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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作品名称:“钓鱼”日记      作者:易江南      发布时间:2015-09-21 09:21:15      字数:5469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原来靠几亩薄地,种下庄稼,日子过得蛮滋润。随着孩子的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感到日子过得紧巴。离别妻儿去远方打工吧,又吃不了那苦。只好到城里的劳动力市场去打短工。农村人阿Q地把去城里打短工叫“钓鱼”。我来到“钓鱼”市场,遇到了许多奇葩的事,一一道来,以飨读者。
  
  2010年9月2日 星期四 晴
  早晨起来,匆匆忙忙吃了一点儿东西,骑上除了铃不响全身都在响的自行车,慢悠悠地向咸阳市去赶去。沿途的秋景无心去看,只顾往前蹬。不时被后面超越的汽车刮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不知在心里骂过司机多少回。快下大坡时,猛然间想起自行车闸有问题,忙从车子上跳下来,差点儿弄了个人仰马翻。自行车没有闸,在城里骑行,更是麻烦多多。到了民院十字,远远望去,沿街道两边黑压压一大片,站满了“钓鱼”的人。“鱼市”人真多。心里有点儿灰心丧气,心想今天又要“黄了”。
  谁说人背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谁知,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我刚撑好自行车,一个工头的模样的人就在附近人群里找小工,很多人摇头不愿去,我主动走上前,对那人说:“我去。”等去的人集齐后,选一个人领头,浩浩荡荡向市中心的“风轮小学”奔去。
  路上碰到了也去“风轮小学”当小工的邻村人,闲聊中,得知他是我媳妇舅家门中的人,按辈分,妻子要叫他“小舅”。能遇到熟人,我很高兴。现在的“鱼市”鱼目混杂,啥样的人都有,不该发生的事时常发生。搭帮结伙,已是常事,单枪匹马,很难找到活儿干。找不到活干不说,挨打受骂还是常事。听说是亲戚,我心里暖融融的。
  到“风轮小学”工地,负责派活的头,早已接到了电话,挨个把我们打量了一遍,逐一分活。幸好,我和小舅分到了一块,用人力翻斗车给四楼推沙灰。和我们一组的还有邻镇的一个小伙子,人长得很结实。为人很豪爽。开始干活了,我们三人自觉排好队,依次将人力翻斗车推到小型搅拌机的出料口,待接满沙灰后,沿着固有的车辙推到贴外墙瓷砖的四楼下,等等上料架下来,停稳后,把人力翻斗车推上去,人站在远处,等空车下来。其间,正在上升的人力翻斗车从上料架上掉了下来。吓得我们几个人出了一身冷汗,大气不敢出。之后,我们三人相互照应着,干完了上午的时间。
  吃午饭时,小舅悄悄告诉我们俩,外面面馆的面贵,风轮公司职工食堂的面便宜,3.5元一碗,很实惠。于是,我们三人一块儿来到了职工食堂,要了三大碗油泼扯面。好客的老板娘,先给我们三人要了三碗面汤,还告诉我们,带瓶的话,热水瓶里有开水,随便倒。不大一会儿,面陆续端上来了。我们三人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一碗面条霎时一扫而光,个个满头汗水,心情舒畅。我对小舅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下午一点半上工后,情况有变。工头说人有些多,要裁人,要辞退三名小工。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愿走掉。现在离开,到“鱼市”去也找不到活,半天就又逛过去了,谁愿意?再说了,家里有钱的人,谁会到“鱼市”来“钓鱼”?最后,辞掉了三个年龄稍大的人,其中包括那个开上料架的人。其他人的工作又作了调整,我和邻镇那位小伙子分到了一组,不再推车,而是用切割机剪切门窗边上突出墙面底钢筋,一个人切割、一个人扶梯子捡拾钢筋,活很轻松。
  我们边干活边聊,从聊天中我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小伙子姓闫,初中毕业后就到南方去闯荡,经历丰富,人情世故得很。回家乡才一个多月,准备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这段时间在家闲得慌,就出来干干活,整点儿烟钱。
  晚上七点已过,工头还没有收工的念头。大小工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等工头收工发钱。
