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依为命

　　经过一段很认真的思考，最后赵建勋辞去了工作，留在家里专心照料郦珠。而郦珠的病情却康复的非常缓慢。这样一来，赵建勋不但要侍候她的每日三餐，还要为她擦洗身体，每天用轮椅推着她出去散心。在郦珠的心里她对赵建勋充满了感激之情。在他每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都会在她的心里掀起一缕微妙的波澜，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有一点她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赵建勋的出现让她的生活有了改变，让她变得有了活力，有了欢笑，有了一种对生活的渴望。甚至，有了那么一点激情澎湃的异动。她有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惭愧歉疚，但是，她转念一想，人毕竟是感性动物，就是因为人是有感情的，所以才能让原本不相干的人能够生活在一起。而且才有了那些幸福、快乐、和谐的字眼。就像现在她和赵建勋一样，他们相互依存，不但生活有了依靠，而且身心的愉悦都是相互赐予的，这也许就是生活吧？
　　午后的天空晴朗而悠远，亮丽而又莹润。一会急促，一会轻柔的风，在敞开的窗口骀荡缠绕，垂挂在窗旁的纱幔，似乎成了它戏耍的物件，一会被它轻轻掀起一角，一会被它舞动起来，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听到一阵阵轻微的嬉笑。
　　赵建勋在书桌前看书，郦珠斜倚在床上。她看着他的宽阔的脊背，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专注。
　　一阵悠扬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赵建勋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
　　两个穿着整齐工作装的人走了进来。其中的一个人，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赵建勋说道：“你们的房产抵押贷款已经到期了，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你们还不上贷款，我们就来收房子了，这是催款通知书，请您收好。如果没有什么疑问我们就告辞了。”
　　赵建勋呆楞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郦珠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郦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建勋走到她的床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她接过去一看才明白，原来是她的儿子拿她的房产证去银行贷的款。她一时气的浑身发抖。
　　“他什么时候把我的房产证拿去的呢，这个孽畜……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郦珠失声痛哭起来。
　　“姐，你先别着急，我们看看还有其他什么办法没有？”
　　“哪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把银行的钱给还了，别无选择。”
　　“实在不行就把房子给人家吧，我们就租房子住吧？”
　　“你说我们？”
　　“是啊，就是我们。”
　　“我跟你什么关系？我……”
　　“我们起初是没什么关系，可是我们相依为命这么久了，也算是患难见真情吧！”
　　“你，好一个患难见真情！”
　　郦珠看着赵建勋，她的嘴唇一次又一次地蠕动着，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是，不知是何原因就是没说出口。
　　赵建勋已经看出她是有心事的样子了，所以他就开诚布公地说：“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吧，我们应该不是外人了吧？”
　　“我就是想……”
　　“你想怎样？”
　　“就是……”
　　“就是什么呀？你有话就说呗，干嘛那么吞吞吐吐的呢？”
　　“要不……我们……”
　　“姐，今天你是怎么了？”
　　“要不……我们……去领个结婚证吧……”郦珠她是背对着赵建勋说的这句话的，她看着喧嚣的窗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这……”
　　“要不，你走吧！这一切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有照顾我的义务，我更没有理由让你侍候我。”
　　赵建勋惊愕地瞪着眼睛：“可是，我们……”
　　郦珠感叹着说：“哎，人啊！为什么我们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呢？有时候一个借口对做一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而此时此刻的赵建勋却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从感情上来说，他把她当成姐姐一样去侍候，因为她对自己有恩，曾经救自己于危难。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单从年龄上来讲，她比自己大二十多岁，这让自己无法接受。更别说有关爱情了。而要是自己一走了之，弃她不顾，这样做又不是自己又不忍心。
　　“我愿意照顾你，这个无需理由，也用不着非得牵强附会弄个关系出来呀？”
　　“不，我需要。你好好想想吧，要不按我说的做，要不你自己去寻求你的生活，从此我们互不相干。”说完，郦珠背过脸去不再搭理赵建勋，而赵建勋从她抽动的肩膀可以看出来，她是在哭泣。而赵建勋也在想，也许她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对她的照顾。他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要做出这么一个重大的抉择还是真的很难！
　　经过几天的奔波，终于在银行的期限临近之前，赵建勋租好了房子，他一回到家就跟郦珠说：“我找好了房子了，你看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搬过去了？”
　　“不，如果你不能按我说的做，我是不会跟你去的，我宁可露宿街头。”
　　“你这是何必呢？你知道我是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我也从来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的。你这是在逼我，你知道吗？”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完全可以不做，我也有我的理由呀。”
　　赵建勋沮丧地摊坐在椅子上，他即气愤又无奈，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迷蒙的夜空苍茫而又辽远。在那辽远的空茫里，几颗暗淡的星星幽幽地闪烁着，在它的背后充满未知，充满迷幻。如同这个喧嚣的尘世一样，总是在你没有心里准备的时候，给你一些无奈，强迫着让你认真地去思考人生，去做出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确定的，到底是对的、是错的选择。路总是要走的，我们不可能因为无法选择，就停止在原地不动。这一点赵建勋是深深地知道的，这一夜就是他人生的一个莫大的转折。一但狠下心来做了决定，他反而轻松了下来，渐渐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赵建勋就搬出去了，他认为自己绝不能和郦珠去领结婚证的，他无法用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夜里，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郦珠的身影时不时地在眼前飘过，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他反复地扪心自问自己，如果不是郦珠当初的相助，那么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要是郦珠那天不收留自己，那结果会是怎样呢？再说了，郦珠现在的情况那么糟，如果没人在身边怎么行动，怎么生活？哎！不行还是去看看吧。想到这里，他急忙起身出门直奔郦珠的家里。当他一进门就看到郦珠还在床上躺着，似乎是一天都没有下地了。他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低声细语地问：“郦珠姐，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吃饭没那？”
　　“既然你已经走了，干嘛还回来呢？我就是一个拖累！”
　　“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回来看看。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饭去。”
　　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摆到了郦珠的面前。她已经饿了一天了，也是她故意想让赵建勋看看，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让赵建勋打从内心里徒升起一缕怜悯之情，他觉得他不能弃她不顾，尽管她的要求有些过份，甚至可以说是无理取闹。然而，更让他无法视若无睹是，她的可怜，她的惨痛！
　　“我想好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她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嘴边还挂着两根面条，一双眼睛瞪的很大，如同是被定格的画面一样僵在那里。
　　“我说的是真的。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却不能做出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安的事来！”
　　“好，我们明天就去。”郦珠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开心的样子，反而是心情特别沉重的神色。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纠结不清的难言之隐。
　　赵建勋回到他的房间里，内心塞满了矛盾，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答应她的要求。他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图的是什么？他更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一连串的疑问，一连串的忧疑，让他的思绪如同乱麻一样在他的心里纠缠不清，让他无法梳理。然而，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后悔是已经来不急了，总不能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我后悔了，我不能跟你去领证。可是，泼出去的水又怎么能收回来呢？人就该为自己说出去的话做主。对也好、错也好，只图一个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
　　夜已深，混混沌沌的夜如同赵建勋的脑海一样混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