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大少爷雨亭知心缘 小英雄枫桥拜文意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5-07-27 18:16:15 字数:5031
词曰:
濛濛紫玉曲流,巍巍气度阴山。
黄昏路上步匆匆,行人几止,
这一片美轮美奂。
野果香飘招人妒,孰想起兄弟曾离散,
低头长叹,却好似那群峦紧相连。
今夜梦最好,未了湖上看笑颜。
耸翠坐卧高墙上,泪眼遮不住,
夕阳隐下彩云间。
人生路难,皆是那绝峰唱新天!
西陵寺修真皇帝设宴庆功,王超(字志鹏)寸步不离扈尉玄锡维(字穹高)左右,宝一鸣(字新锐)不敢轻举妄动、诡计未能得逞,随后吴颀(字诚夕)生怕有变,急忙献计一鸣挟持张雁铭(字浩真)回京,再做良图,玄元四十五年八月,朱洪鑫(字舒淇)、解林凤(字子真)设坛从南北夹击洛宁,洛阳各部大寨一齐杀出,幽泉血魔、蝠魔所部一败再败,退至芦灵关外,灵宝光复。
城门外孙修庆手执军报,见到仓惶回到习城的玄锡维有惊无险,也不禁捏了把汗,接锡维回到将军行辕坐了,才闻锡维摇头叹道:“奸贼拙计不成,只恐还要加害,此地不可久留,还当速回鲁中!”修庆点头一笑,答道:“正好顺道一览汶上风景!”锡维凝眉一怔,舒了口气低声问道:“对于汶上建营,先生有何高见?”修庆轻轻笑道:“汶上大营建成,北抵东昌、虎视鲁西南,若善用之,不出时日,可保周边皆归主公所有也!”锡维点头叹道:“先生之言虽然不失真知灼见,然一味养兵,必然加重地方赋税,恐于民心不利!”修庆摆手笑道:“主公过虑了,听说子真一向勤俭,所部到处垦荒屯田,令兵士与民躬耕,颇有积蓄、深得民心,且其故交、旧部竭力辅佐,在故土积养,料无差池!”锡维闻得此言,才点了点头舒了口气。
皓月当空,清风徐来,灯光微微闪烁,玄锡维这才侧卧在榻上安稳睡下,昏昏沉沉间来到桃花源水潭边,听见一阵说笑声,近了些,才见是太乙天尊与普贤真人盘膝端坐在亭下对弈,时闻太乙笑道:“听说吴子歌已经下界,可为大义否?”普贤摆手笑道:“可怜又是一段孽缘!”太乙一怔,普贤叹道:“子歌思凡下界本是为成就一番功勋,怎奈错投了胎,正值花露下生,故而是一生清苦,注定每日要哭,蹊跷的是,此子生来便笑,且每到阴云天时背生双翼,是故有术士力劝宁阳王,说他生有反骨,早晚造逆,于是宁阳王屡屡欲除之,不得已让他暂栖泰山,许是只有狮子座能救下他,可最后却要哭干了泪、伤透了心才算了!”锡维听得糊涂,正要往前细问时忽然迷雾升腾,惊骇间一下从梦中惊醒,长舒了口气擦了把汗,才刚之梦竟然全忘却了,只凝眉思索一番,摇头一笑出了门去,系了披风沿游廊走下来,秋露落下颇有凉意,玄锡维只觉孤独,漱芳斋空无一人,进门坐在榻上,才想起当日解林凤与他谈笑风生之时,不由一笑又出了门来。
晨露点缀的叶儿闪烁出点点金光,雨雾方小了些,一轮旭日冉冉升起,祥云流动、紫霞阵阵,一片人间仙境,后山小潭边的假山顶上,看去时坐着一个少年,一件紧身的丝白纱衫、一双合体的锦银绸靴,赤膀上扣着两个金刚罩、手腕上还有一对宝石点缀的银圈圈,简短的首饰衣带随处飞扬、微黄飘逸的碎发鬓角搭在胸前头,腰间扎玉带、额前戴金环,注水的大眼睛、神里无毒,莞尔的微笑容、意里纯真,玉雕的鼻梁、墨染得俏眉,听得出娇声富贵子弟、看得出童心方未泯,披风微微随风起,倒看得玉体娇羞,眼下一手托腮,一手玩弄着自己搭在胸前的碎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正是昨夜梦中仙人所论吴杞飞(字子歌),不过十五六岁。
午后蝉声浮躁,玄锡维比划着武功招式闲游后山小潭边,正要舒展筋骨,一个侧身翻了上去,也坐在了那假山顶上的石崖上休息起来,低头看一块略平的青石上镌刻写道:“这个妙处原无人知,每每独你与我相争,莫非对我有意,欲我为弟乎?”锡维看罢一笑,双指用力抹平了字迹,写道:“怎出此言?”日后再来,竟见写道:“观你指力深厚,学成有年,今见府籍、知你稍长,不以我为弟,莫非欲我为兄?”锡维摇头一笑,抹平字迹写道:“留书固然惬意,不如现身一见,酉末我在望瀑亭等候,一切随缘!”