  工头磨磨蹭蹭,“牛”了半个多小时才发钱。工头让我们排队领,有零钱的往前排,先领。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兜,没有零钱。于是,走到小舅跟前,悄悄地问他:“舅,有多余的零钱没有?先借点儿,明天还你。”不想,他嗓门很高的说:“我没有多余的。‘钓鱼’呢,不准备点儿零钱还能行?明知道的事,为啥不准备?”众人立刻瞅向了我,我的脸立马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灰溜溜的走到最后面去,眼看着别人一个个满面笑容地手拿红色纸钞驱车离去。
  我最后去领钱,工头还是没有零钱。无奈,只能再去借。刚出领钱的房子,看到十多米外骑车就要拐弯的闫姓小伙子,紧跑几步,脱口而出:“乡党,等一等。”闫姓小伙子立刻停下电动车,从车上下来,等我。走到他更前,我才小声说:“乡党,借给我二十块钱。”闫姓小伙子二话没说,从衬衫口袋里取出一张二十元钱给了我。
  回到租的房子,我内心波澜起伏:这小伙子人真好!他与我萍水相逢,勇于为我解困,其品德何等高尚!农民工的生存艰难,社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主要的病根在他们本身,自私、狭隘,一盘散沙,喜欢看西洋景等都是他们的致命弱点。媒体在谴责政府职能部门的同时,也要深刻解剖农民工的弱点和心灵深处的狭隘,使农民工摒弃自身的缺点,快速融入到城市之中去。
  
  2010年9月3日 星期五 多云
  早晨七点刚过,我就骑自行车向民院“鱼市”奔去,怕去的迟了寻不到活。
  今天“鱼市”的人比昨天还多,人们三五成群的站着闲聊,等来叫人干活的人叫。看见城里模样的人走过来,人们像归巢的蜜蜂一样围了上去,搞得交通堵塞。气得来往的司机们使劲地按喇叭,仿佛在喊:“别挡道,把路让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批又一批的人找到活走了,“鱼市”上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未走的人心情烦躁起来,有的人后悔早晨刚来时因扳价过高而没有走成。
  一位骑电动车的中年男人因避车停在了路边,“呼啦”一下,人们围了上去,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就这样,还有人硬往里面挤。那人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嘴里不断重复着:“我没活,不叫人!”人们这才放开了那人,不相信他不是找人的,不甘心地慢慢离去。
  抬头看天,太阳已升到了半天空,看手机,八点已过。一些“钓鱼”时间长的“老人”,取出自行车或电动车要离开。凭经验,他们知道今天没戏了。
  这时,没有寻下活的我也焦急起来。看来今天白来了,寻不下活,可肚子要吃饭呀。有心回出租屋,万一来一个叫人干活的,岂不后悔死了!不走,干等着,也不是个事。犹豫再三,干脆豁出去了,死等!
  大约八点半左右,一个五十多岁、瘦瘦的黑脸男人来了,我主动上前和他搭讪,问他要人不?他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我叫人干活。”问明情况后,我又叫了一个姓刘的小伙子,和我一起去。姓刘的小伙子不放心,又问黑脸男人:“干一天多少钱?”“七十五!”黑脸男人生气地说。我心里明白,这就是现在流行的潜规则:那黑脸男人向工头要的工价是每人八十元,从我们每人身上剥五元的皮。姓刘的小伙子有些不愿意去,嫌那人剥皮。我劝姓刘的小伙子说,时候不早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去的话,恐怕今天一天都没活。你掂量掂量,哪个划算?最后,姓刘的小伙子同意了。
  黑脸男人把我俩带离“鱼市”,告诉我俩他不去,他会给工头打电话,见面后就说是他介绍去的就行。
  到了地点才知道,工地离“鱼市”不远,是个城中村。主人为了赚取高额的赔偿款,砸掉了原来的二层楼,整个庄基地全盖成三层楼。据说,这也是学习北上广的经验,批量生产百万富翁。
  楼房的基础已经砌好了,叫我们时说是让我们给基础填土。到了后,主人却说让我们运砖。很明显,运砖活重多了。干这活,一天没有九十元,没人干。到这时,我们已经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了,只能任人宰割。两个人只好拉着铁架子车去运砖。
  我们俩没有歇的空,刚一歇下,砌墙的匠人就喊“没砖了”,害得我俩一上午连一口水都没喝成。手指头上的线手套磨破了,指头蛋磨得光溜溜的,这还不算,中午吃饭时每人还加了一片锅盔馍。
  下午下班时,我俩共转运了一万多块砖,十个指头磨得能看见血管。就这,匠人还说我们运的慢,影响了他们的进度。唉,冤枉啊。咋比窦娥还冤呢?
