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熊克武和赵铁桥的渊源

　　上了车，司机罗林从驾驶室后视镜里偷偷看了几次后，忍不住问：“小姐，这位小姐是……”
　　“萧雨萱，我的学姐，这次和一帮朋友专程来上海玩的。”
　　罗林笑着回头给萧雨萱打招呼：“萧小姐，欢迎，欢迎。”
　　萧雨萱礼貌地道谢。
　　“小姐，你这两年在外上学倒是交了不少朋友。”罗林试探着问道：“我刚才看见卢督军的公子卢小天也在其中，你认识他啊？”
　　李燕瞥了罗林一眼，笑道：“他不过是个普通朋友，罗大哥你不要和我母亲一样，见着个男的便要想起我终身大事。”其实李燕在火车上已经知道卢小天托媒的事，也知道了现在的卢小天的穿越身份，李艳知道自己对卢小天还是有感觉的。
　　罗林嘿嘿一笑道：“就问一下，就问一下。”
　　
　　新闸路是上海市中心的一条东、西向街道，东起西藏路，西至万航渡路、胶州路，长约四公里。1862年太平军进攻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向西越界修筑了数条运兵道路，新闸路是其中直接沟通租界的一条，最初是一条土路。1868年，新闸路划归公共租界工部局管理。1899年，上海公共租界大幅度拓展，该路被划入界内。1908年，该路继续向西延伸，直到胶州路。同时，在西藏路至石门二路段，铺设了上海最早的电车轨道。
　　大雨滂沱，纳喜轿车穿行在新闸路上。罗林一边小心翼翼的驾着车，一边和李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萧雨萱假装好奇的望着窗外的夜景，其实她一直在观察后面的一辆福特，她早就敏锐的发觉那辆福特车非常可疑。萧雨萱握住李燕的手，轻声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车从火车北站开出不久，李燕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她指了指放在旁边的手提箱，箱子里面放着两支上膛的手枪。
　　纳喜轿车快到沁园邨弄堂口时，那辆福特加速超车疾驰而去。
　　
　　李国杰在上海有两处居所，一处在斯文里，一处在沁园邨，两处居所的位置都在静安区新闸路，大太太和二姨太居住在斯文里，李国杰大部分时间住在沁园邨三姨太刘玉珍家里。沁园邨是上海最高档的公寓之一，国民党政权四大家族中的孔祥熙的房产，为了掩人耳目，由晚清大吏盛宣怀的子女以化名出面申请房地产登记。位置在上海新闸路1124弄，弄里的房子都是乳黄镶红褐色的三层楼，属于西班牙建筑式样的新式里弄。公寓主人房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楼顶还有视野开阔的平台。
　　李国杰是个花心的男子，刘玉珍之所以能得宠，主要是母因女贵，李燕自小就深得李国杰的宠爱，她要星星李国杰绝对不会给月亮。
　　
　　李燕和萧雨萱走进沁园邨十五号李燕家中一楼客厅时，李国杰和刘玉珍早已是望眼欲穿，刘玉珍更是悬心已久，此刻见了她才放下心。李燕把萧雨萱介绍给了李国杰夫妇：“这是我学姐萧雨萱，天津人。”
　　萧雨萱礼貌地喊了声：“叔叔，阿姨。”
　　
　　李国杰是个胖子，大背头，吊带西装，笑眯眯的眼神，“哎”的回了一声，然后慈爱的看着李燕。而很有几分古典韵味的刘玉珍则拉着李燕和萧雨萱的手坐下，问寒问暖，还一叠声喊了佣人端燕窝汤给李燕和萧雨萱。李燕的房间在三楼，罗林把李燕和萧雨萱的行李送去了三楼。李国杰好不容易才逮住话头：“燕儿，你不是一直喜欢读书吗？这次怎么突然之间就辍学了？”
　　“不想读书了，想多陪陪你们。”
　　“不读了也好，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处？我说让阿巧陪你身边照顾你，你硬是不让，害我和你妈妈担心，现在好了，你自己想通了。”李国杰口中的阿巧是李燕的丫头，此刻正把李燕和萧雨萱手中的碗接在手中。
