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饯行

　　李燕给赵国梁夫妻二人上完枪械知识课，时间已不早了，李燕准备回客房睡觉，赵国梁拦下了她，“燕子，等会儿，我们三个人商量点事。”
　　“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李燕本来已站了起来，看赵国梁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便又坐下：“什么事，你说。”
　　“我们三个不是在梦境之中，而是穿越到了1931年的民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们不知道怎样回到现代，但我们是可以回去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样面对这个时代？这十五年的时间怎么生存下去？这十五年的时间怎么过才有意义，才不枉我们穿越一回？”回来之前曹锟抵不住赵国梁的纠缠，泄露了一点天机：赵国梁夫妇和李燕三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五年后，还会穿越回去，具体时间是1946年2月12日下午1时6分，那个时刻刚好是军统头子戴笠的专机撞上南京戴山的时刻。这件事在品枪之前赵国梁已经告诉了李燕和萧雨萱。
　　除了赵国梁一门心思的梦想穿越并梦想成真，李燕和萧雨萱都是身不由己的穿越过来的，李燕和萧雨萱听到还可以穿越回去时，还是蛮高兴的，此刻听到赵国梁提出的问题，两人陷入了沉思。三个人要在这个时代生活十五年，怎么个活法还真得思考一下。
　　“国梁，你既然提出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考虑过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萧雨萱想不出来该去做些什么，怎么去做，把问题推给了赵国梁。
　　李燕也问询的看向赵国梁。
　　“这问题我确实考虑了一下，也有了一点不怎么成熟的想法。”赵国梁沉吟道，他的想法她们会同意吗？他心里没底，他得设法说服她们。
　　“不要卖关子，我还要睡觉呢。”萧雨萱打了呵欠，她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赵国梁不以为意，开始慢慢引导：“你们俩对这个时代的历史了解多少？”
　　李燕开口了：“军事知识我还知道一些，历史我就不怎么清楚了。只记得这个时期好像中国四处在打仗，中国共产党现在正反第一次围剿吧？”
　　萧雨萱摇摇头，“已经结束了，第一次反围剿的日期是去年12月至今年1月，现在已经结束了。第一次围剿时，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之间的中原大战余波未定，蒋介石对各个地方实力派的举动比对红军更重视，还不敢倾全力剿共，投入围剿的兵力不但没有蒋氏嫡系，而且实力极差，因而红军顺利突围。”
　　李燕赞叹不已，“不错不错，没想到雨萱姐对中国历史这么熟悉。”
　　萧雨萱笑道：“其实我对中国历史也只是一知半解，知道的那么一点也是为了工作才重温历史教材慢慢积累的，要说熟悉，你国梁哥比我熟悉多了，高考时他的历史成绩全省第一，100分的总分他考了98分。”
　　李燕咋咋舌，“那么厉害？”
　　萧雨萱点点头，“他最喜欢卖弄了，让他说吧，他正跃跃欲试呢。”
　　赵国梁早就等在那里了，萧雨萱的话正中他的下怀，“既然你们都谦虚，那我就献丑了。我也不想扯得太远，你们两个都是党员，党史我就不说了，下面我重点说说国民党的改组、国共分裂和这个时代未来几年的局势。”
　　李燕此刻没了睡意，打起精神，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赵国梁干咳了一下，然后娓娓道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国梁才停了下来。
　　对于赵国梁详细的讲解，李燕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不用说，是对赵国梁如此了解历史感到十分地佩服。而萧雨萱双眼似闭未闭，在那里和瞌睡虫较劲。
　　赵国梁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咂了咂嘴，酒是萧雨萱给拿来的，今晚赵国梁边喝酒边给萧雨萱和李燕讲解这时代的历史，真有些煮酒论史的味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燕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失时机的问道。
　　“现实中我们虽然都是党员，但从趋利避害的角度看，在这个时期，我不认为加入共产党是最佳选择。”赵国梁笑道。
　　李燕点点头：“两万五千里长征可不是闹着玩的，爬雪山过草地啃树皮倒是其次，关键是随时可能送掉小命。”
　　萧雨萱睁开眼，插了一句：“红军现在福建和江西一带活动，我们在天津，想参加也不太可能。”
