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作品名称:关东匪后 作者:李百合 发布时间:2015-08-06 22:14:27 字数:6758
“元元来了,坐坐。”夏元发现舅舅明显发胖了,不象小时候所见到的那样瘦削、黎黑;皮肤变得白皙了理着背头,额头广而亮。嘴角常常挂着微笑,似无处不凝其处事的老练与持重。而这种待人微笑的表情,又无不使人有亲切之感。夏元有些失意的是舅舅对待自己虽也是嘴角挂着微笑,可他自己似乎已隐约感到那微笑的背后似有那么一点爱搭理不搭理的成份。
这使他很茫然。
舅舅跟别的客人聊了起来。他谈笑风生,似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从巴黎的凡尔赛宫谈到莫斯科红场;从纽约的摩尔大厦谈到中国的故宫博物院;从新疆的伊犁河谷,谈到埃及的尼罗河两岸……各处的风土人情、物产气候,无不涉猎。当了几十年的干部,坐了几十年的办公室,看了几十年的报纸、文件及多次的国内外旅游把自己的零散的知识,侃侃地表达出来,让人听了不得不觉得他的博古通今。一杯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半天,这样的机关工作,也能命名使干部的视野更开阔一些。
“中国目前的经济为什么这样的落后,体制的实施为什么这样的困顿,人民的生活水平之间差别为什么如此大,这大概不能归咎于改革。因为一种体制的实施,引来的效益,往往伴随着矛盾的对立面,既有利,又有弊。人们在于其弊之后,就觉得体制无所利。相反人们在得其利之后,就觉得体制无所弊。在平常时刻人们看到此点,就想不到彼点,这是极其错误的。一种体制的实施有两个方面:一是实施者,一是执行者。实施者即施,执行者即执,事倍功半,往往搞得一团糟”舅舅从茶几上的果品盘里挑选出一枚苹果,递给了面前的一位公安干部,接着又平伸出手来直让其他客人。“你们都吃呀,吃呀。不要客气吗。”他把苹果一一递给了客人。对夏元这个角落,却连眼角都没扫过。象无他夏元这样的人似的。
人们没有注意到夏元这个角色。没有人注意自己,才使他夏元受到了极大的污辱。他夏元本是自尊心极强的人,怎能咽下这口气呢?狗讨一钵饭,佛争一柱香,人争的就是一口气,于是他决心找一找他们谈话的遗漏,侃侃而谈,给他们以震惊。
人在诸多场合感到孤独无聊甚至难堪时,就是最怕别人架空自己。
面对架空自己的场合,心理就会自觉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敌视感——很强的敌视感——
每个人都站起来,笑容可掬,象是接受一件珍贵而又神秘的宝物,笑着点头,直称谢意。
于千送完苹果,坐下来。他习惯地推了推没有多大深度的近视镜,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都在望着他。
任何的聚会,都能形成中心,他于千被当成中心不仅仅在这种场合,更多的背景,更多的条件下,他都会形成一切压倒人的声势。
他笑了笑,内心表现出对具有这种中心的满足。
“其实,赵紫阳同志对改革谈得很好吗,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可逆转。”他伸手从那位公安干部手中接过茶杯,啜一小口。
“于县长,那您说改革到现在究竟是好处多呢?还是坏处多?”公安干部谦恭而小心地问道。
“啊,当然,就目前状况,是利大于弊的。”
“我不以为然。”
人们惊讶地向那个角落里望去。
夏元站了起来。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插话的机会,找到了能充分显示自己的活口。
“嗯,元元,你有什么高见?”他表面上是一副笑容可掬,甚至还带有一些鼓励性。
“以我低微之见,认为改革是弊大于利。”
“这你就不对了。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吗。”
其他人也跟着附合起来。
“可是,舅舅你不能忘记,生活之中往往充满但是。你知道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后面又掩盖了一些什么吗?墨写的谎言,究竟是掩盖不了血写的事实。南京大屠杀一役,三十万民众惨遭屠戮,世人瞩目,可日方借用宣传工具说什么南京大屠杀纯属子虚乌有之事,你能说经他们一宣传的东西就随随便便地成为事实了吗?”
“实际上,改革势在必行,这是大事所趋,也是历史的必然性。固然改革之意是好的,可是改革中,上上下下众多离奇曲折的环节;以至环节与环节之间的联系的纽带,及其为环节与纽带之间所建树起来的各种战略系统,都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
“照你这么说,改革是一次大的溃败。”于千有些懊丧,带着挖苦的成分。
“不能说溃败也不能说是胜利。”
“那么究竟是什么呀!”
