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九十八章 心心相通

　　“啊，快饿死啦，快点出去弄点东西吃吃吧？”刚刚走出监护室的门，刘倩就大声叫着说道。
　　“看你，就数你的声音大了。我也快饿散架了。”郭强听了刘倩的话，四周环顾了一下，小声地说了前半句，又凑到刘倩耳边说了下半句。
　　“高兴啊！这都几点了也不知道。”经郭强这么一提醒，刘倩也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接着又毫无顾忌地说道，说着，又习惯性地从小手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啊，已经八点多了！对了，上午家里还打过一个电话，我喊了半天也没人接，是两个孩子玩电话呢，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刘倩看过了时间，又自言自语地说道。
　　“现在咱们已经没什么事了，你打过去一问不就知道啦。”郭强兴奋地看着刘倩说道。
　　“对，给家里打个电话，报报平安，顺便也问问嫂子的情况咋样了。”刘倩说着，拨通了远在北方家中的电话。
　　
　　亲家婆走后，刘伟妈趁着何静母子都已熟睡的当儿，又收拾好里间满屋子的狼籍，重新走到外间屋，一个人坐下来，对着挂在墙上老伴的遗像陷入了深思。老头子，你能告诉我这是咋回事吗？往后的日子让我怎么走啊？儿子不在家，媳妇让人堵在家里一阵痛骂，你让我这个婆婆怎么领着这一家老小走下去啊！忙碌了一天的刘伟妈靠在炉子旁的小椅子上，如梦似幻地迷糊起来……仿佛又回到几年前......
　　中秋刚过，正是秋收秋播的大忙时节，收完了玉米，刚刚腾出茬来，喜欢紧活的丈夫便带着一家人犁地了。儿子在前面开着跑运输的小四轮，丈夫在后面扶犁，自己和女儿在后面跟着撒化肥，拖拉机突突突地来回奔驰着，新翻起的黄土地，软软的，泛出泥土特有的芳香，看着一家人幸福忙碌着的场面，自己心里像喝了蜜似的高兴。
　　
　　“妈！妈！快把刘伟拉出来！快把刘伟拉出来！”就在刘伟妈迷迷糊糊地想着老伴走进梦里的时候，里间屋传来了何静急促的呼救声。
　　“咋啦，咋啦？”刘伟妈心中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累了，正昏昏欲睡地迷糊着，陶醉于几年前自己一家人幸福忙碌着的劳作场景中，被媳妇这一乍胡，睡意顿时全没了，她急忙站起来，叫喊着向里间屋里走去。
　　“妈，快救救刘伟，快救救他呀，你看他浑身是血，就在车底下躺着啊！”刘伟妈走到媳妇床前，看见何静双手已伸出被子，在床头上胡乱地撕挠着，就赶紧伸出手去拉住媳妇的手，还没等自己用劲，她的手刚碰到媳妇的手，就一把被何静抓住，一边紧紧地抓着，一边还不住地哀求道。
　　本来刘伟妈看见媳妇眼没睁，两手在床头胡乱地抓挠，就知道媳妇是在发呓省，说梦话了，赶忙上前去抓何静的两只手，不料自己还没抓住媳妇的手，却被她一手抓住了，还一声连一声的哀求，刘伟妈一下子僵在那儿了，差点就瘫倒在媳妇的床头。正好好地犁着地呢，咋就会满身是血地躺在车底下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她紧紧地拉着媳妇的手，使劲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感觉一阵尖痛，这才一声连一声地叫道：“醒醒，醒醒！你在做啥梦呢？”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紧紧地抓着何静的双手使劲地摇晃着。
　　“哇”地一声，何静呜呜地大哭起来，接着，又渐渐地抽泣着，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怔怔地望了婆婆一眼：“妈，刘伟不好了！”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真话，何静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没头没尾地对婆婆说道。刘伟妈害怕极了，头皮一阵阵地发紧，她分不清何静究竟是在说梦话，还是在说真话。
