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北京之行

　　2000年10月18日晚6点钟，他们终于踏上了远行的火车，他们终于彻底的与学生时代做了再见，未来的人生之路在等待着他们去拓展。现在是以一种集体的方式向着人生的大路口前行着，但未来在人生的大路上会分出众多的岔道口，那时他们便会面临选择，面临孤身行走。但他们暂时还远远想不到那时的场景，他们眼下在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期待，充满了向往和新奇。眼下热闹的场景也彻底冲淡了他们的离乡之愁。
　　上了火车不久，不安生的一帮男生们便三五成群的坐到了一起打起了扑克，女生们也都纷纷的掏出了家里给准备好的各种零食享受起美味来。牟校长及曹教练、霍教练纷纷同行照顾着这帮同学。毕业了，再无任何压力，这个时候是他们最为放松的时刻，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同学校精力旺盛的几乎是一夜未眠，天蒙蒙亮起的时候，列车驶进了北京近郊。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探窗观望着若大的北京城风景。时时传来赞叹之声。是啊，这帮孩子几乎是从未走出岭城，现在亲见北京城，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又一次从农村进入了城市。街边越来越高的楼房，各种建筑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向他们展示着雄姿。远处庞大的车流缓缓前行，几乎是一个天然巨大的停车场。
　　
　　列车不急不缓地嘎哒嘎哒驶进了北京城的市中心。
　　李子明感叹一声：“哎，今天运气不太好呀，第一次到北京还赶上了下雾天，啥啥的都看不清楚。”
　　牟校长坐在一旁解释道：“子明，这可不是雾，这是大气污染，工业废气排放，汽车尾气排放，造成了像雾一样的空气，北京天天如此。”
　　李子明听后嘿嘿一笑对程水说道：“哎呀，老大，您以后就在这雾气里工作了，自求多福长寿啊。”
　　程水此时也放下了之前所有的冷漠不屑回应道：“没事，有武班长陪伴，他长寿，我也早死不了。”
　　武威露出招牌的大门牙拍了拍李子明说道：“你们要去的是开发区，全是工厂，估计你们会活在更大的雾里，你也自求多福长寿啊。”
　　曹老头脸色一拉正颜道：“都闭嘴吧，小小年纪死死活活的话少说，天津开发区我去过，那里的工厂全是正规化生产，很少下雾，这北京老城区改造困难不是一朝一夕解决的。你们也少操心雾不雾的了，赶紧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牟校长已经雇好的大巴车等着呢。”
　　杨雨蹦跳过来问道：“师父，一会下车我们第一站去哪里呀？”
　　曹老头说道：“第一站，北京天安门看故宫，然后八达岭爬长城。”
　　“好嘞。”杨雨兴奋的又蹦跳的跑去收拾行李。
　　随着一声哨鸣，列车往前一顿，嘎然停止，北京站到了。
　　
　　下的车来，同学们在小霍教练一声令下，两列纵队依次排好渐次顺序出站。这种军队式的管理惹来旁观的行人一路叫好。出得车站，映入他们的眼前的便是一个若大的广场，他们唏嘘不已，这个车站广场让他们搜寻了岭城最大的广场后，得出结论一个火车站的广场比的上家乡广场的10倍有余。
　　王宪明高喊一嗓：“北京我来啦……”旁行之人纷纷侧目。
　　李子明上前一拍王宪明脑门说道：“神经病啊，你真是傻老帽进城腰扎麻绳，买瓶汽水不知道退瓶，看场电影不知道啥名，找不到厕所旮旯也行，有你在竟给我们丢脸。”
　　李子明一番俏皮逗话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是的，北京城对于他们来说即熟悉又陌生着，无数次在课本上见识到北京的雄伟，如今切切实实的脚踏在北京的土地上怎不令他们激动呢。所有人的眼睛忽然都不够用起来，左顾右盼，互相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北京，在武术班这群稚气未脱的学生心理俨然是神圣的，俨然是个传说之地的所在。当他们双脚踏踏实实的踩在北京这片传说土地上时，内心充满澎湃，眼睛充满惊奇，大脑的视野豁然开朗。对比家乡的岭城，简直是天壤之别，小巫见大巫之分。最兴奋的还是程水和武威还有几个辉南分校的同学，他们的未来便会扎根于此。如果足够幸运，他们往后的人生自此就会与北京血脉相连。
　　他们在当地导游的带领下参观了紫禁城、天安门、地宫，瞻仰了天安门城楼上方硕大的毛主席照片。在他们赶到八达岭长城时已近中午。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扣门的牟校长所雇佣的导游团并没有午餐一项，所有人均在长城脚下一碗方便快捷的老北京炸酱面解决问题。午餐结束开始迫不及待的向长城进发。当他们身处长城脚下之时，眼前宏大的建筑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认知。只见一条蜿蜒如龙的古灰色砖筑结构的长城就那样明晃晃的伫立在他们面前。
　　王宪明又深叹一句：“哇塞，长城啊，真他妈长啊。”
　　曹老头头戴鸭舌帽哈哈大笑说道：“别感叹了，往上爬吧，不到长城非好汉，到了长城排好汉，比个赛，看看谁能首先登顶。”
　　李子明看到前面在女生堆里嘻笑颜开的武威心生一计，对武威喊道：“哎，大班长，以后你这留在北京的选手，日后相见难呀，今儿个咱们比个赛吧。”