秋雨淅沥,临晚,渐渐雨下起来,玄锡维在望瀑亭下已坐了半日,眼看已到酉末,锡维心里忐忑起来,天色已暗,他起身倒吸了口凉气,转身欲走时忽闻声道:“我来迟否?”锡维一怔,回望去吴杞飞撑着雨伞到了阶下,锡维细打量了一番,果然仪表不俗,于是微微一笑回来坐下了,见吴杞飞也进来坐下了,才轻轻笑问道:“你是踏着时辰来的?”杞飞孩子似的一笑,答道:“早来无益、迟来无礼,此时恰到好处!”锡维闻言大喜,摆手笑道:“岂不知无益之事我做多了!”杞飞一怔,也随之一笑。
夜已深沉,玄锡维、吴杞飞对坐畅谈起来,才闻杞飞叹道:“我不如你考虑的周全,只觉有亲近的人,便可结好,难免自己寂寞足矣,所谓人世险恶,皆随缘去便是了!”锡维点了点头,答道:“思虑纯真,却也让人喜爱,反不忍加害,这也是天资与你!”说着起了身来,回身随道:“我十五岁离开家门,游历四方、寻师访友,原以为如今渐渐都大了,人也繁杂起来,不好结交,可眼下看来,我自至泰山不过数月,已有诸位豪杰之士、高雅之客尽心相交,可见诚心待人者必得其报!”杞飞闻言也忙点头一笑,答道:“这话才算悟了,一个诚字足以解之,何疑之有?”锡维一笑,便忙近前拉起杞飞,微微笑道:“若非是你,这番话腐于心底,教我诉与谁人?”杞飞含泪一笑,从此相随左右,朝夕相伴、出入同舆,杞飞生的本来乖巧,锡维众兄弟也颇喜爱之,解林凤尤其视若并蒂一般,从此,青春懵懂的吴杞飞走上历史舞台。
再说解林凤远征归来未得安歇,忽又闻汶上大营变故,便急于返回整顿,只是秋雨连绵,一连几日狂风暴雨,林凤坐卧不安,时常立于廊下凝眉叹息,玄锡维来了,转过花厅抖擞着身上的雨水远远笑道:“才刚见子歌睡实了才得空出来看看,怎么你这嗜睡的人也有闲情逸致观雨不成?”林凤回过神来笑道:“难得你也清闲一回,怎么冒雨来了?”二人说着一笑,请入内厅坐了,才听锡维叹道:“适才心腹人来,说宁阳对子歌栖身泰山颇有微词,怕是久后必为祸患,如今汶上……?”说着,林凤摆手阻道:“风雨旦歇,我即刻启程回去,敢保汶上大营无失,但放宽心便是!”锡维凝眉一怔,含泪点了点头,心说道:“汶上稳固,鲁西南可保无忧患矣!”
