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旅【八】
作品名称:光明之旅 作者:钟羿 发布时间:2010-10-18 12:52:35 字数:5649
八
酒鬼蔡被打得屁股开花,疼得嗷嗷叫,趴在牢房里,动也不敢动。狱卒大骂道:“鬼哭狼嚎什么?怕疼别干坏事!等砍了你的脑袋瓜子,你就不喊疼了。” 酒鬼蔡一肚子苦水,心道:“爷爷平时大酒大肉,哪遭过这罪啊?这帮孙子,把爷爷弄到这个鬼地方。还想砍爷爷的脑袋瓜子?等爷爷出去,非把你们的脑袋瓜子拧下来不可。” 吃饭的时间到了,狱卒撇给酒鬼蔡一碗稀粥糠菜和两个窝头,然后坐在监牢外的桌子旁,一边喝着酒,一边啃着肉骨头。 酒鬼蔡馋得直流口水,趴在牢门上,求道:“小哥,给口酒喝,爷爷的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狱卒问道:“你说什么?” 酒鬼蔡嬉皮笑脸道:“爷……不对。我是孙子!求爷爷给口酒喝。我实在忍不住了。” 狱卒嘿嘿一笑,站起身来,顺着牢门的空隙,扔进一块啃光的骨头棒子,奚落道:“你这狗东西,还想喝酒?给你一块骨头,解解馋吧。慢慢啃,别噎死你!这是天牢,你以为是酒楼呢?等到了阎罗殿,去向阎王讨酒喝去吧。” 酒鬼蔡绝望地瘫在地上,心里暗暗骂道:“爷爷真要死在这了?这帮酒鬼孙子,平时爷爷好酒灌着你们,到了关键时候,都他娘的没影了,没一个来救爷爷。” 不知熬了多久,差役前来提审犯人。酒鬼蔡正在酣睡,被人一脚踢醒,带到审讯厅。 吏部官员高高在上,一拍惊堂木,喝道:“下面泼皮,快快报上名来?” 酒鬼蔡长时间没有喝酒,脸色涨得更红,浑身难受,有气无力说道:“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酒鬼老蔡就是爷爷我。” 吏部官员喝道:“放肆!胆敢不敬,来人掌嘴!” 差役上前,照着酒鬼蔡的脸,掴得山响。 酒鬼蔡强撑说道:“你们凭啥乱打人?爷爷又没犯法。” 吏部官员勃然怒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大刑伺候!” 各种刑具一字摆开,酒鬼蔡傻眼了,忙不迭说道:“你是爷爷,我是孙子,我全招供,我全招供……” 在场的官员和差役,看到酒鬼蔡的滑稽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吏部官员道:“你将撞人逃逸的经过,还有聚众行凶的前后,全部从实招来。” 酒鬼蔡晃晃脑壳,说道:“那两次,我喝了不少酒,记不清楚了。” 惊堂木一拍,吓得酒鬼蔡一哆嗦,忙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有一次,我骑马去办事。麻包里装着酒肉,不知从哪飞来一群乌鸦,在我头上嘎嘎乱叫,扑棱扑棱抢啄麻包,把马吓惊了,一路疯跑。我只觉得眼前发花,耳风飕飕响。撞没撞到人,我就不知道了。要怪也只能怪那么该死的乌鸦。” 书记员按照酒鬼蔡的供词,原原本本抄在案宗上。 酒鬼蔡继续说道:“上次在酒楼喝酒,我的酒鬼孙子也来凑热闹,偏偏有几个不知趣的家伙,拎着刀来抢我们的酒喝。你说,酒鬼孙子们能肯吗?吵来吵去就打起来了,我劝也劝不住。别看这帮孙子平时当我是爷爷,可有人抢他们的酒,就象要他们的命一样,我说话赶不上放屁。” 吏部官员道:“一派胡言,不动大刑,你是不认罪了?” 差役正欲上刑,酒鬼蔡满地打滚,只嚷肚子疼,脸色由红转青,额头沁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吏部官员一看,确认不是假装,便命暂押牢中,并传郎中诊治,待病情好转,再行审讯。 两名差役将酒鬼蔡拖出审讯厅,押往监牢。外面乌云遮月,凉风习习。从房上蹿下几人,身穿夜行衣,投出两枚匕首,两名差役一声没吭,登时毙命。 几人夹起酒鬼蔡跃上房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酒鬼蔡腹痛稍平,发现已在空旷之处。夜行人递过一个葫芦,酒鬼蔡开盖一闻,酒香溢出,原来是一葫芦酒,一仰脖“咕咚,咕咚”喝完,肚子也不疼了,眼睛也亮了,身体舒爽畅快。 酒鬼蔡伸出舌头,舔净嘴边的酒水,说道:“我老蔡不能去见阎王,天下的美酒还没尝遍呢。今天多谢几位小哥,我老蔡欠你们一份人情,如果有事需要打听,尽管找我老蔡。” 夜行人道:“营救蔡大爷是我们的责任。” 酒鬼蔡一听,声音挺耳熟,问道:“你是谁?咱们认识?” 夜行人摘下面罩,原来是酒鬼蔡身边的大酒鬼,带着几名随从。 酒鬼蔡笑道:“没想到我酒鬼儿子孙子们,都还中用。知道我老蔡被抓了,明日赏你们百年陈酿。” 大酒鬼道:“多谢蔡大爷!”
