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抉择第一百零四章势不两立

　　第一百零三章抉择
　　这天，振中突然来了！他一进门就问：“月月在家做什么呢？”小狼仔看到舅舅来了，马上警觉起来。舅舅总是严厉地批评他，而他喜欢随随便便。他只要在舅舅在的时候不挨批评就好。月月正在网上和绿野聊天，忽然看到哥哥来了。他怎么来了？
　　那天，大海看到月月和网友的聊天后，叫来了哥哥振中，问怎么办？振中仔细查看两个人聊天记录，意识到这个家庭面临危机。离了婚小狼仔怎么长大？大海家人做事不考虑后果，破坏大海的婚姻，月月不忍。他想让妹妹忍一下，公婆跟媳妇就没有关系，困难会过去，公婆老了不会到她家来。现在受苦以后就不受苦了。但月月不忍！他想对妹妹说又无法开口，想一想她这几年受的苦，心里真难受。人在世上都是生活，受那么多罪为什么？
　　晚上，振中叫来了父亲玉华、表哥增智，和大海一家在饭店吃饭。满桌的饭菜，月月觉得无味，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叫她吃饭，还以为是散局饭，吃了这顿饭，以后她和大海各奔东西，没有任何关系了。小狼仔，她不敢想，既然大海全家人执意要破坏这桩婚姻，恨不能搅烂，那干脆搅烂算了，免得他们全家人不安心－－从此他们都安心了！大海难过得吃不下，感觉如鲠在喉，得来不易的婚姻，亲手毁掉。姐姐害怕毁了她，毁了自己……姐姐自私！该为后果买单的是姐姐不该是他！父母执意去女儿家养老，觉得和月月没有关系，涸泽而渔！玉华招呼大海吃饭，增智也招呼小狼仔，孩子懵懵懂懂，感觉有事情，又看到爷爷舅舅父母都在，委屈地低下头，抹着眼泪。看到孩子哭，众人更难过。振中招呼都吃饭，不谈别的。
　　这一刻，月月感到了伤心！骨肉分离是痛苦的。她从没有害过公婆和大姑子，公婆和大姑子没有放弃过一天害她！人为什么老要害人！？不管公婆大姑子说什么丈夫都信，大姑子安宁不了一天，不停地挑拨离间，好像只有那样才能显示她活着的意义！她在心里对儿子说，对不起，妈妈要离开了，再不能管你了。这是没有办法，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我这样屈辱地活着，被你的爷爷奶奶姑姑都不当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跟他们是亲人，想必他们不会害你！孩子她不敢多看一眼。生活的残酷，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我在世上受这么多的苦！”她伤心欲绝。
　　这是一个难眠的夜晚。过去的事她不敢想，也不愿再想。离婚就离婚，一离就解脱了。再不用看人的眉高眼低，受人难听的话。－－从此她自由了。明天先办了离婚手续再说，婆家人从此就再也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蹦跳谩骂。她要不计任何后果，跟他们脱离关系。天亮了，她送孩子上学，回家大海在电脑上搜索着什么，她对他说：“走吧！”他问：“干什么去？”“离婚！”他没有声响。离婚的确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可是，他想到了，不能离婚，一离婚月月就会跟别人再结婚。他到别人家去，人家就会反对，不让他进门。他们家人不过日子，别人都知道过日子。他对她说：“上班去！”月月回答：“不上班！”他说：“你又没请假，不去上班？”月月说：“让它开除去！开除就开除，先离婚！”他看她态度坚决，起身出门去了，边走边说：“你脑子有问题了！”
　　月月看丈夫不理她，气得没办法。结婚很容易，离婚怎么就这么难！振中把月月接到自己家，想让她冷静几天。下班后，月月回到哥哥家，她想起了孩子，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她接他回家。骑着自行车，带着他。学校里的孩子在教室门前排好队，老师会根据来的家长逐个叫孩子回家。只要她一站在学校门口，老师就会叫“小狼仔”，孩子们听到这可爱的称呼都哈哈大笑，小狼仔不好意思地走出来，说妈妈你以后别叫我小名，人家笑话呢！她带他回家，给他做稀饭馒头和菜，孩子抱着碗吃得精光……她的眼泪涌上来。今天她不能去接他了，离婚要把孩子给丈夫，她的单位是企业性质，工资不保险，怕以后下岗了养活不了孩子。大海去接他了吗？大海就没有管过孩子，万一他忘了，孩子在哪里吃饭，她越想越难过，恨公婆把自己害成这样！忽然，外面有哥哥和小狼仔说话的声音，哥哥把孩子接过来了。她走出来，看见儿子毫无表情地看着她。母子在这里重逢，让她倍加伤心！她转过身悄悄抹去了眼泪。
