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警钟长鸣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09-19 18:36:14 字数:8486
程连臣在县医院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紧张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捡回了一条命。
主治医师王主任说:“如果不是提前止血,恐怕神仙也难救活他。看来当时在场的人中间,有人懂得一些外伤急救常识,不简单,关键时刻起到了大作用,派上了大用场。”
程远征听了医生的话动情地说:“天龙,孩子有今天这条命多亏了你,你的大恩大德我和孩子一辈子……。”
“远征哥,你说的啥话?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说那个不怕人家王主任笑话。要说谢的话,先谢谢医生们才对,他们才是挽救连臣生命的大功臣、活菩萨。”
“那是,那是,谢谢医生,谢谢医生。”程远征说着说着就想跪下去。
主治医师赶紧扶住他说:“不用谢,不用谢,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
王天龙说:“医生同志,下一步咋办?我们听你的安排。”
王主任说:“这孩子伤的不轻,肘下骨粉碎性骨折,碎骨头和肉挤成了小饼,血肉模糊,完全没有再接上的可能。等两天他的身体恢复后,计划再做截肢手术。”
他俩吃了一惊,使年近六十岁的程远征再也挺不住了,头“嗡”的一下子大了起来,多亏了王天龙提前扶住他才没有倒下去。他搀扶着程远征回到病房时,他的妻子关切地问:“孩子他爹,你咋了?”
王天龙把他扶到了旁边的病床上,代他答道:“没大事,累过了,歇一会就好了。”没把可能截肢的情况如实的告诉她。
刚才为钱上愁的胡占礼把护士又来通知,叫去办住院手续和押金两千元的事,以及来的急,只凑了三百伍拾块钱的情况,给他俩说了一遍。
王天龙清楚地知道程远征家里并不富裕,让他拿出这么多钱确实很困难,要是二位老人愁出个好歹来,往后的事更难办。他想到这里劝着说:“远征哥嫂别上愁,钱的事我和占礼去办。眼下你们主要是照顾好连臣,让他吃好睡好养好身体最重要。连民,你年轻多跑点儿腿,拿药、买饭的事你主动点儿,别累着二位老人。”
“是,天龙叔,你放心吧!”
王天龙安排好,告别程远征夫妇,和胡占礼一起走出了病房。来到大街上一看天,太阳已经偏西老远了。王天龙说:“咱得先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再说。”
胡占礼问:“行是行,不过,我问问你有钱吗?”
“没有。”
胡占礼作难地说:“不瞒你说,我兜里还有九块钱,花了回去的车费都没有了,总不能步蔫儿回家吧!”
“唉——。”王天龙叹了一口气说:“那咱们也不能对不住肚子呀!”
“那你说咋办?”
“走,咱俩找老战友去,借钱、吃饭让他一块办。”
胡占礼问:“你说的是谁?是不是生产资料公司的鱼(于)头于风海?”
王天龙高兴地说:“不是他是谁?这小子这几年发了,找他吃、借没问题。顺便再和他商量商量经销肥料的事,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胡占礼笑着说:“中。”二人说着话,向县农业生产资料公司走去。
县医院到县农资公司大约有二里地,为了省个路费钱,他俩没舍得坐公交车。他俩知道于风海上班的地方,就直奔他的办公室,离得老远,王天龙有礼貌地喊着:“于经理在办公室吗?”。
胡占礼却喊着他的绰号:“鱼(于)头儿,你在哪里游泳呢?还不赶快蹿出来迎接你的老班长。”
于风海看见他俩走进来,高兴地说:“噢!老班长,小狐狸(胡占礼在部队时绰号叫狐狸,是胡占礼三个字的谐音),是哪阵风把你俩给吹来了?欢迎!欢迎!”他说着大步走过来,三个大男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似久别重逢的亲人。
王天龙小声命令说:“别抱了,像什么样子?让别人看见了笑话。”
他俩听到老班长的命令,立即松开了手。三个人相互对视着,“哈、哈、哈”的笑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部队生活中。于风海说:“二位老战友,快请坐。”随后大声喊道:“小李,提两壶热水来。”
“别先上茶了。”王天龙制止说,“我俩饿急了,先弄点儿吃的吧!”
“那还不容易,走,去饭店。”他说着往外走。
王天龙说:“不用上饭店,弄两个烧饼夹肉吃就行了,再说,现在早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那怎么行。老战友来了干吃烧饼,传出去让人家笑话我没人味,叫我怎么做人?二位走吧!”
胡占礼说:“恭敬不如从命,老战友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不去多摘面。王班长咱们客随主便,听鱼(于)头儿的安排吧!”
