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流年回忆的光

　　“毒针事先被安置在鞋跟内，肉眼无法看见，人一旦穿上后，就会随着脚跟重力的影响被吸入受害者的体内，随血液逐渐销蚀，这种手法很隐蔽也相当专业。”暗影黑杀递给展云飞一枚红色细针，“这是从受害者体内取出的未被消蚀的三分之二。”展云飞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当时抱起冷琥珀时，发现这个女人浑身滚烫，面色苍白，心率失常，这反常的现象让他很惊诧，于是他把琥珀迅速地送进沈家豪的手术室，紧急召来黑杀，黑杀是这个世界的探秘者，他的话让展云飞深思起来，以冷琥珀的为人，为什么会遇到杀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你给多少酬劳，我就给你办多少事。”黑杀笑道。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展云飞睨了他一眼。
　　黑杀扬扬英挺的眉角，露出酷酷的不羁笑容，“你终于破戒了，居然对女人感兴趣了。”
　　展云飞给他一记闭嘴的眼神，黑杀当作没看见，“这下我终于可以洗清冤屈了。为了你，天下多少女人对我怀恨在心。”
　　“怎么说？”
　　“她们都以为我跟你是同志。你知道，这些年让我失去多少接近美女的机会。”黑杀对他嘻嘻一笑。
　　“我是宁缺毋滥，你是性取向交往障碍。”展云飞纠正了他，“用我来给你做挡箭牌，现在得了便宜卖乖。”
　　黑杀无所谓的耸耸肩，整整衣服——这个极度有洁癖的男人走到门口，“听说你的未婚妻回国了。”
　　“哦。”展云飞淡淡的回应道。
　　“反应这么冷淡啊。”黑杀戏谑道，“什么时候结婚？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不办酒席，我可一直在等你的喜酒。”
　　“喝酒还不容易，我酒窖里的酒自己去拿。”展云飞回答道。
　　“兄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人家，干嘛还要订婚？既然订了婚，为什么不结婚？哎，你这种人就是难懂。”
　　“因为她生了我儿子。”
　　“当年这事确实有点玄机，你也不吃亏，风流债还得了个儿子。”见展云飞黑了脸，“你未婚妻很聪明，她这笔买卖做的值。在国外，她的日子过的很逍遥，简直挥金如土。她这次回来，是不是来逼婚的？”黑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展云飞沉了脸，“说完了？”
　　“我好心告诉你一声，别让你未婚妻发现你金屋藏娇。”
　　说完，也不看展云飞的表情，径直朝窗口飞了出去。
　　待黑杀离开，展云飞点燃一支烟。她回来了。展云飞一点都记不清那个女人的脸，那个生了我儿子的女人。想起这个女人，展云飞心里泛起一股不悦的冷淡。烟雾袅绕中，两张略显棱角的一大一小的圆脸浮现出来。儿子笑起来时眉角上扬，倒有点像冷琥珀笑起来时射出的一道霞光。儿子的笑是天真的，但，这个女人的笑却是有深意的，她时而单萌时而娇羞，时而恐惧时而柔情，这是个多变的女人。今天，台上的她光芒万丈，烟波潋滟，魅力四射。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在展家当女佣？女人是深怀心机奸诈无比的物种，她们外表变化多端，内心让人难以捉摸。
　　展云飞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的毒针，毒针在黑暗的空间里发出红色的光芒，它刚才还在冷琥珀的身体里。
　　展云飞拨开人群，见冷琥珀抓着两个孩子的手摇摇欲坠，像轻风般倒在他的怀里，用一种无辜不舍的眼神看着他，这双曾经那么倔强美丽的大眼睛缓缓的阖上。
　　展云飞的心抖动了一下。每当看到琥珀撅起嘴，涨红了脸跟他吵嘴时，他就很快活。他喜欢激怒她，愤怒的女人才是最真实的。伶牙俐齿的琥珀平时过于小心谨慎，他不喜欢伪装，他要冷琥珀抓狂时的铿锵直白。
　　“她醒了没有？”
　　“还没有，水晶陪着她，少爷也不肯回家。”
　　展云飞沉默了下，他突然很想去看看这个女人，顺便把儿子接回来。心里想着，脚步马上迈向医院。这是沈家的医院，现由深造回国的深家豪接掌。
　　展云飞到时，两个孩子累的已经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小女孩的脸上挂着泪痕，儿子展鹏鹏紧挨着女孩的身体弯着脑袋，展云飞示意保姆将他们带回去。自己准备进入琥珀的病房，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琥珀手术后住在特护病房，她刚刚醒来，沈家豪坐在她身侧。
　　“沈家豪。”琥珀脱口而出，尽管声音虚弱。
