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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拒绝红毛衣

作品名称:落地的杏花红      作者:箐阳小屋      发布时间:2015-08-30 09:28:45      字数:5133

  假期跑得就是快,又正常上班。高主任在值班室对大家说,刚才在上班来的路上,华有让人捎信,请了一周的假,说是腿在干活时摔了。转过头,面对着福山和夏丽:“你俩年轻,一会出去买点东西,下午你们代表咱社里,看看他去,顺便催催他们村的张大正,他的贷款到期了。看能不能还上,还上还是还不上,都让他来一趟,做做手续。”
  下午一点多一点儿,福山催促夏丽走,可是夏丽呢,磨蹭到将近一点半,才让他走。俩人合骑一辆自行车,这时正是学生上学的时候,他刚骑上车,就见晓梅和一些孩子从胡同的拐弯处走了过来。晓梅先看见福山和夏丽:“你们干啥去啊?”还没等福山答话,坐在后座上的夏丽就抢话说:“我们玩去。”车就过去了。“你咋能这样说呢,咱们这也是工作。”福山埋怨夏丽。“那我又该咋说?这和出去玩有区别吗?”其实这就是夏丽要的效果。她知道在这个时间一定会遇到晓梅的。
  钉子沟门村在玉龙河的上游,距离玉龙乡政府所在地大约有十一二里地。所以俩人顺着土路一直向上,路上满是秋收的人群,从东一岔西一岔的沟沟里,涌到这条主路上。夏丽可没注意这些,她很高兴,不停地和福山说这说那,那热乎劲儿在周围的人看来,一定是一对情侣或者是新婚的小两口儿。
  中间歇了一会儿,在夏丽的指引下,俩人来到了钉子沟门村。
  钉子沟门在高岗上,散落着十几户人家,地势突兀。高岗上,坡土碎石继续向深处延伸,像一条脊梁。在脊梁尾向两侧又差出两个沟岔,不知绵延多远。钉子沟门村就像一个钉子帽儿,钉在了那里。俩人顺着蜿蜒的石路,拾级而上,来到坡上人家的门前,那太阳似乎经过大半天的跋涉,有些倦怠地把阳光洒在一家家的房子、院落里。夏丽来过一次,但是等到了家门口,有两家非常的相像,正犹豫间,恰好有一位脸庞清丽、肤色健康的齐肩而发的中年妇女从院落里出来,夏丽连忙笑盈盈的上前,一问才知道,东边的那座房子就是华有家。
  这是一处随处可见的农家院。院落里收拾的整洁,各种设施、物品错落有致。华有一见他们俩,就要挣扎着下地,俩人顺势把他推在了炕上。华有的老婆赶紧给俩人冲茶、拿瓜子。福山和夏丽问华有出事的经过。说了一会儿,俩人要走,可是华有让老婆拽,死活不让走,福山夏丽连忙说,还要到张大正那里去一趟。“那你们赶紧去,一会回来吃饭。”华有老婆顺手就把夏丽的包夺过来放进了红柜里,那是诚心诚意的留客的一种方式。
  等他们从张大正家回来,就见两个女人在忙活做菜,华有那十几岁的女孩子在一个灶膛前烧火。另一个灶膛也在冒着火,锅上方冒出了呼呼的白气,锅里还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那是盆子与锅底撞击声。房间被一片烟雾和水汽同时弥漫着,已经见过了面,知道那个白胖一些、说话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女人就是华有的老婆。见她们回来,热情的让他们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华有的老婆就放上了桌子。
  那时,这样的场景是非常常见的,吃饭还都在炕上:红漆有些裂痕的四方桌放在火炕的中央。不管家人还是客人都是在炕上吃。华有老婆端上来两个凉菜和两个热菜。外面勺子还在敲打着锅沿。华有就说:“来,也没啥好菜,咱们先喝着。”等夏丽和福山脱鞋上炕的功夫,华有已经把他们的杯子满上了。夏丽就说:“张婶,你们也来一起吃吧。”“不忙,你们先来,我一会和她二婶(是指孩子叫二婶)一块吃。”听到这话,夏丽就朝华有挤挤眼睛,似乎在说:她二婶就是你的相好的吧?华有不置可否,嘿嘿的干笑两声说:“来,咱们先喝。”
  因为福山和夏丽还要赶回去,勉强喝了两杯啤酒。这功夫,华有老婆又先后又端上来两个菜。夏丽就再次说:“大家一起吃。”华有回过头,对着外屋喊:“不是外人,你和你二婶也来吃吧.”就听两个女人在外拉扯,一个说:“哎呀,在这你还见啥外啊?”另一个就说:“我吃的饭晚,还不饿。”“不饿也得吃。”华有老婆到底还是把她拽进来了。这不正是福山和夏丽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女人吗?夏丽和福山一边往里移动,一边让她们上炕,眼睛也在打量她二婶。两个人推脱的结果是谁也不肯上炕,孩子上炕挨着晓梅坐下了。两个女人就坐在炕沿边上,把腿伸到地上,侧身吃饭。两个女人一个说,没啥好菜多吃点,一个说做的不好,将就吃吧。意思都是劝福山和夏丽多吃菜。在这饭桌上,大家都有说有笑的。
  回来的路上,夏丽就说:“你看滑溜(滑溜还是花柳,都是这样子说,没有人写在纸面上)治家就是有一套啊。你看东宫西宫的关系多好啊。”“王姐,你可别瞎说,那是人家的理解,睦邻友好呗。”这时不知是夏丽有意还是无意,用胳膊环住了福山的半个腰,嘴里还在说:“那你理解我吗?”
