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阴差阳错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10-07 18:33:48 字数:8758
在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的长假里,金临县一中放了三天假。王虎和胡丽娜有说有笑地并排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赞美劳动,歌颂为社会创造财富的劳动人民,是他俩今天谈话的重要题材之一。
“虎哥。”这是胡丽娜对王虎的爱称,“你看这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绿油油的麦子长势喜人、丰收在望,是广大农民几个月来辛苦劳动的丰硕成果。确实像书本上写得那样,劳动不仅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人类本身。”
“丽娜。”王虎喊着她的名子感慨地说:“千真万确。不过还应再加上一句,热爱劳动,尊敬劳动人民是做人的起码准则。”
“傻样儿。”胡丽娜撒着娇说,“咱俩不是早已说过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准那样叫,你难道忘了?重来。”
“好,我改。”然后甜甜蜜蜜地叫了一声,“娜!”
胡丽娜看着王虎笑嘻嘻地说:“这还差不离儿。”
“娜,你瞧,田野里低空盘旋的燕子自由自在地飞翔,令人羡慕不已。”
胡丽娜眨着明亮的眼睛,笑咪咪地问:“虎哥,你羡慕它们什么?”
“你猜猜看。”王虎故意卖着关子不回答。
“我不猜,非叫你自个儿说不可。”
王虎深情地望着她天真可爱的美丽娇姿动情地说:“我羡慕它们恩恩爱爱,成双成对,辛勤建设自己的小家园儿——鸟窝,默默地为生儿育女筑巢的劳动精神。”
“虎哥,你说的对。就像咱们俩一样,将来也要为自己搭窝筑巢,生儿育女。”
“你想到哪里去了?”王虎左手抓着车把,右手刮着鼻子说,“丢、丢、丢,不现碜,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胡丽娜红着脸不依不饶地说:“你坏,你坏,你真坏,你就是那个意思,还不敢承认,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真丢人。”
王虎无可奈何地说:“我的娜妹妹,我承认还不行吗?”
胡丽娜笑呼呼的说:“虎哥,这还差不离儿,知错就改也算得上是大丈夫!”
王虎埋怨说:“娜,你说的什么话?简直像个拼小子。”
“你说啥?我像个拼小子。我要是个拼小子,你到哪儿找好媳妇去?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司令?”
“嘿、嘿、……。”王虎“嘿、嘿”地傻笑着。
胡丽娜认真地说:“别光知道傻‘嘿、嘿’了。明天‘五•一’节,我在家等着你,咱不见不散。”
王虎犹犹豫豫地说:“娜,如果没有大事的话,我觉着还是不去为好。免得……。”
“免得啥?”
王虎羞答答地说:“事儿不是明摆着吗?没有公开的‘准女婿’见了‘准丈母娘’说啥?怪不好意思的。”
“看你那傻样?既然他们不知道你犯什么憷?你心里只当没有哪个事,把心思放平不就得了。”
王虎埋怨说:“吃的灯草,说得轻巧。真的做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胡丽娜瞅着他作难的样子鼓励说:“虎哥,到时候有我给保驾,不用怕。”她还觉着不放心,又撒谎说,“虎哥,明天我叫你去真的有事,不是糊弄你。”
王虎不解地问:“什么事?”
