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悲喜交加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08-18 19:50:59 字数:6762
村支两委会讨论砖厂去留问题的专题会议,一开始就牵动着全村人的心。少数人对新一届村委会寄予厚望,认为王天龙他们得民心、顺民意,能把砖厂的事办好,使砖厂尽快停下来。他们的根据是支部委员也不是铁板一块。
大多数人认为不可能,觉着王天龙刚上来经验不足,虽然占有人和之利,但是缺少天时、地利之便,远不如胡希能的道行深,他上面有人,村里有根,支委没人敢给他唱反调。从村、支两委人数上分析,胡希能占绝对优势,讨论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还有部分人的看法处于前两种态度之间,认为胜败难料,各有千秋。
村、支两委会的表决结果,出乎多数人的预料而倍受乡亲们的关注,成了全村老少爷们、家庭妇女街头巷尾议论的中心话题。
“刘大婶,你在家鼓捣啥来?紧着不出来,听不到你的广播声我们心里没找没落的。”织毛衣的刘大嫂问。
“他嫂子,又想听广播了,今天没电,‘二电台’停播。”她幽默的话语,把凑在一起做活的妇女们都逗笑了。
刘大婶名叫马英梅,今年五十一岁,身体健康,性格开朗,爱说爱笑爱热闹。她文化水平较高,懂的事情也多,大家有啥不懂的事,有啥不明白的理,总爱给她唠叨唠叨,一般准能给你说出个道儿道儿来。妇女们给她送了个绰号,叫“二电台”。她的那口子姓刘,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排行老大,所以人们都称呼她刘大娘、刘大婶、刘大嫂什么的。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儿个好几位娘们儿凑在一起,就更热闹了。总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讲不清的是是非非,聊不够的道听途说。刘大嫂又问:“你们听说了没有?前街孙二白话家的二小子媳妇,一胎生了三,两个带巴的,真能,真有本事,计划生育也拿人家没办法。”
纳鞋底的冯大娘接着说:“听说了,人家是头一胎,脆生几个也不违犯计划生育政策。”
刘大嫂看着马英梅低着头干活不吭声,就将军说:“刘大婶,你有啥新闻也给俺们播播吧!”
“我不是刚才说了吗?今天没电,停播了。”她还没有忘记这个茬。
住在大街北头的王大娘故意挑逗着说:“‘二电台’,我就不信,别人不说话能憋住了,你这个大名鼎鼎的‘话匣子’能憋的住。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鸭子改不了呱呱,你不说话,我倒着头走。”
她也不客气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张嘴就带着臊味,是小时候你娘给你用尿布擦嘴擦的吧!”
冯大娘纳着鞋底劝着说:“自家鸡不玩——光逗(斗),也不问问自己多大岁数了?你俩加起来都过了一个大数了,还没有点儿正儿八经的事,寒碜不寒碜?”
“寒碜个啥?”马英梅不以为然地说,“俗话说少要安,老要欢。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你懂吗?”
冯大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连风带刺的说:“俺能懂个啥,不像你识文断字的有文化,住得离明白二大爷又近,能得到真传。”她俩说着说着也逗起来。
年轻的刘大嫂劝着说:“二位老婶子,都暂时歇歇嘴吧!……夜个咱村的新官、老官坐在一起开会了,说是讨论砖厂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马英梅回答说:“咋没听说。吵的不可开交,争的面红耳赤,听说咱那个新选的头,把原来那个头给镇住了,问的答不上腔来,气的脸红脖子粗。还有那个二狗子,说话不着边,不仅把几个支委的老底给揭了,还骂他们是鸡狗不如的畜牲。”
冯大娘补充说:“听说双方打了个平手,没有分出输赢来。”
“其实也玄乎,杨金玉是准备举手同意停砖厂的,举了半截手又放下了,他怕胡希能事后给他小鞋穿,结果他谁的手也没举。”
刘大嫂解释说:“那叫弃权,也叫中间派。”
“啥中间派?你没听说呀?那个‘老粘’(万能胶的别称)又升官了,是什么镇的副书记,以后还顶不住咋着呢,他能不怕吗?”胡大嫂说。
“他权再大,还能把人吃了。”王大娘戗了她一句。
“你当着不吃啊!前街的孙书远,前两年不就是因为阻止他卖果园,当众骂了他几句,就把人家给关了吗?如今还在木笼里。你说,那不叫吃人叫啥?”马英梅问。
“是啊!现在一提起这件事,我的头发根子都炸煞。人家孩子就是说了两句真话,几句不中听的话,硬把人家送进去,冤不冤?把孩子的一生都给毁了,怪可惜的,想起来叫人都难受,也不知兴的啥王法?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王大娘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刘大嫂说:“那就对了。俗话说,好鞋不踩臭屎嘛!”
