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陈子奕在那个暴打叶柔后的清晨醒来时，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他立刻就疯了似的拨打父亲的电话。
　　“爸，我杀人了，我把小柔杀了。爸，你得救我。”他开始哭泣，虽然他每一次打叶柔死啊活啊的话没少说过，可是真的面对这种状况他不能承受，他感到害怕和绝望。
　　“儿子，你别急，别急啊。爸马上到。”陈子奕的父亲一边说着话一边拽了子奕母亲冲出家门。
　　推开房门的时候，陈子奕父亲也惊呆了。地上的血迹让这老两口顿时感觉瘫软。子奕不会真的杀人了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陈子奕靠在沙发上，头发蓬乱，脸上的青胡茬让他显得憔悴。他的眼神有些呆滞，他在努力地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可是他感觉头快爆炸了，片段在脑力闪现得凌乱，不完整。
　　“儿子，你别急。爸去打听。”陈子奕的父亲看儿子的神情很是紧张。
　　“妈”陈子奕扑进母亲怀里，“我不想杀人啊，我不想死啊。我……”
　　母亲紧紧地抱住他，心里害怕得连话也说不出了。要是真杀了人，哪里还会有活路啊。
　　得知了叶柔自杀未遂、冯翰铭落水失踪的消息。陈家父母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毕竟儿子没有杀人，所以也放松了心情。陈子奕父亲决定先带儿子去心理病医院接受心理辅导，然后他必须赶到医院去看看叶柔和她的父母，这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唉！陈子奕父亲不断叹气。
　　陈子奕父亲到医院的时候是在冯翰铭死里逃生的那个上午。说来也奇怪，一直都在惊恐中的陈子奕就在那个早上情绪稳定了。他说要和父亲一起去看叶柔，陈子奕父亲没有同意，他怕再刺激到两个孩子！于是母亲留下来陪伴陈子奕。
　　陈子奕父亲走进叶柔的病房时，头上缠着绷带的冯翰铭正在给叶柔喂粥。陈子奕父亲看着神情呆滞的叶柔，心里很是难过。
　　齐家丰带了叶茂山和陈子奕父亲出了医院，来到一处茶楼坐下慢谈。
　　“茂山，这件事情我……我真不知该如何开口。”陈子奕父亲拿了纸巾不停地擦汗。
　　“老陈，这事情谁也没想到啊。唉，要说我心里没一点儿想法是假的。可是……可是……该怪谁，我都不知道了。”叶茂山心里真的很痛啊，差一点儿就失去了翰铭，女儿如今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子奕在接受心里辅导。医生说了，子奕是一种信任心理危机，是在遇到强烈的精神刺激或创伤后，情绪极度不稳定，发生了暴力行为。而子奕的大男子主义让他在打骂小柔的时候满足了自尊心！我很抱歉，真的抱歉。我们怎样来弥补这些过错呢，茂山你来提个条件吧。”陈子奕父亲一口气把儿子的现状也说了，心里期望得到亲家的原谅。
　　“我们当老人的能有什么条件呢，我们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女的幸福！唉，我的小柔……”叶茂山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
　　“陈伯父，原谅晚辈插一句嘴。以目前的状况，您觉得子奕和小柔还能继续吗？”齐家丰觉得有必要提到离婚这件事情上来了。
　　“小齐，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还不知道子奕的想法，小柔决定要离吗？”子奕父亲并不知道叶柔已经精神失常，只是感觉她看起来有些不对。
　　“伯父，不瞒你说，小柔已经失常。子奕即便不同意离婚，到最后也得离！这种家庭暴力行为，受害方完全可以提出起诉。伯父，要以家丰的意思最好不要闹得太大。”齐家丰不软不硬地说着，现在叶家得由他来支撑门面。
　　“是……是……小齐，这个我也明白。我再看看子奕的想法吧。”陈子奕父亲又不停地开始擦汗。
　　“伯父，您也不用太急，看子奕情绪稳定了好好谈谈，还是和平解决比较好些，对子奕的未来也有好处。”齐家丰进一步说明了这厉害情况，也期待着可以顺利了结这些事情。他也从心里不希望陈子奕就这么毁了。
　　
　　陈子奕父亲步履沉重地回到家中。
　　“爸，小柔怎么样？”陈子奕急急地问着，他从心里还是爱着叶柔的，只是他的爱让人伤痕累累！
　　“子奕啊，小柔被你打流产了，现在人也精神失常了。”陈子奕父亲把知道的都说给陈子奕，他真的想不明白这儿子怎么就……
　　陈子奕的父亲很是懊悔。他通过这件事情终于明白了，想为子女铺就成功的人生路，心灵之路必须正确引导。要知道，一个人心理健康才是真的健康！而强大的外表下往往有可能就是一个脆弱的心灵，而这个心灵没有得到及时的抚慰与疏导必然会酿成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陈子奕捂住脸不停地啜泣，“爸，我去看看她。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啊。让我去看看她吧，我要求得她的原谅，以后我要好好对她。”陈子奕说着就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子奕”父亲一把拽住他，“你不能去。”
