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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之旅【二十一】真假老臣

作品名称:光明之旅      作者:钟羿      发布时间:2010-10-24 09:00:28      字数:5351

   话说虬弑魔与韩陵一路西行,极速狂奔。跋山涉水,巧过敌关。不知多少昼夜,终于赶到橙雪地域。望着熟悉的河山,虬弑魔想起一代女王程傲雪。她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直至杀身成仁。其德淳善义,足堪彪炳千古,万世流芳。
   古老的泰羊城已遥遥可见,惨淡的夕阳掩映着一抹黑色的轮廓。城郭之间,几家农舍炊烟袅袅。虬弑魔与韩陵勒住缰绳,拿出易容师精心细作的头套,改头换面,立刻变成一老一少,俨然祖孙之别。
   虬弑魔道:“此时出城多,入城少,盘查必定严密。今晚暂借宿农家,明日上午趁机入城。”
   韩陵仍是少年模样,见虬弑魔老气横秋,不禁笑道:“大父之言,敢不从命。”
   虬弑魔付之一笑,心想:义军之中,卧虎藏龙,竟有擅长易容之术者,手法之高明,令人拍案称奇。明日以此面目出现,黄风士兵断然不会察觉。
   两人以商贩之名,到农家借宿。农家老汉与婆娘,心地善良,连忙腾出一间草屋,端来粗茶淡饭。虬弑魔掏出几块碎银,吓得老汉连连摆手,说道:“不过住宿一夜,哪值得这许多银子?”韩陵接了过去,硬是塞进老汉手里。老汉喜不自胜,慌忙吩咐婆娘烧些热汤,一会供客官泡脚解乏。婆娘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烧水去了。
   虬弑魔问道:“我本是橙雪百姓,自幼去了紫烟经商,几十年未曾返回故里。如今天下大乱,橙雪为黄风所侵,不知百姓过得怎样?在此统辖的官员,为政如何?”
   老汉叹道:“橙王在世,百姓安居乐业。谁知黄风魔降世,糟蹋咱大好河山。我两个儿子,都在守卫泰羊城的时候战死。撇下我们不中用的老家伙,活着也无甚趣味了。像我这样的破败人家,少说十之八九,老百姓苦哇!”
   韩陵举起拳头,真想狠狠砸向桌子,以泄心头怒火。老汉见韩陵小小年纪,居然脾气火爆,不禁向后闪身,身体打颤。虬弑魔朝韩陵递去眼神,韩陵悬在半空的拳头,缓缓放了下来。
   虬弑魔道:“你莫害怕,我这孙儿最爱打抱不平,若听了惹气的话,就压不住脾气。”
   老汉擦了擦额头,叹道:“可惜,咱们橙雪之域已经找不到这样的后生了。你随便走一走,哪家哪户都是一般,非老即幼。年轻男子不是战死,就是被黄风抓了壮丁,年轻女子全被掳进宫中。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老汉愈加激动,泣道:“何时橙王再世,带着天兵天将,扫平这些畜生!”
   虬弑魔与韩陵吃过饭,正欲去草房休息,只听外面人马嘈杂,不知何故。两人互相看了看,示意对方小心应对。片刻之后,复归平静。老汉说道:“两位客官莫惊,这是稀松平常的事。你们不知,在此驻扎的人,乃是黄风太子。听说,他最爱吃鲜荔枝,便派人日夜从南方的蓝雾地域采摘运送。那伙运荔枝的官爷,名义上奉着公差,实际上与抢匪没有差别,走一路,抢一路。就连我这蓬门荜户,也遭过几回。大约也知道我家没甚物品,就没停脚进城去了。”
   韩陵怒道:“为一己私欲而劳民伤财,纵兵打家劫舍,此等败类,必遭天谴。”
   老汉摇头道:“话虽这么说,老天爷管不了人间许多事。那个黄风太子照旧吃香的,喝辣的,活得好好的。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我们百姓是蝼蚁命,活到几时算几时。”
   虬弑魔恨不得立刻飞进白雪宫,将恶贯满盈的狼迫天撕个粉碎。但此行意义非凡,当以大局为重,不可打草惊蛇,来日义军反攻,定然讨还血债。
   两人来到草房歇息,不觉天已破晓,在农舍用过早饭,与老汉闲扯家常,约莫城门开了两个时辰,辞别老汉,前往泰羊城。
   来到城门口,只见黄风士兵盘查来往人员,甚是严格。韩陵曾扮过公子哥,巧过小北市。这次依旧纨绔子弟的扮相,便故伎重演,令虬弑魔扮作老仆人。韩陵未等黄风士兵盘问,径直走向长官模样者身边,悄悄塞上一锭银子,耳语几句。长官一摆手,两人顺利入城。
   行至无人处,虬弑魔问道:“你与那厮说些什么?”