　　李燕说道：“那倒也是。”
　　赵国梁给李燕解释了一下：“曹锟说过，在这个时代，我们可能会有很多磨难，但死是死不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燕笑了：“国梁哥，你说说你的想法。”
　　萧雨萱也看向赵国梁。
　　“我们总得干番事业，才不枉我们穿越一回。”
　　“事业？什么事业？”李燕疑惑地看着赵国梁。
　　“利用我现在的身份，组建一支队伍，抗日救亡，铁血锄奸，保家卫国。”赵国梁不再卖关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做猛虎特遣组。”
　　“好啊好啊，反正我们死不了。”李燕拍手笑了：“你当组长，雨萱姐当副组长，我当指导员兼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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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昨晚赵国梁、李燕和萧雨萱三个人鸡鸣二更时，才分头各自休息，第二天中午时分三个人才起床。今天是赵国雄返校的日子，吃了饭，一行人坐车去了老龙头火车站。
　　赵国梁开车，李燕坐副驾驶位，萧雨萱、赵国雄、王世虎、卿德蓉坐在后面。
　　赵国雄压根不想回去上学，但是耐不住赵啸天的虎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同意，此刻他正和李燕搭讪：“李燕，你熟悉北平吗？”
　　“不太熟悉。”虽然这一世的李燕是在北平出生的，但是很小的时候李家就迁居上海，所以李燕对北平的记忆很模糊。
　　李燕之前一直要么摇头，要么点头，此刻开口说了话，赵国梁立刻打蛇随棍上：“上学有什么意思，你和我去北平，我陪你爬长城，逛紫禁城，吃酱板鸭。”
　　“不去，不去，我想我妈妈了，我要回上海看她。”李燕一口拒绝。赵国雄对她有意思她知道，她对赵国雄也看得入眼，假如她无法穿越回去，她或许会考虑和他发展一下，昨晚自赵国梁口中知道他们几个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一段后，还会穿越回去，她的想法变了。她现在只想着回上海解救父亲，然后和赵国梁他们建立猛虎特遣组，抗日救亡，铁血锄奸。
　　赵国雄不甘心，对正小心翼翼开车的赵国梁说道：“大哥，我不去北平，我也要去上海。”
　　“胡闹。”赵国梁呵斥了赵国雄一句，这次去上海若只是玩玩，他说不定心一软就同意了赵国雄的请求，但问题是这次去上海不是游玩，有可能是玩命，想要置李国杰于死地的，不管是杜月笙还是王亚樵都不是善茬。如果是王亚樵，赵国梁有信心说服他不动手；但如果不是王亚樵，事情就很棘手，动枪是必然的。这次去上海，赵国梁会去见一下杜月笙，把袁克文的画带给杜月笙，但一面之交的情况下，赵国梁是不会草率的请求杜月笙放李国杰一马的，就算为了李燕考虑，赵国梁求一下杜月笙，杜月笙会答应一个无名小卒的请求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
　　“我要去，一定要去。”赵国雄耍起了脾气。
　　“那你回去跟老爹说。”赵国梁踩了刹车，车停了下来。
　　“我去学校还不行吗？”赵国雄没辙了：“总是拿老爹压我，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车内响起一阵笑声。
　　
　　赵国梁的福特后面，跟着一辆别克，开车的叫曹初一，曹伟坐在副驾驶位，后面也挤了好几个人，这几个以前是曹锟的侍卫，个个一米七以上的个子，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都是打过仗杀过人的汉子。曹伟以后要跟赵国梁混了，曹锟不放心，让他们几个以后就跟着曹伟。这几个侍卫中，开车的曹初一和一个叫曹十五的是曹伟宗亲，另外四个分别叫赵东，钱南，孙西，李北。
　　“伟少，那赵国梁一个鲁莽汉子罢了，总统怎么会让你跟他混？”曹初一看前面的福特停下，也踩了刹车。
　　“是啊，真不知总统是怎么想的。”其他几个随声附和。
　　曹伟笑道：“你们都认为我老爹老眼昏花，识人不明？”他平时没什么架子，所以这帮人说话才那么随便。
　　曹初一看到前面的车动了，赶快松了刹车：“那倒没有，只是有些想不通。”
　　“那就慢慢想吧。”曹伟头往后一仰：“其实，我也有些纳闷。”
　　送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赵国雄，曹伟和赵国梁等人去惠中饭店联络感情去了，李燕则去了同济大学。
　　
　　这世的李燕不是极新式的女子，她向来是独来独往的，也不大参与同学之间的活动，如此一来，几乎在学校里是没什么朋友的。不过也有两个是例外的，便是王妙萍和杨森二人。王妙萍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自小极受家人疼爱，行事一向积极热情，一有机会就粘在李燕身边，喜鹊似的唠叨个没完。日子久了，李燕也习惯了她的存在。若是在学校一天没跟王妙萍说话，李燕倒觉得不自在了；杨森器宇轩昂，是徐世昌十弟徐世璋的幼子。徐世璋曾任交通部次长兼铁路督办，交通银行副总裁，又曾兼任中国国际运输局局长、饥饿救济会会长、币制局局长，1922年随徐世昌下台而去职，在天津做寓公，拥有大量房产，收藏文物字画，尤以集玉著称，是天津市知名人士。杨森知道李燕的身世，两人之间比一般的同学关系相对要好些。王妙萍，杨森和李燕三人经常会在外面的茶楼，饭店之类的地方聚聚，聊聊事情。这次回了上海，这世怕是难再返校园了，于是李燕约了王妙萍，杨森见上一面。