酒鬼蔡道:“我还有急事,明日再来找我。”没等说完话,转身急切要走。
吏部官员听说两名差役被杀,酒鬼蔡脱逃,不禁大惊失色。天牢虽不是铁板一块,但戒备森严,层层紧密,从未出现过越狱之事。 吏部官员连忙请虬弑魔来到凶案现场。虬弑魔一见,两名差役身中暗器,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是在诉说冤屈。
虬弑魔和吏部官员商量,先安置巡捕和差役的后事,并补偿家属一些抚恤银两,然后在整个域族悬赏通缉酒鬼蔡,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
乌历961年冬,由于原非恨的极度压迫,青云西部民不聊生,接连爆发了以章哈角为首的边陲起义,以谌尔胜为首的鹞关起义,以伍扎广为首的鹘门起义。其中尤以边陲起义规模最大,章哈角自封“英王”,先后纳入谌尔胜、伍扎广。谌尔胜被封为“左翼王”、伍扎广被封为“右翼王”。起义军迅速壮大,人数达5万之众,收复青云西部九座县城。 原非恨震怒,派遣重兵围剿。起义军果断放弃县城,英王率一万人马,且战且退,诱敌追杀。官军剿匪心切,疲于奔命,渐渐混乱不成一体。左翼王、右翼王各率两万精兵游击作战,避实就虚,逐个歼灭散落的小股官军。最终,官军斗志衰竭,大败青云河口,残部退回蓝雾之域。 原非恨闻之骇然,马上召集群臣商议,择选平靖大将军。兵部尚书推荐南阳镇统领韩昕。原非恨即位不久,对先王老臣的政绩不甚清楚。兵部尚书说起韩昕,不由伸出大拇指,这个韩昕乃将门之后,先祖韩去病曾为大将军,平剿猖獗一时的赤发匪患,战功赫赫。韩昕虽不及先祖功高爵显,但也是一员虎将,谋略过人,治镇有方,而且自其任职以来,南阳镇之繁荣富足,丝毫不逊色灵猿城。 原非恨当即准奏,一道圣旨直达南阳镇统领府。 韩昕办完公事,正坐在书房读书品茗。忽听钦差已到,连忙换上官服,恭恭敬敬迎接圣旨。 送走钦差,韩昕来到后室,向夫人说起奉旨剿匪之事。 韩夫人忧心忡忡道:“老爷,这次出征,有无危险?” 韩昕道:“打仗难免伤亡,自从投身报国,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牵挂,就是你和陵儿。假如我有何不测,撇下你们孤儿寡母,该怎么……” 韩夫人伸手捂住韩昕的嘴,说道:“老爷勿乱言。我们去向蓝王请求告老还乡,从此安安静静,享受天伦之乐。” 韩昕道:“圣旨已下,我们岂敢违抗?那是大不敬之罪!韩家世代效忠朝廷,怎能因我而使祖上蒙羞?匪患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归,誓与此事相始终。” 韩夫人叹道:“老爷,你太固执了。” 韩昕走到窗前,吟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顺窗望去,一个人大步流星走来,正是儿子韩陵,小伙子壮得象头牛犊,越发英武神气了。 韩陵走进屋,问道:“爹娘,我听下人说,钦差送来圣旨,请爹爹出山剿匪,果有此事?” 韩昕道:“部落新领地上,滋生匪患,蓝王命我剿匪务尽,你在家中好好侍奉你的母亲。” 韩陵道:“爹爹,我已经长大成人了,这次剿匪,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韩夫人明白丈夫遵循大义,去意己决,可儿子只有十六岁,是韩家唯一的继脉香火,不能冒那么大的风险。于是断然说道:“陵儿,你不能去!” 韩陵拉起母亲的手,嬉笑道:“娘,你就让我去吧。区区几个蟊贼,能奈我何?再说,有我鞍前马后照顾爹爹,督促他吃饭,督促他歇息,省得你为他担心了。” 韩夫人道:“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一个小孩子,不好好读书,整天舞枪弄棒,连个蟊贼的模样都没见过,就想去打仗?” 韩陵见母亲态度坚决,转而对韩昕道:“爹爹,你希望我成为英雄?