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敬酒

　　肖木燕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淡紫色的礼服穿在身上显得不胖不瘦，而且极大的把她肤色较深的缺点给遮掩了过去，衬托的白玉无瑕，她并没有像其他的新娘子一样浓妆艳抹，而是略施粉黛，反而显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有人说婚礼上的新娘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看来这话真的不假，看她楚楚动人的举着酒杯，连如江都有点不认识了她一样，相较而下她老公就有点打扮的过于正统，蓝色西装本来透着休闲性质，但和他大红的领带一配就有点哗众取宠，李科长不知道在那个桌上喝了点白酒，离着很近的原因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意，按理说夫妻敬酒应该有人专门负责端着盘子，上边放着酒盏酒杯，但可能考虑到这个房间都是贵宾，李科长礼贤下士，直接把服务人员的工作抢了过来，双手端着一个盘子，后边有一个负责照相的人，盘子上就是那杯足足有三两的高脚酒杯。
　　连如江同学很客气的冲着夫妻俩拱了拱手：“谢谢，谢谢老同学高看一眼，但是咱们聊城人属于孔孟之乡，规矩绝对不能坏，酒我一定喝，而且要好事成双。”说起口才来，连如江倒是真的很有几把刷子，毕竟在学校的时候自己也是学生会宣传部的负责人，大场面见的颇多。遇到这种被人快逼到墙角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能急于突围，男人可以醉死但不能吓死，当然他也没有为了所谓面子弄个灰头土脸醉倒当场的觉悟，尤其是身边刚认识了一个美女，怎么能被肖木燕给摆一道呢，说实话，他从来就从心里看不上肖同学，总觉得她属于农村干部的子女，泼辣有余而温柔不足，虽然他也出自农村家庭，但很小的时候就发过誓绝对不找农村子女，他受不了那种被他称之为“土坷垃”的味道，见今天肖木燕要借酒发威，他便决定要用慕容家“斗转星移”的功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满桌人都停箸不食，而且都站起来看着新郎新娘来敬酒，连如江顺手拿起那杯酒，继续说道：“咱们山东的规矩就是尊老爱幼，孝，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他的这句话好多人没听明白，但看他拿着酒杯，以为是给新郎新娘的祝福词，都面露微笑，频频颌首。却见连如江话题一转：“在座的十个人中，年龄最大的无疑是这位大爷。”他转向那位老人，“老人家，您有六十多岁了吧？”这位客人没想到会忽然转向他，有点紧张也有点不解其意，“啊啊”几声就算作应答。
　　连如江双手捧杯，身体微躬，把酒递了过去。“老人家，无论如何这第一杯酒也应该敬给您。这是一杯喜酒，是肖科长和李科长的一点心意，喜酒不醉人。”这位长者明显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戏，有点发呆，但见酒递到跟前却不由接住，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木燕有点发蒙，不禁心中暗骂连如江的无耻，平时没见过你几次尊老爱幼，甚至于在南京的时候他在公交车上都不给老人让座，怎么现在忽然这么高的风格了呢。这位老者她是认识的，是她父亲乡里的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同事，按辈分他应该称之为伯伯，但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别说连干两杯白酒，但是这三两一口气下肚，估计老人就会倒地不起，弄不好婚宴直接变成丧局，但是她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愈待改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尤其她刚才的提议大家都清清楚楚，总不能食言而肥吧。他看一眼自己的老公，李科长估计今天串场酒喝的有点头晕，脑子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仍是面带微笑看着一桌人，场面有点冷，那位老者端着酒杯哆里哆嗦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如江则是看热闹的神色站立一旁，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低头在王凌雪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王凌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还是新郎后边拿着照相机的那个人反应快，急前几步，对着肖木燕商量的口吻请示到：“嫂子，你看在座的各位贵宾都喝了不少，虽然说喜酒不醉人，但也酒分量饮吧，别万一喝多了多伤身体，你看能不能这样？嫂子你让大哥陪着大家共饮杯中酒如何？就不按量分配了。呵呵。嫂子您看怎么样？”他的一口一个嫂子让连如江颇不舒服，暗自骂道：马屁精。