“我有几道数学题没有弄明白,你明天必须抽时间给我讲一讲,不来可不行。”
“是,坚决服从领导的命令。”
胡丽娜笑咪咪地表扬说:“这还差不多。我心爱的虎,明天见,不见不散。”
两位幸福的年轻人回到家乡——沙湾村时,天已经黑下来,他俩恋恋不舍地分手向各自的家中蹬去。
胡丽娜的父亲胡希能几天来,一直为没有听到自己亲自安排的“杰作”的消息而心神不定。“难道他胆小没有敢办?不可能。要不就是王天龙发现得早,偷偷的给烧了,没敢向外说。可能、很有可能。”他自问自答着,竟把郑理来相亲的事给忘了。
赵桂芹可没有忘,她是个过来人,从女儿的细微变化里也有所觉察,女儿不说,当妈的也不便直问,但心中一直放不下。“五•一”节前的第三天,胡希能突然告诉她说:“县委的刘部长作媒,给丽娜介绍了个对象,是县委组织部的郑理郑秘书。说‘五•一’节来家里看看,你考虑考虑到时候该说些啥?思想上也得有个准备,别到时候算抓瞎。”时,才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提起郑理赵桂芹并不陌生,他现年二十三岁,比丽娜大五岁。其父亲是金临县环保局的局长,母亲是县工商银行的信贷科科长。去年春节前夕,为安排沙湾村换届选举工作,曾经两次陪着刘广浩部长来沙湾村调研,并在家里打过麻将、吃过饭。身高适中,不胖不瘦,白脸皮,大眼睛,一表人才,言语不多,笑不离口,张嘴大伯好,闭口大娘好的,是百里挑一的好小伙儿,没说的。
有一次丽娜也在家,和郑理也见过面,并且说了较长时间的话。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大概、可能就是那次一见钟情吧!现在的年轻人哪!简直让人摸不清、猜不透。赵桂芹想着想着偷笑了。
她这位“准丈母娘”的笑是短暂的,她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现实中。老辈子儿女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人家是县里的大官,住在城里,都吃皇粮,咱住在偏僻的乡村,靠土里刨食吃,又没有工作,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能成吗?就是成了过了门,闺女能不受气吗?
赵桂芹越想越后怕,浑身冒凉气。自己的不幸遭遇会不会落到女儿身上?生活在那种污七八糟的环境中的郑理,会不会沾染上恶习?一连串的问号和担心,使她越想越对这门亲事不踏实,好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想到这里,忐忑不安地向女儿的房间走去。
胡丽娜正对着镜子一边梳妆打扮着,一边高高兴兴地小声唱着流行歌曲:“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上荡悠悠,……。”
她看到女儿的幸福样子渐渐放慢了脚步。胡丽娜看到母亲走过来,迎到门口笑着问:“妈,有事儿吗?”
她故意逗着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了?”
胡丽娜撒着娇说:“妈,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来看了。妈妈,请进,女儿这边有礼了。”
她瞅着闺女的怪样子埋怨说:“疯丫头,给妈还来这一套,贫嘴瓜答舌的倒像个拼小子。”
“妈,你咋也说我像拼个小子?”她说完脸就红了。
赵桂芹感到莫名其妙,琢磨了琢磨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不解的问:“谁说你是拼小子了?谁敢乱说?我撕破他的嘴。”
胡丽娜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忙抱着她的胳膊来回晃悠着撒娇说:“妈,除了你敢说我拼小子,谁也没那个胆。谁敢说?我,我,……”她我、我着也没有想起一个合适的词儿来。
赵桂芹说:“丽娜,你可不能胡来,给人家闹事。刚才妈是故意逗着你玩嘞,你可不能当真的。”
“妈,我又不真憨、真拼,我还不明白?”
赵桂芹高兴地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如今的王虎,在她的心目中既是心肝,也是宝贝。用一句俗话说,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直到这时胡丽娜才发现母亲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显得年轻多了,也漂亮了不少。她笑嘻嘻的问:“妈妈,今天有啥喜事?”
赵桂芹故意反问道:“啥喜事?你心里不清楚。你当娘不知道哇!”
她的脸上立刻红润起来。“难道母亲知道了我和他的秘密?不可能。那有啥喜事呢?”她在心里自问自答又自琢磨着。
赵桂芹从女儿红润的脸上和眼神中看懂了她的心,不用问,她对这门亲事是满意的。“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顺其自然吧!”她在心里无奈地说。
“当、当、当”的敲门声和“汪、汪、汪”的狗叫声,打断了母女二人的遐思。胡丽娜立刻松开了她的胳膊,满面笑容地向大门口跑去。
赵桂芹也跟出来,看着女儿心急的样子心里说:“疯丫头。”
胡丽娜来到大门口,迅速抽开门栓的同时,“吱”的一声把大门拉开了。眼前站着的人却让她呆呆的发愣,羞答答的笑脸立刻拉长了。阴差阳错的尴尬使性格活泼,口齿伶俐的她一时语塞,变成了小哑巴。站在门外的来人先说了话:“丽娜您好!大伯、大娘在家吗?”
