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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山中“强人”

作品名称:逃四川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5-10-03 11:54:37      字数:3545

  学镒正在和学俭说着话,突然一声喊像炸雷在树林中响起:“谁在那来燃火?”龚老大一惊,抬头四面看着,没有看到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把火灭掉!”
  又是一声喊。学镒也听到了,他起身四处看着。只见五个壮汉拖着树丫飞快地朝他们跑来。龚老大好像没听到,仍然烤着衣裤。
  “老大!你……”学镒指着跑来的人。他们一手拖着树丫,一手提着长把子砍刀。
  五个壮汉来到火堆旁,举着树丫就往火堆扑打。
  火星和柴灰顿时成了一根庞大的柱头,立在了空中。所有的火星和柴灰又成了夜晚茅厕里的蚊子,四处翻飞着。
  龚老大猛然起身闪开,手臂一挥,一把箍着了扑火人的颈子,一手捏着了他手里的树丫。
  一看伙伴被控制,其他四个人立刻跳开,举起了手中的朴刀,把龚老大和学镒死人围了起来。
  灰尘让学俭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咳嗽声惊醒了徐姑娘和学镒,两人惊呼起来:
  “学俭!”
  “哥——”
  学俭躺在地上,嘴里的血和着痰液像泉水一样冒着。
  “龚大哥——”学镒惊慌地呼喊着,抱着学俭的头。
  龚老大听到喊声,低头一看学俭,愣住了。被他箍着颈子的人,用手一拨龚老大的手,跳了出去。随即,一把刀放到了龚老大的脖子上。
  龚老大没看脖子上的刀,他冷冷地说道:
  “我们只是路过之人,不想杀人。你们没看到我兄弟躺在地上吗?”
  那把刀没有离开龚老大的颈子。学俭嘴里还在吐血。
  “哎哟!”只听一声痛苦的呻吟,拿刀逼着龚老大的汉子跌倒在地上,往山下滚去。那四个拿着刀的人没有看到龚老大的动作,他们都惊骇地看着在坡上痛苦地爬着的同伴。实际上,五个人也没有想杀人,他们只是想给龚老大他们威胁,阻止他们在山林中烤火。特别是学俭的吐血,不仅分散了龚老大的注意力,也分散了那五个人的注意力。不然,龚老大的偷袭是没法得手的。即使不是龚老大的对手,他们完全可以绑架学镒和徐姑娘,迫使龚老大束手就擒,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
  可是,看着他们痛苦的伙伴,他们知道龚老大出重手了,于是一个人喊道:
  “上!”
  随着喊声,四把刀旋向了龚老大。
  “助手!”
  又是一声喊。四个扑向龚老大的人收住了手脚,站在了地上。龚老大闪电出手,又控制住了一个拿刀汉子。
  龚老大翻转手中的人质,也转身对着来人。来人大踏步从山上走来,身后跟着一群拿着刀和棒的小伙子。
  学镒惊恐地站起,摆着架势,准备徒手迎接这群人的进攻。徐姑娘只顾给学俭擦着嘴里吐出的血和痰。她心里只有学俭,身边的打斗好像都与她无关了。
  “不要打!不要打!”学俭偏着头喊道。他的喊声所有人都听到了。
  “哥——”学镒听到学俭的喊声,转身,蹲在了学俭身边,惊喜地继续喊道:
  “哥,你能说话了!能说话了?”
  学俭看着学镒,点着头。他想笑一笑,可是笑不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龚大哥,哥能说话了,能说话了!”学镒喊着,说着,欢喜地哭了起来。
  刚才断喝的人来到龚老大面前,一弯腰一拱手说:“好汉助手!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来灭火,不是要伤害你们。深山老林,火一起,这些树就没有了。这些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山林一烧,我们的房子也就完了,我们的生路也断了,靠山吃山的道理,兄弟一定懂。”
  来者四方脸,脸色黝黑如枯苔山崖,声音响亮如大鼓。他身材魁伟,臂粗如小牛腿,手里捏着一杆长枪。该人是管事的。
  龚老大看着围着他的人,并没有放开手中的人。听到学俭的声音,他的心放下了,学俭有救了。他眼下要做的事情不是儿女情长,而是要保护身边的三个人不受伤害。
  管事汉子一挥手,几个人立刻往后退。龚老大放了手中的人。
  被放者突然举手掐向龚老大的咽喉,龚老大腿一伸,那人就爬在了火堆旁,差点倒进火堆中。
  “好厉害的身手!”管事汉子大声说道,把枪扔在了地上,“请好汉山庄一坐!”
  龚老大并没有立刻搭话,他把学镒拉到身边,让学镒把摊晒的粮食裹上。然后坐下,低头伸手摸着学俭的脸,像一个父亲,像一个大哥,那份怜爱感动了所有的人。这群人看看龚老大,看看他们的头,又彼此看看,都丢下了刀,走到火堆旁蹲了下来。
  “兄弟,你们因何到这荒山野岭?我们是这山里的住户。如果需要我们帮忙,请到山庄一坐;如果要立刻离开,我们找人带路,送你们下山。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在山林燃火。”管事汉子看着龚老大说。
  “大哥,我们迷路了。我兄弟现在生病,昏迷不醒……”龚老大看着这群人,指着学俭说:“刚才又吐了。如果不是我兄弟病了,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停留?”