　　李燕办完退学手续，刚步出学校大门，就听见王妙萍在后面的叫嚷声：“李燕，等等我！”
　　王妙萍三步两步的就追上了她。
　　“呃……李燕？”王妙萍本来有话要说，却一反常态的吞吞吐吐起来。
　　“什么事？”李燕反倒有些不习惯，她向来羡慕王妙萍直来直往的性子。
　　“我听同学议论，你……你这次退学是因为你父亲要你回去嫁人……”王妙萍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胡说。”李燕迎着她的目光：“我妈身体不好，我回去照顾她。”她自然不能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只得撒了个谎。
　　“那我们再也见不着了？”王妙萍急了起来，脸因为激动，红彤彤的，很是好看。
　　李燕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想见还是能见的。”
　　“那你要经常给我打电话。”
　　李燕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我会的。”
　　王妙萍盯着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伤感。
　　不远处一棵刚吐新芽的小树，在冷风的吹打下，不停乱舞。
　　正说话间，只见杨森正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脸的着急：“刚刚老师拖了些时间才下课，我还怕你们先行走了。这里挺冷的，走，我们去学校斜对面的茶楼上吃茶去，为李燕饯行！”
　　
　　三人上了茶楼，坐下，过了一会儿，小二就将他们所要的瓜子、花生、果脯、糕点、杏仁和茶等奉了上来。茶盖一揭开，腾腾的热气便蹿了上来，杨森喝了一口，打开了话匣子：“李燕，我听父亲说，你爸将你许配给了卢永祥的儿子，你这次回去就是要嫁人吧？我将信将疑，想问你一下，是否是真的？”其实，自父亲那里听后，他是颇为吃惊的，也知道可能是真的，但是就是不肯相信，或者就是不愿相信。
　　李燕还没开口，王妙萍已抢着回答了：“没有的事，她妈身体病了，她回去照顾她妈！”
　　杨森神色一松，喃喃道：“吓死我了！”
　　李燕看了他一眼，短暂的一眼，杨森心中竟砰砰跳了起来。李燕又低下了头，看着杯子里浮动的茶叶，好久才说道：“后天我就要走了。”语气惆怅动人：“我其实也舍不得离开你们。”
　　然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不语，只听得座间喝茶的人谈笑风生的声音。好半晌之后，杨森起身道：“我去买点糖炒栗子，你们两个最爱吃的。李燕回上海后，我们三人再想这样聚在一起，怕是困难了。”语着话，杨森下楼而去。
　　王妙萍本是个乐观人，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什么真正难过的事情。这时，看着最好的朋友，马上就要天各一方，竟不由的伤心起来。李燕心中也不舍，拉着她的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现在交通方便，回来来看你们也就坐坐火车啊！”
　　王妙萍这才好受些，小女儿的娇态也露出来了：“我只是舍不得你嘛！”
　　
　　李燕微微一笑，目光一转，竟与邻座一年轻男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那男子目光如电，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含笑。李燕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收回目光。虽是匆匆一瞥，但那男子颇具英气的样貌却给深深落入了脑海。不知为何，她竟不敢再将目光移过去。
　　杨森很快便回来了，带回了一大袋的糖炒栗子，热烘烘、香喷喷的，正是李燕和王妙萍一向喜爱的。杨森是个极具绅士风度的人，见两人欣喜的表情，便动手帮她们将一个个的壳去掉，放在碟中，供两人享用。三人平素相处惯了，也不觉有什么尴尬的，便有人剥，有人吃了起来。李燕吃着聊着的同时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她耐着性子吃完了栗子，率先说道：“我们回去吧，我得早些回去。”
　　三人随即收拾东西，下楼而去。到了楼下，李燕下意识的往楼上看了一眼，只见之前邻座的那个年轻男子站在窗户边目光犀利的看着她，笑盈盈的。她不由脸一红，忙将眼光收回，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