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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无奈跳江

作品名称:逃四川      作者:春雨阳光      发布时间:2015-07-15 15:03:46      字数:3474

  山谷里的太阳已经跑到了山巅,把那山巅辉映得像一顶红黄色的金冠。不过,学俭已经没有时间欣赏这晚霞美景了,他埋着头,忍着脚底的痛,在拼命赶路,他想走出这山谷,在天黑以前走出这山谷。他不知道留在这山谷里会遇到什么。狼?虎?暴雨?再一次的泥石流?没法猜想,只有赶路。山谷里已经起风了,那风像水一样向谷口流去,吹在学俭的汗脸上,凉凉的。可学俭知道,只要他一停下来,这风就会成为冰雪,让他没法忍受。他不敢停下来,哪怕站直了身子吹吹风。他得抓紧时间赶路,早一分钟,一秒钟走出这峡谷,都可能是生死不同的结局。他身后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迹,可学俭管不了这些了,他没法停下来止脚底伤口的血,走出峡谷比止住这血更紧迫。
  终于,他听到了轰轰的水声?是瀑布?不像。瀑布的声音是轰炸似的,而这水声是奔跑似的。有江?学俭一下兴奋起来,有江就有渔家,有渔家就有了托身之处,就有了保命的机会。
  学俭加快了脚步,他感觉到自己跑了起来。
  确实,学俭遇到了一条大江。他除了听到轰轰的江水声,还听到了船喊靠岸的声音,还听到了纤夫拉着船往码头走来的号子声。学俭又往前走,终于站在了大门一样的峡谷口,终于看到了大江,看到了江水像骏马一样跳跃着往下游跑去,看到了一个集市样的码头,码头的背风岸边已经排满了停靠的船。是到家了?是到项李镇了?这个码头,有点像项李镇的码头。
  学俭吹着江风,大脑清醒了许多,这不是项李镇。项李镇后面的山里没有他此刻站着的这条山谷。
  得找点东西吃,得找个地方过夜,明早赶船顺江而下,好回项李镇。学俭往镇子里走去。又一股江风扑来,学俭打了一个冷噤,他一看自己这身打扮——衣服裤子都破烂了,鞋子早没有了——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勇气往镇子里去了。镇子里不把他当逃兵,也会把他当乞丐。他害怕听到那吆喝野狗一样驱赶的声音。
  学俭在泥石流路边站着,看着冲进江里浅滩的乱石,还有许多的树,有些树干竟然要几人合抱,这么大的树都被冲进了江里,昨晚的泥石流太大了。想到这,学俭又笑了。这老天是在保佑他,让他活着,还是他受的折磨不够,得留着他继续受罪?没法猜测,他没有诸葛亮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本事,诸葛亮也没有,只是说书人吹的吧。看不到明天,就想法守住今天。多活一天,就多一天回家的希望,多活一个时辰,就离家近了一个时辰的距离。
  幸好昨晚漆黑不见五指,如果能看见昨晚的样子,自己不知道会恐怖成什么样子;也幸好昨晚没有雷电,不然,自己可能真被雷劈了。不管怎样,能活着就走一步看一步,走一步就离家近一步了。
  学俭在泥石流两边的山脚看了看,想找一个避风避雨的山崖,这不难,江边的山脚,浅洞很多。学俭找了一处离镇子较远的小洞,钻进了洞里,坐在洞里,靠着山石,就像坐在了家里的椅子上。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想美美地睡一觉。
  耳朵里是轰轰的声音,又像昨晚听到的声音,又泥石流了?学俭凝神一听,不是,是江水的声音。江水的声音没有那么响,可它还是吵得学俭没法睡觉。对岸人家的灯火,像萤火虫一样在闪烁,刺得学俭的眼睛生疼,刺得他的眼睛流出了泪水,他又想家了。
  现在是几月了?六月还是七月?他在路上逃了多少天了?已经不记得了。学俭回忆着一件又一件事情,希望用经历的事情来计算他逃亡的时间天数。可是,有不少事情,他已经说不清楚是一天里连续发生的,还是几天里发生的了。有没有平平静静地逃亡而没有发生大事的一天?学俭瑶瑶头,又点点头,他没法记忆了。
  江黑了,对岸的“萤火虫”也休息了,整个洞里洞外都是一片黑,只有那江水奔腾的声音和撞击岩石的声音和白天没有两样。如果是项李镇就好了,这样黑,这样静的夜晚,正是睡大觉的好时间,一觉就到了天亮。爸妈好吗?学俭仿佛又听到了母亲喊他吃宵夜的声音。妹妹呢?妹妹多高了?有男朋友了吗?学俭想起了妹妹给他做的鞋子。妹妹真聪明,那么小,就会那么多手工活了。学镒的书又有长进了吗?还是读书好!自己本来可以读书的,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谁知道自己偏偏就喜欢舞刀弄枪。本以为到了军营自己的刀棒功夫可以派上用场,谁知道自己连海龙囤的老营都没有进过一次,海龙囤就灭亡了。自己当兵竟然当到了今天这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地方,当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真是造化弄人啊!
