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生牛犊初下山】第二章 第三章

　　第二章 少年别师下山入云阳
　　咻！
　　一根羽箭破隙而入，从发间穿过，革带瞬间掉落，室内的烛火熄灭，然而他面部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安静匍匐在木门边上，目光穿透木门的缝隙，嘴角却轻勾勒起一抹笑意。
　　忽然间，有大风起于天地间，无边落木萧萧下。
　　一道剑光像是一条银色的溪流从天而降，落于眼前。一声清鸣，雪亮的短剑脱鞘而出，陡然横于胸前，随后反手一记，从地面划出道道细碎的火花，卷叶裂缝而去。
　　‘噗’地一声轻微的闷响，一道愤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啧啧，多日不见，真是长了本事，都欲杀师灭口耶？”
　　穿着有些沧桑的老道人奋力推开了门，怒目相向。秦羽立马放下佩剑，心里暗自嗤笑，脸上却立马换上了一副有些谄媚的笑脸上前道：“若不是师傅故意相让，徒儿这点微末本事怎会伤到一丝一毫？师傅回来不易，千万别上火，羽儿已备好美酒。”
　　老道一听有美酒，眼神发亮，云淡风清道：“汝知为师苦心便好。老夫一路风尘，还不快将美酒拿出替老夫洗尘？”
　　深山幽幽，明月普照，虫鸣阵阵，转眼已月上三更，人将醉。
　　老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眸深处闪过一道放松之意，一口饮尽手中的酒后道：“俗话云大成之人必行万里路，如今汝已长大，兵法韬略都已熟读，过些时日便下山去罢。”
　　秦羽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眯眼笑着道：“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师傅果真不骗羽儿？”
　　老道笑骂了一句，微微颌首，感慨道：“如今世道将乱，多有百姓处于水火，汝此次下山好自为之，切不可做那祸害百姓之事，若被老夫知晓，哪怕行将就木，亦要清理门户。”
　　秦羽收敛笑容，双手执于胸前，向着老道拱手一礼，也郑重其事道：“师傅放心，秦羽此生虽无甚大志，但三尺之内，必为百姓计！”
　　老道捋须点了点头，随即换上了平时不羁模样，有些疑惑问道：“这蕴藏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红，汝是从何而来？”
　　“羽儿前些时日后院挖地种菜，不巧挖出一坛，想来定是上天垂怜，想要借羽儿之手犒劳师父。”秦羽一本正经道。
　　“秦羽——！”老道闻言，几欲暴走。这可是老道自己的心肝，多年来一直可都不舍得拿出喝掉。欲想欲气，就要拿秦羽出气。秦羽一见不对，转身便跑，一溜烟不见了人影，只剩下老道在房间内吹胡子瞪眼。
　　这一年，名闻天下的老道人归隐深山，不问世事。
　　这一年，十四少年秦羽于深山深处再拜师恩，壮志出山。　　
　　徐州云阳县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还没有给大地释放出他应有的温度，只是紧紧将人间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但是此时，云阳城里早已经一片繁荣的景象，各种店铺已经开门迎客，都想在新的一天里能有个可观的收入。从乡下而来做买卖的农人不断要喝着自己的货物，以便吸引来来往往行走的客商，早日卖完回家帮忙收割粮食。
　　城门下排列着一对士兵，身穿盔甲，手持长枪，正在严格地检查准备进城的人群。因为进城的人比较多，所以排的队很长，人们就不时地四处张望，或是聊聊近来某些趣事。
　　秦羽刚刚到达县城，所以排在末尾。他听着周围的人谈论，眺望着人生第一次所见的城池，看着各种眼花缭乱的货物，他觉得无比新奇，他感觉这里真是热闹，比山林那鬼地方好多了。
　　忽的前方一阵拥挤，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只见从城里头走出来几个公人，前头走的那个手里拿着一纸黄卷，面容严肃，手挚兵器，大步向城门方向走来，后面跟随的两个人也是一脸严肃，一手拿着浆糊刷子之类的东西，一手也是握着挂在腰间的兵器，不声不响地跟着前面那人。
　　只见三个公人来到城墙脚下，其中一人拿起刷子，在浆糊桶里蘸了几下，便在城墙脚下使劲地刷了十多下，另外一人展开手中黄纸卷，上面写着字，众人因害怕公人威严，因此都不敢向前来看清楚，那公人将黄纸卷铺在用浆糊粉刷过的城墙上，再用力地拍了几下，保证牢固，不至于掉下来。