还是成为狗熊?你不怕被别人笑话韩家后代无能,那我以后就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象个大家闺秀一样。” 韩昕道:“陵儿,你习武几年了?” 韩陵道:“娘也知道,我六岁习武,已经整整十年了。” 韩昕微笑道:“将门无犬子,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韩陵兴奋异常,说道:“爹爹,你同意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说完,高高兴兴跑了出去。 韩夫人垂下头,用袖头轻轻擦着眼泪,说道:“老爷,陵儿是我们韩家的独苗。你怎么忍心让他去遭罪啊?” 韩昕道:“夫人差矣!‘玉不琢,不成器’,若想陵儿成材,不经摔打是不行的。不过,陵儿毕竟是我们的亲生骨肉,怎能不顾他的安危,我已经想好了,只留他在身边,多学一点战略经验,不会让他亲赴沙场。夫人,你放心了吧?” 韩夫人心下稍安,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凡事听天由命。我只有一个心愿,陵儿是我的命根子,望老爷多加疼惜,我盼着你们平平安安,早日回来。” 三日以后,韩昕、韩陵父子带领属将,前往灵猿城,觐见大王原非恨,接受兵权,点齐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开往青云西部。 与此同时,橙雪之域驻守边防的官军,发生了连环内讧事件。官道总兵不敢隐瞒,一纸奏折飞递白雪宫。 原来某日清晨,大刀营照例操练人马,突然营内勇士象是中了魔似的,集体闯入长枪营,疯狂砍杀。长枪营被迫反击,两营杀得天昏地暗,最后加派兵力才将风波平息。大约一个时辰过后,被绑缚的大刀勇士全部栽倒在地,口角流涎,不省人事。 不隔两日,悲剧再演,情形与前次如出一辙。火炮营竟然掉转炮口,向弓箭营狂轰滥炸,致使弓箭营几乎覆灭。同样,所有火炮勇士一起病倒,生命垂危。火炮营陷入瘫痪状态,完全丧失战斗能力。黄风士兵趁机多次骚扰边防。 程傲雪收到奏折,大为惊讶。事件之恶劣,后果之严重,莫说在橙雪之域,就是整个乌河大地,也未有先例。边防问题关系部落安危,非同小可。程傲雪立即召集大臣,共同探讨对策。大臣们均感事情蹊跷,平素橙雪治军严谨,按常理推想,绝不可能发生自相残杀的闹剧。那么,这到底事出何因呢? 众臣纷纷猜测,又被一一驳倒。正在为难之际,天监官求见。程傲雪心道:“难道这场灾祸,星象有所显示?” 天监官行过大礼,禀道:“臣夜观星象,发现东方王星暗淡,向西方潜行,群星成河紧紧追随。借西方星光而灿,此凶相也!” 程傲雪及群臣都莫名其妙。 天监官解释道:“东方王星暗淡,乃是青云陨落之兆。向西方潜行,群星成河紧紧追随,乃是青王魂魄愁苦,集结阴兵以借尸还魂。臣走访民间,听得民谣:‘青云断,橙子长,玉皇大帝拍巴掌;玉喙频频诉冤枉,玉皇大帝泪汪汪;借你阴兵百十万,梦回乌河再逞强;金爪殷殷搔天痒,玉皇大帝喜洋洋;封你官职天河帅,从此鲲鹏不称王。’民谣非一人之作,蕴涵天机。以臣之愚见,青王谄媚,天庭所以震怒,故降祸于我橙雪。惟虔诚祭祀,以安上心,方可保我橙雪无忧!” 程傲雪默默想了一会,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礼门主事道:“臣以为,天监所言极是!官道之咄咄怪事,旷古未有。如非惹怒天神,断无发生之理。请大王降旨,准我礼部安排祭天之仪。” 众臣无不赞同,同请大王恩准。 程傲雪道:“就依爱卿之见,你们各自准备去吧!” 众臣退下,程傲雪命人将虬弑魔请到议事堂。 程傲雪问道:“虬统领,大概你已经知道官道事件,你是怎么考虑的?” 虬弑魔道:“刚才我来时,听说礼部已去准备祭天之仪。我想,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程傲雪道:“这帮昏聩颟顸的臣子,都只顾保着自己的乌纱帽,谁也不愿挺身而出。