  本来回去就是下坡,这时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的更快了。
  
  北方的秋天的脚步总是急匆匆的,总是让人感到意外。人们刚刚觉得有些秋凉,可是冬天的脚步就已经跨进了门槛:附近的树木,几乎都落下了叶子。一叶知秋,百叶凋零就是冬,只有山上的松柏不知季节的变换,总是顶着宽大的绿衣,很有精神的遥望着这里的世界,似乎也在展示着生命的强劲,向一切的生命,向几近要枯干的河流,向扬起飞尘的土地,甚至是那咧过它身旁的寒风,发出低低的怒吼。其实它的这些动作是没人理会的。人们在意的是身旁的感觉:看见小河结了冰,知道一天天的要凉下去,看到乌鸦从树木上的这枝条跳到那一枝条,听到它的呀呀的叫声,在内心里就不爽快。甚至有悲从心来的感觉。看到萧萧落叶,就由这自然的萧条想到了寒冬的肃杀。
  社里在几天前就把暖气炉点燃了,在室内还可以穿薄的衫,厚一点还有出汗的感觉。可是出去了,身体的体温就一下子会降下来,福山就有这种感觉。昨天到学校给晓梅辅导时,不几步的路他都觉得身上寒噤噤的。晓梅就问:“你还不穿厚衣服啊,到时候了。你看我,都穿绒裤了。身上暖哄哄的。”福山嬉笑着说:“你暖和,你看我的手都不好使啦,你给我来点热传递,捂捂我的手,给我来点正能量。”说着,就拉住了晓梅的手。晓梅挣也挣不脱,只好让他握住。眼睛注视着福山,似乎要洞穿福山的阴谋诡计。果然,福山感觉手有些热的时候,伸出双手就要搂抱抚摸她。“你要是再动,我真的急了。”面对晓梅坚决的拒绝,福山无奈,只得静下心来,乖乖地给她讲题。
  中午,几个人在吃饭的时候都说天气变化的真快。“你看还是年轻的着冻,福山穿得那么少,还这样的有朝气。”“我也不行啦,一会儿趁着中午暖和,我得到供销社买厚衣服啦。”夏丽随口说:“我也几天没去了,也去逛逛。”
  吃过午饭,福山前脚跨出大门,夏丽紧随其后走出大门,紧走几步,并肩的和福山走在一起。那时男女俩人走在大街上,还是非常引人瞩目的。男人在场合是很顾自尊的,在情急之下,男人可以甩开女人,男人也可以大打出手,显示一种力量,其实也是一种自尊的表现。而女人呢,有时是小鸟依人,有时是把无尽的温柔写在脸上,有时撒泼、甚至打滚。现在福山和夏丽走在一起,真怕人家议论是非,反而有些不自在。当然要是现在这时候,和晓梅走在一起,他是毫无忌讳的,他不怕别人说。甚至别人说,他在心里还会美滋滋的。所以当要见到熟人时,他就故意的叫王姐、王姐的。当然夏丽不知道这时刘福山心里的想法和狡猾。
  供销社里分食品、百货、服装、布匹几大类。福山进了门,径直奔向服装。其实在那时服装的种类很少,就那几样,数量少、色彩单一,都是十多块钱或者二三十块钱的。福山相中了一件灰色的呢绒毛衣,要十八元,可是夏丽死活不让买,俩人都争来争去的,把售货员都逗笑了,后来就冷眼看着她们。福山看夏丽发急的样子,又不狠心放狠话,无奈之下只得买了一件类似夹克的一件上衣。花了二十八元。心里就想,明天再来把自己相中的毛衣买回去。省的现在和她争执。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丽就逗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穿点档次高一些的。那些都是普通百姓穿的。”福山沉着脸说:“我就是百姓啊。”似乎有气似的往前紧走。夏丽紧紧地跟着。前面走路的女子听到了俩人的对话,似乎耳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会都看清了。走在前面的穿绿色毛线蝙蝠衫的女子正是晓梅。
  晓梅见到二人,心里虽然感到吃惊,但还是笑笑说:“是你们俩啊?”还没等福山说话,夏丽就说:“我陪福山买衣服。”俩个女人随便的说起了服装。福山几乎没说啥话。
  吃过晚饭,夏丽主动的来到了值班室,对福山说:“你还不高兴啊,你看看这是啥?”就把双手从背后拿到了前面,一件红彤彤的毛衣送到了福山的眼前。
  福山一时有些诧异,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咋……回事……啊……”
  
  夏丽开口说:“傻瓜,这是我给你织的。”福山嗫嚅着:“不行啊,我可穿不起的,你还是把它送给你该送的人吧。”“谁是该送的?送给谁谁就是该送的。”“王姐,我可没这福分啊”福山说完就坐在了床头。夏丽有些生气:“这咋了?咱们在一起工作,你也没少帮我忙,我送你一件毛衣还不行吗?”“这太贵重了,我真的是穿不起的。”“谁要你的钱了?”“你不要钱我更不敢穿了,你还是留着吧。”“你这人咋这样的古板?”其实古板不是错,古板的是爱情。夏丽哪里知道福山的心呢?