临晚风雨暂歇,解林凤上马启程返回汶上,玄锡维送到将军坟前,尚且劝道:“阴云未散,风雨随时便来,不如再等一日,待天气好转启程若何?”林凤倒吸了口凉气叹道:“家中不宁,我虽在此,岂能安睡?况大业未成,哥哥整日操劳奔波,我且不能分兄忧患于万一,岂为义哉?弟此去整顿各部兵马、巩固鲁西南局势,不日既归,望哥哥自加保重,唯听佳讯!”锡维含泪不言,给林凤拍去身上尘埃、系了披风,点头答道:“保重!”林凤这才上马依依惜别而去。
玄锡维回到岳园,吴杞飞已经备好酒菜,见他来了远远起身迎上来笑道:“才见雨停了,怎么说凤哥哥就急着回汶上去了?”锡维摆手一笑,一起坐下了才轻轻笑道:“他性子急,不能容事,事无巨细皆要一一完善才好,随他去罢!”说着喝了口茶又道:“才刚见望月楼前站着一人,许是到书院去的,着青步靴、骨瘦如柴,不过透着几分侠气,我怎觉如此熟悉?”杞飞轻轻笑道:“我猜到你说的人是谁了!”锡维惊道:“你认得他?”杞飞细思索一番,答道:“此人略我稍长几日,姓于名滨,字子淳,章丘明水人,曾任学府中郎将,如今在朝廷还挂着职!”锡维听得杞飞之言一怔,点头叹道:“果然英雄出于少年,想来比我风光之人多矣!”杞飞自听不懂此时锡维的话,轻轻一笑不言。
不过自那日后,玄锡维却时常能见到于滨(字子淳)出入书院,但见的一身黑衫、一双青靴,腰扎玉带、额扣银环,瘦俏如晚风扶柳、大眼浓眉,潇洒似青云流霞、玉饰冰雕,如说是个风流才子,保不定行侠仗义,返回戒得居后,锡维在案前写下一封密卷,乃道:“若天赐我,可在癸未月、乙丑日得之……!”随而一笑,将密卷封好压下,存于暗格之中。
说来也巧,那日于滨在书院闲游,从枫桥廊下走过时见了墙上一幅墨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渐渐入神,竟然随手拿起笔来在一旁题下一行小字,事后锡维路过,见了留言不由一笑,乃读道:“看得出,很用心!癸未月、乙丑日……于子淳!”不觉大喜,忙取出暗格中的密卷自发笑道:“至泰安所以大公,乃有诸贤倾心来投、竭力辅佐之故,维受天命建功立业,竞得天赐,岂非天心人意乎?”
王钧(字子然)得知于滨归服,欣喜不已,忙去见玄锡维,笑道:“我知哥哥得了子淳,怎不叫大宴热闹一回?”锡维正在廊下修剪花草,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问道:“前线都在吃紧,莫非我们安坐后方,就要靡费、腐败不成?”王钧孩子似的坐在台阶上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嘟囔道:“早知是这样,我就不来了!”锡维摇头一笑,到廊下拿起盏茶喝了答道:“带了你来,是有要紧的事,我素知你们向来交好,这样一大家子人,岂不更热闹些?”王钧一笑随道:“那日送我一幅青莲,还说只我一人能得,这会子我来了,子淳、子歌都成了你的手足兄弟,可见你也扯谎!”锡维一怔时,王钧忽道:“既如此,我再举一人若何,你见了他必也喜欢!”锡维听了王钧的话不禁犹豫片刻,便忙答道:“我这便去黄前湖察看大寨,不如回来再见!你们安心在家,勿生事端才好!”王钧无语,点头应了。
玄锡维到了黄前镇感慨万千,从湖边漫步而过,又想起王振清(字崇阳)当日在此知心畅谈情境来,于是遥望浩浩湖水、俯瞰密密山林,作诗道:“