  回想起今天的遭遇,不胜感慨:“钓鱼”时,在“鱼市”就要把所有的事问清楚,要不然,有的亏吃。同样是农村人,却有着鲁迅所说的“农民式”的狡猾。同为农村人,他们对农民的心理把握的非常准,比城里人还不可信。
  
  2010年9月4日 星期六 多云
  昨晚的雷雨造成了城区多条道路积水,大面积停电。老街的路段上,到处是中国槐的残枝败叶。
  起来看看天,东面的天空有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来,感觉天气不错。可一想,昨晚下了雷雨,不知工地上今天开工不?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
  到了“鱼市”,撑好车子,锁上。刚要转身去找活,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不久前一块儿干过活的陕北人小王。小伙子干练帅气,就是有点儿黑,人非常豪爽。小王问我今天有活干没有?我说没有。小王说,跟我干走。我问小王路远不?我骑自行车,怕跟不上他们骑摩托车的,找不到地儿。小王让我存自行车,他用摩托车带我去。
  八点半左右,十多个大小工终于找齐了。摩托车集中后,才向市区东郊驶去。
  到了工地一看,工地一片汪洋。一泓水潭边上耸立着一幢未完工的上下两层二十多间的楼房。摩托根本进不去,只好把摩托停在路边,派一个人专门照看。幸好,人还可以进出楼房。放好车后,小王和叫干活的人招呼大家到楼里去领活。
  我们四五个小工领命取两米长的钢管搭架,说是要内粉墙面。来到放钢管的地方,钢管堆已被积水围住,勉强可以下脚。很作难地挑好了钢管,掮在肩上往回走。就听见楼上工头和小王他们几个在争吵。一时间,我们几个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将肩上的钢管怎们处理,扔了不是,掮着也不是。正无奈时,小王从楼上的窗户向我们招手,大声喊:“把钢管扔了!到楼上来!”我们就地扔下钢管,急忙向楼里奔去。
  当我们四五个小工赶到时,大工早已停下了手头的活。叫我们干活的人已不知去向。
  工头对我们每个人又是发烟,又是赔笑,说:“兄弟们,对不起大家。因昨晚下了雷雨,今天工地停电,停水,搅拌机动不了,水泥、沙灰无法运到二楼。再说了,工地也缺乏铁锹等工具。请大家见谅,今天就先回吧。”对于工头的说法,我们都表示理解,但大家都认为应当补偿我们,不能几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
  特别是几个大工不答应,要求给我们发全天工资。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工头头都大了。最后,工头把小王和一个年龄大的大工叫到另外一间房里去商量。十多分钟后,他们三人回来了,给我们每人补偿二十元钱。骑摩托的人还要油钱,工头掏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有再找到一分钱。这才作罢。
  回到“鱼市”时,已十点多钟了。有人还不甘心,守在“鱼市”,直到天黑也没钓到“鱼”。
  我取了自行车后就直接回出租屋了。
  回想今天这事,得益很多:出门在外不容易,一定要心齐。虽然工头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但客观上给我们造成了损失。尽管我们有些无理取闹,但我们也不理亏。
  
  2010年9月5日 星期天 阴转阵雨
  来“鱼市”钓“鱼”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已经连续七八天都没寻下活了,心里非常着急。
  你看,十字东南角那个气摩托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中年胖女人,硬要上摩托,死缠着让那男子带她去干活。周围人的哄笑声、戏谑声,中年胖女人全然不顾。那男子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口中不断地说着:“今天不要女的,不要女的!”有男人吹起了口哨。最终,中年胖女人坐上了摩托,怎么说都不下来。男子只好调转摩托车,向十字西边驶去。正在这时,红绿灯亮了。那男子的摩托想往前冲却走不了了,哀求中年胖女人下车,中年胖女人见男子真的不要女人干活,这才跳下摩托车走回人群中。
  快八点半时,才寻到活—到渭河南的小王庄去拆房。我本不愿意去。嫌脏。还有一个苛刻的条件是:先干活,完工后才给钱。这破坏了“鱼市”每天下班付工钱的规矩。但无选择的余地。一则,怕白等一天;二则,是一个乡党叫,脸面得拾住。
  小王庄地处沣渭新城的核心地带,属于即将搬迁的村子范围。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在盖新房,街道上堆满了盖房用的建筑材料,车辆根本无法通行。雇我们拆房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小两口子在咸阳城里上班,平时和老人们住在城里。这不,听说要拆迁了,也顺潮流给老家盖些房,赚点儿赔偿款。
  这家人的院子,在东西街道的中间,三间宽的庄子面朝北。前面是一座平房,后面是三间大房。要拆的就是这座大房。大房盖的时间不长,还很结实。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很殷实。
  没开始干活前,带我们干活的头先问怎么干?主人不在乎地说:“咋样方便咋样来。房上的瓦不用顾忌,戳下来就行。门窗只要取下来就行。”
  开始干活了,主人不在现场。我们几个人先搬大房里的东西。东西真多,我们四五个人整整搬了一下午,都没有搬完。
  直干到中午十二点,我们还在干。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慢慢地,雨越下越大,路变得湿滑起来。领头的才叫停下来。大家没有怨言的原因是,来以前说好了,这个活大家一起干,钱平均分。
  小王庄附近没有饭,吃饭要到五六里以外的世纪大道边去。几个人共骑了三辆摩托,驶向世纪大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饭馆,人坐满了。又到另一个饭馆,人还是满了。最后终于找了一个饭馆坐了下来。
  一人要了一大碗油泼扯面。等面时,向服务员要蒜,被老板娘告知“没有了”。后来才听邻桌的客人议论说,蒜涨到了一斤七八块钱了。现在的饭店,很多已不提供蒜了。半年后才流行起来了“蒜你狠”这个词。
  今天累坏了,饭上来后,几下就扒拉光了。开钱时,才知道这儿,每碗饭比城里贵一元钱,有点儿后悔的滋味涌上心头。
  雨停后,我们才离开。到了主人家,接着干,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后,才停下来。人人都累得腰酸背痛,腿像灌了铅似的,活已经完成三分之一,看来说好干四天的活,三天准能干完。
  我们离开时,天又下起了们蒙蒙细雨。领头的告诉大家:明天早晨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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