　　曹老头嘿嘿一笑说道：“李子明这小子没安啥好心眼，武威小心点别上当啊。”
　　武威憨厚一笑说道：“就知道你李子明没安好心，你说比啥，我奉陪便是。”
　　李子明说道：“比谁能登顶啊，谁输了请吃晚餐喝点散伙酒啊，”
　　武威一改往日憨厚风格狡黠一笑说道：“这年头，不兴逞个人英雄，现在都讲究团队作战，十七寝四个人，你们十八寝也出四个人，一起比吧。”
　　说比就比，但见十七、十八两寝室八个同学站定。身后众多同学起烘，八人只待一声令下如同短跑竞赛一般飞奔而出。
　　小霍教练喊道：“你们几个家伙注意安全。”
　　曹老头手抱双肩不慌不忙嘿嘿笑道：“哼，放心吧，一会他们就傻了，我们慢攸攸的都能追上他们，就让这长城磨炼一下他们的锐气吧，让他们知道知道啥是顺势而行的道理。”
　　杨雨笑着问道：“师父，您这是胸有成竹呀，给我们解释一下其中奥秘呗。”
　　曹老头回道：“不急，我们一路欣赏着风景过去，然后见识一下这群毛头小子的惨状。”
　　
　　此时已近深秋，凉风习习，游览长城的游人稀稀落落，长城两边掩映着一片片金黄的枫叶，高低错落的点缀着。古灰色长城之上流淌着这群初出茅庐的少年尽情的欢声笑语。
　　一切都被曹老头言中，当一群女生簇拥着曹老头边欣赏风景边拾阶而上到终点之时，但见比赛的八位壮士横躺竖卧的依靠在城墙边上。一个个手捂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身轻快的众女生走到近前，曹才头微笑的说道：“怎么样啊，胜负如何？”
　　李子明哎哟一声坐起，无力的举起右手说道：“报报告师师父，兄兄弟同心，齐齐力断金，俺们十十八寝险胜。”
　　曹老头手一拍说道：“起来吧，活动活动，我们拍个合影留个念，然后休息一下，返程。”
　　随着武威手中的傻瓜相机咔嚓两声，这张珍贵的最后一张合影留念被定格在了深秋的古长城之上。长城一路向上游蜿蜒，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先前比赛的八个同学可谓惨透。之前比赛顶风一路向上狂奔，连个风景也没顾得上看，结果累个半死，脚下如坠铅，下长城之路脚下一个不稳就会摔倒，所以个个腿肚子颤抖着，扶着长城的砖墙一步一挨的落在众女生的身后。
　　回去的大巴车上，众同学都沉沉睡去。北京超乎他们所有想象中的大，似乎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的归程。导游员手持大喇叭大喊一声：“到站了，到站了，都醒醒下车了。”
　　同学们如同睡梦中又惊现曹老头拖布杆子一样，立时清醒万分的睁开双眼。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夜色朦胧。他们被带到一处牟校长事先定好的小旅馆，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胡同里。下得车来，随着已经分配好的名单办理了入住。
　　安顿好一切，曹老头把他们集合到一起说道：“晚餐牟校长没有做统一安排，所以，谁饿了就结伴去路边小吃店吃点饭，但要注意安全，别在北京惹事生非，这可是天子脚下，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你们。”
　　李子明听后一拍旁边武威肩膀说道：“我早就料到晚餐无着落，大班可要愿赌服输，领着我们哥几个去吃点好的吧，累了一天了，脚子饿瘪了。”
　　武威躲闪不开十八寝哥几个的围攻转身对王宪明说道：“宪明，给你个机会。”
　　王宪明眼睛一横说道：“滚蛋，叫我宪眼，但我不是傻眼，你跟人家的赌约害我们也累个半死，我们你也请了吧。”
　　众人不由纷说左右前后押着犯人一样簇拥着武威寻找餐馆，进的一家小餐馆询问北京的物价后，他们也放弃了狠宰武威的打算。
　　一碗蛋炒饭10元，一碗炸酱面15元，想想对照一下学校旁边美惠小说部的物价，一碗蛋炒饭3元，一碗炸酱面5元。北京啊北京，不愧为皇城脚下有钱人多。无奈，最后武威干脆在一个批发小超市买了一整箱大碗桶装方便面，外加一人一个卤鸡蛋，一根香肠，一听啤酒。众人围拢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内，一人干了一听啤酒算是与北京同学的散伙饭了。
　　
　　第二天，集合完毕。按计划兵分两路，辉南几个同学及武威、程水直接留守北京城，北京文安保安公司已经派来接洽之人。自此分别之际，多少有些伤感之情涌动。虽之前无论与武威之间发生过些许任性的恩恩怨怨，亦或十八寝哥几个与程水之间决裂了兄弟情谊。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此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此日一别，终是各自转身踏上人生的不归旅途。
　　杨雨在女生堆里眼望武威有些眼圈发红，但是曹老头在场，二人无法敞心表达。
　　李子明眼见离别气氛浓重，打破沉默喊道：“武大班，你洗完照片，记得给我们每个人寄来一张，别不讲究私吞了毕业照。”
　　武威回身，招牌的板牙露出吐话道：“放心吧，差不了你们的照片。”
　　“武武威你记得还还欠我们一次愿赌服输的酒酒局，记得尝尝还。”唐语浓喊道。
　　武威回道：“好，到时我们哥们一醉方休。”
　　徐帆鼻子发酸，他对着程水喊道：“程水。”
　　程水回头。
　　徐帆与程水对视简单的说道：“老大，珍重，常联系。”
　　程水默然的不答话，只是狠狠的点头。
　　武威、程水各自转身，挥手，然后大踏步走向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