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对酒
作品名称:凤凰城之恋 作者:和平 发布时间:2015-08-16 17:05:48 字数:3184
肖木燕订的吃饭地点在航空大厦,距离她入住的宾馆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连如江虽然已经在济南四五年的时间,但是第一次去这个酒店,国有企业工资收入并不高,偶尔单位上同事红白喜事的话去趟出名一点的酒楼,同学朋友接待都是号称实惠其实便宜的小作坊饭店,大吃大喝他可是没有条件,见肖木燕告诉他已经订好了位置,便有点尴尬,欲待建议换一家饭店,却又担心被看作小气,面子比金钱重要多了,这次就咬咬牙挨次宰吧。想到这儿他却不自觉地真真咬咬牙,肉疼呀,一顿饭下来,估计半个月的工资打水漂了。
肖木燕却没有想他这位同学会考虑这些,只是想找一个幽静文雅的地方好好和连如江交流,这个酒楼还是上次她老公陪她外地旅游,坐飞机回来入住的酒店,她喜欢里边从容淡雅的装修色调,尤其距离连如江单位又不远,只是在雅间里坐下来的时候,想起上次陪伴自己的那个人已经远去不免心生凄凉,但转念想想这次来也算是为了完成对他家族的一个交代,就有了一种良心上的满足感。
这个雅间名字叫做月咏,航空大厦三楼所有的房间名字起得都很有诗意,而且他们的菜品也往往都有一句唐诗或者宋词作为点缀,比如说凉菜“菠菜松花蛋”的旁缀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本来是宣扬文化风味的招式在连如江这个诗词爱好者眼里却成了没有文化的象征。这句《诗经》名句翻译过来是:青青的是你的衣领,悠悠的是我的心境。除了青绿色和菠菜有点相像,完全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东西,他个人觉得要是起名为大力水手似乎更贴切一点,尤其无意之间看到了这道菜的价格,就更让他愤愤不平了:尼玛的这道青青子衿居然十六大元,足够自己吃一周的菠菜了。他却不知道肖木燕点这道菜有深意:
上次在这儿吃饭的时候就见过这首古诗全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当时在座讲解的是老公的一位学古文字的朋友,他给夫妻二人送上祝福,说吃完这道菜后子嗣即来,十分吉祥的一道菜,哪知世道无常,转眼间天人两隔,几个月后只剩下肖木燕一个人在红尘中苦苦挣扎了。
后来的几道大菜倒是很对连如江的胃口:爆炒腰花、九转大肠、糖醋鲤鱼,还有清汤柳叶燕菜,都是鲁菜中的代表作,也是连如江口中的硬菜,他不免肉疼,同时看肖木燕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就问:“木燕,你是不是可以回去报销呀?咱俩吃这些可是有点太奢侈了。”
肖木燕这才明白这个小气的家伙怕让他掏钱请客,算算这一桌子菜五百挂零,按照原来连如江的性格早就咋呼了,只是自己最近出事出的他怕自己不高兴,才没出言劝阻她点菜,但愁眉苦脸的有一种被虐待的苦相。在她心里连如江有时候像个孩子一般天真,喜怒哀乐无不显现在脸上,而有时候却又复杂的让她看不透,隔岸观火般看不真切,她总觉得在他内心深处肯定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很可惜他不像能与自己分享秘密的样子。
肖木燕决定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让他放松,不然这顿饭估计会让他肉疼很久:“如江,今天本来我计划请省设计院的三位专家一起吃饭,结果他们都有事来不了,我给领导打过招呼了,这顿饭要高档一点,我回去报销,因此就便宜你了,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加上几个菜。”
“这样呀,怎么不早说。”连如江浑然忘记了刚才看到菜单阵阵头疼的眩晕感,“转身招呼服务员,“不用拿菜单了,给我加上一个软炸虾仁和葱烧海参。再拿瓶二十年的古井贡。木燕,你不知道,在济南请客要是没有酒水领导会不相信的。”看他大咧咧的样子,肖木燕想笑又有点想哭,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连如江其实是一个美食家,就是他的美食机会并不是很多,也就是在他老家高唐豆腐脑和驴肉这种档次,上次去聊城早晨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想喝碗正宗的高唐老豆腐,但转遍聊城汽车站附近却都没找到,不免大为贬低聊城饮食的水平,像聊城铁公鸡这类的消费他就有点勉为其难,看看礼盒装的接近百元价格总是摇头叹息自己的钱少;话虽如此但作为一个自封的美食家他有个习惯,每到一家饭店总好点软炸虾仁这个菜,说起来他至少吃过不下于六七十家酒店做的虾仁了,价格殊途,最贵的是倪氏海鲜的这道菜超过百元,夜间摆摊的大排档上不到二十,连同学曾经把软炸虾仁做的味道好坏作为评判酒店厨师水平的一道标准,实践证明:一分钱一分货,色香味俱全的也是他吃过价格最高的。
