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过关斩将，百里挑一干上了“特务”

　　【引子】
　　回忆是在剥一个洋葱头，一层一层剥下去，总有一层会让你泪流满面。
　　
　　故事的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5年。
　　故事的真相在我心里已藏捂了24年。
　　想把这个秘密告诉她我准备了23年。
　　我可以把这个真相告诉她了吗？
　　
　　【序】
　　一个小小的误会，一个小小的时间差，一句小小的玩笑话，都有可能让你“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讲故事前，我想对亲爱的看客们说，不论你在什么岗位上从事什么工作，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要记住一句话：不要不在意细节。一个细小的失误会导致一起重大事故；一个细小的证据可以揭开一个天大的真相；一个细小的动作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一个细小的行为可以改写整个人生的轨迹。
　　这个故事有点长，得花你几个小时才能看完。但我尽量让你觉得这几个小时“物有所值”。建议你泡杯茶在边上，凉了再兑点热水，耐心地把这个故事看完。
　　感谢我的战友同事友情支持和江山文学的兄弟姐妹们给我带来的动力。我也有一个要求，就是当你看完了这个故事的时候，不要问我这事真的还是假的之类问题。我之前就说过，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去，你所有经历过的爱也好恨也好，当作缘分来看。我写大伙看，你要觉得真的，就当纪实文学来看；你要觉得假的，就当看一篇消闲的网络小说。
　　还是那句话：真假不重要，在每个看客的心里，重要的是如果我的文字能让大家在茶余饭后能带来一点点娱乐，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启发或者争鸣，或者索性就是打发几个小时的闲暇时间，我就觉得OK了。
　　
　　【一】过关斩将，百里挑一干上了“特务”
　　
　　为了能把这个故事讲清楚，我先把故事的背景给介绍一下。
　　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我在解放军某部司令部当保密员。大多当过兵的人知道，部队每个团师以上建制单位都编配有专职的保密人员。保密员在机关算不上什么，按当时的职级多数还是文职干部或者是个军士长。
　　这是一个在部队非常特殊的岗位。你别看保密员职务不大职级不高，可权力着实不小。保密员掌握着部队从秘密到机密再到绝密文件资料的上传下达、阅办督办；掌管着部队人员车辆、武器装备的编制序列和编配数量；掌管着部队行政单位代号番号公章和办理各种证照的印钤印记；撑管着代表部队最高权威的军旗军徽；掌管着直属部队所有兵员的档案材料。按照当时的统配标准，机关的专职保密员配备微型冲锋枪，战时携带专用的保密箱，寸步不离紧随最高首长。
　　在部队，有可能最高首长还不知道的事保密员先知道了，有可能师里一般领导办不到的事，保密员“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当然，这里有个原则性问题，“掌管”与“掌握”有本质的区别，“掌管”是有责任管理而没有权力支配，“掌握”是不一定亲自管理但有权力支配。部队武器装备编配，部队代号番号公章和印钤，全师兵员的档案材料，保密员行使的是管理职能而不是掌握权力，这是个原则性的问题。
　　原则性的可塑性很大，部队也好，地方也好，这一点大家都明白，更直白点说有时候现官不如现管，一般的事情没有现官批准现管照样可以做了。我曾经就听一个老首长说过，说是我的第几前任保密员曾把当时国家特控商品价格调整的内参资料泄露出去，换了几百块钱的回扣，结果被军事法庭判了刑。
　　有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由于军队的特殊性，保密员岗位组织上有严格的选拔培养制度，有一整套规范的工作程序和几近苛刻的管理要求。因为这个岗位核心信息集中，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引发重大事件。所以，这个岗位组织上一般不会让你干太久就要轮岗或者调离。
　　我们师也一样，保密员这个岗位通常先从优秀士兵中千里万里物色，或者从现役年轻军官中选拔。挑选出候选人后由军务部门重点培养，正式选定后直接送到大区培训机构严格培训，实习合格后正式上岗。
　　我从事保密员这个岗位不完全是因为我担任过营团文书书记员的背景，有一定的文字基础和办公技能技巧，或者良好的人际关系，更重要的是我正式党员的身份，党员在政治第一的保密岗位关键时候帮了我的大忙。“政治面貌”帮我加了分，我在众多的候选人中层层过关斩将，最终险胜拔得了头筹。
