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天使 三五

　　隔了一会，服务员递上菜单，问点什么底锅。磊子问池清吃不吃辣，池清摇头，又问沈凤，沈凤说要吃辣，越辣越好。池清纳闷，你又不是四川来的辣妹子，吃那么多辣干吗？
　　磊子问过陈玉，对服务说：“上个鸳鸯锅。”服务员应了声好，转身出去了。池清极少吃火锅，不知这鸳鸯锅是个什么锅，问磊子：“鸳鸯锅辣不辣？”磊子语塞，吃吃地说道：“辣……也不辣吧……”沈凤插嘴道：“鸳鸯锅你都不知道？你吃过火锅没有？鸳鸯锅就是……”沈凤顿住了，“鸳鸯”两个字还真不好解释，“反正就是一半辣，一半不辣吧。”
　　陈玉不大适应二人的说话方式，悄悄问磊子怎么回事，磊子说没事，他们俩就这样。陈玉回想了一下，先前在市人医好像也是这么个情况。
　　沈凤给池清解释了半天，他才搞懂什么是鸳鸯锅，磊子那边已经点好菜了，把菜单递过来。沈凤接过，刷刷刷画了几个勾，递给池清，池清扫了一眼，他想点的沈凤都点完了，又把菜单递给磊子。
　　“你不点吗？”磊子问他。池清摇头：“我要点的你们都点好了啊，随便吃点吧，无所谓的。”磊子再看沈凤，她的表情有点僵，没再问她，叫服务员上菜。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老套了，没有叙述的必要。饭桌上的气氛还算和谐，四个人一直吃了一个多小时，磊子叫来服务员埋单，“你们坐一会，我去埋单。”陈玉跟着去了，剩下池清沈凤大眼瞪小眼。
　　“不能吃辣你吃什么火锅啊？喝那么多饮料不要钱吗？”沈凤讥讽道。池清哈气连连，反驳道：“还不是你把辣汤弄到白汤里的。”“哎呀，你还怪我啊……”沈凤剑眉倒竖，说着话就要掳袖子，“谁叫你那么不经辣！”
　　池清自忖沈凤要是发起疯来，没准不是她对手，顿时怯了一半，闷哼了一声，穿上外套朝门口走。沈凤立马叫住他：“人家说了让你等，你去哪啊？”池清头也没回，冷冷地道：“厕所。”沈凤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瘫了。
　　出了店门，阳光大好，磊子提议去KTV唱歌，有一家叫“万紫千红”的练歌房就在前面。沈凤不同意，心说凭什么要我唱歌给他（池清）听。池清也不同意，心说凭什么要我听她（沈凤）唱歌。磊子陈玉面面相觑，这回连磊子也懵了，问他们有什么建议。结果……不论一个说什么，另一个坚决反对，互不相让，再后来……两个人就杠上了。
　　争了半天没个结果，迎宾的店员又开始议论，这下磊子脸上可挂不住，喊了一声“stop”，命令道：“别争了，跟我走！”池清沈凤谁也不服谁，磊子一吼，都不吵了，跟着磊子走了。
　　过了四望亭路和淮海路的交叉路口，在环球手机门店的旁边，池清看到一个小门，门头上竖着块招牌：万紫千红KTV。磊子当先打门进去，池清虽不情愿，可是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跟着沈凤一起进去。
　　池清从没来过KTV，刚进门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平常听到的那些流行歌曲，在这里全都走了样，楼梯没有灯，池清扶着墙壁跟在沈凤后头，拼命地吞唾沫。一直快走到楼梯尽头，才有光线射过来，吧台不知是在二楼还是三楼，池清感觉爬了好久，一连串彩光晃得他眼花缭乱，配合上那些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恐怖声音，逼得他直冒冷汗。
　　磊子问服务员要了间小包，打开一看，坐六个人不成问题。陈玉熟练地调着点歌机，沈凤等她调好了，过去选歌。磊子趁服务员没走，点了爆米花和饮料，看见池清窝在沙发里，就问他想喝点什么。池清瞧见沈凤那架势，估摸着要吃亏，干脆窝在沙发里装死，磊子问他他就说随便。
　　沈凤点好歌，见池清窝着，问他干吗不点歌。池清摇头摇得有气无力，好像真的不舒服一样，让她先唱。沈凤一皱眉头，心想凭什么我先唱给你听啊，直截了当地说道：“别装死，我都给你点好了，就那首什么……‘断点’，你的成名曲。”
　　池清真不想唱，一个劲儿推脱，十八般的理由都搬了出来。沈凤不依不饶，说你不唱我也不唱，磊子点好歌，对池清说：“随便唱唱，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听不到的，你放心吧。”
　　池清心说，这隔音效果还叫好？你没听见外边的吼叫吗？挣扎着想坐起来，不过腰还没挺直就倒下去了。沈凤极度不爽，妈妈的，你这不是做给我看的吗？想到那天晚上写的那些纸条，阴鸷地盯住池清，咬着牙轻声说道：“约——法——三——章！”
　　池清听见沈凤牙咬得咯咯作响，不禁惊恐起来，他听说女人发起疯来战斗力十足，万一沈凤……不禁打了个哆嗦，奇迹般地从沙发里滚了出来。“呃……我有点五音不全，你们不要介意啊……”