　　孩子静静地坐在桌旁，不哭也不闹，知道这不是在自己家，妈妈在这里，低着头独自伤心。春燕端着饭菜摆到小狼仔面前，给孩子说：“拿筷子吃饭！”孩子知道，在这里只能听话，没有别的选择。母亲坐在他的身边，满桌的饭菜，她只感到了伤心！这不是在自己家，不是她做的饭菜。她和孩子今天都只是客人！孩子不说一句话，吃过饭，她送他上学，到学校门口，孩子径直就走了进去。她在外面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也没有问一声，下午放学去哪里？眨眼他们就没有了家！恶毒的公婆拆散了他们母子！
　　刘巧灵叫丈夫女儿都赶到县上劝说大海不要离婚，曾经她以为大海和月月关系好，搅和一下不要紧。现在一看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又赶紧出来阻拦。宋海云知道她敢毁掉大海，她是死路。父母能毁掉大海养大潮生的两个孩子，就能再毁掉她养大大海的孩子。为了小狼仔，她非死不可。－－父母会不计后果地做这件事。她劝说大海不要离婚，并说大海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以后要注意。大海本意不想离婚，心想这么些年，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你们害月月受苦！他对父亲和姐姐说：“以后你们都不要再来了！”宋海云一听说：“可以！”不离婚小狼仔就不会成为她的负担。宋长胜有犹豫，家里有两个孙子还没长大呢！大海对父亲说：“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宋长胜敷衍地说：“可以！”
　　这天下午放学时，大海早早去接孩子，小狼仔一看爸爸来了，特别高兴。父亲带他回到家，尽管家里不像舅舅家那么大，装修那么漂亮，但他还是喜欢这里。他可以玩玩具，还可以跑到院子跟楼上的男孩一起捉蛐蛐。把蛐蛐装在瓶子里，装满满一瓶子，提在手里，那是多快乐的一件事。月月去接孩子时，老师说孩子已经接走了。她一个人回到哥哥家。没有孩子的陪伴，一个人很无聊。她想老住在哥哥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考虑到外面租一间房子住。晚上，大海打电话来，说孩子发高烧了，叫月月回家去。月月不相信，心想大海一贯喜欢骗术，不想离婚骗她回去呢！回去做什么呢？她一想公婆大姑子大伯子都害怕－－再不回去了！
　　第二天，大海又打电话过来，说孩子在医院挂吊针。月月想，在我这里时好好的，怎么你一接回去就变了样了？肯定骗人的。振中感到不对劲，叫来继母去看护小狼仔。小狼仔手上挂着吊针，一见奶奶来了，特别高兴，一想到妈妈又特别伤心，对奶奶说：“妈妈不要我了！”二姨艳艳对他说：“你不听话，她要你做什么？”小狼仔生气地去抓二姨的脸，手上挂着的吊针管晃了一下，奶奶忙护住了，哄他说：“咱不跟她一般计较，不理她！”大海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他想借孩子生病把月月叫回来，可没想到说什么月月都不回来了。三天后，孩子病愈回到了家，他忙着卖兽药，再次去叫月月回家。
　　“你这次不回去，以后就再也不要回去了！”他甩出一句狠话。月月说：“你放心，我不打扰你！”大海流下了眼泪。平日里都是月月管家管孩子，他从没管过家里。现在她不在，家里没人收拾，孩子也没人管。他经营兽药铺子，孩子离不了人。他们全家人答应不影响他们了，月月不肯再回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给月月说。月月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为什么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过事，我要走了你才想起了我？