“好,使人劝,吃饱饭,客随主便。”说着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楼下就有小饭店。小饭店的正门冲着大街,后门通着农资公司的大院子。他仨从后门进了饭店,老板热情地说:“表哥里面请。”
他仨走进雅间坐下后,服务员小姐就把茶水端上来,放好说:“请用茶。”然后拿出菜谱本递给于风海说,“请您点菜。”
于风海一边翻开看着,一边说:“老班长,小狐狸,你俩想吃点儿什么?只管说,别客气。”
王天龙说:“啥都行,你看着办吧!不过,我俩都饿了,越快越好。”
于风海痛快地说:“那就先来两个现成的。葱丝拌牛肉,花生米。”然后问,“有没有现成的黄焖鸡?”
“有。”服务小姐说。
“来一盆大的。”于风海说完又问:“有没有新鲜的炖排骨?”
“有。”
“也来一大盆。”
王天龙忙制止说:“老于,行了,吃不了可惜。”
“那好,先上四个吧!吃着看,不够再添,再来一箱啤酒,快去准备吧!”于风海吩咐说。
胡占礼提醒说:“我俩不是牛,喝不了那么多啤酒。”
于风海是个爽快人,说话也直来直去:“你俩轻易不来,来了就得酒足饭饱。哎,听说你俩被选上主任了,我很高兴,今天算是为你俩祝贺吧!”
胡占礼高兴地说:“河南人讲话——中。”
于风海瞅了一下他笑眯眯的样子说:“别‘中、中’的了,快喝你的水吧!”
他说完服务小姐把酒、菜端了上来,放好站在了一边。于风海对小姐说:“今天是我们三个老战友聚会,你请便吧!”
服务小姐微笑地离开后,于风海破开酒箱,提出三瓶,“啪、啪、啪”地起开瓶盖说:“咱仨今儿个不多喝,就这一箱,每人四瓶,各喝各的。二位说行不行?”
胡占礼抓起筷子从盆里夹了一块鸡肉一边吹着一边说:“先喂喂肚子再说。”
于风海看着他俩狼吞虎咽的样子说:“耶,你俩今儿个是饿死鬼转世啊!光知道吃。暂停、暂停,先喝一杯。”他说完带头一饮而进。王天龙和胡占礼把嘴中的菜嚼完咽下,也笑咪咪地喝下去。
王天龙说:“老于,不瞒你说,今儿个我俩从早晨八点到现在,一口饭没有沾,一口水没有喝,忙的晕头转向,最后把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于风海埋怨说。“你俩这个主任是怎么当的?人家当官都当富了,你俩却当成了叫花子,忒膗了。”
王天龙解释说:“老于,事情是这样的。”他把砖厂挤伤人的事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说:“俺俩就剩下九块钱,吃了就没有回家坐车的钱了,才决定找你撮一顿。”
“噢,原来如此。你俩做的对,不愧是毛主席的好战士,我佩服。”
“老于,光佩服还不行,还得帮我们办点事。”王天龙难为情说,“眼下住院的钱还没有凑够,医院里光催,你还得给我们想点儿办法,算是我和占礼借你的,你看咋样?”
“中,没问题,需要多少只管说?”
王天龙抻出两个指头说:“两千元。”
“小意思,没说的。”于风海二话没说答应下来。
“另外……。”
“另外个啥?”
王天龙趁着喝酒的高兴劲儿,笑呼呼地说:“还有一个事想给你商量商量,行就办,不行拉倒。”
“老班长,就凭咱们的交情,有事只管说,甭客套。只要我能办到的没问题,就是我办不了的,转个弯拖人也得办。”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忘不了那一年父亲住院没有钱,是老班长以自己的名字给家寄去三十元。现在三十元不算啥,可在当时是半年的军贴费,一个农民多半年的劳动收入。
王天龙感慨地说:“我还信不过你吗?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讲义气重感情。”随后话题一转说,“你也去过我们村,离周围的乡镇驻地都较远,买卖很不方便。现今我俩当上主任了,想给群众办些好事,开个生产资料门市部,房屋地点我们提供,一分钱不收,你们派人经营,我们积极协助,你觉着怎么样?”