　　完了之后，那提浆糊桶子的两个公人便一左一右地站在那黄纸两边，剩下的一名公人则大声喊叫道：“大家都过来看看，云阳县首次一年一度比武招贤即将在三日之后开始，有意愿者可往云阳令县衙报道。”说完便吩咐了驻守的两名公人仔细守卫，小心防守，免得有人破坏，便回了县衙向云阳令复命去了。
　　等那人走后，众人才慢慢地围上前来，起初因还有两名官人守卫并不敢太过向前，后来因实在好奇那黄纸所写之内容，便一步步地朝前移动。这时候那黄纸前已经拥挤了二十多个闲散之人。
　　人群中一人说道：“哪位先生识得文字，念来大家伙听听，也好让我们知道县太爷的旨意。众人也都寻找识文断字的先生。
　　只听一人念到：“招贤书。本县因近年来城外山贼日渐猖狂，不少村子都遭奸杀抢虐，致使农不能耕，蚕不能桑，商不能易，民不聊生，哀怨四起。特令今年首次行驶招募云阳县勇士，以求整顿县兵，秣兵历马，待兵强马壮之时，肃清壁野，还我云阳一片安宁，则百姓幸甚，本官幸甚！光和四年某月。”
　　众人听了招贤书上的内容，无一不作愤慨之状.都议论着前去县衙报道，为国效力。　　
　　秦羽排着看着城墙那里人聚集的越来越多，不禁奇心大起，离开队伍朝城墙走去。纵使使出了十八般力气，也只进了外层一圈，不禁有些郁闷，只好索问身旁一人。
　　那人道：“小哥，这是县令大人在颁布招贤书哩，三日之后开始。你不知我们云阳县外盗贼猖獗，官兵猖獗，几次三番不能灭之。县令怜之，欲整顿兵衙，还我们老百姓一片安宁。听说这招贤纳士准备每年一度。”
　　原来这么回事，看来这个县令还真是好人，如今碰上这档事，不若就此谋取个官职，帮上一把，再前往长安谋求官身亦不迟。想到这儿，不禁扬声道：“大丈夫生不能为国家出力，何以为哉，有意欲同我前往县衙报道者，请随我来。”
　　众人观那喊话之人，身长六尺有余，面无黄须，生的剑眉星目，整洁俊秀，一袭青衫，不过一小儿矣。
　　人群不禁爆发一阵嗤笑声。一人道：“我说小哥，一看汝就是一个白面书生，有心报国当勉之，只是当兵杀贼可不同儿戏，由汝玩之。一不留神性命可能就丢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吧，杀匪之事自有我们去之。”
　　秦羽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淡定从容答道：“各位大哥，甘罗做秦朝宰相之时，且不如吾这般年龄，汝以年龄判断人之作为，岂不羞之。吾虽然稚嫩，可也学了些武艺，自认有保命之能。更何况，生于国家，就当以命报之，何故惜命也！”众人听了秦羽答话，无不为其喝彩，纷纷抚掌称赞。
　　当下就有生意多不做的十几人，连同一些闲散之人，簇拥着秦羽往那县衙走去。　　
　　秦羽连同一伙人来到县衙大门，齐声呐喊。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公人，正是早上贴那‘招贤书’之人，那人道：“你们意欲何为？”
　　秦羽道：“我们都是看了那‘招贤书’，前来报到的。”
　　那公人看了秦羽一眼，看秦羽不过十三四岁，笑道：“黄泥小儿，安敢去搏强盗否？”
　　秦羽向前一步，毫不畏惧道：“有何不敢？不过一命耳，死得其所，有何惜乎！”
　　那公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彩，是一条汉子，三日之后你等还来这里，到时一起去校场，献武封职。”众人应了，报了名便各自散了。
　　
第三章 比武场较艺锋芒初露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
　　云阳城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气，可这并不影响它城池的繁华热闹，尤其今日比平时更甚几倍的人流量，说明着今日的不寻常。
　　道是为何？只因今日为招贤比武之期耳。闲散之人，平凡百姓自然来寻热闹，找找乐子，大早的都齐齐挤在了校场外围，等待着比武的到来。献武谋职之人三日之前都早已摩拳擦掌，雀雀欲试，所以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便寅时左右就从各自的家里开始出发。
　　这时人群里一两人闲聊道，一人说：“兄弟，我说早点来没错吧！你看这场景，要是晚点来准不能寻到个好位置，待会儿看比试也就少了许些乐趣。”
　　旁边一人连忙道：“对对对！如此大事岂能不亲眼目睹一番为快，虽说我们无甚本事，报不了名，可是给他们那些汉子加加油，打打气还是行的。哎，你说县令这次能招到勇士吗？”
　　那人笑着道：“这你不用操心，就算本事不大，也比我们大许多。何况县老爷是那好人，老天会送来人才相助的。”
　　那人寻思了一会儿：“嗯，希望如此。喂……快看，来了。”那人推了推那人，然后纷纷停下议论，满眼兴奋地看着比试开始。　　