“在家、在家,请进吧!”
郑理一手提着一个包走进来,看到赵桂芹有礼貌的说:“大娘你好?”
“好。你爹你娘也好吧?”
“都好,身体也很健康。”郑理答着走进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赵桂芹客气地说:“来就来呗,还买这么多的东西干啥?也不是外人。”
郑理解释说:“我来看望大伯大娘总不能空着手吧!多少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望大伯、大娘笑纳。”
胡希能从里屋走出来热情地说。“小郑来了,快坐、快坐。”
郑理听到“小郑”这个称呼,心里甜蜜蜜的,有礼貌地问:“大伯,你好吗?”
“好。”他答应着坐在椅子上。
赵桂芹忙招呼着说:“郑秘书,快请坐。”
郑理参加工作近一年来,虽然经常陪着领导出门,也经过不少世面,有了一定的处事经验,但是,对相亲这件事而言,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新鲜事,难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听到“准丈母娘”的话,解释说:“大娘,往后叫我小郑就行,再客气就远了。大娘,我说得对吧?”
赵桂芹笑咪咪的答道:“对、对。”
胡希能虽然和郑理过去很熟悉,但是,作为相亲的“准女婿”接待还是头一次,说些啥?他一时觉着狗咬刺猬——无法下嘴了。没话找话的问:“你妈,你爸都好吧?”
“都很好,天天起早锻炼,晚上散步,生活很有规律。”
“那就好。”胡希能喜上眉梢,终于找到了可以理论一番的机会。他挺了挺腰板,提了提精神说,“身体是本钱最重要,身体是‘1’,其他的都是‘0’,前面这个‘1’没有了,后面的‘0’再多也没有用,还是等于‘0’。再好的房子住不上,再多的票子花不成,再快的轿车也坐不上,再……。”他急忙刹住了车,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再美的妻妾也玩不成。”这句话,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实在不能说出口来。
其实,他不说郑理也清楚得很,插话说:“那是。过去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改成了身体是享受的本钱,没有好身体什么福也享不成。我来的时候,我爸爸、妈妈除了让我给你捎好以外,还特别嘱咐,让你二老多保重身体健康。”他编着瞎话说。其实,他的父母对这门亲事并不赞成,只是因为孩子非她不娶,刘部长又从中做媒,没有坚决反对而已。
“谢谢你爸爸、妈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也望他们多保重身体,护理好自己的本钱。”他说着走到电冰箱旁边,拉开门从里面拿出两挺健力宝,递给郑理一个说,“天热了,先喝点儿冷饮吧!”
郑理接过来并没有打开,而是放在茶几上。胡希能把自己手中的一个“啪”的一声拉开喝起来。他看到郑理没有喝,催着说:“小郑,客气个啥?来到大伯这里就是你的家,自己打开喝。”
郑理有礼貌地说:“恭敬不如从命,大伯,我喝。”说着“啪”的一声拉开了健力宝的拉环,端起来慢慢地喝了一小口。
“当、当、当”的敲门声又响起来,紧跟着“汪、汪、汪”的狗叫声也响个不停。赵桂芹从屋里走出来问:“谁呀?”
