伯说。
  于是,大家赶紧收拾行李。
  五
  正要开门走,却见许多手持利刃的人围了过来。吴伯说:大虎、二虎,护着你娘和玉兰先走!
  “大哥,你呢?”廉夫人担心地问。
  “我没事的,夫人无需挂牵。快走!”吴伯淡淡地说。
  “走?”众人中吐出一个壮汉,长相与郭大龙相似,是他的弟弟郭二龙,笑道:杀了里正老爷,难道就像踩死一只臭虫,说走就走,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郭大龙还不如一只臭虫。鱼肉乡里,作奸犯科,肆无忌惮,作恶多端,他的名字与他的人早就比臭虫还臭了。今天,老子为民除害,乃是替天行道,又何过之有?尔等鼠辈,多年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想以郭臭虫为榜样吗?还不快滚开!”吴伯笑道。
  “少他娘的废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把他们一家全杀了,替里正老爷报仇!”郭二龙羞恼成怒,一挥手,手下兵丁便杀了过去。
  只见吴伯用脚踹起两块石头向众人砸过去,被砸中擦伤的人,立刻捂着伤口蹲坐在了地上叫起来。其他人见此,忙停下来,郭二龙大怒:都他娘的给老子上!再迟疑,小心老子灭你全家!
  正在此时,村里闻讯而来的乡亲们越来越多,纷纷叫嚷:
  ——儿啊,别为郭家帮凶了,他们干的可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呀!
  ——哥啊!快回家吧!咱都是穷人,快别自相残杀了!
  ——他爹,回来过两天安生日子吧!跟着郭家干坏事,爹娘泉下有知,也会不安息的!
  ——爹,你别当坏人,回家吧!
  ……
  兵丁们听此,纷纷扔了兵器找自己的亲人去了。
  郭二龙见此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趁乱跑了。
  众人涌到吴伯身边,恳求道:吴先生,你帮我们除了害,实在大快人心啊!不如由你来当我们的里正吧!这样,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大家伙说对不对?
  “对啊!”
  “对啊!”
  “郭家人祸害我们这么多年了,我们早就恨透他们了!”
  “吴先生文武双全,明理仁义,做我们的里正再合适不过了。”
  吴伯见此,连忙推辞:不可,不可!我吴天养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啊!再说里正一职,按理当有乡大夫、三老议定任命,咱们说了也不算啊!
  正在此时,一个兵丁劝说:先生快莫推辞!这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里正一职了。交给那些老爷们议定,委派下来的有几个是为咱平头百姓做主的,还不都是些搜刮民财,鱼肉乡里的主儿。先生方才说要替天行道,此后当为民做主。这义不容辞之事,还望先生当仁不让才是。
  “是啊!”
  “是啊!”
  吴伯见此,知道民心可用,说:既然如此,我就权且代理里正一职,待上边委派的下来,理当卸任。
  兵丁劝说:可别等他们委派的,有几个肯为咱老百姓着想的,还不都是为了个财货。现在郭二龙回去早该派人去桃花镇乡大夫那里搬救兵了,一旦到来,什么都晚了。
  “这——”吴伯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问:这可如何是好啊?
  “反了吧!”
  “杀他娘的狗官!”
  “早他娘受够了!”
  吴伯回头望望廉夫人,说:夫人携带孩子们快走吧。老奴窝憋一生,现在老了,想壮举一回,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死后也好去见我吴家列祖列宗。只是,不能再侍奉廉家恩人了,还辱没了县尉大人的英名。
  廉夫人劝慰道:大哥言重了,休要自责!为民请命,赴汤蹈火,视死如归是仁义之举,必当名垂青史。我们一定追随你,舍生取义,死又何惧?
  “对!”大虎、二虎也兴奋起来,“大伯,既然‘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百姓重于泰山,为民请命,天经地义,还有何可犹豫的?”
  “好!”吴伯颇感振奋,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走!随我杀进郭家寨堡,消灭这帮民贼去!”
  “好!”
  “好!”
  众人潮水般涌进郭家寨堡,却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抓住一个女仆问:人呢?
  “都逃往桃花镇了。”
  进郭家寨堡后,发现粮食、钱财、兵器等均在,可能是逃跑的太急的缘故吧。吴伯见此,知道郭家人肯定还会回来,忙让兵丁中的两个头目黄成功、刘羽将一百多兵丁编成两个小队,并从百姓中抽出丁壮二百多人,组成了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修缮城堡,构筑工事。还让廉夫人、玉兰与一帮子妇女负责后勤工作,厨房、柴房、粮仓各派人把守。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夜幕已经降临,暮春的轻风将山林里的花树吹拂得唱起了一支婉转动听的歌谣。
  半夜时分,忽然从南边桃花镇上传来了一阵杂乱声,众人以为郭二龙带援军回来了,忙上寨堡警戒。却没见有什么人来,都十分诧异。不久,杂乱声中起火了,火势很大,冲天而上。不一会儿,从南边涌来一道微弱的光影,伴杂着哭喊声向这里奔来。
  “快!”吴伯大叫一声,“丁壮上寨堡,紧闭寨门,妇幼下去!”