于风海爽快地说:“中。不过,不能那样办,我也不能亏了你们,你们大方我也不能小气,不然对不住老战友。我看这样办,你们选好地点我供货,由你们自己经营。价格好说,按批发价送货到门,卸车费用由我们负担。你们怎样经营我不干涉。”
王天龙说:“那当然更好,卖了随时给你钱,决不会赖帐。”
于风海高兴地说:“中,就这样定了。”
光顾吃的胡占礼插话说:“也该我说一句了,为咱们今后的合作愉快,干杯。”三个老战友端起杯来一碰都干了。
王天龙提议说:“老于,饭我们也吃饱了,酒也喝的不少了,感谢的话我也不说了。常言说,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也该收场了。”
于风海说:“中,咱们后悔有期,麦后见。”然后话题一转说,“小狐狸,跟我拿钱去。”
他俩告别于风海回到医院里,安排好就离开了县医院,坐上公交车回到了沙湾村。他俩一下车,关心程家的父老乡亲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程连臣的伤势情况。他俩认真地一一做着回答,等王天龙走进家门时天已经黑下来。
赵兰香关切地问:“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有点疲倦和酒气的王天龙答道:“午饭吃的晚,不饿,不吃了。”
二儿子王豹埋怨说:“爹,你干啥去了?来的这么晚,吃饭等了你老半天,饿的我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响。”
石敏霞问:“天龙,程家那孩子咋样?听说都没有气了,是真的吗?”
“娘,你放心吧!没有事了。”
“那就好,要不然,程家的老两口子咋过呀?”
赵兰香端过一杯白开水说:“天龙,不饿也得喝点儿水。我看你脸红红的,八成又喝酒了吧!”
王天龙接过杯说:“在风海那儿喝了一点儿,没大事。”说完坐在椅子上喝起来,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有人问:“天龙在家吗?”
他放下杯子迎出去笑着答:“李大爷,我刚回来。天黑,我扶着你上台阶。”
“天龙,甭家扶,我有拐杖不要紧。”他搀扶着他走进北屋里。
赵兰香客气的说:“李大爷来了,请坐上座。”
“坐那不一样。”说着把拐杖靠在桌子旁,慢慢的坐在椅子上。
石敏霞埋怨说:“他大爷,黑灯下火的,腿脚又不行,有啥事捎个信,让天龙过去就行了。”
“他婶子,没事,走走路也是个锻炼。现如今不是兴什么生命在于运动吗?”
石敏霞劝着说:“咱们都七老八十了,运动不动了,还是多歇歇好。你爷俩说话吧!我陪孙子看电视去了。”
“他婶子你去吧!天龙,程家的那个孩子伤的咋样?有危险吗?”
王天龙说:“伤的不轻,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才脱离了生命危险,总算捡了一条命。但是,那半截胳膊听医生说保不住了,需要截掉,落个残废,年纪轻轻的真可惜呀!”
“哎呀!那么严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没有娶媳妇,成了残废往后咋办?老两口子能撑得住吗?”
“是啊!谁家摊上这种事,也难撑啊!”王天龙同情地说。
赵兰香端着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眼里滚动着泪珠说:“这孩子真命苦哇!从小就没有过过好日子。唉——,黄鼠狼掐病鸡——专捡不行的欺呀!”
“是啊!”李士明提醒说,“天龙,你现在是主任了,得帮着想想办法,能照顾的照顾,能帮助的帮助,不能撒手不管呐!”
王天龙说:“那是。现在正在想办法,住院的钱都是我和占礼给他算借的。就是不当这个主任,乡里乡亲的有事也得管,有难也得帮。”
“那倒是不假。”王天龙善解人意,助人为乐的崇高品质,再一次让李士明刮目相看,心悦诚服,高兴地说:“天龙,你的行动和态度证明,你准行,我放心了。”
“李大爷你还夸他呢,自从他选上了这个主任,光没沾上,亏倒吃了不老少。东家种地缺种子,西家浇地没水钱,他净拿家里的钱往外垫。过去当个小组长,一弯儿一块儿的垫就垫了,我没意见,可现在倒好,都垫到全村去了。人家当官带头致富,他倒好带头致穷,能不大的一个村子,两千多号人,你能垫得过来吗?”
她几句牢骚话所提出的问题,不能不引起王天龙的深入思考。是啊!这么大的一个村子,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不够,靠垫总不是一个办法呀!