　　刘玉珍听了不由嗔怪道：“孩子坐了几天的车回来，坐都没坐暖和，你就忙着问这问那，也不容她喘口气。”
　　李国杰哈哈笑道：“好好，是我的不对，我不说了。”
　　李燕开了手提箱，取出几本书递给父亲道：“这是爸上次提到的古籍印本，我托人从北平带来的，听说印数很少的。”
　　又取了一条丝巾出来给刘玉珍道：“这是法国今季最流行的花样，妈可以做披巾用的。”
　　最后又取了一盒茉莉霜给阿巧：“阿巧，这是今年天津最流行的茉莉霜。”
　　阿巧欢天喜地的接过：“谢谢小姐。”
　　刘玉珍接了东西笑得乐开了花，口里却说：“我们哪里要你花钱买这些来。你去年给我买的旗袍我都还没机会穿上一穿。”
　　一面又看着李燕道：“倒是你应该把你的那帮朋友带回来吃顿饭。”
　　“他们有事，等闲下来时我会叫他们来家里坐坐。”李燕扭转了身子：“过一阵再聊吧。我和雨萱姐先上楼去洗澡。”
　　刘玉珍笑道：“你们去吧，等会儿下来吃饭。”
　　
　　李燕和萧雨萱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觉得一身舒爽，下楼时听到楼下笑声不断，连忙拉着萧雨萱往下走，边走边打招呼：“大姐回来了是不是？”
　　李如莲听见脚步声音，早站起来道：“二妹给我带什么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可不饶你。”
　　李燕下楼见李如莲皮肤光腻身态略丰，不由笑道：“大姐结了婚越发丰满漂亮了。”
　　李如莲啐了一口道：“不要说好话来塘塞我，快拿礼物来。”
　　李燕早取了一只精致的盒子在手里：“这可不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夜来香香水吗？怎么敢忘了给你买。”
　　李如莲接了香水便笑：“算你有良心，你姐夫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今晚我也在家吃饭，明日中午我请你吃大菜去。”又道：“还不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
　　“我光顾着和你说话，倒是忘了这事。”李燕然后把萧雨萱介绍给了李如莲。李如莲舌吐莲花把萧雨萱一阵好夸，萧雨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也应付自如。
　　晚餐之后，萧雨萱上楼休息，人家一家子说说家常话，一个外人杂在里面不方便，其实主要是因为萧雨萱有事要和赵国梁谈。
　　
　　李燕的房间大约二十个平方，有独立的卫生间，布置得极为温馨，虽然很少有人住，佣人却收拾得窗明几净。西施梳妆台上面有一部电话。一进房间，萧雨萱迫不及待的把房门关上，走到电话机前，按照曹伟留下的号码拨号，“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雨萱吗？”那边响起赵国梁急切的声音。
　　“是我，你们都安顿好了？”
　　“好了，好了，这里条件挺好的。”
　　“国梁，我们在路上被跟踪了，不过那车一到李艳家门口时就疾驰而去。”
　　电话机那头的赵国梁大吃一惊：“有这回事？你没搞错？”
　　“没有，李燕也发现了。两车错开的瞬间，我看见对方车里面坐着几个身着便装的彪悍汉子，像是军人。”
　　“哦……”
　　“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等会儿和曹伟、卢小天商量一下。”
　　
　　法租界，金神父路568号，玉兰苑。玉兰苑是曹锟在上海的寓所，是一座紫藤缠绕、巨龙盘踞的庭院，大门上方挂着“玉兰苑”的牌匾。玉兰苑集西洋花园官邸建筑与中国江南园林特色于一体，卫生、消防、暖气等新设备与建筑艺术完美结合，园中建有两幢西式花园别墅和几幢宫廷式建筑，建筑物之间种植了无数玉兰树。