   韩陵道:“我言家在灵猿城,家父病危,特来接姑母见最后一面。劳烦那厮行个方便。”
   虬弑魔笑道:“黄风士兵个个是贪财之徒,拿银子做通行令牌,果然屡试不爽。”他想起,临行之前,文琅曾命易容师做女面具一个,待寻到马三娘,给她戴上,也好方便出城。虬弑魔不禁佩服文琅心思缜密,又佩服韩陵机智聪明。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商量下一步计划。虽说夜潜白雪宫,并非难事,但白雪宫面积很大,屋宇众多,地形极为复杂,不知马三娘的具体位置,如果贸然行事,误打误撞,节外生枝,反而坏了大事。当前首要之事,便是打探出马三娘的具体下落。可是宫禁森严,想要得到马三娘的消息,谈何容易?
   两人想得头疼,便来到前堂,拣个临窗的座位,一边喝着茶,一边松弛神经。虬弑魔无聊看着窗外,街上行人不多,相比于从前的车水马龙,现在的泰羊城冷清了很多。这时,两个小宦官模样的人走过,看样子是到民间来采购物品的。虬弑魔灵机一动,朝韩陵使个眼色,韩陵心领神会,站起身来。两人尾随小宦官,行至僻静处时,两人突然动手。两个小宦官还未醒过神来,就被点了穴,手脚麻木,无法言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掳到一条七扭八弯的死胡同里。
   虬弑魔点开他们的穴道,恐吓道:“谁敢声张,我就宰了谁。”
   韩陵掏出绳索,将两个小宦官捆个结结实实。两把明晃晃的匕首,家在他们脖子上。
   两个小宦官身如筛糠,吓得尿了裤子,慌忙道:“爷爷饶命,我们听话便是。”
   虬弑魔道:“我且问你们,狼迫天曾抓来一女,名叫‘马圆圆’,你们可知?”
   两个小宦官连忙点头,说道:“曾有耳闻。”
   虬弑魔道:“她现在何处?”
   两个小宦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无意之间,撞到了一起,疼得呲牙裂嘴,说道:“不敢瞒爷爷,我们小的,只管采办小物件,对别的事并不详知。”
   韩陵将匕首用力一压,怒道:“不说实话,我送你们上西天。”
   其中一个小宦官吓得昏厥过去,另一个涕泗横流,说道:“爷爷,爷爷,小的真不敢说谎。我们位卑体贱,平时装聋作哑,只做自己的事,宫里其他的事情当真不知。”
   虬弑魔道:“那么,你说说,何人可知?”
   小宦官道:“我们大总管或许可知。刚才我们一起出宫,他去炭厂收炭贡去了。”
   虬弑魔对韩陵说道:“看来我们要走一趟炭厂了。”
   韩陵道:“这二人如何处置?放回去,只怕走漏消息,不如灭口算了。”
   虬弑魔道:“无辜性命,不要伤害。将他们藏起来,待我做完大事,回来再放了。”说罢,割下宦官身上的衣服,将二人的嘴堵的严严实实,藏在茂密的草丛之间。
   虬弑魔对泰羊城了如指掌,带着韩陵躲在通往炭厂的必经之路,果见一个大宦官,从这里返回。两人逼问出马三娘的下落,原来马三娘誓死不从狼迫天,狼迫天怜其国色天香,不忍伤她性命,只好将其羁于国宾馆驿,时常给予恩惠,期望能够回心转意。
   韩陵从大宦官身上搜出几张银票,想必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一怒之下,将大宦官杀掉,弃尸泥淖之中。
   两人迅速来到国宾馆驿,斩杀几名护卫,没费多少周折,便寻到马三娘,果见雾鬓云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虬弑魔也不言语,点了穴位,给她戴上假面具。马三娘立刻变成一个痴痴呆呆的老太婆。两人顺路放掉小宦官,然后雇了一辆马车,来到城门口。城门长官认得出手阔绰的韩陵,又笑纳了一锭银子,痛快地放行了。
   虬弑魔担心狼迫天发觉,会派来追兵,便朝小路急行。一路颠簸,马三娘的穴位渐渐缓通,气息微弱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劫持我?”