“大娘,是我,王虎。”
她对王虎的到来既高兴又欢迎。王虎小时候常和丽娜一起玩耍,从小是好朋友,现如今是好同学,自然是肩膀头上搭手巾——又厚了一层。亲上加亲的特殊关系,竟使她忘了郑理今天相亲的事,笑嘻嘻地说:“是小虎哇,大姨给你开门去。”说着快步走下北屋的高台阶。
等心急的胡丽娜快步如飞的来到西院中,冲着去开门的赵桂芹说:“妈妈,你回屋里去吧!我开门都行了。”
她止住了脚步,看着闺女满脸羞臊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子,全身的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差点晕倒在地上。“难道……”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胡丽娜“吱”的一声拉开了门,王虎怯生生地站在门外没动窝儿。王虎虽然过去来过她家多次,也常隔着门喊她一块去上学,但是,自从他俩搞上对象以后,还是第一次登她家的门,心里总是有些怵。胡丽娜看着他那个样子又好笑又心痛,小声埋怨说:“看你那傻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怕我吃了你?”
他低着头跟着胡丽娜走进院子里,看见赵桂芹站在北屋的台阶下面,羞答答地叫了一声“大娘”,脸就红了。
“哎。俺小虎都长这么高了,快让大姨看看。真是越长越俊了。”她这么一夸,本来性格内向的王虎腼腆地低下了头。王虎的表情和拘束的样子,更使她担心了。看来今天的事不好办,两台戏难以演到一块去。怎么办?她苦思冥想着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胡希能对王虎的到来心中有点烦,走到门口冲着王虎没好气的说:“小憨虎,有事吗?”
“大爷,没啥事。丽娜昨天放学时对我说,有几道数学题不明白,叫我今天过来一块讨论讨论。”
“那就对了,你俩是同学,学习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过,今天家里有点儿事,改天你们再讨论吧!”
他的逐客令让胡丽娜一百个不痛快,她平时就看不惯她父亲的作派,常重足而立,侧目而视,有时还给他顶两句。今天的她是老虎拉碾子——不听那一套了,怒气冲冲地说:“不行,我们早订好了的今天讨论,谁说也白搭。”
别看胡希能在乡亲们面前虎吃狗野、称王称霸的,可就是拿她这个娇闺女没办法,只好以退为进的说:“那就依着你,不过要快点,还有许多事安排嘞!”
胡丽娜毫不客气地说:“你们有事说你们的,我和王虎哥去我屋里讨论,又碍不着你们的事,净多管闲事。”把他顶了一个歪歪后,给王虎使了个眼色。王虎心里自然明白,跟着她向东边北屋中走去。
胡希能肚子一鼓一鼓地喘着牛气,守着郑理没法发脾气,只好把气咽到肚子里。
坐在沙发上的郑理听到胡丽娜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透过明亮的大玻璃窗,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聚焦在胡丽娜白皙的脸蛋儿和一步一扭动的美丽身姿上。当他看清跟在她身后的王虎时,戴绿帽子的滋味瞬间产生,立马又消失了。
胡希能为了挽回点儿影响,不得已地解释说:“小郑,我这个闺女从小被她娘惯坏了,有点儿不懂事,望你多包涵。”
“大伯,您放心吧!我会待她好的,就像待自己的亲妹妹。”郑理保证说。而心里想的是,没点儿野味我还不爱嘞!
“准丈人”和“准女婿”之间本来就没有共同语言,再加上郑理思想开小差,有点答非所问,言不由衷。
胡希能理解此时此刻郑理的心情,走出去给坐在院子中的赵桂芹小声叽咕了几句又折回来。赵桂芹忐忑不安地往东边北屋中走去。
王虎和胡丽娜正高高兴兴地说着悄悄话。胡丽娜拉着他的手问:“虎哥,咱俩的事,你给叔叔、婶婶说了没有?”
“没有。你给大爷、大娘说了吗?”王虎先答后问。
“也没有。我计划放了暑假再说。你是怎么想的?”
王虎心情沉重地说:“我还没有想这个问题。现在咱们还年轻,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关于咱们的事还是往后拖拖再说吧!”
胡丽娜不高兴地问:“那是为什么?拖、拖、拖,拖到啥时候算一站,难道拖到咱们都白了头?”
