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二）
　　回到家的叶黎只是对婆婆说了一句，昨天我去朋友那里了。语气里是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把需要的放进箱包，看了看这个与冯翰铭有着争吵、有着欢笑的房间，叶黎的泪水再次流下来。翰铭，我对不起你！这背叛发生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蛮横，才知道你一直以来对我是多么容忍！可是我已经发觉我的心里有了另一个男人！
　　“妈，我要出差。我会和翰铭打电话的。”叶黎下了楼看着冯翰铭的母亲，心生了几许愧疚。
　　“小黎，那要注意安全啊！”冯翰铭的母亲慈祥地看着叶黎。
　　“我会的。妈，再见。”叶黎夺门而出，泪水满眼。
　　齐家丰的车子在小区外，接到她后直奔齐家丰的住处。
　　齐家丰已经定好了周日上午的飞机，他会陪同她前往，将所有事宜已经电告A市，那里的负责人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样的安排齐家丰早有打算。人事调动早已先行，为了叶黎，可以说他是破了些规矩。他也再三向人事部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早上起来，看到的天是灰色的，叶黎的神情有些呆滞。
　　齐家丰从身后拥住叶黎，轻轻地耳语道，“原谅我！这样的做法是因为我真的希望与你相伴一生。我知道这事情有些不……”
　　“好了，该不该都发生了。你若能够真心待我，我心里还能好受些！剩下的就是面对…愧疚了。”叶黎捂住了齐家丰的嘴，冯翰铭的名字她觉得自己也不配再提起！
　　到达机场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比发丝还要细的小雨。齐家丰紧紧地拥着叶黎，知道她的心此时正是寒的，所以要给她温暖。
　　细细的雨丝中，一张苍白的面孔正注视着那紧紧相拥的身影。冯翰铭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希望看到的情景不是真实的。可是…可是，那分明就是叶黎！而那个男人不正是上一次见过的齐总？！冯翰铭只觉得一阵晕眩，他紧紧地扶住箱包的拉杆。
　　冯翰铭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轻轻地拨通叶黎的电话。
　　屏幕上跳跃的“翰铭”两个字吓了叶黎一跳，她犹豫着是不是接通这个电话。她并没有给冯翰铭打电话，她想的是一切安排妥当后再说。她却没有想到冯翰铭出差正是今天返回。一切就是这么不期而遇！
　　“翰铭”叶黎吐出了这两个字，心在颤着。
　　“叶黎，你在哪里？”冯翰铭艰难地、忐忑地问道。
　　“我…哦…我正想告诉你…我要去A市出差…可能时间…要长些。”叶黎吞吐着。
　　“叶黎…你…要注意安全。”冯翰铭忍住心中的一种悲愤，他不希望此刻拆穿叶黎，不希望让她下不来台。可是谁又给了他台阶啊！
　　出租车里的冯翰铭半躺着，脸色苍白得像纸一般，额上细密的汗珠一层层地渗出。那一幕场景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感觉到阵阵寒意袭来。三年来，他一直努力抽离对叶柔的情意；三年来，他一直努力经营着婚姻；三年来，他一直认为包容可以换来幸福；三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可是…可是一切都变了，一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与叶黎的情分是爱情还是亲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背叛让一个男人如身遭重创，痛得苦不堪言！他冯翰铭懂得这个，所以他从心里让叶柔成为自己的妹妹，所以他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可是…一切的一切……只能承受！
　　冯翰铭艰难地拖着箱包，蹒跚地走进小区，走向那个家，那个如今只有母亲在等待的家！一次次的哽咽却终于控制住眼中的雾气，他不能让母亲在这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此一击。
　　“妈，我回来了。”冯翰铭努力地微笑着。
　　“翰铭，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啊。”母亲看着全身湿透的冯翰铭，急忙用手去抚他的额头。
　　“我没事儿，可能是太累了，我上楼休息一下。”冯翰铭用尽力气爬上楼，脱下湿透的衣衫后，身子无力地摔倒在床上，有些晕厥。
　　“儿子，起来喝点儿姜汤吧。”一直在担心的母亲端着煮好的姜汤上了楼来。母亲呼唤着冯翰铭，母亲没有称呼她的名字，母亲心疼了。