冯大娘爱打听点儿稀罕事:“他刘大婶子,咱那个‘浪花’(田翠花的别称)没有出来攻攻关?”
马英梅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大胆地说:“她攻啥子关?那破货谁当一把她攻谁,谁的权大她靠谁,谁的钱多她玩谁,到哪里都是那一套。”
“可不是,连她亲男人听说都不让上床了,常被搁在一边个儿。现在倒好了,干脆把男人撵出去住了,更得了她俩的架子了。”刘大嫂说。
“二电台”马英梅神神密密地说:“你们知道不?咱那个‘浪花’和那个村头叫人给逮住了。”
冯大娘说:“谁不知道?去年他俩在市里勾腰搭背地逛大街,被交通局的人碰上了,还拍了照片,听说花了好几千块钱才把照片赎回来,丢人丢大了。”
马英梅卖着关子说:“不是你说的那个事,还有更新鲜的嘞!”
“好打听”冯大娘一听来了精神,催着说:“啥新鲜事?你快说说,叫俺们也明白明白吧!”
马英梅见有一个人走过来,就给其他人使了个眼神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说话可得留点儿神。”
别人一看“脏嘴婆”滑富芝走过来,都低下头干着手中的活,装着没有看见她。
滑富芝走近后没话找话说:“刚才还娘的叽叽咕咕、热热闹闹地嘞,这会可都哑巴了?……刘大婶,你看见俺那个没爹的小儿了吗?”
马英梅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
“脏嘴婆”滑富芝骂骂咧咧地说:“这个没爹的小儿,往他娘个X的哪里去了呢?”说着蹲下来。
几个老少娘门儿们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心里说:“疥蛤蟆落到脚面上——不吓人、恶应人。”
滑富芝蹲了一会儿,看着没人搭理她,就凑到冯大娘身边夸着说:“冯大娘,你纳的鞋底针脚真密,现在的年轻人可干不了这样的好活,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他二嫂子,你还不赶快找你那口子去?别叫他娘的跑丢了。”
“是、是。”滑富芝也觉着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站起来苦笑着说:“你们忙吧,我走了。”
几个人看着她走远了,“哏、哏”的笑起来。刘大嫂夸着说:“吃姜还是老的辣,还是俺冯大娘有办法。”
“你别夸我了,还是说点儿正事吧!……他刘大婶,你说的新鲜事是啥?赶快播播吧!”
马英梅埋怨说:“冯大嫂你急啥?我听县城的人说,今年正月初,咱们那个村头和‘浪花’借跑项目的机会,在省城住在一间屋里。那天夜里,不偏不正赶上了搜查逃窜犯,被公安局的人给逮了个正着儿。一审问,他俩没有夫妻证明,怀疑有问题把他俩给拘了。花了一万多才摆平,丢大人、露大脸、费大劲了。”
王大娘不以为然地说:“你那算啥新闻?老的都没牙了,你这个‘二电台’早该撤了。”
马英梅不服气地说:“你也别逞能,你要是能说出更新的来,我这个‘二电台’就让给你当。”
王大娘急忙说:“你那么大的官俺可不敢要,不过我知道的这个事,肯定给你说的那个更新鲜。”
冯大娘催着说:“他王大婶别啰嗦了,快说吧!”
“这是前几天的事。在那个‘柴浪花’家里,二人玩地正上劲来,她那个亲男人突然从砖厂回来了,也给逮了个正着儿。”
冯大娘担心地问:“那她男的能干?能给她拉倒吗?”
王大娘解释说:“你还不清楚她那个男的啥人性?吃鼻子拉浓——没点骨性,听说后来还陪着他一块喝酒嘞!”
俗话说,隔墙有耳,这话真不假。在此路过的赵桂芹对几个娘们儿说的话,听的是真真切切。她气得浑身的血液往上撞,眼发黑,头发晕,腿发软,差点瘫在地上。她再也不敢继续听下去,一步一晃地向回迈着不听使唤的双脚,一步、两步、三步……她越走越快,发疯似的向家奔去。
迎面走来的二狗子胡占胜,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一惊,急忙走过去问:“老婶子,你咋了?有啥急事吗?”
