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九十九章 真相

　　“都是为了捞儿子闹腾的，不是我哥为了捞这个儿子，哪能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弄到这步田地啊！”听了妈妈含悲带愤的诉说，刘倩也又一次流下了苦涩的泪水，她抽泣着总结着说道。
　　“唉，也是你哥命苦啊，为了捞个儿子两口子遭此大难，真是不值得啊！”刘伟妈听了女儿的话，也感叹着说道，还伴随着连连的哽咽声。
　　“嘀嘀，嘀嘀”手机传来电量不足的警报声，上面的黄灯也闪烁了起来。“妈，事情都说透了，这边有我们俩，家里的事就靠你了，你也不要再有啥其它的想法了，好好地侍候嫂子，照顾好你的宝贝孙子就行了！我的电话没电了，有啥话咱娘俩明天再说吧。”痛过了，哭过了，刘倩最后又抹了一把眼角，坚强地说道。
　　“哎，知道啦，你们也不要亏屈了自己。”刘伟妈听了女儿最后安慰自己的话，也向女儿吩咐道。
　　“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刘伟妈话未说完，电话里就传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嘟！嘟！”的忙音声。话说完了，电话也断了，刘伟妈拿着“嘟，嘟，”的听筒，久久地不愿放下去。
　　
　　婆婆到外间屋接电话去了，何静起初还认真地听着，但婆婆吱吱唔唔，欲言又止的话语怎么也提不起自己的精神；后来，虽然不再吱吱唔唔了，但又因听不清楚电话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只感觉婆婆头上一句，脚上一句的，自己也听不明白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极度的疲惫和深深的困意紧紧地笼罩着她，听了一会儿，便又朦朦胧胧地睡过去了。
　　刘伟妈木然地放下电话，积聚在心里抑郁已久的阴霾总算散去了，但心痛儿子，牵挂女儿的悲情怜意又涌上心头。该怎么向媳妇说呢？她心情依旧沉重地踌躇着走向里间屋。媳妇已经又疲惫不堪地睡去了，看看她那身心俱疲，倦中带愤的样子，再看看躺在她身边甜甜熟睡的婴儿，刘伟妈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这么可爱的孩子，眼皮子厚厚的，额头高高的，下巴也这么短，简直就跟刘伟小时候没啥两样，又妨了媳妇高高的鼻梁和大大的眼睛，煞是好看，嘴口大大的，还有一头乌黑发亮，紫菜般罩在头顶上的头发，长大了一定很英俊，这真真地就是自己的孙子啊！刘伟妈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盼望已久，给自己带来忧郁，给儿子带来灾难，给媳妇带来屈辱的孩子，慢慢地从心底里接受了，自己越看越想看，觉得那里都像自己的儿子。看着孙子，想着儿子，想到儿子，又看看媳妇，刘伟妈不觉又流下了心疼悔恨的老泪。这从来都跟妈妈不隔心的倒霉儿子，怎么不早说呢？孝顺贤慧的媳妇，婆婆亏屈了你呀！快点好起来吧，为了躺在南方医院里的儿子和刚刚出世就命运多舛的孙子，刘伟妈擦拭着脸上苦涩的老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妈，你打电话了吗？刘伟到底是咋着啦？”就在刘伟妈独自流着眼泪，歉疚地在心里为媳妇默默祈祷的时候，何静又疲惫地睁开朦胧的睡眼，清晰地问道。
　　“静静啊，妈对不住你呀！”何静不问，刘伟妈只是自个儿暗自默默地流泪，这一问，却问得刘伟妈动情地放出悔恨歉疚的悲声来。
　　“妈，你这是咋啦？是谁又欺负咱了？”何静朦胧中听到婆婆的悲声，赶紧睁开疲惫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婆婆问道。
　　“闺女啊，都是妈不好，委屈，委屈了你这么久啊！”刘伟妈听了何静进一步地发问，哭得更伤心了，哽咽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妈，看你这话说得，咱娘儿两个相处了这么多年，哪有谁对不住谁的事啊？”何静眨了眨朦胧的双眼，很是平静地问道，仿佛忘记了自己上午要婆婆打电话，弄清楚自己肚子里孩子身世似的。刘伟妈看着何静虚弱的样子，听着她平静的发问，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止不住地痛哭。何静压根就没把这事太往心上放，上午只是与婆婆话赶话僵持不下，一时发起飙来。这会见婆婆一副悔恨交加，伤心悲痛的样子，心中陡生了无限的怜悯之情，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老泪纵横，悲声大放的婆婆，又再一次地问道：“妈，你这是咋啦？我是让你问刘伟到底咋了，你咋着就这样了呢？”
　　“静静啊，就像你梦到的一样，伟儿真地是不好了呀！”刘伟妈大哭了一阵，见何静又再一次地追问，就渐渐地止住了悲声，抽泣着说道。
　　“妈，到底是咋回事，你快给我说说呀！”何静听婆婆说出自己的男人果真出了事，就很艰难地折起虚弱的身子，急急地问道。
　　“静静啊，你们不是去过老河对面的小医院嘛。”刘伟妈看着何静很艰难地折起身子来，就赶忙站起身，给她扯了扯被角，把她严严地围实了，又拉过一床小被子轻轻地盖到小孙子身上，然后，才近近地挨着何静坐了，小声地说道。
　　“嗯，是啊，去过。”何静看见婆婆小心亲切的样子，一下子找回到了先前的感觉，点着头向婆婆说道。