  众人举着火把奔上寨堡,见外面乱纷纷一片噪杂,根本看不清来人面目,便问:尔等是何人?为何深夜来此?
  “我们都是桃花镇上的老百姓,魏军血洗了桃花镇,我们死里逃生到这里。请开开门,让我们进去躲躲吧!”说着,众人往下一跪,哭开了。
  众人见此,问吴伯:如何是好?
  “开门!”吴伯坚定地说。
  “可万一有诈?”
  “我自有道理。”吴伯胸有成竹的说。
  “开门!”
  寨堡大门一开,难民便一拥而入。吴伯便让人挑起灯笼,安抚大家情绪,询问具体情况。
  原来,郭二龙一家几十口到了桃花镇不久,魏军就杀来了。乡大夫城堡里的卫兵哪里是魏国武卒的对手,顷刻间城堡就被攻破了。郭家人连同乡大夫、三老、亭长等官吏皆被杀死,其余百姓、商户一哄而散……
  二虎对吴伯说:大伯,魏军马上就会到这里,怎么办?
  “躲和逃,现在都已经来不及了。投降,有可能谁也活不成,唯有固守了。可是,乡大夫的城堡尚且难抵武卒,何况是郭家寨堡?”
  “那……怎么办?”
  “别急,我自有道理。”
  吴伯话音刚落,便从南方冲过来一队举着火把的人马,顷刻间已经包围了郭家寨堡。魏军中有人出来喊话:里面的人快出来投降,否则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吴伯手执火把回应道: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不是滥杀无辜!我也曾是军人,今天就让我们以军人自有的方式对决,请不要伤害百姓!
  魏军中挺出一位将领,仰望道:看您老人家的样子,年龄不小了吧?
  “快七十岁了。谢谢将军关心。”
  “在赵国高就啊?”
  “而今,一平头百姓而已。”
  “既如此,何不让村里的里正出来答话?”
  “里正刚死,新的还没来。将军,请以仁义为念,苍生为怀,莫要伤及无辜。老夫是个老军人了,愿意一死谢过将军。”
  将军沉默了片刻,说:老人家的仪容,让我想起来一个人,不知您认识否?
  “何人?”
  “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魏国大将军吴起!”
  “吴起?”吴伯一惊,继而笑了,“岂止是认识,简直是太熟悉了!”
  “哟——”将军大惊,“此话怎讲?”
  “他本是我吴天养的大父啊!”
  “老人家是吴天养?”
  “正是在下。”
  “此话当真?”
  “当真!”
  “哎呀呀!”将军大叫一声,跃下马跪在了地上,众将士忙也跪下。
  “将军这是为何?”吴伯大惊失色。
  “吴起大将军是我范家的大恩人,您是他的孙子,自然也是我的恩人啊!”将军叩首道,“范青山叩见恩人!”
  吴伯见此,本想开门迎客,但是又怕有诈,便说:将军休要如此。纵使大父当年有恩于你家,也早已化作烟尘。今日两国交战,你我各为其主,吴天养不敢求将军徇私,只求放过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咱们开门一战,死生有命,如何?
  “恩人休要这般说。青山虽然没读过几册书,却还懂得结草报恩的道理。若非当年吴大将军救我大父一命,哪有我范青山的今日。从大父在世起,吴大将军的遗像就一直挂在我家正堂,家人日日祭拜,不敢忘大恩人啊!但是自古忠义不能两全,而今王命在身,不敢徇私。战争,是军人们的事,与百姓们无关。我先走了,倘若别的队伍到此,怕有不测,恩人还是早作打算吧。”
  “若能如此,再好不过。”吴伯大喜,“老夫定当铭刻将军大恩。”
  “后会有期了,恩人!”范青山对着吴伯施礼,之后调转马头,喊一声:起!