   韩陵摘下面具,说道:“不必多言,到了地方,你自然明白。”
   马三娘性情刚烈,坚决说道:“若不实情相告,我便咬舌自尽。”
   虬弑魔也摘下面具,将实情相告。为了争取乌须陀,义军只好出此下策,望马三娘谅解。
   马三娘始知二人是义军将领,乃幽然叹道:“乌须陀并非想象中的英雄。我与他曾有交往,知其虽是黄风老臣乌子须的侄子,但他是紫烟的臣子,受紫烟隆恩厚待,却在关键时刻背叛旧主,投靠狼无形。这等反复小人,焉能寄予厚望?将军三思。”
   虬弑魔道:“乌须陀的为人,我们也很清楚。但目前他的作用举足轻重。若他倒戈,义军便可挺进中原,讨伐恶贼。若他助纣为虐,义军暂时难以进取。乌须陀一向倾慕你的才色,如果你能助义军一臂之力,则大事可成。”
   马三娘道:“乌须陀曾以奇珍异宝相赠,欲纳我为妾。我拒而不受,岂肯委身于他?将军把我救出狼穴,又将我推进了火坑。”
   虬弑魔道:“为解救天下苍生,唯此一计。若你不同意,可随我面见英王。我想英王请求,放你回归自由。”
   马三娘思忖良久,叹道:“权力之争,与我无干;富贵荣华,岂我所愿?诚若以我一身,换得天下苍生万福,就算死,也值得了。三娘怎敢顾惜贱身,而弃之大义?”
   想当年,西子令夫差沉湎酒色,终于亡国丧身,其实皆非女子本意。奈何“冲冠一怒为红颜”,江山沉浮,却与弱女抉择息息相关,想来须眉汗颜。
   有诗为证:
   夫差有何恨,勾践有何恩。愿不识范蠡,还作浣沙人。
   虬弑魔和韩陵不禁肃然起敬,今马三娘甘舍己身,而谋苍生福祉,实在令人无比钦佩。
   三人正说着话,只听远处马蹄声隐隐传来,估计有上百号人马。虬弑魔与韩陵大吃一惊,以常理推算,官兵应该顺着大路追赶,如何绕道过来,在此设伏堵截?二人只带着藏身匕首,若遇强敌,真是难以应付。
   虬弑魔急中生智,命韩陵将马三娘扶下车,然后调转马头,朝马屁股狠狠一击,那马受了剧痛,一声长嘶,飞奔而去。虬弑魔三人蔽入道旁荒草之中。
   人马渐渐逼近,突然急促的马蹄声停止,有人说道:“不要再往前了!文学士吩咐我们,就在此处接应虬统领。”
   韩陵一听,原来是糜特仲将军的声音,喜不自胜,一下子从草丛中蹦了出来。虬弑魔搀着马三娘走了出来。糜特仲一见,慌忙拜见统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众人来不及多说话,催马回到晋州镇。
   将马三娘安顿下来,虬弑魔向英王汇报情况,英王与文琅亲自看望马三娘,将天下大势,晓以利害。马三娘乃开明女子,表示愿意帮助义军,笼络乌须陀。
   英王章哈角不胜欣慰,向马三娘深鞠一躬。然后,带着文琅和虬弑魔,回到英王府,商议下一步计划。
   文琅道:“乌须陀为人狡猾奸诈,绝不会甘心投靠义军。马三娘可笼络他一时,却难以说服他弃暗投明。所以,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乌须陀的身上。”
   英王章哈角道:“大学士所言极是。只是,义军如何进取,还望大学士指引方向。”
   文琅并未直接回答,却向虬弑魔问道:“我叮嘱统领那一件小事,不知统领可曾忘记?”