  管事汉子走到学俭身边,伸手摸着学俭,翻看学俭的头,摸学俭的脸,摸学俭的手,又伸手进衣服摸了摸学俭的身子,然后说:
  “背走!快!”
  几个汉子不等龚老大他们说话,立刻行动,背起学俭就跑。留下的两个山庄汉子,很快灭了那堆火,然后飞跑着追赶前面的人去了。
  管事汉子陪着龚老大,在后面走着。云雾已经完全散去,龚老大他们在云雾中看到的那座峭壁,像一座宫殿,耸立在树林那边。又像一张脸,山顶的树成了那张脸上墨绿色的帽子;山脚的树就像那张脸下颌的胡须。这批汉子经常在林中活动,虽然没有路,可他们走得很快。眨眼俭就把龚老大他们甩在了后面。
  “龚大哥……”学镒拉着龚老大的手,指着消失了人群说。
  管事汉子看着学镒的手势,明白了学镒的担忧,他笑着说:
  “小兄弟放心,那是到我们山庄去的。”
  “我……”学镒还是不放心。
  “学镒……”徐姑娘拉了拉学镒的衣服,学镒回头看看徐姑娘,徐姑娘对学镒眨着眼睛。她的意思是让学镒不要说话,不要乱说话,如果得罪了这群人,后果就不敢想象。既然落在了人家手里,就走一步看一步。多陪笑脸,总比让人生厌好。
  学镒和徐姑娘的一举一动,管事汉子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再说话,行动比说话更有说服力。又走了一段,管事汉子问龚老大说:
  “那位兄弟为何昏迷?”
  龚老大讲述了他们在江边逃生的经过,讲述了冒雨来到山中的经过,讲述了学俭昏迷的经过。听了龚老大的讲述,管事汉子说:“看来得观察几天,你们一时半会上不了路,就留下来吧。”龚老大背着粮和银两口袋,跟着走着,一脸疲惫和愁苦。听了管事汉子的话,他努力笑着说了句“打扰”的话,就不再说了,只管埋头走路,走了十多步,他嘴里突然叹息着说:
  “我担心啊!”
  他担心什么?担心学俭病情恶化,还是担心管事汉子他们下黑手?龚老大没有说明。管事汉子听了龚老大的话,微微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要被理解、相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走了一段路,龚老大又像自言自语地说:
  “我担心他大脑受伤,担心他病情加重……”
  “不会的。我哥是好人,大灾大难都过来了,这次哥一定会没事的。”学镒大声说道,不知道是安慰龚老大,还是在和龚老大争论。
  龚老大没有接话。他不再相信一切的安慰话,虽然他也经常说话安慰人。他明白学俭病情的严重,安慰话不能当药吃。
  这是一群什么人?是淳朴的山里农民?他们怎么在这么高的山安家?也是一群逃亡者?遇到他们是福还是祸?龚老大心里没有底。不求助他们,他实在没法治学俭的病;去了,又怕遭遇的是群狼。
  只能赌了,他们走到现在,不都是赌过来的吗?龚老大以为,逃出了南京的地界就安全了,谁知道,这后面的路更加凶险。来到峭壁脚下,龚老大仰头看着,峭壁高耸入天,峭壁光滑,就像谁一刀劈出的,崖壁灰黑,年月久远,却没有一根草,没有一根树枝。
  这群人是这里的土著还是躲难在山里的?是占山为王?龚老大没法确定,想到他们来到火堆傍的行为,想到他们围着他却没有加害的情形,他们应该没有恶意,不像山贼。
  “龚大哥,我们到哪里去?”学镒走在龚老大身边,问道。
  龚老大伸手摸摸学镒的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们是到哪里去?龚老大也不知道。
  “小兄弟,到我家里去喝口热茶,歇歇脚。”管事汉子看着愁苦的学镒说道。
  几句话后,又是沉默。一群人只管在山林中走着。虽然下了雨,草和灌木中的水还没有完全被太阳请回天上,但是,山崖上崩落的碎石铺成的路,让一行人完全躲开了烂泥,不沾鞋,不打滑。
  走过了峭壁山脚,又是一段往山上而去的狭窄小路,要到山顶上去?他们真的住在山顶平坝上?龚老大走着,看着,想着。小路的里面是峭壁山,小路的外面是悬崖,这是一条上不得山,上了山就逃不出山的绝路?小路路面是嵌入的石子,没有雨后的淤泥。看来,这是一座石子山,缺少泥土。那这群人靠什么生存?他们怎么找了这个地方安家?
  学镒走着,脑袋里不断地翻滚着一个又一个疑问。龚老大心里就像此刻的天空,涌出一团乌云,这团乌云很快就散了。他不知道这群人的底细,但是,他相信这群人是不幸者,是经历了大难之后的逃生人。不然,他们不会来到这绝境生活。他们的祖宗一定是一个懂军事的人,这个地方一夫当关,谁能上来?这些都是多虑了,不是逃难,谁到这地方来啊!龚老大想到这里,自己也悄悄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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