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安静的等待

　　隔着车窗，琥珀只能远远的望着两个孩子走进校门。水晶一只手被老师牵着，另一只手被展鹏鹏牵着，不时地回头望着琥珀，眼里挂着疑惑和不解，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上学，并且很长时间不能回家跟妈妈一起。展鹏鹏非常热情的向新伙伴介绍这里的情况。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水晶突然扭头哭了起来，大喊，“妈妈！”琥珀的心忽的抽空了般紧了起来，她想跳下车搂回自己的孩子。车子早已开动，车门被锁得死死的，任凭琥珀如何使力，都打不开这道门，她噙着泪，望着展云飞。展云飞凝神看着她，
　　“在这里，她能得到很好的教育！”
　　“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下？”
　　“没必要！”
　　“水晶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怎么忍心让孩子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琥珀泪眼盈眶。“她会很孤独。”
　　“哭哭啼啼的送别？多此一举！”展云飞哼了一声。“你有自己的路。”
　　“你……”琥珀瞪了他一眼，这真是一个冷酷的人，随意将别人骨肉分离，哪里懂得一点点人间情意。可怜的孩子，刚刚被接来没几天，又被送走，不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琥珀望着车外，虽然艳阳高照，但她觉得浑身冰冷。
　　车子驶进了训练馆，展云飞扔下琥珀。两人在车上没有说过话，琥珀默默的下车，内心充满压抑的挣扎。
　　训练馆里，有很多年轻的女孩，青春而又活力，对模特这行充满热情和期待。这里的训导师异常严苛，每天的训练量非常大。琥珀每天只沉默的训练，从不参与女孩们的话题。女孩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对未来的憧憬，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拥有什么样的幸福生活，琥珀听了只苦苦一笑，这些与她都是虚无的东西，她已经没有做梦的权利，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给水晶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展云飞送她去的贵族学校，琥珀明白，这里的学费高昂。琥珀走过那群叽叽喳喳议论的女孩们，在训练房里默默训练。
　　“你们知道吗，这次选拔出来的新秀能去参加‘飞翔’集团的年度发布会！”训练间隙，女孩们曾经聚在一起。
　　“刚出道就能跟超模梦娜一起走秀？”另一个女孩儿尖叫起来。
　　“听说飞翔集团的总裁展云飞还没结婚。”
　　“真的吗？传说这人富可敌国，长得超帅，几乎零绯闻！”
　　听到“展云飞”这三字，琥珀心头不由得震了下，那双深如大海的眼眸浮现在面前，又冷又深，怨又怨不起来，恨？压根儿无从入怀。三个月的集训转眼即逝，所有的女孩儿都在跃跃欲试，新星的光芒太诱惑了。
　　上午，琥珀和六个女孩被送到排练场后台。于凌乱嘈杂的后台辗转至聚光灯下的璀璨，琥珀淡漠从容，最初的激动愕然欣喜在迈出第一步台步时消逝的无影无踪。每一套服装像一个个精灵般贴服在琥珀身上，透着一股子灵气张扬着灵魂。
　　暗处立着两人，“他没来？”“是的。”林鼎寒注视着台上，冷琥珀飘逸着长裙往回走，身段婉转，眼神清冷。
　　"他很在意她？！”安娜双手环胸，目光锐利的审视着台上众人。林鼎寒笑而不语，待台上一轮下去后，才转身注视这个柔媚的目光里闪烁着妒火的女人，“公司需要新人！”他轻轻拨开安娜额前一缕散乱的头发，“你当初不也是这样踏入这行的吗？在我眼里，你依然是最美丽的！”
　　安娜突然羞涩的笑了起来，眼中聚拢的雾霭逐渐消散，春波回荡，她抬头望着舞台，从暗影中走出，走进后台的喧闹中。
　　“哦，安娜唉！”
　　“安娜好漂亮哦！”姑娘们兴奋起来。
　　“静静！”乔楚楚妖娆着尖细的嗓音，他重新调整了出场次序，将冷琥珀与安娜安排在最后作为压轴。
　　很多复杂的目光聚焦在琥珀身上：惊讶、羡慕、嫉妒、疑惑……单以安娜而论，大家未置可否，这是这么多年打拼出来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冷琥珀？是谁？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刚培训几个月的新手，甚至连一场秀都没走过，严格意义上讲，连新人都算不上。
　　她是跟我们一起从训练营里出来的，一样的起点，凭什么能有这么高的待遇？冷琥珀长的没我漂亮，凭什么她可以和当红模特一起压轴？这样的想法出现在很多女孩的脑海里。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姑娘们都很努力，今天的彩排进行的非常顺利。