“第一,经济方面确实取得了一些显著成就,然而,就区域差系统化之后,造成了不同区域的劳动力与他们的不同物质生活水平的巨大差异。”
“具体一些。”
“举个例子。现代化建设,城市工业飞速发展,可我们的农民还基本上停留在古代人的耕作水平上。就全国大部分区域,农民使用的生产工具仍然是千年的曲辕犁,万年的弯钩锄,面朝黄土背朝天,付出的劳动力极大,可他们得到的终年报酬都不如一个商贩的一天所得。”
“这里边有个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差别问题,你不能把他们总括起来吗。”
“社会主义建设目的是消灭三大差别,其中之一就是消灭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之间的差别。”
“政府已经说了吗,先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
“是说了,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再由这部分人带动大部分人全富起来。社会主义毕竟是全民所有制。邓小平在《关于体制改革的报告》中说,如果改革致使人民两极分化,改革就算做失败。这是事实吧?再看看当今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大城市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做烟萝;小农村黄土墙,泥巴炕,黝黑的椽梁比比皆是,这能说不是差别吗?虽然社会主义条件下存在竞争,但竞争不能造成两极分化。两极分化还算什么社会主义。”
“嗯,这是第一方面。那么第二方面呢?”他于千表面上有些佩服。
“第二方面在政治方面。一种体制的实行,在经济之先,率先改革的就应是政治改革。政治体制改革成为整个社会体制改革自上而下的运输带。”
具体一些。于千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口气中有些咄咄逼人。屋子中烟雾燎绕,呛死人,热死人。于千顺手打开电风扇。电风扇风太大,一下子就掀开了对面女儿于诗音的卧室。于诗音不是好眼色的环视了一下室内这些人,然后重重地把门关上,反锁住。
“其实,经济体制改革的成败取决于政治体制改革。”
再具体一些吗。
“政治体制改革关键在于干部体制有没有得到更好的完善。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之间有许多不均衡,而要改革这种不均衡,势比登天还难。”
“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这在粉碎四人帮之后,我党就已经提出了,你说这么多,到后来不还是绕到按党的意见办事上来了吗。”于千不屑一顾,淡淡的,带着几分鄙夷。
“改革干部队伍的不均衡性,并不是说叫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只是改革干部队伍的一条最基本的原则。”
“哈、哈,你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天真、太幼稚了。因为你上面所说的过于幻想,所以这些还不能说是意见,而是一种想法——一种超脱现实的荒唐想法。不成熟啊!你只是一个雏儿。”他用手轻拍着沙发,脸上带着微笑,一种长者的鹤立鸡群的风度。
夏元不再说什么了。他能透过舅舅这种微笑、这种口吻透视出舅舅此时此刻的这种貌合神离的肤浅。
他内心产生极大的不满和懊丧。
领导发言:公鸡能下蛋,下属就会附和:我们亲眼见。理论是否能成为真理,多多少少也要受强权的左右。这种的左右也许会使真理永远变成谬误,也许会使谬误永远变成真理。成语“指鹿为马”、“三人成虎”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客厅门的上面悬挂着一块很大的匾,上面用隶书体写着“天生我材”四个大字,左下还用小体隶书写着李白的《将进酒》中的四句诗: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于老,这句话出自什么地方啊?”面前的公安干部不无奉承地问。
“李白的《将进酒》中。”
于千也顺着他的目光向着额匾望去,内心不无得意,却又装出满脸的谦虚。
“是李白的七绝吧?”客人中有人问。
“太肤浅了。以后要不断加强学习啊。也好,我今天讲讲这首诗的出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名镜悲白发,朝为青丝暮为雪……”他居然背得丝毫不差,而且音域悦耳、抑扬顿挫、字正腔圆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于县应该搞学问,旁征博引,当一个县长太有些屈才了。”
“唉,不要这么说吗,只要对人民有益,放在哪里不行呢?哪里有我工作的地方,哪里就是我的家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吗?”人们虔诚地颔首。
夏元真不理解,舅舅引用这些自己都会,可以说,如果自己想表达出与舅舅相同的语句来,辞采会更加丰富,只不过是自己说出来的为什么就那么没有征服力?
人的语言的表达还要取决于人的权势吗?
客人们纷纷离去。
舅妈冯克莱让夏元留下来吃午餐。于千的女儿于诗音也坐在餐桌旁,见夏元来了,也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舅舅非常亲热地让菜。
舅妈不断地往他碗中夹些好吃的。
他对于这次来的目的,真难以启口。
可舅舅对于他这次来是干什么丝毫不提,只是说这种菜是用什么什么材料做成的,那种菜是用什么什么作料配备的。
富足的人们大概都对穷人有一种默契的戒备心理。
终于他鼓足了勇气。因为那灯红酒绿的生活、缤纷的享受、飞黄腾达、蒸蒸日上的美好前程在向他摇摇招手,频频点头,他为了能得到这一切,这点面子又有何顾惜的呢?