赵桂芹像没有听见似的,脚也没有停,头也没有抬,躲着二狗子胡占胜的身子,继续向前疯跑着。她一口气跑回家,再也支撑不住了,倒在床上蒙住头“呜、呜、呜”地大哭起来。
时间一分一分地消失着,外间屋的大落地钟的钟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哭累了,眼泪也流干了的她头脑开始冷静下来。“哎!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孩子都到成亲的年龄了,将就着过吧!就算他死了。”
今天这个事细说来也算巧得很,用土话说乱子该闹气该生,想躲也躲不过。如果赵桂芹还像往常那样出门往南走,一出胡同口离的老远就会被说闲话的娘门儿们发现,大家自然就会转移话题。可是今天,因为她的后后邻家添小孩,明天过十二天,她计划着给弟妹商量商量买啥东西的事,才转了一个大弯。又偏偏弟妹不在家,才赶巧了。
赵桂芹强打起精神,从床上下来,脚一落地就像踩在海绵上,一点儿劲也使不上。她赶紧闭了一会双眼,感到好多了才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刚出里屋门,就一屁股蹲在沙发上,看啥啥别扭,看么么不顺眼,傻呼呼地坐着,连中午饭也忘记吃了。
胡占胜上午碰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一直放不下。他回到家以后,把自己的担心如实的向滑富芝说了一遍。不仅没有得到她的同情,反倒挨了一顿臭骂。
他吃了午饭向胡希能的家中走来,大门没有关,“黑背”狗和他混熟了,也没有“汪、汪”地叫。他推开门迈进去,看见赵桂芹歪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轻声问:“老婶子、老婶子,你咋啦?”
她听到喊声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他有气无力的说:“啊!占胜来了,你坐吧,我没事。”
他瞅着她的样子关心地说:“老婶子,我看你气色不好,要不要叫个医生来看看?”
“不用,歇一会就好了。”她说话的声音仍然很低。
二狗子问:“俺老叔没在家吗?”
她气呼呼地说:“没在家,不知又往哪里撒野去了。”
二狗子也不傻,听了她话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她如果问起来,我如何回答?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想到这里说:“老婶子,没事我就回去了,你老好好歇着吧!”
“你走吧,关好门。”
“行。”二狗子答应着快步离开了。
赵桂芹不放心,强打起精神走出去,把大门关好又回到里屋,半躺半卧地靠在床头上,清理着满脑子的是是非非。
二十多年前,赵桂芹也有过一段浪漫的故事。在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不仅学习优秀,而且一表人才。随着二人青春期的日益成熟,在互帮互学中建立了较深厚的“友谊”。常言说,那个少年不多情,那个少女不怀春。毕业时她和他互诉衷肠,不仅私自订了终身大事,还拥抱亲吻过。她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甜蜜幸福的微笑。
在当时一切讲政治、讲成份的环境中,因为那个同学的出身不好,成了他们之间的隔心墙,在父母和亲朋好友的劝说下,自己和人家分了手。
高考恢复后,那位同学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大学,现如今是县处级的国家干部。她越想越后悔,“今后要和一个采花盗柳的他生活在一起,何时才能熬出头来,唉,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从不信神信鬼信命的她遇到想不开的事,也开始用“命运”二字来解释自己的不幸了。
“当、当、当”的敲门声和“汪、汪、汪”的狗叫声,以及“妈妈开门、妈妈开门”的喊话声交织在一起。
迷迷糊糊的赵桂芹被惊醒,她强提着精神走出屋门问:“谁呀?”
“妈,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除非我喊你妈妈,别人谁叫你妈妈呀?你是聋了?还是傻了?”胡丽娜埋怨说。
赵桂芹“啊!”了一声说:“是俺闺女回来了,我这就给你开门去。”她双手理着散乱的头发,搓着沾满泪痕的脸走到门后,为了掩饰痛苦样子,在开门时低下了头。
胡丽娜推着车子一直向东边走去,没有像往常那样,见到妈妈撒会儿娇。
女儿的到来虽然给精神恍惚的她带来一些欢乐,但也很难驱散满脸的愁云。她决心不让孩子看出来,免得伤她的心影响学习。
胡丽娜在东边北屋里大声喊着:“妈妈、妈妈,饭做好了没有?我饿了。”
她从沉思中醒来,撒谎说:“快了,快了。”说着走进火房中,“啪”的一声拧开气炉子,坐上锅,添上水,掏好绿豆、红小豆、花生仁和小黄米下进锅里。
胡丽娜同她妈妈的心情正好相反,是因为她心中有了他。她在自己房间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窃窃地笑着,脸上泛着红润。
事情是这样的。上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学校放了半天假,胡丽娜主动邀请她的好同学王虎,一起到城外去郊游,王虎也愉快地接受了。
一年四季在于春。在春天温暖的阳光下,万物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南飞北往的燕子,在广阔无垠的田野上自由自在的飞翔,嫩绿的麦苗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着,像是为付出辛苦劳动的农民点头致敬。
在田野的小道上,麦地的田梗上,他俩互相追逐着、戏耍着,尽情地享受着春天的温暖。“虎哥,你知道吗?”胡丽娜问。
王虎感到莫名其妙,不解的问:“我知道啥?”