王虎认真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总觉着咱俩谈这个事太早了点儿,等咱们毕了业也不迟。”
胡丽娜噘着小嘴说:“不,我不同意。我是急性子,早说比晚说强,整天这样偷偷摸摸地,还不如公开了,免得别人说闲话。我心爱的虎哥,你就依着小妹吧!”说着轻轻地把脸贴在王虎的胸前。可是王虎一点反应也没有,似大超市的塑料模特——死架式一个。
他今天迈进这个金壁辉煌的大院子和她的闺房后,一种压抑感油然而生。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闺房里,布置的既典雅又大方,没有一般女孩子贴红挂绿的装饰,只有一个椭圆形的《康巴丝》石英钟挂在正面墙上,发出轻微地“嗒、嗒、嗒”的响声,给四壁雪白的房间里,增添了一点儿灵气。带床头的《蓝鸟》牌高级双人床贴着北墙,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两边放着与大床配套的两个床头桌上,分别放着一盆儿盆景和一个有罩的台灯。
南边窗台下是一对紫红色的《蓝鸟》牌单人沙发,中间是《蓝鸟》牌茶几,茶几桌上的塑料大红牡丹花绽放着。靠东面的墙放着书写桌,桌子上的《良友》牌高级台灯放在左前方的位置,右前方的小书架中,摆放着各种书本和学习辅导材料。
一看二比,相差万里。两家生活条件的巨大差别使王虎不能不重新考虑和她的关系,他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生活在这种美好环境中的她,能和自己白头到老、苦度一生吗?拥有这一切的她,能住惯我的简房漏屋吗?……?”
现实使他开始清醒,不仅为自己的高攀选择而后悔,更为自己对她的非分之想而不安。再加上刚进院时胡希能那个盛气凌人的臭架式,更坚定了他的决心,要尽快离开与他擦肩而过、并无缘份的她。头脑已经发热的王虎明知道她邀请他的用意,却故意说:“丽娜,你昨天说有几道数学题,现在我们就讨论讨论吧!”
幸福地偎依在他怀中的胡丽娜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他重复着说:“我说讨论数学题的事。”
胡丽娜疑惑地问:“虎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你那傻样?”她含情脉脉地说着。而这一切对现在的王虎来说,已失去作用,缺少了往日的激情。
王虎用手推着她说:“丽娜,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还是回去吧!刚才大爷不是说有事给你安排吗?”
胡丽娜这回真的生气了,离开他的身躯,双手拍打着他的前胸说:“你说啥?简直是个书呆子,一点儿也不理解别人的心。”
王虎气冲冲地说:“你才知道哇!我书呆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好好的一对恋人,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转眼之间成了冤家对头,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当、当。”轻轻地敲门声,使二人的争吵停下来。赵桂芹隔着门说:“你们讨论完了吗?小虎,今天不要走了,中午饭在大姨家吃。”没等王虎回答,话题一转说:“丽娜,你爹叫你过去一下,有话给你说。”
王虎趁机拉开门走出来说:“大娘,我有事,不能在家吃饭,走晚了奶奶不放心。”
胡丽娜气呼呼地违心地说:“你走吧!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赵桂芹明白女儿的话,劝着说:“小虎,听大姨的话,吃了饭再走。你丽娜妹妹说的是气话,别往心里去,也别伤了她的心。”
王虎撒着谎解释说:“大娘,不是我驳你的面子,我确实有事得回去,时间长着嘞,下次再说吧!”说着向外走去。
赵桂芹觉着今天留他吃饭也不是时候,因为那边北屋里还有一个他,碰在一起更难办,于是顺水推舟地说:“小虎,你有事我也不强留你了。不过以后别喊大娘了,喊大姨,咱随你老娘家,记住了吗?”。
“大娘,不对,大姨,我记住了。”他说完重新迈开双脚向外走去。
胡丽娜在屋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气坏了,她转过身快步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趴“呜、呜”地哭起来。
赵桂芹看见女儿生气的样子,既心痛又着急。担心闺女想不开,又怕他爹再来催,一个闺女许两家,一个是领导介绍,今天来相亲的,一个是她自己搞的对象,今天来家约会的。领导介绍她爹同意的她不知道,她自己找的对象她爹不清楚,这可怎么办?说实话两个都不错,尤其是小虎他俩,同年同岁一块长大,一块上学,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生的一对。天资聪明,忠厚老实,学习又好,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