　　沈凤给磊子使眼色，磊子偷笑着播放了伴奏版的“断点”，池清无奈，硬着头皮唱起来。别看池清平常清唱还行，一拿起麦克风就怂了，正如他自己说的，除了几两音乐细胞，剩下的都是水货。一首歌不过五分钟，竟然给他唱了几个来回，先是正常，然后跑调，再找回来，再跑调……这种能力，连沈凤都自叹不如，更别说磊子这种音痴了。
　　堪堪唱完，池清回头看沈凤，想看她怎么嘲笑自己，沈凤却没有笑，非但没笑，还有点小忧郁，精致的五官，加上明暗的线条，看得池清不禁心神荡漾，甚至有些想入非非，他从来就没觉得沈凤如此之美。
　　哪知道磊子不开眼，池清还在物外神游，就起哄起来：“池清，再来一个！”吓得池清一个激灵猛醒过来，沈凤跟着也醒过来，见池清盯着她看，顿时感到厌恶，凤眼含威，死死地瞪住池清。
　　池清心里一窒，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就听沈凤说道：“唱得不错啊，要不要再来一首？”磊子随声符合：“哪一首？我来切。”切，切你个鬼。池清暗自骂着磊子，一边恭恭敬敬地把麦克风递到沈凤面前。沈凤斜了他一眼，抄手夹过麦克风，对磊子说道：“切我点的‘你的微笑’。”
　　磊子举手比了个“OK”，在触摸屏上点了几下，轻快的旋律迅速在包间里弥漫开来。沈凤脱下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一头，轻蔑地哼了声，吊了吊嗓子，随着音乐的节奏唱起来。
　　池清面对沈凤的示威，出奇地镇定，只是沈凤走出沙发的一瞬间，他的目光触碰到那曼妙的曲线，竟然开始颤抖起来。之前池清对她的感觉还是单纯的美，这时已经上升到了妩媚，他第一次想到这个词，而且还把它用以形容沈凤，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不知不觉间对沈凤的感觉竟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一曲唱罢，磊子问她还唱不唱，沈凤霸气地回了一句，你只管切就行了！磊子被她的气势所慑，只得充当临时切歌员。沈凤一连唱了好几首飞儿乐团的歌，难如飙高音这种技术活，她只是随便唱唱，就已经足以震撼全场了。
　　磊子坐不住了，心说我请你唱歌，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他看看陈玉，一脸羡慕嫉妒恨，要是让沈麦霸再唱下去，他和陈玉就要好戏在后头了。磊子看到池清瘫在沙发里一动不动，指望他去叫板沈凤估计要等到过年。
　　磊子搅动脑细胞，这个面子必须扳回来，忽然他看到屏幕上的一串英文歌名，敏感地觉察到是个好机会，于是趁沈凤刚唱完，谄媚道：“对了，沈凤，我听池清说你唱英文歌唱得不错，要不下一首换英文歌怎么样？”
　　沈凤瞪视着池清，说没问题。磊子搜索一番，看到一首新歌叫“Takemetoyourheart”，估计沈凤不会唱，就问她这首怎么样。哪知沈凤眼都没眨，就答应了。磊子无奈地切了歌，忐忑不安，难道撞枪口上了？沈麦霸把麦克风交到另一只手上，那神韵绝对是大牌明星范儿。
　　池清忽然想起来，前些时候好像听沈凤唱过这歌，不由得调整好坐姿。歌声一从沈凤喉咙里淌出来，磊子就呆了，她这是要把麦霸做到底啊！沮丧地看着陈玉，陈玉显然还没认输，磊子朝他摇摇头，那意思是等她歇了再说吧。
　　磊子的馊主意彻底让沈麦霸唱嗨了，一连又唱了七八首歌之后才停下，磊子一看表，已经三点多了，他知道陈玉四点半还得回医院，问她还唱不唱，陈玉想了想说唱。沈凤躺进沙发，突然干咳起来，池清心想是不是刚才唱得太猛了，慌忙给她递了一杯水。沈凤没看水是谁递来的，端起来一口干掉大半杯，呼哧喘了两口气，才发现水是池清端来的，“谢谢啊。”
　　池清觉得心脏管不住地猛跳起来，连沈凤说“谢谢”都没听清，还以为她说“干什么”，连声说“对不起”。沈凤一愣，心说我说什么了？一仰脖子把水喝干，足足歇了十多分钟，才觉得有些寒意，拉过羽绒服穿上，才发觉池清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看到她看过去，又把目光避开。
　　“好看吗？”沈凤故意问道。池清没听出来，傻乎乎地答道：“好看。”沈凤见他中计，继续问道：“哪里好看？”池清着了魔似的，完全被沈凤牵着鼻子走，忸怩地说道：“都好看。”沈凤突然剜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不许看，也不许说，不然要你好看！”池清如遭当头一棒，慢慢垂下眼帘，不再看不再说。
　　那边陈玉唱了几首，兴致大减，看了看时间，就说要走。磊子本来点了首情歌对唱准备压轴，结果被沈麦霸闹得流产，心中怨极了沈凤，碍着池清的脸面，只说了句“下次再聚”的体面话就散了。

　　　　　　　　　　　　　　　　　　　　　　　　　　　　　　　　　　　　 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