　　此刻，住在二号别墅的赵国梁刚接完萧雨萱电话，他正要打电话给卢小天，脑海内蓦地出现许多画面。这种情况自打第一次见过曹锟后，已经出现了好几次，赵国梁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但前几次脑海内的画面从来没有这般清晰和连贯过，除了没有声音以外，就像以前躺在家中客厅沙发上看家庭影院一样。赵国梁放下话筒坐下，静下心感受着脑海里的“无声电影”：夜色中天上下着滂沱大雨，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上，一辆牌照为“4777”的轿车靠边停下。三个彪悍的便装汉子钻出车厢下了车，分开先后走进一条里弄，里弄门牌上写着：吕班路39号，培文公寓。在一栋西式公寓楼前，三人停下，其中一个警惕地看了四周一下然后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其中的一个汉子远远地站在离门口四五米远的地方掏出烟盒抽起烟来，另外两个进了楼。
　　这个时候，脑海里的画面停止了，而赵国梁却又突兀的想起两个人：赵铁桥和熊克武。紧接着关于各种赵铁桥和熊克武的信息又马上纷至沓来，熊克武和赵铁桥这两个历史人物在赵国梁脑海里鲜活起来……
　　
　　熊克武，早期同盟会员，民国初年曾任四川督军，四川靖国联军总司令等职。
　　1906年，熊克武、黄复生在日本接受孙中山的派遣到四川发动革命，由于哥老会和一些民间团体支持和同情革命，加上当时四川著名的革命党人杨沧白任永宁中学校长，熊克武、黄复生商定以永宁作为革命的突破口，以永宁中学作为革命的根据地。
　　熊克武、黄复生到永宁后，与地方革命党人黄方、杨维、赵铁桥等召开了举行“永宁首义”的金鹅会议。后来因制造炸弹时不慎爆炸，事情泄露导致起义流产，起义被政府军镇压下去。领导人大都脱险，在四川其它地方活动，等待时机发动革命。
　　1908年春，熊克武、谢持、黄方、杨维、赵铁桥、章致祥等人计划趁慈禧太后寿诞之日，清朝官吏在成都聚庆时，以炸弹投入宴席之中，再掀革命火种，不料被叛徒张孝先、吕定方出卖，黄方、杨维、章致祥等六人被抓下狱。而熊克武因去广安发动起义，赵铁桥因赴泸州运炸弹而逃脱了被捕的厄运。
　　赵铁桥远赴泸州运炸弹，行至隆昌时听说事情败露，连忙赶回成都。到成都后，赵铁桥不顾清政府通缉，易容冒险探望黄方、杨维等人，并贿赂狱吏，成功地为黄方、杨维等人和监狱外的革命党人互通消息。
　　而熊克武在广安发动的起义以失败告终，并且熊克武本人因为大腿受伤，逃回成都。清庭鹰犬得到消息后，立刻封锁成都所有城门，搜捕熊克武。在万分危急的关键时刻，赵铁桥不顾个人安危，再次出手，贿赂狱吏将熊克武作为“犯人”收监。在赵铁桥的计谋下，熊克武不仅成功逃过搜捕，还在狱中和杨维等革命党人“共度”了七天的铁窗风味，待风声过后才被“释放”而出成都。
　　后来赵铁桥因创办《游艺报》，鼓吹革命，为清政府侦悉，阴谋缉拿，被迫逃往北京。在北京赵铁桥又与张煌、罗伟章等组织京津同盟会，统一了革命力量。后又同汪精卫、吴稚晖等合创《国光新闻》及天津《民意报》，既主策划，更兼发行。《民意报》声名日高，袁世凯多次示意收买《民意报》，均遭赵铁桥拒绝。袁世凯恼羞成怒，封了报馆，赵铁桥针锋相对，与谢持、黄复生等组建”侠团”，欲掘地道，炸天津督署，举兵讨袁。事情不慎败露后，袁世凯发布告示，宣称赵铁桥为“匪首”，悬赏抓捕。赵铁桥被逼无奈，经上海逃往日本。1915年，孙中山任赵铁桥为中华革命党四川支部长。1918年，熊克武任命赵铁桥为靖国军总司令部财务处处长。1919年赵铁桥离开军营任四川浚川源官银行总经理。
　　1923年6月，曹琨在北京贿选总统成功后，孙中山就任大元帅兴师讨贼，委任熊克武为四川讨贼军总司令。这时四川内讧不断，刘湘拉拢刘成勋、赖心辉联合倒熊计划成功。同年十月，刘湘并约刘存厚在万县举行军事会议，决定分三路围攻熊克武。熊军寡不敌众，节节败退，于1924年春放弃四川。这时北伐战事正酣，熊克武率部由贵州至湖南湘西退往广东，移师北伐。