“咱俩上次来校的路上可把我吓坏了,要是万一……。”
“哦,你要不提我倒忘了。那次多亏了你提前喊一声,要不我的小命就真的……。”
胡丽娜急忙捂住他的嘴,然后羞答答拉住他的手亲切地说:“虎哥,你真好。”
“我好个啥?虎头虎脑的没个灵性,也不懂得(爱情)。”话到嘴边觉着不妥,想变又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就打起了“喔、喔”来。
“你打什么喔、喔?快说、快说。”
胡丽娜越催他越心急,又“喔、喔”了好几个“喔、喔”,才找到了顶替“爱情”的词——“关心人”。臊红的脸上急出了汗。
“不对,你原来想说的不是三个字,而是两个字。你重说,你重说。”胡丽娜双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前胸撒着娇说。
王虎一看赖不过去,只好承认说:“原来我想说的是‘爱情’。”说完腼腆地低下了头,脸像个红鸡冠。
“虎哥,我爱你。”她羞答答、甜蜜蜜地说。脸上挂着幸福的表情,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王虎两眼盯着偎依在自己胸前的她心潮起伏,热血沸腾。他慢慢地抬起双手,想把眼前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是,他有那个心可没那个胆呀!
“虎哥。”胡丽娜含情脉脉地要求说:“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了,你抱抱我好吗?”
王虎再也没有克制的必要了,勇敢地抬起双臂,把他心中的仙女紧紧地抱在怀里。胡丽娜轻轻抬起头,眯缝着眼,幸福地向王虎的脸上凑去。王虎大胆地亲吻着她的额头、鼻子,当两个人的嘴轻轻接住的一瞬间,相互添了一下又缓缓地离开了,四只明亮的大眼睛相互甜蜜的对视着。突然间两个青春搔动的恋人的嘴又紧紧的粘在了一起,整个身躯随着幸福的亲吻声微微的抖动着。
幸福甜蜜的回想使梳洗打扮的胡丽娜臊红了脸。她压低声音指着镜子里面的人笑咪咪地说:“大闺女自个找女婿,真不嫌碜。”她正想着就听到赵桂芹的喊声:“小娜。”
“哎。”
“吃饭了。”
“噢。”胡丽娜走进餐厅,满桌子的饭菜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她高兴地夸着说:“妈,你做的菜真香,比学校的大锅菜强多了。”
她装着笑脸说:“香就多吃点,解解馋。”
“妈,我爸呢?怎么不来吃?”
“别管他,不知哪里(野去了)开会去了,你饿了,就快吃吧!”
胡丽娜确实也饿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赵桂芹中午饭忘了吃,可还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老觉着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口上。她羡慕地看着女儿蜜口香甜地样子,劝着说:“慢着点,别噎着,喝口稀饭冲一冲。”
“嗯、嗯。”当她发现母亲愣着神看她,劝着说:“妈,你也吃吧!别管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闺女长大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母亲这句不经心的话,让她羞红了脸,眼中放出只有初恋后才会有的光芒。这一微小的变化被细心的母亲看在眼里,“难道她……?”
母女二人吃过晚饭已经快九点钟了,胡丽娜打开电视机看起来。赵桂芹浑身难受,找了个借口上床休息了。可是娘们儿的谈话声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叫人家拍了照片”,“叫公安局逮住了”,“叫她男人碰上了”。
赵桂芹这次再也不能不信了,县领导们来家的那天,直到半夜才回来,倒在床上喊不醒,那疲惫的样子就让人犯疑,今天算是被证实了,那天他是找她耍流氓去了。
第二天女儿还没有起床她就把饭菜做好了。当胡丽娜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妈妈憔悴的面容,红肿的眼皮,心中慌了。关切地问:“妈妈,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有病了?”
心里委屈的她眼泪登时夺眶而出,立刻转过脸去说:“没事,没事,可能是没睡好觉。”想搪塞过去,可说话的声调明显的带着哭腔。
胡丽娜望着妈妈的背影和蓬散的头发,心想可能出事了。急忙问:“是不是俺爸爸出事了?”
“没有。”
“我爸没事,那还会出什么事呢?妈,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什么冤屈就给女儿说说吧!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呀!妈妈,女儿求你了!”
赵桂芹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声哭着向北屋里跑去。
胡丽娜惊呆了,母女连心,她也跟着追进去。看见倒在床上的妈妈“呜、呜、呜”地痛哭着,她的心都碎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地掉下来。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妈妈、妈妈,你咋着了?妈妈、妈妈,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