  学俭想着,打发着这难捱的黑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对岸的“萤火虫”已经又开始闪烁起来了。洞外还是黑。
  哎哟,学俭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木了,脚变大了,变厚了。他伸了伸腿,脚触到洞壁,没有感觉,脚底好像垫了厚厚的东西。学俭爬出洞,他站了起来,他好像踩在了高跷上,要倒,他赶紧扶着了山崖。不能睡了,再睡就得在这里等死了。
  学俭使劲踩压着右脚,让脚从麻木中苏醒过来;踩了右脚,又踩左脚;折腾了一阵子,脚不木了,可是痛了起来。痛比木好,表明他的脚还没有废掉;虽然痛,毕竟能行走了。
  学俭像散步一样,在洞口边来回走着。开始思索天亮后如何上船的问题。他身无分文,又有着这样尴尬的身份。顺着江边走,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项李镇的上游还是下游?这条江是流经项李镇的江吗?这一想,学俭吓了一跳,自己竟然糊涂得连方向都不知道了。先找一个人问问再说。
  天亮了。学俭走到江边背镇的一个人家,敲了门,走出一个老人。老人黝黑的脸,满脸的皱纹,很慈祥。他端详了一会学俭,把学俭让进了家里。学俭说了自己家所在的省,问清楚了这条江的名字,流经的地方,也在问话中弄清楚了自己在项李镇的上游还是下游,估算了自己现在离家的距离。
  老人只是听着回答着学俭的问题,并没有主动询问学俭的情况。学俭又说了在山里遭遇泥石流的情况。老人听后,也没有多问,他答应帮学俭给船家说说,等学俭到家后再给船家的费用。并让学俭吃了一顿舒舒服服的早饭。
  等到出门时,学俭给老人跪下了,他哽咽着说:“老人家,如果我能活着回家,我一定会再来寻老人家,一定报答老人家的恩情!”老人扶起学俭说:“出门在外,谁会没有遇难的时候?不就是一碗饭,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走吧。”老人找出了他的衣服让学俭换了,给学俭装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干粮,还有一点路上的盘缠。
  老人带着学俭到了船上,帮学俭给了船费。学俭看着下船的老人,他再一次跪在夹板上,给老人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船出发了,学俭没有进船,他站在船头的栏杆旁,吹着江风,享受着这熟悉的气味。顺流而下,船跑得很轻松,跑得很快。学俭看着两岸的山,他在大江边长大,他对大江水很熟悉,可是,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大江两岸的山。山像两条龙,迅速地往后飞腾着,这两条龙太长太大了,长得没有尽头,大得看不到它的背脊。江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水流湍急,每到湍急之处,船老大总要吆喝,船歌号子就会响起。号子,学俭很熟悉,可是亲历大江的脾气,他还是第一次。他第一次看到了江边的栈道,看到了栈道上光着脖子,喊着长长的号子,拖着船一步一步在江边崖上艰难爬行的纤夫们,他第一次明白了天下竟然有这样艰辛的挣钱方式。
  学俭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远远地看到了又一个镇子。
  “抓住他!海龙囤的叛乱分子!”突然,一声喊像霹雳一样传进了学俭耳朵里。接着,学俭看到了船窗里几个粗大的汉子向船头走来。学俭抱紧了包裹,纵身跳进了江里。
  “咋,这个家伙也是?”看到有人跳江,那群汉子快速跑了过来。随即,几个人一齐抓住了船头的一个小伙子,很快撕开了小伙子身上的衣服,他肩膀上的“刀”露了出来。“终于抓住了一个,可以交差了。不然,我们这船又过不了那关。”
  原来,江边的这个镇子是一道关口,关口的长官要求过往的船只必须交一个海龙囤逃出的叛军,否则就必须用银两替换。船家们没法,就在沿途的镇子上放了眼线,专门捕捉海龙囤逃兵的信息。一些不愿意没良心,又不愿被敲诈钱财的船,就停了下来,不跑了,等着形势变化了再操旧业。学俭哪里知道这些,昨晚帮他的老人也没有给学俭说这些。
  学俭在江的对岸冒出头来。他看到船从江心飞快地跑过,他听到了船上人的喊声:“小伙子,你跑什么?你跑不了的,前面就是关口!”
  船走了,学俭游到江边,爬上了江岸,藏进了山林中。
  他找到了一条山路,一边走,一边找寻着山洞,他想睡一觉,他知道自己一时走不回家,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他太累了。山风吹在湿透的身上,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他想找一个地方,把衣裤晒干。
  他不敢再进深洞,怕里面有狼或者老虎。他也不敢再找那种坡度很缓或者挨近山脚的洞穴,泥石流的惊吓,泥石流在那个盆子里筑起的河堤一样的埂,让他还心有余悸,他怕又来泥石流,这夏天的雨多,谁能说得清楚呢?他得找一个安全的山洞,或者避风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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