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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借钱

作品名称:才子佳人      作者:老犁      发布时间:2015-08-12 19:35:50      字数:8751

  十六七年前。那时她每夜在灯红酒绿中唱着醉着乐着,有一大把年轻的或年老的男人围着她,要钱给钱要温暖给温暖。
  那时体形真美,真嫩,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感叹一下,得意一下,这腰咋这样细?这臀咋这样圆润?这胸……她觉得她天生就是为男人长的,就是为男人生的,她直勾勾地盯着这些男人的眼睛,哦,那眼睛,别提多让人难为情了。
  男人们抱着她,亲着她,抚摸着她时,都说着一类的话,你比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美,你是我心里的最爱。她知道这些男人为什么说这些,因为她确实长得美,还因为他们想上她,想在她身上找乐子。她经历了很多男人,什么样的都试过,她身上的火苗一次次被点燃,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激起她心里的那团火苗,让她心为之疼,让她为了他而魂不守舍,没有。为什么呢?她在想。
  因为这些男人象张纸,象根葱,太浅薄,太幼稚,太无趣。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体的下面,没有在她心里、在脑子里,注入点圣洁的东西。并不能说她怎么圣洁,她也需要男人将她身上的火苗点燃,喜欢乐呵,可是那乐呵总是一时一瞬就没了,最后剩下的感觉全是空虚,她要充实,要深厚,要有趣。
  就在她茫然四顾,寻找她心中那盏明灯时,老大出现了。老大那时四十多岁,穿着风衣,戴着墨镜,领着一群小弟,跟电视里的老大一模一样的。进了酒吧后,显然对屋里的吵闹不满,就大吼一声,“都给我静下来。”那吼声就象只狮子在空旷的山野里啸叫。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摇摆不停的身子都以不同的姿式愣在那,象木偶一样,象雕塑一样。
  老大向台上的陈美华摆了摆手,虽然屋内灯光昏暗,但她依然看到了,于是摇着臀,扭着腰就下来了,走到他跟前。老大端详了一会她,就说:“你的歌我听过,还挺美的,长得也不赖,可为什么给这帮缺心眼的,俗得透顶的家伙唱呢?为什么让他们围着你转呢?没钱我这有,没温暖我这有,以后不要唱了,跟着我吧。”
  屋里依旧鸦雀无声,混社会的都知道这个人多厉害,谁敢支声啊!可陈美华敢支声,她扬了扬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大,说:“我唱歌碍你什么事了?这是我人身自由,你无权干涉。”
  周围这些男人怕老大龙颜大怒,都小声嘀咕,别吱声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啊!
  老大没有发怒,而是把墨镜摘下来,递给身边的小弟,笑道:“别说,这妹子还真有点魄,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以后不许再到这里卖唱了,再唱我打折你腿,我撕烂你嘴。”
  就这样,陈美华再也不上这家酒吧卖唱了,她上老大的公司上班了,做前台接待工作,老大说她适合干这个。
  可是习惯了呼风唤雨的热热闹闹的日子,陈美华咋能干下来呢?几天后她就烦了,就去找老大,说干这个没意思。
  老大在办公室里不穿风衣,也不戴墨镜,一身浅黄色休闲服套在健壮而有活力的身体上,眼睛不大,笑眯眯的,嘴角微微翘起,手中正捧着一本厚书,注意力很集中地看着。温柔的阳光从百叶窗间漏进来,洒在办公桌上,洒在他身上,显得干净清爽,文雅亲善。
  见惯了猥琐的厚颜无耻的面孔,见惯了黑道上人的打打杀杀,陈美华显然被他这身打扮及此时透出的文雅亲善的气质打动了,虽然想说的话瞬间就从嘴中溜出,不过眼睛却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老大指一指他办公桌前一长排沙发示意她坐下,然后将书慢慢合上,说:“是不是不太习惯这里的静,这里的无聊啊?这我理解,不过你真的不能再过那样的生活了,那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陈美华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他为什么要管她的事?这天下美丽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要管她?于是她就问他:“老大,我有点不明白,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为啥要管我?”