　　不想让母亲担心的冯翰铭坐起来大口地喝下了这满含着母爱的姜糖水，轻轻地说了一句，“妈，你歇歇吧！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嗯，你好好睡。”母亲为他掖了掖被子，疼惜地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母亲下了楼，冯翰铭紧紧地抓着被子，全身都在哆嗦。睡不着！头痛欲裂！全身的关节都开始痛起来。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后又感觉到一阵阵的寒冷。
　　下午的时候母亲熬了粥给冯翰铭端上来，冯翰铭强挺着喝下，喝到一半时呕吐的感觉上来了。
　　“妈，我睡一会儿，你别管我了。”冯翰铭把剩下的半碗粥放在床头柜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上医院吧。”母亲有些担心。
　　“妈，我没事儿。睡一觉肯定会好。”冯翰铭一直都是这样子，一般也不患病，患上了就硬挺。
　　母亲间或上来看看，冯翰铭一直睡着，她也就没敢打扰。可是，半夜的时候母亲再上楼来，发现冯翰铭全身滚烫，满面通红，呼吸急促……吓得她赶紧喊来了芯惠，芯惠急忙叫来了男朋友利睿。利睿在芯惠的帮助下背起冯翰铭，三个人打车来到医院。
　　“肺炎，住院吧。”经过检查后，大夫给出了诊断。
　　“怎么会啊，怎么会啊！”母亲颤抖着。
　　“妈，别担心，医生说了是受寒引起的。用上药，一周的时间就会好。”芯惠赶紧安慰母亲。
　　“我们家翰铭从来不会生病啊！”母亲不停地说着，心里疼着。
　　“怎么了？芯惠？翰铭哥呢？”叶柔正值班，接到了芯惠的电话，脸已经白得没了血色。
　　“我哥得了肺炎，我想你找人给安排个好点儿的房间。”芯惠和叶柔说道。
　　“好，我马上安排。”叶柔匆匆地跑开，心里很是担心。
　　冯翰铭住进了一个双人病房，一切安顿下来后，芯惠让利睿留下来陪护，她送母亲回家休息，老人家受不了这种折腾。母亲看了看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冯翰铭，却不想走。
　　“冯妈妈，您放心吧。我在这里，翰铭哥不会有事的。”叶柔赶紧安慰翰铭母亲，自己的泪也要流下来。
　　点滴点上后，冯翰铭的症状有了缓解。利睿跑出去买些必用品，屋里就剩下了叶柔和冯翰铭，另一个床暂时没安排人。
　　看着冯翰铭因病痛而皱起的眉，叶柔轻轻地握住他滚烫的手，泪水就流下来。
　　“翰铭哥，你是不是很难受啊？翰铭哥，我要是可以替你就好了。”
　　迷糊中冯翰铭似乎听到了叶柔的声音，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我…在哪里？”冯翰铭看到了白色的墙壁、淡蓝的窗帘。
　　“哥，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叶柔紧紧地抓着冯翰铭的手。
　　“小柔，是你。这里是医院！？”冯翰铭已经感觉好些了，药水起作用了。
　　“哥，怎么这么不注意，让自己得上了肺炎！”叶柔心疼地看着冯翰铭。
　　冯翰铭这才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头又开始隐隐地痛起来。他看了看叶柔，很认真地说道，“小柔，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
　　“哥，你……”叶柔看着冯翰铭严肃的面孔有些不能理解。
　　冯翰铭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心里对那种背叛之痛有了更深的理解。他不希望叶柔在他身上继续用情，那是对陈子奕的伤害。也会伤害叶柔。自己绝不能再搅进叶柔的生活，他期望叶柔可以幸福一生！虽然他已经看到了陈子奕的大男人状态，可是他相信陈子奕是爱叶柔的，他也希望陈子奕是爱叶柔的。他更希望陈子奕可以给叶柔真的幸福。如今自己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那么就让上苍给叶柔幸福，那么他冯翰铭今生也就无悔了！
　　“小柔，我没事儿。你呢，不能耽误工作的。我也……”冯翰铭咳嗽起来。
　　“哥，我明白了。”叶柔不是聪明，她是真的能够懂得冯翰铭，她明白了他是为她着想。
　　“哥，利睿回来我就离开。你得答应我，一定要配合医生快点儿好起来。”
　　“嗯，拉钩吧。”冯翰铭伸出小手指，两个人像小时候一样拉钩。
　　利睿跑了回来，拎了不少东西。
　　“哥，我去工作了。”叶柔有些不舍地看着冯翰铭。
　　“去吧，注意力集中些，别做错事情。”冯翰铭总会对叶柔不断叮咛，就好像她一直需要他的提醒。
　　“嗯”叶柔出了病房，心里难过着。冯翰铭就是这么一直在替她着想。
　　冯翰铭的痛苦硬生生地憋在了心里，很多事情不能说。和叶黎的问题也得想个办法，两家的老人都会承受不来。他也知道，叶黎不会再回来了。十多年的相处不是白处的，他了解她！
　　A市的叶黎望着夜空，云挡住了星星的眼睛。离开了那座城市，这里的天空依然是灰的。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和冯翰铭说这件事情，也不知怎么面对深爱着冯翰铭的父母。希望平和一下后，可以摊开。她不知道冯翰铭已经在那个她所熟悉的城市里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