　　“就是那家小医院害了他呀。”刘伟妈渐渐地止住了抽泣，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说道。何静听不明白了，那家医院自己也是去过的，除了那个就要退休的老头子色迷迷的眼神不讨人喜欢以外，别的也没什么，那人还挺热情的，怎么就能害了自己的丈夫了呢？她也不作声，睁大了双眼，愣愣地注视着婆婆。“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伟儿他背着咱们娘俩，早就偷着去那家小医院做了手术，把结了扎的绳结给解开了，也是该着咱家伟儿命运不好，那家小医院的条件太差，做了手术不久，里面的伤口就感染发炎了。还记得麦收前伟儿老是不住地扭腰吗？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病根就算是做下了呀……”刘伟妈说着哭着，哭着说着，反反复复地擦拭着那流不尽的老泪，一五一十地把郭强告诉她的话全说了。
　　“妈，这是真的吗？”何静默默地听着，心头一阵阵地发紧，末了，听婆婆说完，忍不住地大声问道。
　　“乖儿啊，这都是真的啊，妈还能骗你吗，南方那家大医院你不也是去过的吗？想想看，刘倩她们兄妹两个是不是有啥事一直瞒着你，还说啥，给伟儿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后来又往家里要钱，说是为伟儿交押金，我当时就感觉不大对劲儿，那是给伟儿看病没了钱啊！”刘伟妈有理有据地一一说道。
　　“啊，是这样！”这一回轮到何静发呆了，她自言自语地脱口说道。可不是咋的，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啊，她在心里快速地回忆着自己在南方大医院里和刘倩与丈夫相处的一幕幕，品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眼睛直直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一下子僵在那儿了。
　　“静儿，闺女，何静！”刘伟妈看到何静呆呆的样子，惊慌失措地叫道。何静还是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乖儿，静静，妈的好媳妇，你可要挺住呀！”刘伟妈一声紧似一声地叫道。
　　“妈啊，我的命咋就恁苦啊！”在婆婆惊恐地一声紧似一声地叫喊中，何静终于从惊恐伤痛中醒过来了，倒在婆婆的怀中大哭起来。
　　“乖儿哪，咱娘儿两个的命是一样的苦啊！”刘伟妈见悲痛欲绝的媳妇倒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自己也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媳妇，禁不住又老泪纵横，呜呜地哭出声来。婆媳两个谁也不再劝谁，紧紧地抱在一起，嚎啕地大哭起来……
　　
　　“砰砰；砰砰。奶奶开门，奶奶开门！”就在婆媳两个哭声正酣之时，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和小孩子的叫喊声。
　　“好了，别再哭了，快躺下吧，我去开门，看看是谁？”刘伟妈听到小孩子们的叫喊声，渐渐地止住了切切的悲声，一面用手抹着流泪的眼睛，一边哽咽着向何静轻轻地说道。知道是自己的小孩子们回来了，何静也止住了悲声，小声抽泣着从婆婆怀里坐起来，向婆婆点着头，慢慢地躺下去。刘伟妈看着何静躺好了，又拉扯着被子给何静盖好，才从床上滑下来，顺手拿了一条毛巾，一边擦拭着满是泪痕的脸，一面缓缓地向外走去。
　　“来了，来了。”她一面小声地喊着，一面伸手拉开磨得发亮的铁栓，悄悄地打开了重重的大铁门。
　　“奶奶，我们回来了。奶奶，你咋走恁慢。”两个小孩子见奶奶出来了，就叽叽喳喳地说道。
　　“嗯，是奶奶老了，听不见，也走不快了。”刘伟妈笑着向小孙女们说道。
　　“哟，咋是恁俩把孩子们送来了，不是在她姥姥家跟着她老爷玩的吗？啥时候又跑到恁家去了？”刘伟妈本以为是亲家来送孩子了，没想到是刘胜家两口子来了，答应了孩子们，就赶紧惊奇地说道。
　　“婶子，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秦菜花那娘们的疯话咋能当真呢，我和石学钟已经把她送到镇上的医院去了，你们就不要再哭了啊。”刘胜两口子在门外敲门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她们婆媳二人凄厉的哭声了，见了婶子就赶忙劝道。
　　“婶子，何静啥样了，听刘胜说是难产呢，这会子缓过来了吗？”侄儿媳妇李翠莲见了刘伟妈也亲切地问道。
　　“哎，我们也不是为这事伤心。嗯，已经缓过神来了。”刘伟妈一句接着一句地答道，看到侄儿媳妇两口子，和一天都没有见面了的两个小孙女，刘伟妈有些激动地答道。说着，等他们几个人进了大门，就轻轻地又把那重重的大铁门虚掩上。
　　“她姥爷忙啥去了，啥时候把这两个孩子交给你了？”刘伟妈一面领着他们几个往堂屋里走，一面问道。
　　“婶子，是这样的。你先领着两个孩子往堂屋去，我跟婶子说几句话。”刘胜答应着婶子，又对自己的媳妇说道。
　　“又有啥事啦？”刘伟妈正领着他们几个人往里走，听了刘胜的话，就站下来疑惑地看着刘胜问道。
　　“婶子，是这样的……”刘胜看着自己的媳妇领着两个孩子进了堂屋，生怕自己的话儿被何静听到了，就站在堂屋门口的院子里，小声地把自己如何把秦菜花送到医院，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何静妈在村口歪脖子树杈上吊的事儿细细地说了。
　　“唉，她姥姥也是的，咋能走那条路呢！差点出了人命，都是我不好，太亏屈了他们啦！”刘伟妈听了侄儿的诉说，又感叹着说道。
　　“就是，都是秦彩花那个娘们惹的事。”刘胜说完了，听见婶子的感叹，也附和着说道。
　　“好，进屋吧，其实压根就没有那回事儿……”刘伟妈一面亲切地把侄儿往堂屋里让，一面走着把刘伟的事儿简单地对刘胜说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要是何婶因为这事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看该咋着办好啊！”刘胜听了婶子的诉说，心里的担心一下子没了，一步跨进屋里，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