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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风雪之路

作品名称:落地的杏花红      作者:箐阳小屋      发布时间:2015-08-30 09:30:48      字数:3717

  冬是肃杀的,它发起吼来,让大地都会微微的颤抖,走在街上,那冷风直钻衣服的每一个空隙,脸上有些生疼。那像刀剐一样呼啸的北风,对大地、对树木、对人的摧残绝对是秒杀。
  福山走在通往班车站的路上,路有些滑。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抬眼一望,整个大地和原野都泛着一片银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虽是壮观,但是也给出行的人带来了麻烦。福山手提着皮包,肩扛着一大纸箱:那是社里发的新年福利。每人八斤带鱼、两条鲤鱼、四瓶翠屏春白酒和两瓶红葡萄酒。因为福山离家远,已经半年没回家了。社里没安排他在假期值班,还多给他三天假。十月里前后,家里来信说,让他回去一趟,有邻居给他提过对象,让他回家看看,他都推脱了。引得爸妈很不高兴。爸妈就把这事和媒人说了,推到年底。
  福山一路踉跄地走到班车站点,停下身,放下纸箱。虽然背上热乎乎的,手却感觉有些冻得麻木。福山站在那里,眼望班车来的方向,手却在不停地摩擦,为的是做功生热。可呼出的白气,依然在他的胡须上、眉毛上结成了小小的冰滴。
  “福山。”那熟悉的声音从胡同口拐了出来。是夏丽。“哎呀,你看你也没戴上手套,也怪我昨天忙忙碌碌的,就把这事耽搁放一边了。”夏丽说着,递给福山一幅新的皮手套.福山呲着牙笑了:“没事的,这算啥啊。”“这天多冷啊,你又不是铁人,你中间还要倒车,带上吧,方便一些。”夏丽有些疼爱地说。
  对于夏丽的体贴,福山心里是纠结的:夏丽对他的好,他现在心里也明白,可是心有所属,他既不能把送到眼前的爱收下,可也不能远远地拒绝啊。毕竟是在一个单位的。
  爱是广义的,只有把它和情结合在一起,它才有专一的属性。爱是生活的全部,爱情是生活的唯一,他能不接受夏丽的爱吗?对这颗火热的心能冷冰冰吗?
  其实也就在夏丽说几句话的功夫,另一个女人也在向班车站疾步走来,她就是晓梅。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红围巾。
  放寒假了,和福山见面的机会少了一些。几次见面,有时是在社里下班之后,有时是在路上,只有一次是在晓梅的家里。因为在放假的时候,他自愿的和晓梅约定:有难题两天或者是三天来一次,最多不超过三天。所以在社里俩人见了三次,路上那次见面,是在约定的第三天头上,已经下班十来分钟了,还没见晓梅的影子。福山走出去,走向晓梅来的路上,在半路上遇到了晓梅。原来晓梅遇上了一位学生家长,多说了几句话,有些耽搁。看看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福山晓梅俩人顾不得多说话,就走到路对面的大杨树下,俩人蹲下来看题,在地上画图讲解。还没讲完,转瞬万盏灯火亮了起来,还有那天上的星星也在闪烁。俩人站起来,拐出胡同口,福山嘴里还在说最后一道题的思路。把晓梅送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福山站住了,目送晓梅走进自家的胡同。
  在晓梅家里那次,也是在距离俩人约定的第四天头上,虽是寒风凛冽,可福山的心里是热的。等了一会,依然不见晓梅的踪影,心里有些不安:昨天没来,今天咋还没来呢?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福山摁耐不住内心的焦虑,还是决定出去迎接晓梅。可是一直走到晓梅的家门口,也没见到晓梅。敲敲门,晓梅妈开了门,一见是福山,就热情地让福山屋里坐,才知道晓梅感冒发高烧。进了晓梅的房间,见晓梅躺在床上看书。晓梅见了他,眼睛是热热的,就要坐起来,福山把她摁住了。看到她流海下出的虚汗,在悄无声息的滑落,那汗水仿佛滴在福山的心上,有些心疼。晓梅妈倒上茶,不知是知趣还是有意地到厨房给晓梅擀面条。嘴里还在念叨着:“吃点热面,发发汗,就好了。”
  福山忍不住摸摸晓梅的额头,虽是有些汗,但不是很热,似乎还有些微凉。“你刚刚吃完药,好好的歇息吧。”站起来要走,可是晓梅坚持要给她讲。福山无奈只得给俯下身,把晓梅说的不会的两道题讲完。黑暗已经笼罩了屋外的每一个角落,福山悄悄地和晓梅话别:双手摁在床上,吻了晓梅的额头,接下来唇移到了唇上,晓梅似乎在抗拒,可是不自觉地却用手环住了福山的脖颈,虽是极短的一霎那,对方都体会了对方唇上的温柔。
  