　　且说秦羽在衙门前聚集了报名的那群人，会合了衙门捕头就直奔校场去了。有官人飞报县令，说其个个精神饱满，雀雀欲试。县令心中喜道：“此事可成矣。”便直往校场东边高台之上。众人见县令来了，都收了刚才议论之话题，整齐的站在校场中，等待县令发话。
　　县令道：“本次招贤，能有如此多的贤人勇士前来参报，各位拳拳爱国之心，本官在此替朝廷谢过，替云阳几万百姓谢过了。”说罢便弯下腰来，给众人行礼。
　　众人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有过如此贵重礼待，纷纷慌忙不已，即使秦羽也不例外。也都学着县令的样子，匆匆向县老爷还礼，口中连连称“不敢不敢”“折煞小民了”等词。
　　县令道：“前番几次讨贼皆不能成功，反倒损兵折将，本官愧对云阳百姓呀！今能招到各位勇士，实乃我云阳之幸。今日希望各位尽展所长，也好叫我安排官职，以练强兵，他日剿贼功成！”
　　县令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只是小小之城比试，也勿那麻烦，箭，术，艺——比试。我看不如各位自选兵器，演武一番，胜出者入选，武艺最高者当职校尉如何？”
　　众人寻思了一会儿，都纷纷应允了。县令道：“如此甚好。”遂令旁边一小校道：“将酒抬上来，与众位将士饮酒鼓气。”不多时，小校连同多位公人抬上好酒十余坛。再抬来粗糙瓷碗一筐，分发给众人。
　　众人席地而坐，将坛中好酒尽倒于瓷碗之中。县令在那高台之上，也端了一碗酒，大笑道：“今番和众位好汉同饮，以壮汝心，干。”
　　众人将酒杯举起，没过头顶齐声道：“谢县令，干。”随即一饮而尽。县令又让小校上酒，三碗之后，都将瓷碗奋力地摔在地上。
　　县令朗声问道：“众位饮得可好？”
　　众人齐声答道：“好！”
　　县令道：“既如此，各位就趁着酒兴比试较艺吧，也好让百姓开开眼界，看看各位的本领，本官也好安排职位。”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里跳出一人来,身高七尺有余，生的虎背熊腰，憨厚说道：“县令老爷让俺们献武比艺，苦无兵器，如之奈何？”
　　县令道：“这个容易。”便叫小校拿来兵械部所造之兵器，以尽众人挑选。众人得到趁手兵器，仍旧原地立好，只有那大汉站在场中。
　　那人道：“我乃云阳野鹿村人，姓谢名虎，现今十七，还不曾有甚字号，就此先行与众位献丑了。”说罢拿起长矛掂量了一下重量。
　　然后那人摆出一个刺突，再挑，斜刺，一连窜的动作在手中信手拈来，舞的密不透风。完毕道了声“献丑了。”便退回原位休息去了，众人齐声喝彩。县令拍手赞道：“谢虎真乃壮士也！各位有甚武艺，尽皆献来！”
　　人群又跳将出来一人，道：“我姓张名明，字润华，东海人也,年方十九。也无甚本领，只会祖传一套刀法，在此献丑供众位一观。”
　　说罢也不待答话，便倒提手中大刀，演武起来，只见场中刀光重重，眼花缭乱，让人看不甚清楚。就在众人沉迷精彩的表演时，那人已收了手中刀，直到说了句“献丑了。”归回原位众位才缓过神来。
　　县令道：“壮士真乃勇士也。有如此之人相助不出三载必平祸乱！嗯……不知还有何人前来献艺？”
　　秦羽在台下看着谢虎和张明表演武艺，也不禁热血沸腾，暗自思忖着自己的武艺是不是在他们之上，这时听到县令喊话，只觉一股热血升腾，瞬间盖过了理智，哪里还按捺得住，便以三步作两步地走到人前。
　　向县令施了一礼道：“在下秦羽，今年十四，也是云阳本地人。因从小无父母，由师傅带大，如今他也外出云游，便取了个字号，字紫辰。愿与大人和众位演武。”县令瞧着来人身着青衫，样貌俊秀，不过像一书生耳，与勇猛之人实在沾不着边际。
　　县令笑着对众人说道：“看看，如此年纪也敢来报名剿贼，真是天佑我大汉啊。只是小娃，这乃刀光剑影之事，汝不便搀和。念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爱国之心，本官给你些细碎银子，回家读书去吧，他朝必能为官一方。”说罢便吩咐小校给秦羽递过银两。
　　秦羽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正是男儿热血方刚之时，见县令如此小瞧自己，如何忍受得了。满脸通红的大声道：“县老爷如此小瞧于人，怎招的真将军？”
　　那张明和谢虎正在人群里休息，听见秦羽如此一说，两人心里念叨,‘招不得真将军，那我们难道是泥捏的不成。’当即两人手提了兵器，就要找李腾的麻烦。
　　县令见他们两人发怒，慌忙让兵士们阻止，对他们笑道：“两位壮士何必如此动怒？他不过一黄泥小儿，不必较真。”
　　秦羽道：“汝不闻甘罗十二拜相之事乎？何况我大他两岁，如何没有真本领？”
　　县令刚欲说话，张明瞪了秦羽一眼抢道：“县令老爷，我看这位小哥如此敢说大话，必有几分本事，张某不才，愿与他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有多少斤两!”