　　“我知道你心里憋曲，有啥话你就说出来吧，别再吓唬我了。”刘伟妈战战兢兢地说道。
　　“妈，一定是刘伟有啥不好了，刚才我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他浑身血淋淋的，蜷曲着躺在一辆大货车的前轮子底下，你赶紧给倩妮打电话问问，看看是咋回事。”这一下何静算是彻底地从梦中清醒过来了，她心有余悸地对婆婆说道。
　　“嗯，我就去。”刘伟妈看着惊魂未定的何静答应着。“叮铃铃，叮铃铃”就在刘伟妈答应着要去拨打电话时，外间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谁呀？”刘伟妈放下媳妇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外间屋，迟疑着抓起了电话问道。
　　“我是刘倩，是妈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可吓死我啦。”刘伟妈听到女儿那亲切熟悉的声音，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
　　“妈，上午是谁打的电话，我喊了半天也没有回音，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吧？”听了妈妈的语气，刘倩笑着问道。
　　“嗯，电话是我打的，正要说话呢，外面就，就，……后来就忘了。”刘伟妈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女儿，就吱吱唔唔地说道，掩饰不住心里的恐慌。
　　“看你，妈！家里到底出啥事啦，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刘倩听出妈妈吱吱唔唔地想隐瞒什么，就爽快地笑着问道。
　　“是你嫂子生了。”刘伟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嫂子生了，那是好事呀，男孩女孩啊？”刘倩听说嫂子生了，就愈发高兴地问道。
　　“这回倒真是个男孩儿，就是，就是......”刘伟妈又吱唔起来。
　　“看你，妈，这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愿，了了你的一桩心事啦，咋还这么吱吱唔唔的，是不是计划生育的又找上门去啦？”刘倩听着妈妈又吱唔起来，就赶忙关切地问道。
　　“这倒不是，这倒不是。”刘伟妈吱唔得更厉害了，压低了声音，她想跟女儿说出实情，又怕里间屋的媳妇听见了，就战战兢兢，含含糊糊地说道。
　　“那你还有啥好怕的，应该高兴才对呀！”刘倩感觉妈妈愈发地不对劲了，就更加好奇地问道。
　　“是，是，是有人骂你嫂子偷人了！”刘伟妈被女儿问得实在是瞒哄不下去了，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是哪个龟孙王八蛋说的？妈，你可不要听人家瞎咧咧啊，嫂子根本就不是那号人！”刘倩听妈妈说出了实情，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对着电话就骂上了，忘了自己还在医院的走廊里呢。
　　“就是这让妈妈心里添堵呢，好几个月前，我在地里干活时就听人家背着我说，今天秦彩花又骂上门来了。”刘伟妈也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就对着电话向女儿哭诉道，憋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老泪也像开启了泄洪的闸门似的，一下子奔涌而出。
　　“秦彩花是个啥人你还不知道，她和嫂子有过节，还不是趁风点火瞎胡咧咧，你还就当真了？”刘倩听到妈妈哭了，就平静着慢慢地劝道。