  老大听了不禁眉飞色舞,扬起手中的书,将封面展示给她看。陈美华定睛细看,原来是本红楼梦。没想到老大还看红楼梦,看这样这是个有文化的老大,她从小就没好好读书,初中毕业就到社会上混了,所以对有文化的人情有独钟,可是这红楼梦跟他管她有什么关系呢?
  老大问她最喜欢这本书里的哪个女人?
  她说她没读过这本书,里面都有什么女人她不知道,所以谈不上喜欢。
  老大说我最喜欢里面的林黛玉,多有才,多有个性,多美,可是我不喜欢她成天哭哭啼啼的,要是阳光点,泼辣点,就不至于短命。我哀其不幸,怒其早死,如果在世间能寻到一个活着的林黛玉,每天放在眼前看一看,品一品,那岂不是我人生最大一件乐事?
  “我明白了,你是把我当成林黛玉了,于是就管起我来,放在你眼前摆着。”陈美华快言快语地说。
  老大拍手叫好道:“美华真聪明,你不但美如画,你还很活跃很有个性,你就是林黛玉重生。”
  从那以后,陈美华就安心在他那上班了,这个有文化的老大在她心里引起了微微的颤动。
  老大经常到前台来看她,经常带她出来兜风。他开着跑车,让她坐在他身边,她从后视镜里能看到自己飞扬的鬓发,笑得合不拢嘴。
  在青草地上,在杨树林里,在繁花似锦的花园,在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海,到处都留下他们的身影,他们的足迹,他们的欢声笑语。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他的臂膀孔武有力,他的话语温暖人心,他的眼神象温暖的阳光,她做梦时他是主角。
  他比她大二十岁,他总说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就好了,她总说我就喜欢大的,大的才成熟,才会疼人。
  她后来知道他有老婆,但也知道他跟老婆关系不好,俩人几乎不说话,不亲近,老大在外面奔波劳累,他老婆在家就知道打麻将,抽烟喝酒跳舞。
  她从他的眼神里不只读到快乐,里面也有忧伤,有无奈,她幻想自己化成天使,每天在他身边,给他带来快乐,去除忧伤。
  她为他害了相思病,她年轻的心终于爱上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但能打能杀,能做大买卖,还有文化,会看书,更重要的是对她好,把她当宝。
  可是,他从不越轨,从不象别的男人那样,想办法亲她摸她占有她,他始终与她保持一个距离。刚开始,她觉得遇到了好男人,这个男人尊重她,不是好色之徒。可是时间长了,她年轻的身体就象干渴的大地,需要雨露滋润了,需要男人的怀抱了。
  他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他吗?他难道没看出我眼里的火苗吗?他可以把任何一个男人砸成粉末,可是为什么就不用他的猛力也狠狠地砸砸我,让我在他的身下痛苦的或是快乐的吼叫?
  可是没有,任她的嘴唇干裂得流出血水,任她的身体干枯得象龟裂的大地上一支摇摇颤颤的枯木,任她渴望的目光无数次透过黑夜寻找黎明,任她孤独的灵魂冷冷清清。他没有为她送来圣水,没有为她带来温暖和光明,没有慰籍她年轻的心,使她转瞬间就将感激化为憎恨,将渴望化为痛苦,将孤独化为挣扎。
  她恨,恨他身边每一个女人,也恨他身边每一个男人,他们看似对她都很好,象众星捧月一样。老大对她好,谁敢对她不好?可是她不认为那是好,因为他们的眼睛时刻在盯着她,象牢笼一样,任她呼天抢地也冲不开闯不破,她再也不能去酒吧里挥洒青春,再也不能玩转身边的男人,让他们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她不得不可怜巴巴地近似乞求地问他:“喜欢我吗?”
  “喜欢得不得了。”他总是这样回答。
  “怎么个喜欢?”她问。
  “象林黛玉一样。”他答。
  “林黛玉一样是什么样呢?”她想问林黛玉也得不到心爱男人的亲近吗?可是她竟然有了羞耻感,没有问。
  “林黛玉象诗一样,象画一样,象蒸馏水一样。”
  “蒸馏水?”