人们为了自己的前程,能负出强大的耐力与韧力。试想,一个干瘦如柴的秀才,能一坐十几年地苦读诗书,目不窥园,足不下楼,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身为榜首,做个人上人;一对患难夫妻,能忍受各种困难的打击,而想的是自己以后的比翼齐飞;一个在狱中的囚犯,更需要强大的忍力与韧性,坐下来手握铁窗想遥远的将来。
人类能够生活,靠的就是这种忍力和韧性。
“舅,我这次来有点事。”他吃惊自己的口才到了紧要关头竟会变得语不连贯,甚至结结巴巴。
“啊。”舅舅好像就知道他此次来的目的似的,依然照着样地夹着菜,表情淡淡地。
“我考取了一所自费大学。”
“是吗,这次来,定是需要钱吧。”既然已经知道了来的目的,就得先放出一颗利箭。
“是的。”夏元嗫嚅着盯着舅舅。
“唉,这年头,也真不好过呀。谁能理解我这个当县长的苦衷呢?谁能知道这么大的干部也会囊中羞涩呢?你的妹妹诗音也上你这所学校。”
夏元的心凉了半截。
“那,舅舅,您能不能给想个办法呢?”
“有什么办法呢?有钱的人有的是。”
“舅舅,您能不能给借一些呢?”
“借,哈,你太幼稚了!这年头,借,那得需要多大的人情啊。上嘴唇搭下嘴唇,你就借了?不好办啊!其实咱们倒没啥,主要是我没有吗?”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夏元似乎对他这句话有所感触,坐在那里愣怔地望着舅舅。
于千望着他,又想让他不失面子。
“你也可以抬一些钱吗。”
“抬?”夏元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对,我没说吗?有钱的人有的是。”
“好,舅舅,这件事也就托付给您了。”
于千手捏着洒杯,望着面前的菜,似乎若有所思。
“唉,真没办法啊!要不为了你,我怎么能厚着脸皮向人家抬钱呢?”他有点醉意朦胧了,人们一旦有些醉意,就会变得得意忘形起来,想想他以一县之长之尊,能有张口向人抬钱的道理吗?
于老冒用掌心搓了搓还有点儿发绿的新烟叶,卷了棵拇指粗的汗烟,一口一口地喷云吐雾般地吸了起来。他知道此时杜老拽子把他找来,定是求他找自己的大儿子,看能不能救一救他家的撰儿。
“这个事怎么办呢?是要找我们家的千儿吧。他能不能办了啊?”他没有抬头仍是抽着烟。
“老哥,求你了,摊上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你说咋办?”杜拽子是一脸的无奈。
“那就走一趟吧,不管咋说,我看这事空嘴说白话,不好办,事搁那摆着呢,偷就是偷了,你再有人权大也越不过法呀!”
“老哥你说的是这么个理,可没办法呀,我们就是认判了,但也得有个轻重啊。老蒯,快把那只鹅跟撰媳妇炖了。”杜拽子虽说平时有些看不起因儿子是副县而好张扬的于老冒,这时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得不说些软乎话,做点低三下四的事了,没办法,谁让你摊上这么个事了呢?要求人就得低三下四一些。
大鹅还没有长到时候,炖起来就容易烂得快,一会儿,屋子里就飘出了香味。陆姗看老公公的眼色,老公公看于老冒的眼色。这一顿饭于老冒倒是吃得实在。
“放心,到千儿那,他敢不听他老爹的?判是一定的了,就是时间长短问题。他一句话有可能十年判个二、三年,也可能四、五年,这都不好说。但我信得着,我家千儿,他再分有一分力,都不会使半分的。”于老冒的小烧酒喝尽半斤多了。最后他揩了揩流油的嘴巴:“走,套马,今晚咱老哥俩就走。”
“他大爷真给用上劲了。”杜母感激得又抹起了眼泪。
“这事让我诗桥大哥办不行吗?”杜铁蛋子说:“他不是专抓坏人的吗?”
“去!没你的事。”杜老拽子斜睨了一眼还在喝酒的铁蛋子。他是闻香就来呀,家里吃什么好东西,他准知道信。杜铁蛋子已经喝了八两多小烧,他好像没事人似的,仍是继续喝他的酒。
“那不行吧。我大孙子虽说也好使,他咋也赶不上我大儿子啊!”