   虬弑魔道:“岂敢忘记。我在救出马三娘之际,故意留下乌离牙的随身玉佩,想必狼迫天一定认识,他定以为是乌须陀指使,派人掠走了马三娘。”
   文琅笑道:“如此甚好。待狼迫天举兵讨伐乌须陀,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据安插在乌须陀身边的密谈消息,乌须陀与狼迫天貌合神离,对痛失马三娘,心中一直不忿。而且他自恃兵强马壮,早有脱离黄风约束,自立为王的打算。如今为一红颜,兵戈相见,乌须陀势必全力抗击。两虎相争,恰恰是我义军绝好的机会。”
   虬弑魔似有领悟,说道:“学士之言,莫非是趁机壮大我们的实力?”
   文琅道:“确实如此。试想,为何乌须陀犹豫不决,就是因为我义军实力薄弱,乌须陀对我们能否成大事,还持怀疑和观望的态度。如今我义军兵马不过八、九万,城池不过三、四个,与苏拉察关十万人马相比,难操胜券。如果趁乌须陀与狼迫天火拼,无暇他顾之际,再夺紫烟北部大片疆土,悬苏拉察关一座孤城。到了那时,乌须陀实力耗减,就是想不归顺也难了。”
   英王章哈角击掌叫好,连连说道:“大学士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角佩服之至!”
   虬弑魔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无论怎样,壮大我军的实力是没有错的。”
   英王章哈角忽然面生难色,说道:“大学士计策虽妙,可惜我军将领人数不多,所占城池人心未稳,还需有人驻扎。捉襟见肘,如之奈何?”
   文琅道:“我已向左、右翼王提议,擢升有功战士为将领,以缓解人才短缺之窘况。另外,降将麻日烈可堪大用。我数次与他交谈,知其秉性纯善。麻日烈来我军中之后,感受手足之情的氛围,渐知替天行道的大义,已经彻底改变成见,愿意为天下劳苦苍生而战。此番北伐,可由其挂帅,还望英王准予。”
   英王章哈角默然良久,终于说道:“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学士既有十足把握,角绝无异议。”
   文琅道:“麻日烈素有威望,北方各镇将领,皆信服。若麻日烈挂帅北伐,可兵不血刃。只要肯为义军效力者,均可编入左、右翼王麾下。义军海纳百川,英王展臂一呼,何愁四方不齐声响应?”
   三人商量妥当,各自行事去了。
   果然不出文琅所料,狼迫天发现马三娘被掳,在国宾馆驿寻到一枚玉佩,上刻一个“吴”字。狼迫天震怒,大骂乌须陀匹夫小儿,着令点齐十万大军,亲讨苏拉察关。
   大军浩浩荡荡布列关内,欲与乌须陀决一死战。乌须陀自与马三娘重逢,整日耳鬓厮磨,良宵恨短,早将正事抛到爪哇国了。闻听狼迫天兵临城下,乌须陀方才醒悟,原来义军是准备借刀杀人。若与狼迫天死战,只怕旷日持久,败局早定。若反攻义军,儿子乌离牙还做人质,死生难料。况且马三娘在自己的身边,狼迫天岂肯善罢甘休?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但乌须陀没有抱定死战的决心。他为自己想好了退路,一旦不能被义军见容,便转投三皇子狼迫人,或者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总不至于丢掉性命。
   苏拉察关易守难攻,乌须陀持重兵把守,狼迫天一筹莫展。双方僵持不下,狼迫天下令围困苏拉察关,决不准一丝物品流入关中,哪怕一只鸟也要射下来。狼迫天留下几位将领,自己则返回了橙雪之域的白雪宫。就这样,苏拉察关被困长达半年之久。
   与此同时,北伐军在麻日烈的率领下,势如破竹,席卷紫烟之域的北部。短短半年时间,除了苏拉察关,紫烟之域尽落义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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