  “就是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
  “可是我也不纯洁了,无数的男人都上了我的身了。”
  “他们上你,我不是没上吗?只要我不上,在我心里你就是纯洁的。”
  哦,她终于明白,他是不能上她了。因为他看她时绝对象婴儿一样眼睛里水灵灵的,真的没有一丝杂质。
  她想对他发火,想骂他,喊他,想披头散发数落他,可是看到这样虔诚的,恭敬的,对她象宗教一样顶礼膜拜的男人,她怎么骂得起来,喊得起来?她只能无助地在墙角中萎顿,在暗夜里痛哭。
  她的哭声被当时是老大小弟的王大炮也就是王经理听到了,她的渴望也被他看到了,她的躁动,她的美丽,她的青春都被他看到了。
  一天夜里,这个男人偷偷地来到她的单身宿舍,问她为什么哭?为什么这么寂寞?是不是老大对她不好?是不是他象个圣人不象个男人?如果她相信他,她对他还有一丝好感,就跟他走,他带她离开这个巢穴。
  她瞪着茫然的却也是兴奋的,陌生的却也是渴求的目光,她问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说我凭我的……他的庞大身躯向她走来,他目光里没有纯洁却有果断,他的胸膛里没有温情却有热烈,他的臂膀再也不是若即若离的冷冰冰的影子,而是实实在在地抱住她,箍得她喘不上气,她痛快地喊叫着,却被他将嘴唇封得严严实实,他说你别叫,你叫我就得死。
  可是他没有死,她也没有死,老大给了他钱,让这个跟从他很多年的小弟自力更生了,让这个在他心里象林黛玉一样纯洁的女人走了。因为她现在不纯洁了吗?因为他良心发现了吗?她在走时这样想着。
  这个占有了她的男人后来就托人上了广告公司,并当上了经理,这个人在她身上过足了瘾后就找别的女人结婚了,说她不适合与他结婚,并给她也找了个老公。别看老公块头大,可是笨得象猪,她一点也不喜欢,她的心和身还是离不开王经理。他结婚了,她也离不开,可是他的女人太多了,多得数也数不清,他的无情把她折磨得几近疯狂,她忌妒每一个女人。男人她也忌妒,她甚至忌妒起黄文生,她的老婆跟上了马老板,那马老板对她有求必应,还把黄文生给提起来了,就为了这个,她跟王经理彻底摊牌了,可是没用,王经理弃她如敝屣。
  她的人生从此走了下坡路,随着公司日渐不景气,随着王经理淡出她视野,她的人生素淡得象张白纸,她的生活再也没了热力来蒸腾。
  她没有想到黄文生会对她不离不弃,在她最孤独无助时,在她最心灰意冷时为她送上关心,为她嘘寒问暖,没有因为她对他的刻薄而怀恨在心,她看出他在不断向她接近。他的许多举动让她想到了老大,他们之间有些象,都是有文化的人,虽然一个是在社会上混,一个是书生气十足,可是做为男人,老大把她当成林黛玉,那黄文生把她当成什么呢?