　　张明心想，带会儿打得你满嘴找牙，看你怎么收场。谢虎也答道：“我也愿意与小兄弟比试武艺.”
　　县令看向秦羽，只见他没有丝毫惧色，反倒一副兴奋，恨不得立刻比试的模样，内心也不禁有些称奇，问道：“紫辰欲与二位壮士比试乎？”
　　秦羽毫不犹豫地答道：“有何不可？纵使两个一起来，我也不惧！”
　　张明有些怒了，冲他叫嚷道：“小子休得猖狂，我且先与你斗，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我若输了，谢虎再上不迟。若我两人都输了，愿从此跟随左右，牵马执鞍。”谢虎点点头表示答应。
　　县令笑着说道：“如此，我便和众人与尔等作个见证，如何？”
　　三人齐声应道：“如此甚好。”
　　秦羽到兵架前拿起一根长枪，掂量了下，不过五六斤重左右，轻声嘀咕道：“这枪如此轻，也不知我能发挥几分本事。哎，算了，凑合着用吧。”秦羽拿了武器，站到场中，与张明对立。
　　张明将刀一横叫道：“来吧，我倒看看多少斤两!”
　　秦羽一笑，拿起长枪，舞出一个枪花，道：“如此便得罪了。”言毕长枪一抖，便朝张明刺了过去。
　　张明稳稳地站立在地，双脚踏地，手握大刀，横在胸前，抵住了秦羽的攻势。然后刀身一退，反向一个斜刺，向秦羽劈了过去，秦羽心中暗叫一声好，手倒提长枪，单脚“噔”地往后一退，退出了危险范围。调整姿势，又朝张明杀将过去，两人你来我往二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众人只见场中身影交错，除了谢虎能够看清身影外，其他人都分不出谁谁，却也纷纷捶胸鼓掌呐喊，甚是热闹。只是三十回合之后，张明的刀法渐渐凌乱开来。
　　又相交一个回合，秦羽冲前一个枪扫，张明一惊，连忙抽身后退。秦羽哪里会给对方喘气的机会，快步向前，枪如长了蛇眼一般横刷过去，“嘭”击打在了张明腰部，飞倒了在地，定睛一看，已在十多步开外，嘴角渗出了丝丝血鲜味。
　　秦羽扔掉长枪，快步向前将他扶起，口中连连说着“得罪了，得罪了”，张明擦去嘴边血迹，大笑答道：“哈哈，不必如此，是我技不如人，怪不得你。不过打得还真是畅快，我好久没有如此爽快过了，小兄弟真乃英雄也！”二人相扶大笑。
　　谢虎看了比试全场，自忖自己武艺也就和张明相差无几，再与秦羽比试，不过白折面皮，于是拱手向前：“小兄弟真好汉也！先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那县令见秦羽二三十回合就打败了张明，心惊不已，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武艺，他日必成一员虎将，于是赶紧走下高台，对秦羽道：“紫辰真乃虎将也！有你相助，云阳必能安泰也。”又望望在场比试的众人，说道：“我意此次校尉由秦羽获得，不知诸位认为可好？”众人皆扬声叫“好。”
　　于是县令开口道：“秦羽且上前来。”
　　“小民在。”
　　“此次招贤，大出本官意料之外，招得了如此多的猛士，今秦羽武技夺冠，故封为……”
　　“大人且慢！”便在县令刚欲说出本县校尉之时，一道急促且声大如雷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