　　第一百零四章势不两立
　　傍晚，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一会儿，地上变成了白色。小狼仔禁不住跑上去，身后留下一串脚印，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圆球，攥在手心里一会儿就不见了。宋长胜从屋里走出来，责怪孩子把棉鞋踩湿了，孩子一听跑到更远处去玩。大海出诊去了，让他来看孩子。孩子不愿意和他呆在屋子，一个人跑到外面去玩。他叫了几次，他都不肯回家。天快黑了，宋长胜把孩子叫过来，孩子站在屋檐下不肯进屋。宋长胜生气地拧住孩子的耳朵，骂道：“你就是不听话！”孩子赶紧挣脱了，躲到一边。他又冲上去拧他的耳朵，孩子一看躲不过，吓得缩成一团。忽然，宋长胜住了手。孩子回头一看，妈妈回来了！
　　月月骑车子到了门口，老远就看见公公粗暴地打骂孩子。孩子受窘的样子震怒了她！他没资格打骂孩子，孩子跟他就没有关系！她正要甩开自行车，上前去拦阻，宋长胜抬头看见了她，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她没好气地把车子支好，一言不发进了屋子。宋长胜见了，说：“我回去了。”月月不理他。小狼仔一看讨厌的人走了，妈妈在家里，悄悄地钻在门帘缝里朝里面张望。母亲在收拾屋子，并不看他，问：“作业写完了吗？”孩子一听忙走进来，坐在桌子旁，取出作业。月月看到她几天不在，这屋子好像从来都没有打扫过，落了一屋灰尘。她把屋子打扫干净，回头发现孩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看了看孩子。脸上脏兮兮的，手也很脏，衣服也是脏的。好几天没有洗澡换衣服了。袖口是湿的，鞋子也湿了，他熟睡着，忘记了冷，忍不住一阵阵的伤心！我可怜的孩子，受苦了！再看看案板上，没有任何菜，旁边撂着几个吃空的方便面袋子－－她不在，孩子就吃方便面。她打来一盆热水，唤醒他洗脸洗脚睡觉。孩子迷迷糊糊地醒来，问：“作业没有写完？”她说：“今天是星期五，还有明后两天呢！咱明天再写！”这下孩子放心了，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给他洗脸洗手洗脚。窗外，呼啸的寒风卷着漫天的大雪，笼罩了整个夜空。
　　再说月月娘家这头，屈海堂住在小女儿家十几年了，爱芳是个孝子，觉得母亲年迈，接到身边照顾周到。刚去时家里只有一间房，支着一张床，这张床上要睡三代四口人。丈夫在这张四人床上睡了十几年后，辞职去远方打工，不再回来。单位给她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她和母亲孩子总算有了家。眼看着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了，大的在外打工，小的也上了大学，丈夫一出门十几年没有音讯，她考虑得把母亲送回老家。张玉华一听高兴地说，接到我这儿来，儿子养母亲天经地义。但是后娶的妻子秋叶不同意，夫妻俩为此经常吵架。有一次，秋叶和玉华一起去看望屈海堂，临走的时候，秋叶对婆婆说：“咱回去吧！”屈海堂马上点头，恨不得谁把她接走。大儿子玉生死了，二儿子玉德也死了，她把希望寄托在三儿子玉华身上。
　　屈海堂回来住了两个月，秋叶感到事情不妙！每天给她端屎端尿，吃饭也要人喂，褥子经常尿湿，遇到不好的天气，炕上都没法住！更有甚的，婆婆三天两头用拐杖敲打她的头，说这个家是我的，房子是我盖的，这个家不要你，你走！秋叶叫丈夫评理，玉华说我妈在我家住着，是太上皇，你回你家去！秋叶又给振中打电话，振中说他不管。她又向月月求救，月月一听说你真傻，自找罪受。她本来在女儿家住的好好的，谁把她接来了？秋叶说我以为她回来住两天就走，谁知她一回来就不走了！－－我不走，我要把她赶走！
　　此后，秋叶只给自己做饭，不管婆婆。玉华一见，在炉子上给母亲熬鸡汤，炖排骨，秋叶故意给炉子上泼水，把火浇灭。夫妻俩大吵一架。屈海堂一看儿子家住不成了，拄着拐到长孙理化家去了。理化媳妇一看忙给姑妈打电话，爱芳第二天就赶回来了，半小时后，她的几个姊妹都回来了，一群人气势汹汹下了公交车。艳艳骑车从北边回来，远远看见几个打架闹事的人，吓得赶紧回家叫母亲逃走。秋叶来不及收拾，坐着女婿的摩托车走另一条道来到月月家。小狼仔看见奶奶来了，高兴极了。楼上一个老干部退休回家，把房间钥匙给了大海，刚好给秋叶铺一张床。几天后，秋叶又急着要回去，说玉华没有人做饭，婆婆已经走了。