　　“马屁精”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又朝着桌上所有人拱手：“移风易俗！移风易俗。”肖木燕当然没什么意见，她对着刚才那个解围的人笑笑：“好吧好吧。我们也算是新事新办，就共干了杯中酒吧。”
　　看她想借坡下驴，连如江却并没有想放她一马的念头，见那个老者放下三两大杯重新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忙站出来再度发话：“这个大哥说的太好了。移风易俗是对的，咱们要全力支持，但咱们聊城人可是还有个说法，叫做三碗不过岗，武二爷打虎传下来的规矩。是不是这样等会儿哥哥嫂子陪我们举杯的时候就不喝三杯了，两杯同干，肖科长，您和李科各带一杯如何？”
　　“我不会喝酒！”肖木燕知道要坏，她太了解连如江的脾气了，从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看来今天也不例外呀。
　　“那只好大哥代劳了。夫唱妇随，好事成双，双喜临门，福禄双全……”连如江成语一串串的脱口而出，又有点喝醉了的架势，王凌雪横扫他一眼，他急忙闭嘴，心想可不能在新认识的美女面前留下话唠的印象。
　　“这样大家看看怎么样？”又是“马屁精”往前站了一步，连如江都不得不佩服跟着这两口子进来的这位貌似摄像师的朋友，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而且很有大将风度。“本来也应该夫妻二人各自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远道而来，尤其这位朋友”他便说便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撕开口奉上一颗烟递了上来，同时左手压在右手上连拍两下，后来连如江才知道这是一种江湖礼节，意思是“自视晚辈，该饶人处且饶人”，见没继续反对才说下去：“李科、肖科人家原本二人，可是今天起夫妻一体，还是大哥那句话，夫唱妇随，从一而终吧。让李科作为家庭代表和大家同干这一杯。祝新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整个房间里的人都鼓起掌来，连如江也不得不随大流，肖木燕的老公高举大杯，说声谢谢大家。仰首干了这杯酒。下边人更是欢声雷动，为新郎官的好酒量和好气量连连称赞，自然声音最大的就是连如江同学了。不过在往外送新郎新娘的时候，连如江发现新郎的脸色颇有点不对，发青发黑，甚至有点印堂发暗的感觉，按照那本书上记载，这可是大凶之兆呀。刚想说句什么，却觉得脚面一疼，肖木燕的高跟鞋居然一不留神踩到了他脚上，本待大喊一声疼，却见新娘袅袅婷婷出门而去，到隔壁房间敬酒去了。他也只好吃个暗亏，心中平添恼意。当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肖小姐过得很有纪念意义，新郎大吐特吐，而且很放胆的给她讲述自己的初恋故事，被她一通收拾后差点打120去送到医院，她几乎衣不解体的忙碌了一夜“照顾”他，想起那杯被激将法逼干的那杯酒，暗暗诅咒了连同学很长时间。
　　看新郎新娘都敬完了酒，座上的气氛轻松不少，王凌雪悄悄问连如江：“你和新娘子关系不一样呀，她怎么跺你一脚你都没反应呢？”连如江有点脸红，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和肖木燕的关系，只是支支吾吾的说：“我俩大学同学，在学校里就关系很好。”
　　“关系很好就踩你？”王凌雪有点想刨根问底。
　　“也不是，刚才我不是惯他老公喝酒了吗？估计她生气了”连如江觉得还是把问题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万一身边美女再联想到什么男女关系那就弄巧成拙了。
　　“你们这些男人！”王凌雪又噗嗤笑了，连同学发现她特别爱笑。
　　连如江觉得应该马上换一个话题，如果纠缠在这上边自己可有点睚眦必报的嫌疑，就问王凌雪：“咱们聊城有什么比较好玩的地方吗？我虽然也算是聊城人，但高唐距离聊城很远，我来的次数很少。”
　　“这个，真不好说。”王凌雪觉得有点为难，“我从小在聊城长大，真看不出聊城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我现在建筑局里有一些老专家，原来从事过城市规划，据他们说聊城城池布局和位置有点像神鸟凤凰，因此东昌府又叫凤凰城。还有一点，就是聊城其实和你们老家高唐县的整体从高处鸟瞰，几乎一模一样，算是一对姊妹城，这个你听说过吗？”
　　王凌雪的语音带着浓重的聊城味道，原来肖木燕只要一说话带临清语音，连如江就觉得很烦，暗中就有了柴禾妞的腹诽，但王凌雪的声音却是如闻天籁感觉，恨不能她多说几句。
　　“是吗？”他诧异回应，“我在高唐读的高中，真没听说过这个事情，只是聊城有东昌湖，高唐有个北湖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