　　次日，大家很早开始准备。女孩们紧张而忙碌，相互大声交谈、议论。琥珀身边有一道无形的隔阂墙，使她孤立起来。
　　
　　紫水晶安安静静的坐在前排，相对于好动调皮的展鹏鹏，一身紫色公主裙的水晶显得文静的多。
　　舞台非常漂亮，头顶布满灿烂奢华的各式灯具，满室辉煌，大人们穿着充满香气的漂亮衣服，美妙的音乐从四周响起，这些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刚入世面的孩童兴奋不已。水晶也是，可是她极力控制自己，她要在这里找到妈妈。水晶的目光穿过长长的T台，有人告诉她，她的妈妈会从那里出来，而前提是她必须安静的坐在这里等待。
　　等待是多么漫长的煎熬啊。就像那个可怕的上午，那天，她是多么快乐而满足的依偎在妈妈身边，妈妈握着她的手，送她去上学，可妈妈却消失了。
　　有个叔叔来看过她，告诉她，只要她在这里跟展鹏鹏一起好好上学，就会带她去见妈妈。那个叔叔还跟她拉了勾。
　　现在，她两眼盯着舞台上走过的每一个人，激动的握紧小拳头，她怕自己太激动做出失礼的举动，在学校里她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突然，有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这位美丽的女人就像童话里的仙女，优雅大方，神态温柔，穿着长长的裙子，露出漂亮的脖子，微笑着看着她。
　　“妈妈！”水晶激动极了，开心极了，羡慕极了，崇拜极了。她的妈妈是一个多么优雅而美丽的女人啊！
　　“Dad,阿姨好漂亮！”展鹏鹏对着身旁的父亲说，要不是为了陪水晶来看妈妈，他早就想出去玩了。这里是大人们的世界，他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可为了陪伴小伙伴，他今天还是耐着性子非常烦躁的坐到现在。用坐真是太牵强了，因为他的小屁股一直没有好好沾着座位过，不是拽着左边女人的发饰玩就是研究后边一位先生的眼镜。及至美丽的水晶的妈妈出来，他才稍安耽会。他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眼睛里蹦出激动而兴奋的光芒，他伸出手指接了几滴女孩的眼泪，失了神。原来这才是真正有妈妈的感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嗯！”展云飞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极度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对于公司的以后的发展方向，他胸有成竹。他依然还是那个冷静果断的展云飞。冷琥珀明媚的眼神划过来，多情善睐，笑颜如花，是三春之花，含苞待放，她看着他，又如五月蔷薇，热情如火。
　　今天的秀场进行的顺利，快到尾声。展鹏鹏陪在小伙伴身边，等待她的妈妈，很多大灯灭了，舞台上留着微弱的灯，音乐嘎然停止，人们屏息静待。水晶握着展鹏鹏的小手，相互兴奋的望了一眼。突然两个巨大的灯打在台前进口两侧，两位绝世的人儿站立在灯柱之中，音乐响起。人群里发出赞叹之声。安娜和冷琥珀各从左右一侧迈入秀场，一柔一刚，一个柔媚一个冷艳，风格迥异确有张度有力，一个夏天一个冬季合在一起又显得艺术的无边张力。这是乔楚楚的得意之作。
　　乔楚楚觉得冷琥珀的脚步虚浮，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展云飞坐在冷琥珀行走之侧，他注视着冷琥珀，他也注意到了。冷琥珀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步伐缺少力度，嘴角挂着痛苦虚弱的笑容，显得整个人愈发娇柔。中间两名模特交换位置时，冷琥珀右脚一斜，身子一歪，身若无骨似的倒在安娜身上，安娜便绅士般将琥珀扶起，挽起她的手进入冰火一重天。场内爆出雷鸣般的掌声。
　　展鹏鹏见走秀快结束了，便拉着水晶的手溜入后台。琥珀弯着腰趴在桌上，头上大汗淋漓。“妈妈”水晶扑过去，琥珀强抬起头，惊喜地搂着自己的孩子，“妈妈你怎么啦？”“没事，妈妈有点累而已。”展鹏鹏看着琥珀极度虚弱痛苦的样子，“阿姨，你生病了吗？你好像很痛。”“谢谢你，鹏鹏，阿姨没事。”琥珀站起来去牵孩子们的手，双脚刚一落地，一股锥心的痛刺满全身，冷汗直流，眼前恍惚一片倒在地上，水晶哭了起来。
　　展云飞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很混乱了，孩子的哭声夹杂在沸沸嚷嚷的声音中，“怎么回事？”“琥珀晕倒了”安娜过来说，“最后一场时，我就觉得她不对劲，幸亏当时我扶住了她。”
　　展云飞走进一看，两个孩子趴在琥珀身边，琥珀面色发白，对着林鼎寒说，“这里交给你了。”他抱起冷琥珀往外走。
　　水晶跟着跑出去，被林鼎寒抓着，她含着泪看着妈妈被人抱走了，每次，都是这个人在抢她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