  魏军便一溜烟跑向了南方。
  吴伯赶紧让众人收拾行李,然后开门向山里逃避。
  六
  暮春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这八百多人中有老人、妇女、孩子,所以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后才到了深山中。有熟悉地形的乡亲找到了几个大山洞,吴伯便带人举着火把进去,洞口派人把守,山坡上也安排人放哨。在确定这些山洞可以利用以栖身之后,吴伯将众人分为老幼、丁壮,分别住进不同的山洞。随后,吴伯带着黄成功、刘羽、大虎上山坡警戒,防止魏军其他部队突袭。
  这注定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安眠的夜,偷偷的哭声像瘟疫一样传染了所有人,也哭疼了所有人的心。二虎护卫着廉夫人和玉兰,还带着一个二十人组成的护卫队,担负着众人的护卫工作。一夜之间,他一下子长大了,看到了许多书卷上没有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杀了郭大龙之后一点畏惧也没有,反而感到无比的快意。难道说杀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美妙吗?不是的。方才听逃出来的人讲起桃花镇上的惨状,自己不也是惊吓的直发抖吗?尽管乡大夫,特别是郭大龙一家让自己恨的咬牙切齿,甚至想生吞活剥了。可一听到他们死的残忍,自己却又怜悯起他们来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看到逃难而来的人,一个个面目憔悴,疲惫不堪,自己不也是心如刀绞般痛楚吗?这又是怎么了?
  他仰望着夜空,心中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无奈与凄凉。又看看身边的一对母女相依偎着被睡意袭倒,猛然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带人下山去了。
  半夜里,不知是谁先喊了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众人这才感受到刻骨割肉的寒意来了。便纷纷向山洞深处奔去,还点起了篝火取暖。睡着的人被惊醒以后再难入睡,便开始说话,说着说着,想起目下的遭遇,悲从心来,又都哭开了。
  廉夫人劝大家:好了,不哭了。我们不是还都好好的吗?再难过的日子,今后我们一起过。我们团结一心,同甘共苦,会有什么难住我们的。魏军还能在咱这常驻不走?我们的王师一到,他们还不马上屁滚尿流,拔腿滚蛋!何况,现在还有四五百个大男人在保护着我们,我们怎么能哭呢?他们中,有大家的儿子、丈夫、兄弟和父亲,我们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别再哭了!
  她这一番话,犹如一团火焰温暖了大家的那一颗颗潮湿的心,宛若一阵春风吹散了大家身上的一股股寒意,使大家的心一下子明朗起来,心情也一下子活泛起来。
  正在此时,玉兰发现了一直与她们在一起的二虎不见了,便问廉夫人可曾见到,廉夫人这才记起自己的小儿子,便让人喊寻。可是,喊寻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她们慌了,便让人去问吴伯,吴伯听说后,马上派人去找,找到了天亮,也没找到。
  这时,有人说见到他们下山去了。吴伯听此,心想:不好!便让大虎与黄成功留在山上护卫着众人,自己则与刘羽带人下山去找。
  他们首先回到了居住七年之久的廉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一个人影也没见到。见此,吴伯带人便向郭家寨堡奔去。从远处望去,寨堡门口站着十几个执勤的魏军,里面不时传出骂声和哭声。吴伯意识到坏了,肯定是魏军在祸害赵国的老百姓。不由得怒火中烧,可又不能立即进去解救,因为魏国武卒的威力他是知道的。而最初参与创建这支军队的人中就有自己的大父吴起。也正是自己的大父,使魏军实力持续强盛了数十年。现在,虽然说魏国武卒早已今非昔比,但是威力仍不可小觑。于是,他不敢轻举妄动,便让人隐蔽好。
  又到了夜幕降临之时,吴伯带几个人翻进郭家寨堡去,在熟悉地形的人引领下很快找到了牢房。尽管牢房里守卫不多,可是,想结果了他们又不出声,免得打草惊蛇也不易。恰好此时,两个守卫向外边走来,吴伯等人抓住有利时机迅速上前用刀抹了他们的脖子,换上他们的衣服,押着刚“俘获”的“囚犯”走进去。
  里边正喝酒的守卫见此,笑道:又抓了几个!不错嘛!
  这边应着:是啊!这回又可以交差换俩钱使使啦!
  “奶奶的!怎么声音不对?”守卫们起疑心了,站了起来。
  吴伯等人见此,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抽刀砍翻了几个守卫,喊:二虎啊!
  没人答应。
  他仔细一看,里边只有几个年老的妇女,便问:除了你们,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她们回答:只有秀姑一个人被他们的将军拉走了,还没回来。
  见此,吴伯知道二虎很可能压根没有来这里,便救出她们,让他们带着先走,自己去救秀姑。
  他刚要奔上寨堡二楼,撞见一个魏军来了,便一手拿刀,一手上前捂住了魏军的嘴拉过来:敢说出半个字,叫你好看!
  那人“嗯嗯”两声,吴伯松了那只捂嘴的手,问:你们的将军在哪里?