  晓梅在闲暇的时候,就想过送福山一件礼物,来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助。放假前,给姐姐打电话,让她在市区给捎回半斤红毛线,又找到邻居的阿姐,让她教针法,织了拆、拆了织,直到昨天才把这红围巾织好。现在流行年轻的男人,围着长长的红围巾,穿梭在寒冬里,摆动着红色的温暖。晓梅知道福山今天回家,等她满怀喜悦赶到班车站,看见夏丽正在和福山说话,她悻悻地退了回去。福山不知道此时的晓梅,冲出来的是喜悦,现在退回来的不仅仅是红围巾,退回的还有那颗失落的心。
  汽车在直通县城的山村公路上穿行。对这条路福山还很陌生,来的时候满眼的青翠,现在是白光光一片,只有远山向阳的地方,裸露出片片的青黛色,那是大地的精灵,骨的化身。
  开车的司机是一位老师傅,车开得很稳健。开车的闲暇,就和坐在车上的熟人闲聊。有人问:“张师傅,听说别的线路,都加车了,咱这咋没有啊,还是这一天一个往返班次的啊?”张师傅马上接过话茬:“那些新加的车都是个人的车。”“现在政策允许啦?”有人又问。“呵呵,政策改了。咱这条线也快,我正在和运输公司商量呢,也准备承包下来,要不就下岗回家吃闲饭啦。”张师傅还是满脸的乐观。车里的人就议论开了,有人惊叹,有人疑惑.一位穿皮大衣的插话说:“这算啥啊,南方广州、深圳早就干上了。很多人连工作都不要了,办了停薪留职,到那里去淘金了。”人们一时的静了下来,眼睛张望着窗外,各自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车开始爬起了山路,在蜿蜒的原野上蠕动着,路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张师傅顾不得说话,神情专注,很灵活的转动方向盘。汽车在他的手下,像蹒跚的孩子想跑也跑不快,想飞也飞不起来,在云岭中起起伏伏的颠簸着。下了山道,人们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时张师傅才开口说话:“你们知道原来在咱信用社的杜主任吗?”“知道啊,他咋了?”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福山也知道杜良新是社里的老主任,听说过没见到人。他这时也很专注的听张师傅说话:“杜主任从咱们社里,调到市里的城市农村信用社做副主任,那时人们都说用不了一年半载的,准会转成正主任。可是谁知去年,我在汽车站看见他,我问他,忙啥呢?他说要去沈阳跑业务。沈阳还有业务啊?他就说我把工作辞了,自己开了一个商贸公司,现在挺忙的。没说一会话,车来了,他匆忙的上车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样子。多好的工作啊!”好多人都沉默了:这么好的工作,多少人八竿子都够不着,还有多少人削尖脑袋往里钻,这梦寐难求的工作,咋说辞就辞呢?
  汽车像牛车一样在山路上迈了两个多小时的四方步,终于一拐弯爬上了柏油路,像一匹久久被羁绊的野马,突然跃起四蹄,焕发出它的活力,两旁树木直立立的向后退去。野马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路狂奔。半小时后,车就稳稳的停在了县汽车站。
  下了车,看看才十一点多,离开往老家的班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呢。福山觉得肚子空空的。马上提上箱子,信步走进了离汽车站不远的一个小吃店,刚坐了下来,就见同村的当家子二哥刘福顺走了进来。“二哥。”福山见了马上亲切地叫了一声。福顺这才注意到福山也在这里。
  其实福顺只比福山大五岁。看起来要比福山大十多岁,可孩子却七八岁了。红彤彤的脸上,条条的沟壑写着沧桑。福顺是在今天早上从老家过来找包工头的。他是一个泥瓦匠,干了半年活,除了平时支点零花钱外,包工头还没给一分钱。福山知道了这些情况,问二哥:“都要回来了吗?”“好说歹说,才给了二百元钱,还差六百多呢,说是公司里没钱,等年后再说啦。”说这话的功夫,服务员端上一碟水煮花生米、一碟辣椒呛土豆丝。福山告诉服务员:再来两盘羊肉水饺。福山从箱里里取出一瓶白酒,可是福顺说啥也不让打开。嘴里说:“拿回家去,过年给二叔喝吧,二叔常年也不买酒、也不喝酒,太勤苦啦。”福山只得叫服务员送来两杯当地的散酒。
  福顺喝的很快,吃得也很快,一看福山的盘子中还剩下五六个水饺,一边说浪费了,太可惜了,一边把盘子移到自己的面前,咕噜咕噜的硬是吃了下去,打着嗝,还喝了半碗的饺子汤。
  吃完饭,俩人一同走进汽车站。汽车开出县城不久就一头钻进了山坳。两旁的山很高,而且是笔直的陡峭。汽车和大山相比真像一个泥丸,愈发显得渺小,那高山呢,似乎在嘲笑,掉下一颗眼泪,就能把这泥丸砸得粉身碎骨。福顺在在车上睡着了,福山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离家愈近,唤起孩提时代的记忆就越深。
  福山的家叫刘家楼:前面是一座山,后面也是一座山,山前山后还是山,只有向西才看到绵延的黄土山岗,然后就是在黄土和天边连在了一起,遮住了视线。几十户人家就紧紧地缩在后山前的高岗上。这几十户人家,大都是福山的本家,外姓的并不多。
  福山看着山,就像看着自己的孩提时代:多少次羸弱瘦小而又灵活的身影,走遍大山的每一个角落,抓蝎子、采蘑菇,摘核桃、割荆条。好多好多幼时的顽皮,好多好多孩提时的伤痕,好多好多孩提时的幸福、心酸都存在记忆的压缩包里。
  汽车似乎要撞上山角,但是一转弯、一加油,然后是踩刹车。车还没停稳,福山就见一人在寒风中、站立在汽车停靠点的牌子下,蓝色的棉帽子下有一张淳朴但又显得坚毅的国字脸,双手交叉的揣在黑色的棉袄袖筒里,跺着脚,在张望着汽车来的方向,那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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