王天龙正想着听到李士明说:“兰香,我知道你是发发牢骚,出出怨气罢了。其实你对天龙的工作也是同情和支持的,你心地善良,顾大局、识大体的品质乡亲们都清楚。这次选举也有你的功劳,许多妇女同志选天龙看的是你的人品。像歌里唱的那样,军功章里有他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赵兰香被夸的不好意思地说:“李大爷,啥功劳不功劳的?俺只想图个平平安安罢了。我不是给你诉苦,咱钱亏心不亏,活的踏实。修桥补路,积德行善我不反对,家里的事你忙没空,我多干点都没啥,出力长力也累不死人。可是谁家该种了,种啥好?谁家的麦子有虫了,该打啥药?好像离了他人家都不会种地了,净瞎操心。”
王天龙瞪了她一眼说:“你胡诌个啥?少说两句憋不死你。李大爷,你甭听她瞎咧咧。”
“天龙,兰香可是个明白人,你不能说人家是瞎咧咧。”然后话锋一转说,“兰香啊!你不是喜欢看《七品芝麻官》吗?那戏词里不是说:‘当官难,难当官’嘛!你以为当官容易呀!尤其是当这村里的官就更难。我和老书记干的时候,老书记就常讲,要关心群众生活。啥叫群众生活?就是衣、食、住、行,油、盐、酱、醋,种地就更甭说了。你哄不乐意让天龙当个天天遭人骂、背地里被人戳脊梁骨的坏官吧?”
“那倒是。要是他学坏了,像那些曝光的贪官、脏官、下三烂一样,我立马给他绷,一天也不给他过。”
王天龙苦笑着说:“李大爷,你看我是那种不学好的恶人吗?”
“是不是?现在还不能一口说死,以后你变不变?往好处变?还是往坏处变?谁也不敢给你打保票。就拿咱村的那个头说吧,开始也不是不错吗?可现在咋样?我不说你也清楚。还有毛主席批准枪毙的刘青山、张子善,那可都是吃过苦、流过血、走过长征、枪林弹雨中爬过来的红小鬼,不照常也变质了吗?常言道,响鼓仍需重锤敲,兰香常给你提个醒,敲敲警钟有好处,那是疼你、关心你,你可不能把兰香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拿着豆包不当干粮?”李士明语重心长地说。
“是这个理。常说,小树不捆难成材,大树不管也会长歪歪。”石敏霞扭过头来帮腔说。
两位老人的话使赵兰香心中美滋滋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王天龙无可奈何地说:“李大爷,你和俺娘不说她,还护着她,帮她说话,我浑身是嘴也辩不清了。”
李士明解释说:“我们不是有意向着兰香,我们讲的是做人的道理。你当了主任了,成了咱村的人头,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就会打你的主意,拉你下水。俗话说,臭水招蚊蝇,脏身虱子生。常打扫打扫自己,做到防微杜渐、警钟长鸣,就不会上别人的当,吃坏人的亏。只要你牢记‘两个务必’,永远不忘‘为人民服务’,大胆的干准错不了。”
“李大爷,你说的对。屋常扫就不会灰尘遍地;地常锄就不会杂草丛生;脸常洗就不会灰尘满面;书常学就不会思想生锈;体常查能预防疾病,提高免役力,增加抵抗力。希望你们常提醒多敲钟,免得我犯错误走邪路。”王天龙感慨地说。
“你这样认为就对了。”李士明赞叹地说。
“李大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好!”他说着拿起拐杖站起来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天不早了,别影响你们的休息。”说完向外走去。
王天龙动情地说:“李大爷,你今晚给我上的这堂政治课非常及时,我都记在心里了,谢谢你。”他一直把李士明送到家门口。
李大爷走了,可是他今晚的一番教导仍然回响在王天龙的脑海里,劳累一天的他却一点儿睏劲也没有。他从里屋里捧出毛主席的书,借着灯光看起来。
“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第二天一大早,王天龙请人把这段毛主席的教导,用红纸黄漆公公正正地书写下来,贴在了北屋的正墙上,也铭刻在自己的心里。他刚忙完就听到大喇叭声:“全体村支两委请注意,上午十点召开村支两委会议,望准时参加。”
上午十点钟,党支部书记胡希能亲自组织安排的,关于给程连臣筹款治病的村、支两委专题会议,在村委会的办公室中召开了。
“同志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我党历来的光荣传统,也是我村多年的好作风、好经验。这种传统和经验我们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否则,我们就成了历史的罪人。大家都知道,程远征的儿子程连臣在砖厂干活出了事,受了重伤,正在县医院治疗。看病住院需要钱,如何帮助程家渡过难关?是我今天把大家喊来开会的主要议题。办法大家想,主意大家出,都表表态、发发言,拿出自己的高见来。”
胡希能的热情出乎了大伙儿的预料。他的话外之音,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让群众出钱,帮程家治病。
跟屁虫孙喜前不敢怠慢,溜着二话说:“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办法大家想,主意大家出。”
二狗子胡占胜紧接着说:“俺老叔说的对,我完全拥护、举双手赞成。”
田翠花今天有点蔫儿,虽然胡希能提前给她打了招呼,但是,她不想带这个头。她认为这个钱应该砖厂出,让群众掏腰包不合理。再加上被赵桂芹逮住的事,弄的她成了泥娃娃——没心了。
胡占礼气愤地说:“砖厂出的事,理应由砖厂负责,钱砖厂拿天经地义,讨论个啥?”