  魏军发抖的手指了指一楼一个亮着灯的屋子。
  吴伯“好”一声,便用刀结果了那个魏军,然后向那间屋子奔去。近了,却听俩守卫正在小声嘀咕:
  一个说:他奶奶的!他在里头享受,叫老子给他看门,真他娘的不公平!
  另一个说:行了,小点声!让他听见了,你还想活不?
  一个说:再这样下去,还活个啥意思?当了二十年的兵,都四十岁的人了,连个女人的手也没碰过,他倒好,只要是个有人的地方,一天换一个女人,玩了天明就杀了。他吃饱了,连剩饭也不舍得给咱尝尝,算他娘的什么玩意?这日子过得是个球啊!
  另一个说:好了,说这没用,你有本事也建功立业,弄个裨将干干,到时候升官发财,还愁没有女的玩?我好歹也管跟着沾沾光呢!
  一个说:你知道个屁!他这官是建功立业换的?花钱买的。就他这个熊样子,见了女人马上扑过去,见了敌人逃得比兔子都快!靠他打仗,保家卫国,就算有十个国家也早被他折腾的亡国灭种了。
  ……
  听着他们的对话,吴伯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来自己的大父一手操练的武卒天下无敌,而今竟然堕落到这步田地了。士兵怨声载道,将领骄奢淫逸,甚至卖官鬻爵。他为大父感到心伤,更为曾经强盛多年的魏国败落的如此彻底而心痛。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他从后窗翻进去,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摸向那张郭大龙睡过的床榻。听见了那将军如雷的鼾声和女人的抽泣声,他与她对视一下,暗示她起来,然后轻轻过去,一手捂将军的嘴,一手用刀向他的脖子挥下去。
  当他带着秀姑逃出寨堡时,刘羽等人已经将之前救出的妇女送回到山上,而后又来接应他。他们便一同趁着夜色向山里奔去。忽见前边有火把,他们忙趴下。待来人近了,吴伯认出了二虎:你因何现在下山?
  “大伯!”二虎很惊喜,“你们哪去了?害得我们到处找!”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哪去了!我们不是去找你了吗?你到底去哪里了?”
  二虎低下头:我是去……
  “好了,有话回去再说!”吴伯说着,便拉起二虎一同回山里去了。
  七
  眨眼间,天就亮了。走出山洞,见雪下的小了许多,二虎对玉兰说:咱出去走走吧。
  玉兰红着眼叹气:我……想回家。
  二虎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二虎说着便拉起玉兰的手走了。
  他们踏着雪下了山,来到了村西头的一片竹林里。风雪中的竹林一青二白。玉兰打了个寒颤,问:来这里干什么?我想回去看看娘。说着泪水就流下来了。
  二虎上前为玉兰擦去泪水,说:“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娘的。”说着,指了指竹林深处被白雪覆盖着的一个土丘,“娘就在那。”
  玉兰奔过去看,又回头用泪眼望了望他,他点点头。玉兰便趴在坟头上哭开了:娘——
  哭声惊飞了栖息林中的一群灰雀,“叽叽喳喳”热闹起来。灰雀们在风雪中绕着竹林飞了一圈,许是太冷了吧,又都飞了回来。在巢里温暖着自己的孩子,还不时探头张望着坟边的这两个不速之客。
  二虎上前扶起玉兰,玉兰仍在哭:娘走了,我一个亲人也没了。
  “不!”二虎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攥着,“至少还有我。我会永远伴着你的,只要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娘是寡妇……”玉兰的声音很低,低的怕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我娘是寡妇的孩子,我也是寡妇的孩子,吴伯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们一家人都是寡妇的孩子,这算得了什么?”二虎紧紧抱住了玉兰,“这一生我们都别再分开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从军入伍,建功立业吗?”
  “没有了你,功名、富贵、地位于我又有何意义?”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二虎没有回答,松开她,“扑通”一声跪倒坟前,举手起誓:我廉二虎发誓:今生今世一心一意对待玉兰,无论发生什么事,此心不变,此志不改;若有二心,天地不容,死无葬身……
  “好了!”玉兰赶紧捂住了二虎的嘴,“别说了,挺吓人的,我信你就是了。”
  “我不是吓人的,而是真心话。玉兰,你一定要相信我。”二虎正色说。
  “那……也得娘同意。”
  “好!”二虎很高兴,“到时候,把俺娘请到这,当着二位老娘的面,咱俩定亲,怎么样?”
  “太好了!”玉兰破涕为笑,但是一看坟墓,笑容马上又凝滞了。
  见此,二虎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先回去吧。我们会常常下山来看娘的。”
  两个人走出竹林,向远处一看,山坡上的那一片桃花在风雪中开得正艳,花香在风雪中氤氲飘散。二人不禁都闭上了双眼,任花香随呼吸暖进自己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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