　　“也不光是她瞎咧咧，好多人都这样想呢。你想想，你哥是做过结扎的人了，你嫂子又怀了孕，能不让人家说吗，再说了，前一阵子，郭家那个上大学的小儿子老往咱家跑，这会子，你哥又不在家，你能让人家不往这上头想吗？”刘伟妈哭着，把自己几个月来憋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
　　“妈啊，你们都错怪嫂子啦！”刘倩听着妈妈哭着说完了憋在心里已久的话，想着躺在监护室里的哥哥，不禁悲从中来，也流着眼泪哭着向妈妈喊起来。自己在这边千难万难地隐藏，撒下一个又一个弥天大谎，就是为了家里的平安，希望能给家中带来和顺与温馨，想不到家中的妈妈，还有怀有身孕的嫂子也正为此遭受着心灵上巨大的伤痛，忍受着街坊邻居们的闲言碎语，生活在遭人唾弃，让人窒息的唾沫星子里面啊。刘倩越想越觉得难过和委屈，话也说不下去了，不禁小声地抽泣起来。
　　“咋啦？咋啦？你坐下说，坐下说！”刘伟妈听了女儿的话，正想问个原委，却听不见了女儿的回音，只听到电话里传过来女儿微微的抽泣声。停了好长时间，才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感觉有些遥远地传了过来，刘伟妈听出来了，那是郭强的声音。
　　“你咋啦？乖儿，不会也遇上啥关口了吧？”刘伟妈听不到女儿爽快的声音，在女儿小声的抽泣声中却传来了郭强的安慰声，便不安地急着问道。
　　“妈啊！不是我遇上了啥关口，是我哥刚刚做完了手术，才过了鬼门关呀！”刘伟妈不问还罢，这一问，让刘倩一下子崩溃了，哇，哇地对着电话大哭着说道。
　　“咋啦，你哥咋啦，做了啥手术，为了啥啊？”刘伟妈听了女儿的哭诉，自己止住了悲声，强忍着泪水问道。
　　“妈啊！都是为了生这个孩子闹腾的，你们在家里憋曲得心痛，我哥他也是为了能捞到这个儿子差点就送了命啊！”刘倩呜呜地哭着，对着电话里的妈妈说道。
　　“好孩子，别哭，你哥他咋啦，快给妈说清楚了，你哥他到底是咋了？”刘伟妈不再哭了，泪水也瞬间全部缩了回去，急急地追问道。
　　“妈啊，你可要挺住呀，就让强子给你仔细地说说吧。”刘倩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着，把手机递给了郭强。
　　
　　“大娘，这一段可苦了您啊，嫂子咋样？孩子咋样？母子都还好吧？”郭强接过刘倩递过来的电话，对着电话激动地喊道。
　　“没啥，她们母子还好，你快给我说说你哥他到底是咋啦？”刘伟妈继续急急地催促道。
　　“大娘，你坐下来，我慢慢地跟你说，你要挺着，不要紧张啊，我哥这会已经做过了手术，正在医院的监护室里躺着，过了今个这一夜的监护期，明天就能好过来了。”郭强到底还是老实敦厚，一点也不隐瞒地说道。
　　“嗯，大娘大苦大难经过的多了，不怕，已经坐下了，你就慢慢地说吧。”到底是姑爷不比女儿，刘伟妈有些客气地说道。
　　“那好，我就给你详细地说说吧……”于是，郭强便通过电话，前前后后地把刘伟的情况给这位未来的岳母全讲了。
　　
　　“啊，咋会是这样呀！”刘伟妈刚刚收敛回去的泪水又一次涌出眼框，呆呆地叫道。
　　“大娘，你别哭啊，刘伟哥的手术已经做过了，很成功，就是感觉没啥大事了，我们才告诉你的，不然，就不会让你知道了。”郭强讲完了刘伟的情况，听到刘伟妈又小声地抽泣起来，就努力地劝道。
　　“快把电话给我！”刘倩听到郭强劝起老妈来，就知道肯定是妈妈又哭起来了，便对郭强说道。
　　“妈，你就放心吧，我哥这边有俺俩呢，不会再有啥事了，你把嫂子侍候好就行啦。”刘倩从郭强手中接过电话，对着妈妈讲道。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言语的劝说和安慰都是没用的，只能用充实的活计来冲淡妈妈痛苦的心境，分散她的注意力，把她的精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去。
　　“我的儿啊，说起你嫂子的事，那就更苦了，既然你哥受了如此的大难，这边的事情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们了……”刘伟妈虽然感到痛苦，但心中的疙瘩毕竟解开了，她再也没有了什么顾忌，就把何静难产、秦彩花门前大骂的事又哭着向自己的女儿诉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