“我同意。”崔明轩接着说,“不仅砖厂应该拿钱,有关责任人也应受到应有的惩罚。赚了钱花的痛快,出了事理应让他们出出血,赏罚严明,才能服众嘛!”
“我也同意,谁出事谁负责,不能连累群众。”闫秀荣说:
杨金玉接着说:“我也同意这个钱砖厂出,让大家掏腰包,凑份子不合理。”
胡希能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给田翠花使眼色,可她低着头看不见,瞎子点灯——白费蜡。
孙喜前不知道胡希能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怕说错了挨一顿驴屁疵。因此,他打过顺风旗儿,流过西瓜皮儿以后,也一直没有说话。他做事的信条是为人不得三分利,不肯晚睡早起来。
胡希能为了挽回被动局面,不得不亲自上阵了。两手摁着桌子站起来,瞪着小眼珠子说:“听了几个人的发言,简直让我不可思议。让砖厂掏钱似乎也应该、也有理。可是,你们不清楚,砖厂现在也没有钱。至于钱用到哪里去了?我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明白。当前住院的人急着用钱,所以让群众募捐集资是解决这个难题的唯一办法。”
胡希能喝了一口水又说:“募捐解困,好处有三。一、不仅解决了程连臣治病所需的钱,更重要的是对他全家是一个很好的再教育,可大大增强他们报恩乡亲,热爱集体的思想品质。二、能为群众发扬共产主义精神,继承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优良传统提供舞台。三、能为咱村精神文明建设添光彩、树形象。报纸上一登,电视里一放,沙湾村就能坐着飞机吹喇叭——名扬四海。一举三得,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事,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胡希能自以为多高明,别人看不透。其实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大伙儿心里都明白,王天龙当然也清楚。咋办?他前思后想,为了今后的工作不情愿地说:“如果砖厂真没有钱,村里也拿不出钱,住院又急需钱的情况下,让乡亲们募捐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办法。”
他的话使许多人目瞪口呆。有反对的目光,有疑惑的眼神,也有支持的奸笑。三个新村委都不同意王天龙的意见,崔明轩首先站起来说:“天龙叔你是咋搞得?今天怎么犯起糊涂来了?。”
胡占礼毕竟当过几年兵,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他虽然也不同意王天龙的意见,但是,他凭自己多年来的经验和对老战友的深刻了解,他揣摩着王天龙可能有他的良苦用心,因此,没有再表示反对。
闫秀荣是位爱动脑、有头脑的女同志,为了新班子的团结,她不准备在这种场合同王天龙闹分歧,让别人看新班子的“哈、哈”笑。
她想得一点儿也不错。正准备看几位新村委的笑话,盼着他们吵起来,甚至打起来,然后各个击破,达到控制村委会目的的正是胡希能。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他虽然对王天龙勉强同意的用意不甚了解,但对他的表态还是欢迎的。
王天龙洪钟般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但是,乡亲们刚为打井凑了钱,又要乡亲们捐钱,于心不忍哪!依我之拙见,咱们这次募捐活动严格按照干部带头,群众自愿,多少不限的原则进行,不搞一刀切。收多少钱当众点清入帐,如果不够的话,由砖厂卖砖的钱支付。因此,从今天开始,每卖一块砖都要入村里的帐,由冯老会计负责,收的现金由崔明轩保管,不经村委会集体讨论,任何人不许再动一分钱。这是我说的第一点。”
刚才还有点困惑的冯一山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
“第二点是如何处理责任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和厂长马本库瞎指挥,乱压任务有直接关系,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我建议村支两委会免去他的厂长职务,并罚款500元。同时提议由胡占礼暂时兼任砖厂厂长一职,”
崔明轩带头“啪、啪、啪”的鼓起掌声,其他村委和杨金玉也跟着鼓起来。结果,王天龙的两点意见和胡希能的募捐提议,被绑在一起一致通过了。
胡希能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不能不佩服王天龙的能力。本应由自己提出免去马本库厂长职务的建议争取主动,却让他抢了先机,并在不知不觉中夺走了砖厂的权力。“利害呀!利害。”他叹息着。
“不,我决不能就这样缴枪投降。”胡希能在心理恶狠狠地说,“王天龙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想给我耍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咱俩骑着驴看唱本——走着慢慢地瞧,有你掉链子的那一天。”他想到这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整垮王天龙的馊主意,脸上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别人不易察觉的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