十五出故园,立志创新天。
辛酸留连处,一去又八年。
山河好麻塔,思弟在黄前。
泪眼遮葱翠,临泉独自闲。
兄弟未曾聚,何从问留连?”这首诗的手稿传到未了湖畔的王钧那里,王钧一笑不言,身后丁德全(字子桀)微微笑道:“都说他儒雅,我看是他庸人自扰罢了!”王钧一惊,见德全在一旁提笔写道:“
情义永相连,何妨又八年。
两情若常在,岂恋朝暮间。
秋风随凉意,人影共依依。
相见即恨晚,把酒千杯挽。
急待共聚时,醉卧青花池!”王钧看罢大笑起来,指着丁德全问道:“好个滑头,枉你说了如此一通大道理的话,原来是为这个,你是羞他还是卖弄自荐?还不从实招来!”德全一笑问道:“你既与我知心,可试猜之?”于是两人又一番嬉笑,追逐着跑了出去,这时才细看丁德全紫衫赤靴、碎发飘扬,眉目清秀、竟有万般谋略,意气豪爽、又是一员儒将。
玄锡维朝夕之间得了董文良(字舞影)、王钧、吴杞飞、于滨、丁德全一众,不胜欣慰,返回未了湖后便召集泰山各部设宴共聚,席间胡庆波(字彦楠)、苏庆贺(字梦旭)、丁丽(字亚楠)、朱璟波(字梦如)也都感慨不已,孙修庆敬锡维时,才闻锡维笑道:“先生以为,今日之事若何?”修庆拱手一拜,答道:“知人用人,唯以一人治天下,此乃主公家事,庆,不便作答!”锡维闻言一顿,这才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些,便只微微一笑独自饮下杯中之酒,不再多问。
酒宴散去,孙修庆独自从后廊而去,转过西小院时,玄锡维追了上来,唤道:“豫忠稍驻!”修庆知是锡维,忙回身一拜,问道:“夜已深沉,主公怎不安歇?”锡维见四下无人,却要躬身下拜,修庆慌忙拦下了他,急道:“主公这是为何?”锡维含泪叹道:“我自知如今家业大了,难免得意些,可是先生救我之良策时时未敢忘怀,故而下拜!”修庆扶起玄锡维来,请入墙角亭下坐了,才摇了摇头叹息起来。
玄锡维见孙修庆连连叹息,凝眉问道:“莫非先生疑我情意不真?”修庆摇头叹道:“我本闲散之人,远来追随主公,非为此拜!法灵猖獗、四方不宁,诸侯割据、涂炭百姓,才使有志之人纷纷揭竿而起、有德之人尽心竭力辅佐,庆只望主公勿忘当日之誓、善用当下之时,好成就一番功业,也了了诸贤誓死追随的心愿!”说着已拜在当下,锡维见状忙扶起他来,含泪不言。
正言间忽见秦天君匆匆进了门来,玄锡维、孙修庆二人一惊,见天君近前拜道:“主公,济南来报,济南王夏安度病故,肖颜辉扶幼主夏杰即济南王位并全权摄政、总揽文武!”锡维一顿,倒吸了口凉气,却见修庆笑道:“肖颜辉虎视狼顾,掌权后必要借机削弱地方兵权,把持政务,我料他定要做出一番倒行逆施的事来,天以济南赋予主公,奈何惜之?”锡维凝眉不解时,秦天君慌忙问道:“法灵在北、虎视山东,济南是为山东根本,若有变故,岂不为法灵妖军大开门户?先生何出此言?”修庆一笑答道:“法灵所惧者,乃鲁中也,岂是济南膏粱之辈所能?鲁中稳固,则只我北进而断不教北军南下寸步,而今主公以赢城为家,泰安逐步附属,再得济南,鲁中便从此固若金汤,北抵黄河、南接京畿,赢玄已得半壁山东,敢问……远道而来的区区法灵叛贼,何其不屑一顾耳?”锡维闻得此言一笑,也忙点了点头。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