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三十九

　　第十八章
　　因为忙于打五十六个民族大酒店的官司，杨小龙和张妮多数时间离开岜沙去了省城。李宪生在巴虎那里无功而返后，对有人给他投资拍电影已经没报多大的希望了。但他依然期望奇迹能够发生，就像一个人已经被确诊患了绝症，但对生命奇迹眷恋的热切，依然抱有一线希望。
　　纵然死马当活马医，也总比毫无作为，束手待毙要强得多。
　　他已经去找过杨小龙三次了，但连面都没见上一次。
　　吴天才早就气馁了，当李宪生再叫他去找杨小龙时，他显得有些懈怠，他说：“宪生，不是我不愿去，也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我们去了那么多次了，结果你都知道，没用的。”
　　李宪生说：“天才，虽然我们经历了几百次失败，但说不准下一次就成功了呢。如果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前面几百次的努力就白费了。我们都走了这么多，可能只差最后一步。”
　　吴天才说：“这种道理谁不懂啊，问题是谁知道只差一步，还是差几十步、几百步？宪生，在别人看来，我们就是两个异想天开的孩子，没背景没实力，没有人愿意帮我们的。”
　　李宪生说：“万一这次杨小龙愿意帮我们呢？”
　　吴天才说：“但我们已经去了三次了，连见都没有见到到，他可能根本就不愿意见我们。”
　　李宪生听吴天才说完，顿了顿：“好吧，人各有志，我再去试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
　　李宪生转身离去，颇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感慨。李宪生心里也清楚，一个高中生，想拍电影，找人投资十万块钱，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但他不想放弃，存在就是希望。他知道自己是个傻瓜，但总会有一个傻瓜，愿意帮助他这个傻瓜，修改了一百多遍的剧本，如果就这样放弃了，他心有不甘。他铁了心了，只要有机会，哪怕很小很小的机会，他都会去试一试。
　　李宪生走上一条飘落着银杏叶子的小道，金黄色的银杏叶，像蝴蝶一样在风中凄婉而忧伤，原来已经是秋天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离绝望也并不遥远。离从头再来尚有距离。
　　李宪生回头看了一次，他以为吴天才会跟上来，但失望了，背后是空空的道路。
　　李宪生一直走，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去一次，哪怕这一次还是没有遇到杨小龙，只有去了他才会甘心。当他快要走出这条两旁种满银杏的小道时，吴天才跑了上来，从后面邀住他。
　　李宪生回头看，是满脸沁着汗水的吴天才，笑了一下。
　　吴天才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万一你成功了，会笑话我。”
　　原来，李宪生走后，吴天才的奶奶在剥豆，吴天才就去帮奶奶剥豆。
　　奶奶问吴天才，李宪生要去哪里。
　　吴天才告诉奶奶，李宪生又要去找人拉赞助拍电影去了。
　　奶奶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你不是和他一起的吗，你怎么不去？”
　　吴天才说：“去了那么多次，我觉得可能没哪样希望了，所以不去了，他自己去。”
　　奶奶说：“天才啊，你这就不对了，李宪生都知道只要有希望，就要去坚持，你怎么就放弃了呢。再说，你和李宪生是一起的，你现在不去了，就是抛弃自己的伙伴，这是不对的。”
　　吴天才一愣，说：“那，我也去。”
　　奶奶说：“你就应该去，既然是伙伴，要去一起去，要不去就一起不去，这才是好兄弟。”
　　吴天才心里一热，放下手上的东西，赶快过来追李宪生。
　　来了那么多次，总有碰上的时候。这一次，李宪生和吴天才，终于碰到了杨小龙和张妮。
　　
　　两人显得有些拘谨，杨小龙问他们俩找他，有哪样子事情。
　　李宪生说：“杨总，你好，我们想拍一部电影，我们知道你办大公司，是个生意人，我们想找你投资，当然，也不是让你白花钱，我们会在电影里，尽量宣传你的公司。”
　　杨小龙听完，转过头去看张妮，看她有什么主意。
　　张妮问：“你们要拍电影？”
　　吴天才说：“我们想拍一部电影。”
　　张妮说：“要多少钱，内容是什么？”
　　李宪生说：“十万，内容是以岜沙为背景，一群关于中学生的故事。”
　　张妮问：“你们有剧本，有计划吗？”
　　李宪生说：“这些都有，都准备好了，就差没有钱。”
　　张妮问：“你们是学生吧，在哪里念书。”
　　李宪生说：“我们在县中学念书，高三了。”
　　张妮问：“你们不好好准备高考，怎么会想到拍电影？”
　　李宪生说：“我们，就是希望拍一部电影，能够获得保送上大学的机会，或者有学校愿意破格录取我们，我们不想通过高考。还有，我们想拍一部电影，也可以宣传宣传岜沙。”
　　张妮想了一下，说：“好吧，你们能不能把你们的计划，或者剧本留一份给我，如果我们觉得合适，会投资的。不过，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应该好好学习，对于你们来说，通过高考上大学，才可能是最容易的。不然，就算你们真的拍出电影，也不一定能上得了大学。”
　　李宪生不卑不亢：“我们现在就想拍一部电影，就算上不了大学，这也是我们的梦想。”
　　张妮笑了笑，说：“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好吧，你们先回去，我看过后再联系你们。”