“那是,别听他虎了叭机的瞎说。人家县长一句话,都够咱们跑上半年的啦,他懂什么!”杜拽子横了一眼正在啃着鹅骨头的铁蛋子,心想:摊着这么个虎逼玩意,没心拉肺的,好容易圈笼老冒找县长,你在那瞎冒什么虎气,放什么瞎炮,那么大的一块鹅肉都堵不上他的嘴。
杜拽子单手提鞭,鞭哨儿抽得咔咔响,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县城。
于千打开门挺惊讶,老爹和杜叔怎么会这么晚来呢?
于老冒一口一口地鼓着汗烟。于千给他俩拿出一盒软中华,他俩嫌没劲,就自卷抽了起来,呛死人了。
“这不,你杜大叔家的撰儿偷了人家的马给公安局的抓进局子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帮助一下。你也知道,咱们家和你杜大叔家自打季老屯开荒占草,老祖宗就是拜的把子的兄弟,到了咱们这时,处得更不是外人,能帮助你杜大叔的,有一分力就要尽一分力。”接着,他和杜拽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经过同于千说了。
于千踌躇了很久,然后拨通了电话,他是打给公安局的李局长的。
“李局长,大山乡季老广屯有个叫杜撰的,今天逮捕了?”
“是谁我不太清楚,这个案子案发不是在咱们县,由北山县直接负责把人抓走的。怎么?于县长,你问这个有事吗?”
“啊,是这么个情况,这人是我的一个亲属,这么办吧,电话里有事也不好说,明天你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还得麻烦你帮一下。”
“说外了,于县长,有事您尽管吩咐。”
杜拽子心里十分感激。于老冒有些得意洋洋,顾意把脖子伸得长长地听,把烟灰弹得满地都是。
“杜叔,就这样吧。你看都这么黑了,明天我再沟通,你们老哥俩是不是再弄点小菜喝点呀?”
“喝啥呀,都这么晚了,你就尽心尽力给你杜叔把事办好就得了。”
“那是,杜叔也不要太上火了,事赶上了,光着急上火也没用。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你们还是喝点吧,菜饭都是现成的。”
打马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月朗星稀了。杜拽子的心里算有些托底了:“你看人家于大县长,什么话也没说,提起电话就叫公安局局长,真够意思。”
“那是。千儿啊!咱家就是没靠山,要是有靠山,我老冒不是吹牛,他都能当市长、省长啊!这孩子,打小命苦啊!”
“那是。”
二人赶到平海县城郊区,一家小吃部还亮着灯,杜拽子说,“老哥,咱们再进去喝两盅。”
“喝两盅就喝两盅,挺长的夜,大不了明天的场不扬了。”于老冒也非常高兴,毕竟儿子给自己长脸了。
于老冒就爱吃城里的面条,油花花的,撒点儿辣椒沫,吃起来唏嘘着,汗巴流水的。二人又要了两个小菜,一个是猪肉炖粉条,一个是麻辣豆腐,又喝了近一斤的小烧散白,这才往季老广屯赶去。
“这孩子打小就出息。”
“我说也是。”杜拽子附和说。
“那一年,他上大学,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家里都断顿了。他回家走时连路费都没有,没办法,蛇胆里一共有两口铁锅,一个是做饭用的,一个是温猪泔水的。我就把那口温猪泔水的锅砸了卖铁,才卖六元钱;路费都不够啊。看看家里还有三只下蛋的母鸡,就背着生产队偷偷地拿到集市上去卖了,再加上他妈给攒的21个鸡蛋,那时鸡蛋才六分五一个,只能换一个小方格本的,也卖了,最后拢共才换了13元钱,仅够路费的,孩子当时含着眼泪走了。那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唉!谁没赶上个苦日子呢,没有苦上苦,哪有甜上甜,看如今人家的日子过的!”杜拽子啧啧地称羡着。
到了季老广屯时,天已擦亮。杜母和陆姗竟一夜没睡,候听着鞭哨声,看能否带回来什么好的消息。
半月之后,县里传下话来说,北山县因正逢严打原想判杜撰十年有期徒刑,经于副县长从中周旋改判五年。杜拽子为感激于副县长的恩情,特地把家中的一头300多斤重的年猪卖掉,为于副县长送去500元钱,说是人情不可叫他白搭,让他请请北山县的公安局局长。于千坚持不肯要,后想:我虽然没有为他们做些什么,不要吧,他们以为这件事多么好办呢;或是想我于千在中间根本没给办事,竟整事了呢,也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