　　这让沈家豪很惊讶，阔别多年，琥珀一眼就认出了他。“你醒了。”沈家豪面上挂着职业医生的冷静神情，以冷峻的口吻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以后，我们会在另一个场合好好叙叙。”见琥珀轻柔的闭上眼睛，沈家豪退出病房，在门口碰上站立着的展云飞。两个男人默然对视。
　　“刚脱离危险期。”沈家豪平静地说。
　　“你们认识？”展云飞问。
　　“她还是那么坚强。”沈家豪将双手插入口袋，目光注视窗外。窗外流光溢彩编织着城市的繁华，这个城市里，又有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多年前，他曾经在这个城市里疯狂的寻找过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凭空消失了这么多年，在他青涩的青春记忆中留下一股氤氲不开的疼痛。之后的学医生涯进程中，他比别人更多了一份心无旁骛。他的大脑比别人更为冷静，在他的世界里，人无美丑只有条纹肌理。他的手术刀相当精准，因为第一次握刀的手就不曾颤抖过。每个女人看到温文尔雅的沈家豪都会倾心，近距离接触后，会相当害怕，怕沈家豪的眼睛。戴着眼镜的沈家豪注视美轮美奂的胴体时，就像注视一具尸体。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欲望的光芒。女人们害怕沈家豪的眼睛——冰冷。虽然这个男人相当优秀。
　　沈家豪回国不久，被展云飞请到他的办公室救治一个病人，这人就是冷琥珀。当时沈家豪一眼就认出了，冷琥珀眼眉开阔，比当初成熟了许多，她的体质不错，身材匀称，肌肉分布合理，皮肤光泽富有弹性，堪称一具完美的人体标本。
　　回来后，他的心情显得很复杂。没想到现在的她与展云飞的关系这么接近。之后，他对冷琥珀做了调查，冷琥珀当年没去A大上学，未婚先育生了女儿，就是今天走廊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孩，生父不详。
　　5小时前，冷琥珀被送到他的手术台上，这是沈家豪第二次见到她，沈家豪小心翼翼剪开她身上一条美丽的裙子，虽没亲眼目睹琥珀台上的风采，但沈家豪相信，当时的琥珀一定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完美的人体标本呈现在眼前，沈家豪面色凝重，她中毒了，是新型的毒剂。
　　冷琥珀，你遇到了什么，有人要致你于死地？
　　艰难的手术后，沈家豪坐在病床前凝视着琥珀：眉梢间多了份女人的坚韧，为人之母的成熟，唇线上扬，一如以前倔倔的翘起。他想起，这个女孩曾经站在一株高大的香樟树下，对着一朵刚开放的栀子花微笑，阳光洒在她青春的身体上，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梦想和快乐。清风拂过，吹乱了额前碎发，琥珀伸手整理，在沈家豪年轻的梦中，无数次牵起女孩的手。
　　沈家豪握住这双让他魂牵梦绕的手，今天，他第一次握着冷琥珀的手。
　　冷琥珀的手指纤长，骨节匀称分明，掌心有厚茧，左食指有疤痕，是被利器割伤所致。沈家豪观察这双手，内心翻涌起来。
　　琥珀睁眼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沈家豪”这是她最美回忆里亲切的朋友。她想笑，虚弱的体力无法完成肌肉牵扯运动，“别动。”沈家豪制止她，他看到琥珀眼里闪着流年回忆的光，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
　　“你现在需要休息。”沈家豪以医生的口吻说。
　　医生的话就是一剂镇定剂，琥珀很快闭上眼。
　　“她还是那么坚强！”沈家豪说，他双手插入口袋，注视着展云飞，“你不能伤害她！”
　　展云飞眯起眼睛，他察觉沈家豪对冷琥珀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情。“我没有伤害她。”
　　“以琥珀的为人和人际关系，她不会去招惹别人，很多有你的因素。”
　　“是吗？看样子，你对她很了解。”
　　“不错。”沈家豪坦荡无疑，“展云飞，冷琥珀这样的女孩不适合你。”
　　“我对她不感兴趣。”
　　“她是个好女人。”
　　“你在意她？”
　　“是的。”沈家豪毫不遮掩，“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看到现在的她，让人很不放心。回来后，我见过她两次，每次都是以病人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好，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过的很艰辛，我很自责。”
　　“自责？那个孩子是你的？”
　　沈家豪苦笑下，“如果是我的就好了，至少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守在她身边。”
　　“你为什么自责？”
　　“我没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