  现在,一个书生气十足的人也要在社会上混了,可是在混前他需要向老大求助,他认识老大,他们之间有文化这个媒介,那她在这个时候能做些什么呢?她还好意思帮他找老大吗?自从从那个巢穴里出来,她就再也没见过老大,老大会给她面子吗?她现在已人老色衰,电视里那个林黛玉她看了无数遍,她永远年轻,可是她老了。
  这个在沙发上与她并排坐在一起,帮她做家务时笨手笨脚却还虔诚的,这个把她当大姐一样尊重的男人挺可爱的,起码他单纯,单纯得在接近她时明显眼里有小火苗,一看见他那火苗,她就想笑。
  她见过大风大浪,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可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可爱的,呆里呆气的男人她几乎没见过,他如果……会是什么样呢?她在他身边,心里漾起了波澜。她突然骂起自己,都这么大年令了,咋还老有少心了呢?他在她的心里还只是个小弟,是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小弟,可是这个小弟有极强的可塑性,她想用自己的手捏弄一下手边这个男人,看看能捏弄成什么样,她就是有极强的好奇心,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陈美华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林黛玉,一边想着往事,一边惦量着身边的黄文生。她决定赌一把,豁出来了,为了他,她不要脸了,不怕被骂被打被当面羞辱了,她要和黄文生一起向老大借钱。
  黄文生说啥也想不到简单的一次上门服务,竟然激起身边这个女人如此大的波澜,而且这样大的波澜竟然都在他与她闲聊中无声无息地象小河流水一样匆匆地过去了。人的思想和意识会产生惊天地泣鬼神的能量,然而那思想那意识却可以做到无声无息,象小河流水一样。
  当陈美华轻松地说跟他一起去找老大时,黄文生不禁呆住了,他向她投去问询的目光,“你也认识老大?”
  陈美华浅浅地一笑,道:“我十六七年前就认识了,那时的我光芒四射,可不象现在这样,老大把我当成宝一样供着。”
  黄文生凝眸注视陈美华,这个女人不象在说谎,她在他心里就是一个真,她与所有女人的最大不同就是这个真,也是最让他心动的一点,“姐,我信你,老大把你当成宝也是应该的。”
  陈美华没想到这个书呆子会说出这样暖人心的话,鼻子里一酸,眼泪险些没掉出来,她旋即起身,将放在电视顶上的手机拿在手里,又坐回到沙发上,她在手机上寻找着,不容黄文生反应,就将电话打了出去。
  “喂,我是陈美华。”
  显然对方接听了她的电话,并一眼就认出是她。
  “我知道是你,但没想到你还会给我打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激动,也有些沧桑。
  “以为我从此就这样消失了,是吧?”陈美华的嘴角微微颤了颤,眼睛也眨了眨,样子很迷人,象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你永远在我心里,不会消失的。”
  “你在哪?我去看你。”
  能听出对方略迟疑了一下,但接着就说:“我在医院,不过没问题,我们可以到外面见。”
  “那就上欧陆酒吧,行吗?”
  “没问题。”
  陈美华将手按在胸部,出神了半天,有些恍惚与激动,她回过身来看黄文生,说:“没准你很有命,今晚这事办好,明天你就是老板了。”
  “如果我当老板,你功劳大大的。”黄文生向她伸出大拇指。
  陈美华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夜色漆黑,西北风惯常地刮着,不见星星也不见月亮,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飞快地急扫着,一会扑向街旁的大树,一会沾在黄文生的脸上。
  欧陆酒吧不远,陈美华建议两人走着去,她说很久没与人这样逛一下城市的夜景了,这灯火辉煌好象都是为别人摆设的,与她无关。她裹着件鹅黄色羽绒服,脚步轻快地迈着,此行让她青春之火重燃。黄文生心里却惴惴不安,那大片的雪花沾在脸上冰凉冰凉的他也没觉察,他想着见了老大后会是什么样?陈美华象个迷,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欧陆酒吧在一片老式楼房里面,这里的楼房少说也有百十年了,样子古怪,从窄窄的窗里透出的点点灯光象怪物的眼睛在眨呀眨的,从这个怪物里出出进进的人都是很现代的,谁会想到它曾经历的风雨,有怎样的人世变迁?
