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北京的杂事、八十三章 摆地摊的文学青年

　　第八十二章北京的杂事
　　和李豆一起回到北京，她陪着我去了一趟《逗乐快报》，但是老板换了，财务也换了，对于我提出的奖金和工资，他根本不买帐：“你先跟我们老板说吧，要是他同意，我马上给你算。我也是打工的，总不能你让我给我就给，到时候老板找我麻烦，我可承担不起。”
　　“你们老板是谁？”
　　财务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老板是徐缓缓。”
　　果然不出我所料，肯定是徐缓缓她干爹干的好事。我要了电话，打到徐缓缓，徐缓缓嗲声嗲气地说：“这样啊，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你是和前面的老板有合约，跟我没关系，他把报社卖给我时，也没说把你也卖给我，我也没说要你。对了，肖主编，我觉得你真的是个人才，要是你愿意，可以继续在《逗乐快报》工作，给你个副主编当，你看怎么样？”
　　我在心里一直想爆粗口，但还是忍住了：“徐小姐的美意我心领了，谢谢。”
　　说完这句话，我就挂了电话。直接打给牛振荡，问他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牛振荡在电话里，再一次对我表示抱歉，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谈谈。
　　我很快到了牛振荡的办公室。牛振荡说，他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也毫无办法，当初这个二流子弟弟无所事事，就想让他管理报社，当时，把报社的所有权转到了他名下，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通过牛振荡，直接和第三方签署了收购协议，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牛振荡也没办法。他弟弟揣着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作为哥哥，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报案让警察抓捕自己的弟弟吧？况且他们父母都还健在，要知道他这样对弟弟，还不骂死他。
　　牛振荡说了半天，我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真假于我都没有多大关系，我现在只想争取到我应该得到的。跟牛振荡表明了我的态度，如果真没办法，只有申请仲裁机构解决。
　　牛振荡说：“理解，肖老弟，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这段时间，你确实为报社做了很多事，能力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给你多少补偿。你要是愿意，就到我的公司来上班，待遇嘛，肯定亏待不了你，按我们公司副经理级别算。或者我给你一百万，重新注册一个新公司，你全权经营，营利了，我们五五分，亏了算我的，总之啊，我很看好你。”
　　“牛总，谢谢您看得起我，我现在暂时不想那么多，我就想拿我该拿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如果过了这段时间，您还看得起我，继续给我机会的话，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牛振荡叹了口气，说：“休息好，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了，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是啊，所以，我就想牛总您，无论如何，把这个事情，帮我解决一下。”
　　牛振荡沉思了一下，说：“你想要多少？”
　　“牛总，不是我想要多少，是我该得到多少，我就拿多少。”
　　牛振荡看了我一眼，说：“这样吧，我现在也不知道你该拿多少，《逗乐快报》也易主了，反正你出了这件事，跟工作也有关，公司应该给你一定补偿，三十万，其他都不多说了，你也不要去追究牛振奋了，主要是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如果休息好了想做事，就来找我。”
　　“谢牛总。”
　　
　　拼命干了几个月，如果按照合约提成的话，我拿到的应该远不止这个数，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去追究太多。很多事情过得去就行了，来《逗乐快报》这一段时间，至少我已经让这个世界知道，一个叫肖铁的人有很大的能量。这就够了。拿到三十万和拿到三百万，那又怎么样？是牛振荡给我机会，这个恩情，无论如何我都会记住。
　　
　　苦心人，天不负，张志国屡战屡败之后，终于考取了海淀区的公务员。肖芸芸跟他展得不错，在海淀那边租了房子，两人打算住到一个窝里去。我再次郑重告诫张志国，一定不要辜负了这个女孩。张志国说：“放心吧，铁哥们，我老张怎么说，也不是那种花心的人！”