　　看着李宪生和吴天才走出去，杨小龙说：“你说，现在的这些孩子，都在想什么。”
　　张妮说：“其实，对这样的孩子，我是从心里尊敬的，敢想，也敢做。”
　　杨小龙说：“是啊，但拍电影，这也太儿戏了吧。”
　　张妮说：“我看不见得，如果真能拍好，对我们来说，可能也是一件好事。”
　　
　　官司在打，但并不碍酒店如火如荼的建设。巴虎开车从旁经过，问旁边的李结巴，最近有没有给张妮送花。李结巴说，都准时送的，不过张妮好像对巴虎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巴虎觉得不爽，问：“怎么没有？”
　　李结巴说：“每、每次送去，她、她都洋张不睬。”
　　巴虎说：“这你就不懂了，没有泡不到的女人，只有坚持不下去的决心。一个再高傲的女人，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是我这样坚持下去，哪天她一伤心，不是就有机会了。”
　　李结巴说：“还、还是巴虎哥，说、说得对。”
　　巴虎自得道：“那还用你说，不过，我就想不明白了，张妮为哪样对我就一点也不动心呢？”
　　李结巴说：“那是她、她没眼光。”
　　巴虎骂道：“狗屁，她没眼光，会帮杨小龙搞起那么大的事情？如果她能帮我，我一定不会比杨小龙差。以后送花要勤一点，如果她跟我了，我们就搞一个大公司，你来当主任。”
　　巴虎想，也许张妮之所以没有看上我，是我的事业太差了。虽然在岜沙，他的茶馆生意兴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房有房，有车有车，但相比杨小龙，还是差得太远。
　　他觉得，应该把茶馆的生意做大，怎么做大，或者开成专业的赌场，会前途无量。
　　那天，他又去找杨光艳。
　　
　　岜沙风起云涌，杨光艳依然在经营着她的理发店。
　　巴虎的到来，让杨光艳受宠若惊。
　　她满脸笑意，花团锦簇地说：“哟，巴虎哥，最近发财了，好久都没来我这里了。”
　　巴虎走过去，手轻轻拧一下杨光艳的下额，说：“是不是想我了？”
　　杨光艳挥手挡了一下，说：“是啊，但是巴虎哥这么忙，也没时间让我想啊。”
　　巴虎说：“我现在不是来看你了么，你不想让我进去？”
　　巴虎拥着杨光艳风情万种的身体，进到里间。
　　杨光艳要解巴虎的上衣，巴虎手挡住了她。
　　杨光艳说：“怎么了，不想了？”
　　巴虎说：“想，不过，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
　　杨光艳不屑一顾，道：“男人找女人，商量的不都是床上那点事么？”
　　巴虎说：“是正事，如果你帮了我，会有你好处的。”
　　杨光艳说：“有好处，哪样子好处？”
　　巴虎从口袋里拿出一摞钱，塞到杨光艳手里，说：“这个好处。”
　　杨光艳把钱拿在手里掂了掂，说：“这么多，够我开几个月的店了，想要我做哪样？”
　　巴虎对杨光艳耳语几句，杨光艳惊道：“不会出事吧。”
　　巴虎道：“能出哪样事，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我赚了钱，肯定少不了你的。”
　　
　　孙世杰是杨光艳床上的常客，巴虎的意思是，要让杨光艳把她和孙世杰在床上的事，录下来。巴虎想把茶馆做成岜沙最大的赌场，他清楚，要想做赌场，内部没有人是不行的。
　　要是在内部没有线人，突击扫黄打非，就会把你连窝端了。
　　孙世杰对此毫无知情，在跟杨光艳亲热的时候，视频被录了下来。
　　在巴虎的茶馆里，孙世杰看到了电视中的自己，不堪入目。
　　孙世杰脸色越来越铁青，说：“巴虎，我和你无冤我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巴虎陪笑道：“孙警官，不要发火，不要生气，我们好商量。”
　　孙世杰气得身体悄悄发抖，冷冷道：“你想商量哪样？”
　　巴虎说：“我想让孙警官，和我一起做生意，如果孙警官同意了——”
　　巴虎一下子拧下摇控器，电视关了。
　　孙世杰说：“要是我不同意呢？”
　　巴虎没有说话，电视闪了一下，又开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孙世杰说：“你说，想要我怎么做？”
　　巴虎把电视一关，呵呵笑道，说：“孙警官是个痛快人，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做生意，一起发财。你看看，现在岜沙，哪样不是钱，谁不在想办法赚大钱。你看看杨小龙，就他那个劳改犯，都做了大生意，成了大老板了，可是我这个茶馆呢，要死不死，要活不活。”
　　孙世杰说：“直接说吧，要怎么做？”
　　巴虎静了一下，说：“我想把我这个茶馆，开成岜沙最大的赌场。”
　　孙世杰冷冷道：“这是岜沙，不是香港澳门，你开不了。”
　　巴虎说：“我知道，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开不了，但要是有孙公安帮忙，就一定开得了。”
　　孙世杰说：“我没那么大本事。”
　　巴虎说：“不需要你做哪样，我只要你在有检查的时候，提前通知一声就行了。”
　　孙世杰默不作声了。
　　巴虎继续说：“当然，我巴虎是个仗义的人，有钱肯定不只是自己赚，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反正你当这个警察，说实话，也没哪样意思，穷光蛋一样，要哪样没有哪样，不如和我联手，一起赚大钱。当然啦，我肯定也不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电视喀的一下，又打开了，画面上是孙世杰和杨光艳赤裸的镜头。
　　巴虎把摇控交到李世杰手里，说：“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