算了,由他们去吧!我也想,这其中必有阴谋,只不过没有线索,难以推测。” 虬弑魔道:“不如派一钦差,详察此事,对症下药。一并整治军容军纪,安妥军心。” 一番话正合心意,程傲雪说道:“此次任务非比寻常,依虬统领看,谁可胜任钦差之职。” 虬弑魔道:“最好是我亲自前去。” 程傲雪道:“虬统领近来征战劳苦,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况且龙少主也需要你辅导武学。还是另外选人吧。” 虬弑魔自感与少主聚少离多,未能尽心尽力辅佐,已然心存愧怍。橙王善解人意,着实令人感动。于是想好钦差人选,说道:“前次出征,经我细心观察,柴雷霆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糜特伯、糜特仲兄弟恰恰相反,三人合作互补,扬长避短,可堪重任。” 程傲雪道:“虬统领推荐之人,定然不错。” 柴雷霆、糜特伯、糜特仲接到圣旨,不敢耽搁,火速赶往官道防区。 官道总兵远道相迎,设宴接风洗尘,三人哪有心情饮酒作乐?马不停蹄直奔营区。 走进弓箭营,满目创痍。营帐全部烧成焦碳,残剩的黑糊糊支架七扭八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气味。 柴雷霆问道:“弓箭手存活多少?” 官道总兵道:“弓箭营一共五千人,存活大约一千人,其中一百人重伤,二百人致残,实际可调用人数不足七百人。” 柴雷霆道:“火炮营共有多少门火炮?” 官道总兵道:“两百门。” 按照常理说,炮声轰轰响起,弓箭手有脑袋有腿,听见后不会不逃,为何伤亡这么惨重呢?柴雷霆越想越不能理解,问道:“怎么回事?两百门火炮炸死四千弓箭手?这怎么可能?就算弓箭手糊涂,那五个千夫长也糊涂吗?都是饭桶吗?” 糜特伯道:“这件事情确实有悖常理,其中必有原因,请总兵大人将前后经过详细说一遍。” 官道总兵道:“事发之时,正是深夜,所有火炮集中瞄准弓箭营,弓箭营除了巡逻兵以外,都已经安睡。后经幸存的弓箭手描述,当时他们被炮声震醒,本想逃命。可是不知何故,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坐以待毙。” 糜特伯一向沉稳干练,默默听着,并未发表意见。糜特仲道:“总兵大人的意思是,所有弓箭手夜里惊醒,均不作反应,放弃逃生?这显然不合情理。” 柴雷霆“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想说,这是总兵大人推脱责任的借口。可橙王问起,我只能如实相告。何去何从,请总兵大人好自为之。” 官道总兵吓得脸色大变,忙道:“这是千真万确,我不敢有半句谎言。请三位钦差大人到实地察看。现在火炮营和大刀营的战士,都在救护营抢救,眼看就剩一口气了。” 几个人来到救护营,营帐内躺满了人。一个个气息微弱,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好似僵死一般。 官道总兵一筹莫展,说道:“各营帐都是这种情形,我实在没有办法,防区内谣言四起,说是青云的阴兵前来借尸,闹得人心惶惶。官道的防御能力不及以往的一半,尤其是火炮营不能调转,影响最大。如今,对付一般的骚扰尚且勉强,一旦遭受大规模冲击,只恐官道危矣!” 众多兵勇同时病发怪症,必然大大削弱边防防御,更令人苦恼的是,众口铄金,谣言比敌人的刀枪更可怕。柴雷霆看出总兵的难处,说道:“橙王已经增援两营兵力,不日即到,事已至此,只好再坚持坚持了。” 糜特伯、糜特仲询问随军郎中,可否救治?随军郎中表示,从没见过这等怪病,不知从何下手,试过几剂药,全无效果。 正在此时,探兵来报,黄风士兵大量涌来,官道兵力不足,受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