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幼稚！
　　汪总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过了一周，我忍不住问王经理收购没成功我要不要回计划发展部上班了，他吱唔了半天说等吴总安排。
　　一时之间我变得非常无聊，在财务部的范围内活动，阿瞳和她的小伙伴们一幅报应不爽的样子看着我，真是度日如年。但是我总是需要做点事情的，于是财务部的卫生就让我全包了，还包括午饭的外卖，财务部女孩子多些，不爱去餐厅吃饭便会叫外卖，我会勤劳的下楼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外卖，有一天十五杯大可乐真的让我抱着上电梯，跟耍杂技一样。
　　在二十楼停下的时候碰到了吴总，随行的还有王经理。
　　“董事长！王经理！”
　　“岩溪，公司的午餐不吃，搞这么多外卖你是想抢大厨的饭碗吗？”吴总皱着眉头问我。我知道他是调侃，便嘿嘿笑了笑没回答。王经理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心想他是要我趁机问问回计划发展部上班的事，想了想没开口，觉得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还没出来，我此刻急于回原部门上班给人感觉不仗义，领导什么人没见识过呀，还是等等算了。
　　下午严墨请我帮忙替她跑趟腿儿，她朋友的新公司开张，送上一份花篮和红包。花篮可以请广告公司代劳，红包却需要在吉时奉上才好。
　　我很乐意地开着她的奥迪A3慢腾腾地去了城西的中医院，她朋友新开的医疗器械公司就在附近。
　　这家公司做国药器械的总代理，看样子规模还有点大。写字楼二楼有巨大的展厅，旁边是办公室，鲜花花篮已经摆满了楼道和展厅，人头攒动中，我忽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炮筒、豆子！”我很意外地走上前去，看见他们一身黑色西服，胸前还别着一簇鲜花。
　　“啊！岩溪，你来祝贺哥哥们，真是太好了！”炮筒的声音就跟他的绰号一样，洪亮脆响。我一听立刻汗颜，祝贺他们这话从何说起呀！
　　忽然脑中一亮。想起出差开会那晚均哥喝醉了说要带着炮筒和豆子投奔什么医疗器械公司来着，难道就是这家吗？
　　这时，均哥从人群中走过来，他身材高大魁梧，看到我很高兴。
　　“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后来想想我们就是跟着跑跑业务，股份少得可怜，不好意思跟朋友吹牛，隽隽刚才还给我来电话祝贺呢！”
　　“万事开头难，均哥、炮筒、豆子，祝你们生意兴隆！”我另外塞了六千的红包给均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有好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呀！”
　　他们都是生性耿直的人，是隽绎结交的江湖朋友，不管我跟隽绎怎么样在我的心里都有一份特别的情谊在。
　　“哎！”均哥接过红包有点感概，“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可回报的，只有一身的力气和亮堂堂的心，岩溪和隽隽你们看得起我们这些朋友，这交情算是结下啦！”
　　听到均哥提到隽绎，我的心猛地一跳，故作平静地问到，“隽绎有没说要回来祝贺啊？”
　　“本来是该回来，这家公司有他的股份，当初也是他介绍我们进来，林总找写字楼的时候他回来看了一眼，好像女朋友管得紧这一次回不来。”均哥毫不掩饰地提起隽绎的女朋友，他是真不知道我跟隽绎的事情吧。
　　我听到自己的心忽然“砰”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裂开了，也不觉得疼，只是空荡荡地没有着落，失魂落魄地也不知道是怎么跟他们告别，怎么把车开回公司。
　　严墨在电梯门口焦急地来回走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几乎是飞上来一把就抱住了我，低声地说：“岩溪，你电话怎么不接？”
　　我耷拉着眼皮“哦”了一声，掏出手机一看关了静音，“没听见呢。”
　　“我告诉你啊，通知机关中层以上开会，要你也参加呢，我撒谎说你去银行帮我领托收单了，记住千万别穿帮哦！”她的神情看起来很焦躁，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知道了！”说着便大步地朝着会议室走去。
　　“岩溪！”严墨在后面叫我，神情异常严肃。
　　“嗯？”
　　“晚上一起吃饭，我约了燕子。”
　　“好！”
　　会议室在写字楼的北面，通常中层以上会议人数不多就在小会议室开圆桌会。我浑浑噩噩地踏进小会议室的一瞬间，忽然被异样的气氛震了一下。
　　王经理对我示意，让我坐到他的旁边。
　　会议已经结束了，吴总拿起手边的笔记本站起来说，“王经理下来单独传达集团的决定。散会！”