　　“我一定要去。”陈子奕挣脱了父亲的手。
　　医院的病房里家人们一直都在陪伴着冯翰铭和叶柔。叶柔的状态很是让人担心，一直处于一种清醒与混沌中，好的时候可以让冯翰铭靠近，不好的时候冯翰铭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病房的门开了，一屋子的人在看到进来的人时，都不由得满腔怒火。
　　陈子奕看着呆愣在病床上的叶柔，眼泪突然就急涌而出。他正要上前，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你别打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陈子奕定在那里，张了张嘴，扑通跪在地上。“小柔，原谅我。”
　　叶柔的母亲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去撕扯着陈子奕，“你来干什么啊，你来干什么！你看看，我的女儿让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什么样子啊！”母亲哭得晕倒在叶黎的怀里。
　　冯翰铭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子奕，握紧了拳头。若不是怕叶柔受到惊吓，他还想揍他。
　　“哥……哥……你快走快走。”叶柔伸出手来抱住了站在身边的冯翰铭。
　　“小柔，你原谅我，原谅我，我以后会好好待你。”陈子奕不断地哭求着，叶柔的样子让他有了很深的罪恶感。一直以来叶柔的软弱助长了他的暴虐，而他以为自己杀了叶柔的事情刺激了他的神经。
　　齐家丰走上去将陈子奕拽起来，“子奕，你先回去吧。小柔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她都不知道谁在和她说话。你先回去，有些事情咱们慢慢再谈。”
　　齐家丰是怕陈子奕的状态再坏下去，再出什么大事情，没有人能够承受再来的打击了。
　　陈子奕的父母随后也追来了，赶紧带了陈子奕回家。陈子奕一路上不说话，很沉默。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子奕一直在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他还算不上抑郁型的狂躁症，因为他有些时候是非常正常的，他能够正常工作，能够在外人面前克制。他只是属于一种心里障碍造成的，再加上他的大男子主义的性格。事态的发展与叶柔也有关系，她的一味儿忍让及不愿意暴露家庭危机的心理助长了陈子奕暴虐的不断实施，几乎让这种行为成了生活中的习惯。
　　冯翰铭曾经说过，夫妻间要包容，但是不该受的委屈绝不能接受。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在担心什么吗？！人生中很多的事情似乎都被冥冥安排了！可是命运其实也需要抗争，理性的抗争会保护我们不受命运的捉弄和摆布！
　　叶柔在冯翰铭和叶黎的精心护理下身体上的伤在慢慢愈合，心理上的创伤却不知道何日是痊愈的尽头。每次看到她抱紧了双臂，惊恐无助的样子，冯翰铭都觉得痛彻心扉。这一年来，她如何承受住这些折磨，如何挨到了与他相见的时刻！“哥，抱抱我”那个晚上的话语就是诀别啊，如果自己没能及时赶到，岂不是要痛悔终生。冯翰铭每次想起都会全身绷紧，都感觉到后怕！
　　每个晚上，冯翰铭都会不错眼珠地看着叶柔，他真的怕她再出事情。
　　当一个清晨醒来时，走进病房的叶黎就看到了让她惊异的冯翰铭。他累得趴在叶柔身边睡着了，而那曾经浓密的黑发居然有了星星点点的白。
　　这是个多么好的男人啊！怎么让他承受了如此多的打击！老天为何要安排这样的错缘！她真的怕冯翰铭倒下去！可是妹妹的样子…….
　　叶黎走到冯翰铭的身边，伸出手来，想抚摸一下那星星点点的白发，泪水也不由得溢出眼眶。
　　冯翰铭却突然惊醒过来，他仔细地看着熟睡中的叶柔，松了口气。抬起头来正看到叶黎的一张泪脸。
　　“叶黎，你怎么了？”冯翰铭诧异地问道。
　　“没有，我没什么。”叶黎擦拭泪水。
　　“翰铭，你得好好休息了。小柔全靠你了，所以你必须保重自己的身体。”叶黎掩饰着心里的痛惜。
　　“没事儿，我这不挺好的嘛！傻姑娘。”冯翰铭像小时候一样的语气。
　　“还有，你的孩子小，不用总过来了。偶尔来看看，让小柔熟悉你，别忘了就行。带孩子很辛苦的，不过，我放心家丰。他会照顾好你。”
　　“翰铭”叶黎再度哭泣着抱住了冯翰铭，“你一定要幸福啊！一定不可以把自己累垮了！”
　　冯翰铭笑了笑，轻轻拍着叶黎的脊背。
　　人生一场闹剧，就这样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