　　之后，玉华以母亲的名义把大嫂告上法庭，说大嫂种母亲的地不给粮食，要求退还母亲的两亩地。月月觉得父亲没头脑，姑姑们都不告，四叔也不告，父亲出这个风头，得罪人的事情就叫父亲去干！法院开庭那天，凤仙早早就到了，屈海堂也被几个儿女送来了，凤仙一见婆婆，赶紧上前去搀住她的胳膊，亲热地说：“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天冷，小心冻感冒了！”那样子，好像她比任何一个儿女都要孝敬。屈海堂向法官数落儿媳凤仙的不是，法官说，叫你的儿女来！屈海堂忙说，女儿是嫁出去的人，四儿子也是从小送了人的。法官说，生到世上的都准事，儿女在赡养老人上负有同等义务！三个女儿都愣住了。屈海堂提出，凤仙种她的地，应该养她的老。法官说媳妇跟公婆就没有关系，她无权继承你的财产，对你也没有赡养的义务。一屋子的人都想推脱责任，这下，谁也推不掉了。最后，法院判决，凤仙把地退还给屈海堂。
　　这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民事纠纷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凤仙迟迟不给屈海堂土地，法院多次来人调解，凤仙说她没有空地，地里种着多年生的庄稼。玉华观察后发现，凤仙有空地。法院提出把空地给屈海堂。凤仙说她要把两亩地从十几块地中划分，不能给一整块。每一块地从地头划一分。玉华问法院，这一分一分的地怎么种？她是存心不想给我妈地！法院强制执行，车停在村头，法官从车上一下来，凤仙就上去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身上到处乱摸，吓得法官直往后退。她死死地抱着他，他好不容易挣脱了，逃到了车上，锁上车门，吓得再也不敢出来。屈海堂的几个儿女得知后，又来到菊花村，准备打闹一场。秋叶赶紧躲开了，她藏在对门家，从窗帘向外看去，只见凤仙来了！她走几步跪下去用头碰击地面，哭着骂着：“你们要害我死呢！你们要害我死！”爬到玉华门前，在地上打滚。几姊妹一看，这怎么办？凤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爱芳一头碰去，她四哥忙护着她。凤仙又一把拉住老四，说：“我一死你才能高兴！”
　　玉华一看没辙了，法院没办法，他们姊妹也没办法。地要不回来了。两个妹妹执意要要回地，当哥的难住了。老四说：“无论如何也要要回地！”凤仙哭闹了一阵，两个儿子来把她拉回去了。不久，她得了一种病，走路一蹦一蹦，两只手也不能再干活。一天，她让傻儿子用架子车拉着她回了一趟娘家，然后去北街买回两瓶农药，给傻子说，咱俩一人一瓶喝了算了。傻子怕死不敢喝，她一个人喝下两瓶。到出殡的时候，小姑子小叔子都回来了，他们高高兴兴地给来人敬酒，只有月月躲着他们。姑妈和叔父逼死了伯母！伯母一死他们高兴了。这是怎样的人间！
　　送葬回来，几个姊妹坐在月月门前商量母亲的后事。月月一看明白了，大伯二伯都不在了，他们要把奶奶再安排给父亲。以前爷爷分给她家，爷爷不在了，现在又要把奶奶分给他们。月月看着父亲，快七十岁了，身体很不好，前两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现在每个月还要吃一两千块钱的药。父亲一个月的工资，不够给他看病，怎么赡养奶奶！自从奶奶住在姑妈家，父亲经常出去打工，挣的钱都给了姑妈。累出病来，要儿女医治。奶奶有一群儿女，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管不给钱，只跟父亲要？还有，如果奶奶住在自己家，那就再没有人给钱了。一个母亲养大了一群孩子，可是，一群孩子养不了一个母亲！
　　农村人做事真让人费解！大海家人不讲理，姑妈叔父们也这样。一家人不好好过日子，非要一个害死一个。她庆幸自己因为好好读书逃离了这非人的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