  福山的心思一直在晓梅身上,对晓梅的心一直像火苗,在内心里燃烧。他在心里琢磨过:晓梅有着女人清丽的柔美,自己看她哪都是美的。夏丽有女人成熟的美,这种美遍布着她的全身,在一般人眼里,比晓梅更有风韵。他也在心里想过:如果和夏丽谈恋爱结婚,生活倒是平静的,甚至在别人看来是极幸福的。生活水平、生活质量在当地来说,也许是一流的。可是这些好像不是他所想要的全部,他总觉得有点缺少什么。在想着心事的一瞬间,他也瞄了一眼夏丽——粉嘟嘟的脸上带着一丝愠色。
  夏丽见福山坚辞不要,愣了一下儿说:“那你不要,我就把它绞了算了。”说着就拉开抽屉,拿出剪刀。福山一见夏丽真的动了气,知道夏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马上就说:“别啊,来我试试。”说完,从夏丽手里接过毛衣,脱掉外衣,就套上了。
  夏丽这才多云转晴,走过来把衣服拽吧拽吧说:“哪有你这样的穿衣服的,把里面的秋衣脱掉,穿背心、衬衣,再穿毛衣。”福山只好照办,再穿上,舒展多了。夏丽退后两步再打量,那神态就仿佛真的在赏识自己的郎君一样,在那一瞬,脸上真的出现了一丝红晕。福山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嘿嘿的笑:“你看合适吗?”“你到镜子前自己照照看看。”福山走到镜子前,那鲜红的毛衣在白色的衬衣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精神,心里也觉得美滋滋的。“挺合适的。王姐,你的眼力真好。”夏丽也满意地笑了说:“要是我安排你的生活,非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嘴里这样说,眼睛就盯着福山看。“王姐,谁要是娶了你,肯定会享福的。”福山说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我不会娶你。随后又说:“王姐,这样吧,毛衣我留下,你辛苦受累我就不说了,但是钱我得给你。”说着,就到裤兜里要掏钱,夏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福山感觉到了她的手的柔软和细腻,手被抓着,但是还是很坚定的说:“王姐,你要是不要钱,这毛衣你拿剪子绞了,我也不要。”夏丽一见福山这样的坚决,也不好再坚持,把他递过来的一百二十元又扔给他二十:“那我就收下了。”
  第二天下班后,福山照常去学校,看看晓梅有没有啥问题。不到四点,学校里的学生都走光了。只有靠近墙边的弱柳在朔风中簌簌的抖动着。办公室里已经升起了土炉子,炉里的火光透过缝隙在不停地跳跃着。晓梅见他进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咋了?不认识了?”“你的毛衣真漂亮。”原来在福山进屋的第一眼,晓梅就发现了那跳跃着火红的红毛衣。晓梅走过去摸了一把红毛衣,软软的。心里明白那一定是夏丽织的。那原本无邪的脸上有了一丝忧郁,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福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连忙把经过和晓梅详细地说了一遍,还怕晓梅不相信,随后补充了一句:“这都是真的。”
  晓梅在这几个月的接触当中,那一丝丝的喜悦、那在心中不断跳跃的情波,时时在心海中一圈一圈的在扩大。福山就是一粒石子,投进了她的心房,不安分的在她的内心里暗自涌动。有时心里冲动,在福山想要拥抱自己时,也想投进他的怀抱。但是少女的羞涩和矜持又让她抑制着。在上次他要搂抱她的时候,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给了他吧。但是那火花在点燃的刹间就熄灭了:“自己配吗?”自己就否定了自己:“自己现在还不配。”这种心情像一条毒蛇,时时在吞噬着她的心,撕咬着她。
  生活的本质就是琐碎,琐碎的生活交织着情与理、爱与恨、疼与痛,甚至一件红毛衣都使她有伤痕。可是自己能给他什么呢?又能给他什么呢?
  上次看到福山和夏丽骑车出去,自己有一种被多余的感觉,自己难道是他们的补丁?心里感到酸酸的,自己内心里在承认自己在妒忌着。这种爱人之间的爱本身就是自私的,妒忌也是一种爱的一部分啊。
  福山解释完这件事,给晓梅讲题。可是晓梅今天却反映的有些迟钝,甚至是木讷,福山就一遍一遍的反复讲。他哪里知道,都是这件红毛衣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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