　　看着汪总青紫的脸色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心中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可是还是不愿意相信，项目收购的主体是香港分公司，收购失败在业内是常有的事，汉森在飞机上说过，只要还没坐下来谈，就有其他公司跟进的可能，如果处理太重不合情理吧。
　　我硬着头皮看着王经理，他有些尴尬地展开了手上的文件宣读起来。
　　汪总被调任下属子公司远滩水电站任副总，降了两级，浮冰从香港分公司调回集团总部，任后勤中心副主任，看似没降级，可是谁都知道怎么跟藩王同日而语啊。我更惨，即刻调后勤中心科员，这下真被吴总说着了，跟大厨抢饭碗。
　　“呵呵，知道了王经理。”我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王经理本想安慰我几句，被我一笑弄诧了，摸了摸他的秃脑门说，“岩溪，都是暂时的，等汪总下去过段时间我跟吴总提一提，还是回计划发展部上班啊！”
　　“谢谢王经理，你来吃饭给你开小灶，这点便利我该有吧。”
　　“呵，心态不错，这次误伤，过一阵就对了。”
　　王经理离开以后，我独自在会议室坐了很久，脑子里嗡嗡嗡地响，要炸开样地疼，什么也不能思考，直到后勤的孙姐来打扫卫生。
　　“小纪，脸色不太好，我给你倒杯水吧？”孙姐四十来岁，是个忠厚老实的农村妇女。
　　我谢了她，走到卫生间洗了洗脸，镜子里我的双眸无神，脸色真的很差。
　　“纪岩溪，你这样不行！要微笑啊！微笑——对了，深呼吸——微笑。”我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极力镇定下来，直到看起来正常一些。
　　我缓缓地走回办公室，除了严墨抬头关心地望了我一眼，其他人都埋头各自做事，仿佛没我这个人一样。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打包装了一个小纸箱子放在办公桌上，下班以后孙姐会帮我搬到楼下后勤管理中心。
　　财务部人今天很知趣，因为汪总的原因，各人早早就回家了，严墨敲开我的门，依在门口半笑不笑的样子，“可以走了吗？”
　　我头痛欲裂，哪里也不想去，想回家。
　　“回家做什么呀，发霉么，走！”严墨拉着我起身，“今天我可是特意给家里请假陪你啊！”
　　正拉扯着，燕子电话打进来，高声喊着在“忐忑”定了包间，请我吃大虾。
　　忐忑龙虾是我的最爱，尤其是红油辣子爆炒味美料足。看来燕子今天下血本了，我不去真对不起她。
　　一走进忐忑鲜虾馆，只听到人声鼎沸，大厅里早已拥挤不堪，外间还侯着不少拿号排队的客人。这样汹涌的排场下，燕子居然还定到了靠窗的四人小包，真是不简单！
　　一大盘红油鲜虾已经上桌，窗台上还放着醒好的红酒，旁边空瓶子显示是金天龙RESERVA葡萄酒。
　　燕子见我和严墨进门立即提着醒酒壶，“今天暴殄天物，开豪酒庆贺！”
　　我哭笑不得，知道我从不喝酒，明明是她想喝吧！
　　可是我被灌醉了，生平第一次。
　　人生确实有很多第一次，从呱呱坠地开始，第一次啼哭，第一次行走，第一次摔跤，第一次离家，第一次情动，第一次把自己交付给某人，第一次破碎，我很早就明白人和人难免分开的道理，如同白天黑夜的起落交替，看着窗外的天，突然就变黑，说过要一起生活到100岁的人突然就不知去了哪里，感觉青春跟谎言一起颠倒错落。墨菲定律说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所有的事都比你预计的时间长；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会发生。
　　是的！它发生了！
　　喝醉酒的感觉谈不上很好，却让我松懈下来，我打电话让严墨的老公过来开车接走自家媳妇，剩下我跟燕子摇晃着朝锦江河边走。
　　“挖地三尺把那汉奸给找出来，问问他呀！”燕子挥着手，嘴里说的跟我心里想的是两回事。
　　“锄奸这种事轮不到我，汪总胡总都没找他，我找他做什么啊？”
　　“明摆着香港那家公司是想跟澳森合作，借你们抬高身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
　　“算了吗？”
　　“还能怎么？”我感觉好笑，她的样子的确可笑，吃白菜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不远的河边花园仅有一根长椅，我头晕到不行，摇晃着想过去坐坐。
　　那里有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背对着我们打电话，大模大样一个人霸占了整根椅子。
　　“让让，坐过去！”燕子借着酒劲大声嚷嚷，她是个美女，通常摆个POSS都能让男人肃然起敬，起身让座，今天是豁出去不顾形象了。
　　中年男人被她一声暴喝吓得腾地跳起来，回头的瞬间我看着那发亮的脑门，不是老泉是谁！
　　他看到我的一刹手机还放在耳边，指着我眨了眨眼说了声“咦，纪小姐！”
　　我一个健步上前抓着他的衣襟，眯着眼睛喝问，“秦汉森在哪里？”
　　大概因为满身的酒气扑在了他的脸上，他有些惊恐地仰面靠着长椅，我居高临下一手抓着他的衣服，单腿跪在椅子上。
　　“汉森！”他结结巴巴地说，“在这里......”说着把电话举到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