  黄文生相信这个酒吧对于老大和陈美华一定有某种意义,而他的涉入就是节外生枝,就是在他们十六七年的历史上又长出的新芽。
  也许是天不好,酒吧里人不多,在昏暗的色调里近似于无,屋里飘着慢慢的旋律,桌椅看上去都是很有年代感的,服务员蹑手蹑脚地走动,年令都在三四十岁。这个酒吧显然不是年轻人玩乐的地方。眼睛适应了这里的昏暗后,黄文生终于看见各个角落里坐着的一对对男女,都是上了年纪的,在那里品着苦涩的咖啡,轻言细语的。
  陈美华趴在黄文生耳边说:“我整整十多年没来这了,一切都变了,再也没有我们那时的无拘无束,疯狂刺激了。”
  “你就是在这里跟老大认识的?”黄文生同样轻言细语。
  “嗯。”她点了点头。
  她选了个更加隐蔽的角落坐下来,向周围巡视了一眼,说:“也许老大经常来。”
  咖啡刚上来,就听门吱哑一声,老大风风火火地进屋了。黄文生和陈美华同时站起身向他打招呼。在离他们有五步远的地方,老大才看见他俩,先是一愣,接着就大步而来。
  老大看上去依然生气勃勃,只是身上穿的再也不是风衣,眼上戴的再也没有墨镜,他穿着一件灰褐色羽绒服,头上戴着顶文人们常戴的那种无檐帽,举手投足间再也看不出老大的风采,而是个文质彬彬的中老年人。
  老大向两人示意坐下,他自己也缓缓地坐下来,他首先向黄文生道:“文生,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忙什么呢?”语气亲切和婉,没有丝毫尴尬。
  “没忙什么,瞎忙。”黄文生寒暄着点头应付。
  老大又向陈美华道:“多少年了,你也不找我,你不找我,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就这样让时光都溜走了,看,我头发都白了。”说着他将帽子脱下,果然,头发大部都白了。
  陈美华爽朗地道:“怕老大收拾我,所以不敢找你。”
  “那现在咋不怕了?”老大笑眯眯地品了口咖啡道。
  “现在不怕了,你打我骂我大不了我挺着。”陈美华挺了挺身道。
  “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会那样做,我疼你还疼不过来呢。”老大感叹着,眼神立即透出缕缕忧伤。
  “老大,你千万别这样说,我真的感觉对不起你。”
  “都是从年轻那时走过来的,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难道还不让别人做吗?”老大说着向黄文生转过脸。
  黄文生不知他们话里话外都说些什么,但他能猜出他们关系不一般,这本是他们二人世界,他加入到他们中间确实有些不妥,他想一走了之,让他们毫无遮拦地说开去。
  可是老大这时把胳膊放在他肩上,眼光很锐敏地盯着他。
  黄文生如芒刺在背,是不是老大以为我是她的什么人啊?可是又不便于解释,他局促不安地如坐针毡地坐在那一动不敢动。
  “老大也太怜香惜玉了,我真不知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陈美华向老大射去似笑非笑的目光。
  “生活得还好吧?”老大将话叉了过去,此时慈眉善目的,咋也看不出过去叱咤风云的样。
  “不好也得生活,是吧?”陈美华轻轻吐出一口气,类似感叹的语调。
  “你还是那样,快言快语的。”老大的眼珠盯着陈美华不松劲。
  陈美华低下头,叹息道:“唉!啥都变了,只有这性格没变,不碰南墙不回头。”
  “都怨我,没替你好好考虑。”老大举起咖啡杯与陈美华碰了碰。
  “都过去了,不过今天能见你挺高兴的,知道你还惦记着我,我更高兴。”陈美华重又露出青春的孩童的顽皮地笑。
  “我说过,你永远在我心里,不会忘记你,只是怕影响你的生活,所以从没想着去找你。”
  “既然这么在意我,为什么没要我?当初。”陈美华的话音有些颤抖,语速也在加快。
  “因为——因为——唉!还是别说了——”老大现出痛苦的表情,摇着头,摆着手。
  一度无人说话,黄文生努力地飞快地根据现场掌握的情况,反应着他们之间的过往,他约略地想到,老大和她之间有故事,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分离,过了若干年,两人又相聚了,在诉着彼此的恩怨。
  他突然想到了马丽,他们之间的故事同样动人,可是不得不分离,那真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说过她永远是他的媳妇,可是他的媳妇却不得不与别的男人每天朝夕在一起,他想过争取,把她据为己有,可是他也问自己,他够格吗?他只有不断奋斗,缩小与马老板或是她现任老公之间的差距甚至超过他们,才会有资格与马丽再见。即使仍然见不到,他也会自豪的说:“我努力了。”
  可是,黄文生感觉他们之间与他和马丽之间好象还不一样,是一个人故意放逐,一个人无奈远走,为什么不拼了命地抓住幸福呢?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嘴也闭不上了,说:“有幸福不珍惜,现在说啥都晚了,为什么当初不珍惜呢?”