而那个郑理各方面也不错,一表人才,又有工作,家趁万贯,生活无忧。但是,最让人不放心的是门不当,户不对,闺女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郑理天天生活工作在乌七八糟的人堆里会不会学坏?要是像死老头子那样,拈花惹草的就害了闺女一辈子。她想到这里心中有了主意。
赵桂芹劝着说:“丽娜,你的心事不说妈也猜到了,娘支持你的选择。不过这件事得慢慢来,急不得,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你们还年轻,多了解了解,建立了感情自然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胡丽娜不解地说:“妈,我就是想不通,本来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你越对他好,他越装傻拿架子。”
赵桂芹认真地劝解说:“我的傻闺女你才知道哇?交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慢慢地了解磨合。娘是过来人,这点儿比你清楚,男孩子哪一个没有点儿怪脾气儿?看人看事要往大处瞧、远处看,现在流行的一个新名词叫啥嘞?噢,想起来了,叫求大同存小异。常言说,心诚则灵吗!”她的明确态度让胡丽娜的气也渐渐消下去。
摁下葫芦浮起瓢,北屋里要见闺女的那个郑理还等着呢,该咋办?赵桂芹又犯了难。这事又不能给闺女明说,“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心里问着自己。有了,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赵桂芹走出来故意站在院子中大声地说:“希能,丽娜和她的同学们今天有事,去镇卫生院看望有病住院的同学去了,听说很晚才能回来。你就甭等了。”一语双关,谎话还真是编的滴水不漏。
胡丽娜第一次听到妈妈编瞎话,觉着奇怪,不知为什么?被闷在鼓里的她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而郑理却完全听明白了。他知道今天没戏了,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起身告辞说:“大伯,我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胡希能觉着对不住人,再挽留吃饭更没有啥话说,就顺水推舟地说:“那也好,我也不挽留你了,一路慢走。”
胡希能把郑理送到大门外,郑理拉开车门回头说:“大伯,请回吧!”说完坐上车怏怏不乐地离开了沙湾村。
赵桂芹心里发虚,不好意思的再见郑理,躲在火房中没有出来。听到车响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同一天的几乎同一时间,揣着激动的热情走进同一家门,相同一个大姑娘的两个年轻人,彼此之间虽不知情,却得了同一种病。一位气乎乎地走了,一个怏怏不乐地离去。前者发热的头脑也渐渐地冷却下来,后者却有点儿不甘心。
王虎走出胡丽娜家的大门,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扪心自问:“人家住的好,条件优越难道是她的错?非也;人家有钱有势难道是她的罪?也非也;这也非也,那也非也,难道是自己小人自扰,嫉妒之心?”是也还是非也,他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王虎在思考的烦恼中,低着头慢慢地走回家。无精打采地说:“奶奶,我回来了。”
石敏霞瞅着孙子眉头紧锁的样子,不解地问:“咋回来的这么快?不是说一块学习去了吗?”
“啊!啊!”王虎“啊、啊”了两声后不耐烦地说:“奶奶,你就别问了行不行?”
“好、好、好,我不问行了吧!”石敏霞看着孙子气色不对,没有再问下去,可心里一直惦记着。
而垂头丧气的郑理开着车离开沙湾村,越想越觉着今天越窝囊,带着那么好多东西去相亲,却把一顿饭也没有混上,一两酒也没有喝上,更让人气恼的是和那位心中的她,连一句热乎话也没有说上一句。
他正琢磨着,突然间一辆三马车从旁边的小道上冲上公路,开车的技术本来就不强的他,再加上正在胡思乱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奔三马的后腚而去。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轿车的前脸和三马的屁股,热热乎乎地“亲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