凉菜热肴开始上的时候,肖木燕就拧开了酒瓶子,刹那间一股浓浓的酒香就充斥着整个房间,古井贡是一种浓香型酒,号称中国八大名酒之一,广告上经常宣传其色清如水晶、香纯似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不息,连如江原来也喝过几次,最大的感觉就是醉了一样难受,上百元一瓶的高档酒和五块钱一瓶的二锅头一样,喝多了照样:要么人事不省,要么吐的一塌糊涂,只是他有机会的话仍然愿意喝好酒。
连如江抢过酒瓶子,很客气的说:“老同学,我来我来。”肖木燕倒是没有退让,只是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往前推推,说道:“如江,给我也倒上半杯,我陪你喝。”
直视着连如江诧异的目光,肖木燕摇摇头,叹息道:“你们男人都说借酒浇愁,我也想体会一下酒入愁肠的滋味。”
“我反对!”连如江举起右手,说:同学,你要是喝醉了我可扛不动你,再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别让人家笑话呀。”他记忆里肖木燕和他从认识开始就没怎么喝过酒,就连春节去他家串门都是肖乡长酒场上冲锋陷阵,她则陪在旁边和连如江的妈妈包饺子,做菜。
“看你那个小气样儿,难道你自己能喝掉这一瓶?”肖木燕白了他一眼,说道:“给我倒一点,我就陪着你喝,好多事情我想给你叨咕叨咕。”后来则不是白眼,而是一个媚眼了。“如江哥哥,我陪你喝酒不好吗?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想灌我喝酒吗?”
连如江的脸红了。那是大四时候山东老乡聚会,男生喝白酒,女生要的酸奶,连如江和一个德州禹城老乡单挑酒量,那个老乡姓康,个子一米六左右,瘦小枯干的不像个山东汉子,但是酒量却是上乘,三两三一杯的白酒昂首就干,连如江只干了两轮就大败而归,该同学从来没有奋不顾身的传统,一直信奉打不过就逃的原则,喝的晕晕乎乎后就跑到女生圈里找人聊天,肖木燕嘲讽他不像个男子汉,男人应该宁可喝死,不能吓死,连如江大怒借着酒劲非要再和肖木燕单挑,一直到后来酒劲发作就断片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见肖木燕提起往事,就好奇地问:“那次喝酒最后我俩喝了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喝了,我一口气喝了两杯,那个姓康的老乡都被我灌倒了。你只是坐在墙角瞪着死鱼眼什么也不说,开始我以为你装醉的呢。结果过去一推你,你竟然歪倒了,吓得我们不轻,好在你没事。”回忆起往事来肖木燕的脸上居然有了笑意。自从老公出事以后快一个月了,她都没笑过。
“嘿嘿。”连如江尴尬的笑笑,一脸愧色。“我们聊点别的吧。木燕,这里的软炸虾仁做的真不错。”看着端上来的菜品,他转移话题的意味太过于明显。
“好吧。如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会看面相吗?记得你上次给我打电话说我如何如何,没想到后来真的应验了,你是不是乌鸦嘴呀?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呢?”这个问题很尖锐,一下子杀的连如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见他目瞪口呆,肖木燕却没准备放过他,继续着她的话题:“我俩大学四年,只知道你喜欢看些旁门左道的书,但一直没见你给别人算过命呀,我俩放假坐火车一起回家,你要是会算命当时怎么不给我算呢?如江哥,你不会说上次说我早生贵子之类是骗我的吧,来,我敬你一杯。”
连如江全没想到肖木燕竟然会突然发难,见她举杯,也忍不住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他倒酒时很向着自己,酒满茶浅,杯子的酒几乎溢出来了。但连如江毕竟是连如江,伶牙俐齿,反应迅速,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人KO了呢。
他轻抿了一口酒,欲待说话却见肖木燕半杯酒已经干了,大为吃惊,连连叫苦:“木燕,我俩不拼酒好不?你这种喝法我可举手投降,我慢慢给你讲讲我学会算命的故事,而且我现在可以再给你算一算,而且面七手三,作为老大哥老同学,看我说的对不对?我不可能骗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