  黄文生说这些时明显感觉有些脸红脖子粗,人家的事他干吗激动呢?
  “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好吗,美华?”老大向陈美华求情。
  没想到陈美华柳眉倒竖,厉声道:“你以为说一切都过去了,就过去了吗?你知道我过去的生活多痛苦吗?”
  黄文生一惊,陈美华这是搞的哪出戏?
  老大看到陈美华的激烈反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显然为这事他曾经在心里挣扎过很久,直到现在仍耿耿于怀,是悔恨还是怨恨?是愧疚还是想念?他自己都搞不清。
  可是陈美华让他搞清了,他没占有她就是辜负了她,他没阻挡她离去就是对她的不珍惜,他将她带离开纸醉金迷的生活,又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哆嗦地握住陈美华的手,老泪纵横,哀叹道:“这都是马守财害的我,我对他那么好,他却偷了我老婆。”说到这里,他紧紧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痛苦至极,“虽然将他废了,可是一腔愤恨却将我也气不行了,只要一见到我老婆,我就不行了。”
  “不行了为啥不早说?难道我对这个就那么在意吗?我只在乎你的心。”陈美华愤愤地说。
  老大对此没有回应,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接下去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林黛玉吗?为什么那么珍爱你吗?你跟我的初恋女朋友一模一样,跟林黛玉一模一样。我老婆跟我都是混社会的,她为了霸占我,将我初恋女友弄疯了,然后又将我弄不行了。”
  陈美华终于弄明白老大的苦衷,暗自为自己的不懂事,自己的自私不安,她沉默不语了。
  黄文生在一旁沉不住气,说:“你们活得咋都这么拧巴呢?一个想爱不能爱,一个想爱却要分手,我要说,你们都错了,白白地把幸福都扔掉了。”
  黄文生说到这里,猛然间想起马老板,难道那个被废了的马守财就是霸占过他老婆的那个马老板?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世界真小,就这么几个人演出这么多离奇曲折的戏。
  见陈美华和老大依然沉默,就说:“那个被你废的马守财我认识,现在还在祸害人呢,不服输啊!”
  老大摇了摇头,感叹地说:“这人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给了他那么多,他还不知足,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听说在研制什么男宝,笑话,那东西要是好使,就没太监了。”
  陈美华这时不再沉默,大声说:“你们这些男人,尽自己折磨自己,自己受罪,让我们女人也跟着难受。”
  老大又品了口咖啡,抹了下嘴唇,将头上的帽子正了正,说:“啥我都跟你们说了,我也没脸了,还是走吧。”
  陈美华岂能让他走,一把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你别走,我觉得现在的你才象个男人,你咋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不会离开你的。”
  老大非常激动地感受着陈美华带给他的爱抚,沉醉地说:“我还想做件象男人的事,那就是为来城市打工的穷苦的没有房子住的人,建一个廉租房,把他们都聚到一块,我每天守着他们过活。”
  陈美华高兴地连蹦带跳,拍着掌嘻笑道:“老大,我爱死你了,这才象爷们,对了,黄文生来见你也有件事求你,如果你帮他做,你就更爷们了。”
  老大被抬得有些迷糊,可是依然正色道:“文生,有啥事?尽管说,你的小说我看了二三本了,越看越有味道,小说里全是为民请命的事,替穷苦的社会地位低的人打抱不平的事,一看到这些,我就想到了你,你是不是也这样受欺负啊?说,谁欺负你?”
  黄文生笑着摇头,道:“没人欺负我,我还想欺负别人呢?我是想跟陈姐合作做点事,我们公司对外拍卖,我想兑过来,可是没钱……”
  “小事一桩,这钱我别人不借,也必须借你们,一个是我毕生爱的人,一个是我毕生敬佩的人,把钱借给你们,我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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