　　
　　从那时起，熊克武进入了人生低谷。原来，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未掌实权。熊克武是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孙中山于是推荐蒋介石和张群去时任四川督军的熊克武的手下做事。熊克武安排张群做了警察厅长，而对蒋介石置之不理。蒋介石在成都呆了一阵后，在张群的资助下狼狈离川去了上海。因为那事蒋介石和熊克武之间结下了解不开的个人怨结。
　　一方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另一方面，蒋介石的黄埔系已具刍型，蒋介石在政治策略上一贯以消除异已，唯蒋独大为原则，容不下异已；另外熊克武的部队有二万余人，若参加北伐成功，将会影响蒋氏掠取北伐战功果实。有了这三方面的因素，时任北伐军总司令的蒋介石那肯放过熊克武，联合汪精卫诬陷熊克武“谋反”，以召开军事会议为名成功诱捕熊克武，并将熊克武囚禁于虎门要塞司令部，准备以军**处，置之死地。
　　1926年1月1日至19日，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举行。1月6日，蒋介石向大会作军事报告。为欺骗舆论，蒋在报告中向大会代表详细介绍了其所编造的熊克武勾结陈炯明通敌叛国、图谋颠覆广州国民政府的罪状。
　　
　　熊克武被蒋介石囚禁后，与熊克武结下了深厚友谊的赵铁桥为营救熊克武积极奔走，转辗于南京、广州、南昌等地会见国民党政要，由于赵铁桥的努力，蒋介石囚禁熊克武的真象大白于世，引起了国民党内高层人士的关注，蒋介石不得不改变初衷，由想将熊克武以军法处置改为交国民党中央议处。
　　由于各方舆论的压力，蒋介石终于释放了熊克武，赵铁桥亲至虎门迎接熊克武出狱。
　　蒋介石拘捕熊克武后，妄图利用龙光收编熊部，以扩大自己势力的阴谋，立即激起熊克武部属的愤怒。大家公推第2军军长汤子模为总指挥，向贵州撤退。蒋介石见熊部属不肯接受改编，即派出部队向熊军发动进攻，欲用武力迫使熊军就范。汤子模指挥部队边打边后撤，撤出广东后，分成几部分，一部分到湖南被赵恒惕改编，一部分由汤子模带向贵州，途中汤被所部的师长罗觐光杀害，少数回到四川，被杨森改编。四川建国联军数万之众就这样被蒋介石、汪精卫等人除掉了。熊克武也因此成了孤家寡人，在民国政治舞台上消失，赋闲成都。
　　1927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后，赵铁桥任建设委员。1929年，王亚樵秘密联络方振武、石友三、余立奎三路大军起兵讨蒋，赵铁桥获知后密报蒋介石，导致三路大军讨蒋尚未举事就被扼杀于摇篮之中。1930年7月24日，已升任上海招商局总办的赵铁桥被王亚樵派遣的杀手暗杀身死……
　　
　　不受赵国梁控制的信息终于停了下来，这些信息中关于赵铁桥的部分，跟赵国梁所知道的相去很远，可赵国梁无心计较，他开始思索起来。
　　很快赵国梁就得出了一个推论：赵铁桥被杀身亡后，他的亲属从相关渠道得知了是李国杰买凶杀人，然后找到熊克武，请求熊克武为赵铁桥报仇，赵铁桥几次救熊克武于凶险之中，熊克武为赵铁桥报仇当然义不容辞，于是熊克武带人来了上海。而今晚跟踪路李燕和萧雨萱的人就是熊克武的手下，也就是赵国梁脑海画面中的那几个人。
　　我怎么会突然之间会知道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难道是曹锟师叔暗地里以不为人知的手段把佛教密法“宿世通”传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