　　张志国要走了，我打算回一趟老家，只有方一北这家伙，让我放心不下。
　　我和李豆去看他，房子乱七八糟的，就是人乐呵呵的。我叫他搬回去住，方一北笑呵呵地说：“不用，我挺喜欢我这个地方的，空气好，一个人，安静，写起东西来没人打扰。”
　　“你回去，也没人打扰你，汉奸考上了公务员，要搬走了。”
　　方一北说：“我知道他考上公务员了，不过真不用，我挺喜欢这里的。”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
　　“我没恨你，我恨你干嘛，我们是哥们。”
　　“你他妈的少叽歪，要真是哥们你就不会这样跟我推三阻四！”
　　“肖铁，我真没恨你，就算——”他看了一眼李豆：“就算你真的把郝佳抢走了，我也没有理由去恨你，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更何况你现在是跟李豆在一起的。”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搬回去呢？”
　　“跟你说了，我想安安静静地写几本书，我觉得这个环境很适合。”
　　“安安静静地写几本书，你以为你不用吃饭啊？”
　　“这不是问题，我现在真的找到了一个临时工的QQ群，有活干的时候，就出去，没活干的时候，就在家里写东西，生活费根本不是问题。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不会饿死的！”
　　“行了，不要跟我说这些，你这样埋头写东西，是不会有出息的。”
　　“我也没想永远写，我就打算写到二十八岁，还有两年，如果二十八岁还不能写出好的东西来，我就不写了，就好好去工作，好好去想一想，自己到底要什么。”
　　
　　看着方一北像诗人一样天真，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说：“一北，我不是写小说的，不是写诗的，但我肖铁的眼光，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写的东西，比现在市面上很多大名鼎鼎的作家，尤其是80后90后那些畅销书作家，不知道强多少倍，你的书为什么出不了，只有一个原因，长期以来，你都只是在埋头写，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推销自己。你的书写出来了，投出去了，每天出版社有那么多工作要做，你又不是名家，哪个编辑会在茫茫来稿中注意到你？如果你先把你的知名度搞上去了，你写的就算是一坨屎，也会有机会出版，很多所谓的批评家，也会从莫须有中，解读出你作品的深刻含义。没有知名度，就没有任何意义。”
　　方一北沉默了一下，说：“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我不是你，我只会写作。”
　　“那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
　　“让我帮你，把你的书全部出了，就像你以前对我说的那样，把每一个字都卖出去。”
　　方一北笑了起来，说：“老肖，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也没那么容易。”
　　“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说到做到。”
　　
　　第八十三章摆地摊的文学青年
　　在王府井大街上，方一北神情落魄地在那里摆地摊，地摊上卖的，不是日用百货，不是中药草药，也不是首饰期刊，而是他自己写的打印出来的七八部书稿。标价从十万到五十万不等。书稿是用一张大白纸垫着，上面写着落魄文人，卖书稿买房子娶老婆过日子。
　　大概是人们从没见过有谁这样摆地摊，一下子吸引了很多路人围观。
　　有人问方一北：“你卖的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书稿吗？”
　　方一北说：“是，都是我写的。”
　　人们又问：“你为什么不拿去出版，拿来这里摆地摊？”
　　方一北说：“我不是名人，现在出书不容易。”
　　人们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写，出不了不如不写，去做其他事。”
　　方一北说：“我只喜欢写作，不会做其他事。”
　　人们又问：“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卖？”
　　方一北说：“我写作让父母操碎了心，现在想把它们卖了，拿点钱回家娶老婆。”
　　又有人问：“你这个书，如果有人买了，作者还是你吗？”
　　方一北说：“随便，看出价钱多少了，如果出得多，作者是不是我都无所谓。”
　　方一北一直在那里摆了三天地摊，中间也吸引一些记者上来问，还有一些路人，拿着手机拍照发微博。但是都没产生什么影响，新闻也不见报。到第四天，北京的天空乌云沉甸甸的，暗潮涌动，山雨欲来。中午，人们发现从天空中飞来了很多雪花般的纸片，抬头一看，在路旁那栋二三十层的大楼上，有一个人临渊而立，在抛散着。
　　那场景就像是在举行一场末日的葬礼。
　　路人拿出手机立马报警。
　　警笛一下子响满了整个北京城。
　　方一北若无旁人，站在最高的楼顶上，抛散着他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