　　刚刚确定我去保密机要班培训的时候，我既激动又不安。激动的是感恩组织信任，选我担当这么核心的岗位，感到无尚荣光；不安的是之前从没接触过保密机要工作，只在电影电视里或者文艺作品里了解到间谍与反间谍，策反与反策反，渗透与反渗透，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当一份份盖有红色印记的真实秘密、机密、绝密文件摆在我面前时，我心里一样惴惴不安。
　　从实习第一天起，我把军旗下的训导铭刻在心里，告诉自己跨进了这道门，从此没有大意，不许失误。伴随的是耐心加细心，承受的是寂寞和单调，学会的是以宁静和淡泊的情致，心甘情愿地坚守。
　　我把保密员工作干得游刃有余，军务业务专业精通，厚厚的军事编制背得滚瓜烂熟。在此基础上，我创新性在开展工作，司政后的各个科室我能用顺口溜编的倒背如流。
　　比如：“军训通擦炮，公鸡管房子”、“勤务运军械，产房蒸油鸡”代表着不同的机关业务设置。
　　
　　我不知道别人当保密员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反正我的感觉是“挺好的”，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得意，特别是遇到有人找我办事，比如哪个干部的家属骑没牌没证的摩托车被交警给扣了，得找我开证明；比如谁的军官证士兵证丢失了得找我补办；再比如哪个兵想调动，哪个干部任职命令什么时候公布，可以找我。说白点，就是师首长答应你的许多事，需要保密员配合才能完成。
　　每年新兵入伍、老兵退伍、士兵入党、考军校、转志愿兵，等等，手续都要经过我的手办理。这时我会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大多数情况是只要不是太违背原则，能盖的章给盖了，能办的证件也给办了。实在是有违规定或明显就是不允许的，我会婉转地往领导身上推说。因为在这个岗位上我很少得罪人，业务娴熟，所以总的来说我在机关的口碑不错，在军区保密专业内也获得了许多荣誉，这也是我干了几年的保密工作组织上还让我接着干下去的原因之一。
　　我介绍一下部队绝密文件的承办过程。这一点很重要，它跟这个故事有关。
　　部队对绝密文件的管理有着严格的规定，除了现行保密法律法规的规定外，作出特别的补充规定，如从起草开始就进入一个严密的程序，必须根据文件内容性质标明绝密密级和保密期限。未标明保密期限的均按30年密级期限处置。对绝密级的文件、资料，首先是严格控制制作、发送数量和接触人员，对接触人员做好登记；其次是未经原确定密级的部门、单位批准，不得复制。确实需要使用的经印发部门领导同意后允许摘抄；再次，必须有专人管理，并建立严格的管理制度。如必须在机要保密室存放并专人保管，严格按照文件规定的范围传阅，对接触和知悉绝密文件内容的人员做出文字记载等等。各级保密工作部门对绝密文件的保管、使用情况进行跟踪监督，定期进行检查。
　　绝密文件的流转过程中，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环节是销毁。制发的绝密文件使用完统一回收后，再进行登记、审批后监销。我们师的绝密文件监销由三人小组进行，先由保密员从各业务科室回收文件，锁在保密档案室特别的保险柜里，保险柜实行双人双锁制度，保密员和分管保密工作的保密办主任（一般为军务科长兼任）各持一把。监销过程由保密员、保密参谋和保密工作办公室主任三个同时在场，核对一份后在文件上盖上“销毁”的图章，由三人同时在登记本上签字确认，然后放到师机关专用的文件焚烧炉焚烧，不得与一般密级的文件混放一块送到造纸厂花为纸浆。绝密文件焚烧要确认纸灰都研细后，整个流程才正式结束。
　　当时师里有特别强调，不按上述规定擅自销毁绝密文件的，原则上按泄密处理。我前面有说过,原则性的可塑性很大，我们经常说“依法治军”，关键在一个“治”上。你看我们国家立了那么多法律和地方性法规，却常常被人的权力所凌驾，如果人的权力可以藐视法律，那必然会“有法不依”，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目标必然遥遥无期。
　　部队也一样，从严治军不加大执行力建设，就会失去从严的本义。部队一直非常骄傲，甚至有相当级别的高官豪言《三个条令》就能统帅好诸兵种，这是说说大话。解放军的规章制度实施细则到底有多少，连统计都不好统计，似乎有了那么多规章制度，军队发展与质量提升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事实上呢，如果我们真是将从严治军理解为有了完备的制度体系就万事大吉，那这军队也未免太好管了，军队内部个别人存在的腐败问题，有多少事有潜规则，你懂的。
　　跑题了。我啰啰嗦嗦说这么多的大道理，其实是想表达一下，制度只能管人不能管心。许多制度执行率是不高的，比如在绝密文件的流转过程中，包括我所在部队在内的相当部分单位，有的程序是简化了的，简化的直接原因就是繁琐，甚至有相当多的环节是由保密员直接代表“组织”完成的，这种一人担当的做法减轻了领导身上工作量的同时，也给保密工作的安全留下了很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