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怀了他的孩子

　　胡丽丽见浩文浑身散发骇人的气息，知道他急眼了，不禁偷偷打了个寒战。
　　她定了一下，脸上显出委屈的表情，悲戚戚地坐在石头上，抬起袖子抹着泪，柔柔弱弱地说：“浩文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吧，虽然……虽然我很爱你，但是我也不会破坏你跟叶影姐姐的家庭。我明天就走了，但愿以后能够把你忘掉，重新开始生活！浩文哥，你不要太自责，都是我的错，是老天的错！让我们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胡丽丽哭得梨花带雨，让人见了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浩文听到她这么说，面部表情柔和了，伸出一只手，犹犹豫豫地放在丽丽肩上，沙哑着说：“丽丽，我不能对不起叶影，她是个好女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她陪着我，并且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我这个穷小子，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我不能放弃她！”浩文说着，颓然坐在石头上，双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丽丽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脸上泪水直流，呜咽着说：“浩文哥，你不要这样！我相信叶影姐姐不怪你！浩文哥，你以后要跟叶影姐姐好好过日子，就当我从来没来过，好吗？我祝你幸福！忘了我吧！”
　　胡丽丽说完，双手捂住脸哇哇大哭，跌跌撞撞地跑了。浩文喊了她几声，她也不理。
　　浩文颓丧地瘫坐在石头上，抖嗦着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着，狠狠吸了一口。
　　叶影僵着两腿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浩文面前，把浩文吓了一跳，手一抖，烟掉了！
　　他低下头佯装捡烟，借此掩饰他慌乱的表情。一会儿，浩文定了定神，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叶影面无表情地说：“你跟丽丽，到哪一步了？”
　　刚才的话叶影都听到了，她不是傻瓜，自然能听出两人之间的暧昧，他们在她走后的那晚，发生了什么？
　　“什么哪一步？你胡说什么呀！走，咱们回家！”浩文说着，搂住她的肩膀。
　　叶影一把甩开他，吼到：“林浩文！我讨厌别人把我当傻瓜一样欺骗！你说，你跟胡丽丽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浩文看着叶影愤怒中夹杂着痛苦的脸，轻言细语地说：“没有！我跟她真的没做什么！是她一直缠着我，我才跟她把话说明白的！你放心，她已经答应要走了！今后不会再缠着我啦！”浩文说着，又来抱住她。
　　叶影挣开，狐疑地看了他一阵：“真的？”
　　“我发誓！我真的对丽丽没意思！”浩文举起一只手说，脸上的表情很坚决。
　　叶影看着浩文，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一时相信了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呼了一口气说：“林浩文！如果你敢跟胡丽丽有什么，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不会的，老婆！我心里只有你！”浩文把叶影紧紧搂在怀里。叶影也静静地抱住他，两人好久都没有这么亲密地单独在一起了。他们并排坐在石头上，看晚霞中火红的枫林。
　　如果世界能一直这么安静，多好！
　　第二天一早，胡丽丽趁老太婆还没起床，悄悄地捡东西走了，没喊醒浩文，只叫浩武把她送到她们村口。她家离这隔了几座山，也不算远。
　　一路上，浩武闷着头不吭声，胡丽丽也没说话，打心眼里，她倒有些怕这个寡言少语的汉子。
　　浩武把她送到村口，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
　　天大亮后，老太婆起床没见着胡丽丽，大闹了一场，无非是谁谁容不下她呀，把她赶走了之类的，跳着脚骂了一阵，叶影跟浩文只不吭声，直到浩武回来，告诉她已经把丽丽送回家了，是她自已要走的，老太婆才歇了下来，臭着脸回她屋里去了。
　　叶影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她跟浩文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做事更加勤快认真。
　　随着时间过去，老太婆的态度也比之前要柔和了一些，不再事事针对叶影了，虽然还是臭着脸，不过比起以前，叶影觉得还是好了很多，她有信心一定会让婆婆从心里接纳她，她们的关系一定可以变得更亲密的。
　　一个多星期后的下午时分，叶影跟浩文正坐在院子里聊着闲天，浩武在一边劈柴，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听两人说到高兴处时，也不由插几句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老太婆照例是在她屋里的，对于他们的谈话，她向来没兴趣，也不屑去听。
　　这样的生活，正是叶影想要的，平静，安宁，她真的要求不多，只要一家人和睦相处，这样就很好了！
　　叶影面向浩武，兴致勃勃地跟他说城里的生活，一张清秀的脸神采飞扬，无比生动。浩武放下了手里的活，专注地听她说话。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大骂声：“林浩文!你这个畜生，滚出来给我一个交待！”
　　三人被这大骂声吓了一跳，都转头望向门口。
　　门外，有两个中年男女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都是四五十岁模样。男人脸色黝黑，宽嘴大鼻，一双暴突三角眼看起来很凶狠，女的长得精瘦高挑，眼窝深陷，嘴唇薄薄的，单从五官来看，如果年轻时再胖些，可能也是个美人儿。只是，如今一脸怨毒的表情，让她显得像个怕人的女巫。
　　胡丽丽萎萎缩缩地躲在两人身后，哭得梨花带雨，把眼睛都哭肿了。
　　中年男人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冲到浩文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提起来吼道：“林浩文！你可真能啊！把丽丽的肚子弄大了，就一脚踢开！你当我是死人么？！”
　　浩文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居然抖了起来，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敢说。
　　叶影听到中年男人的话，脑袋轰地一声响，上去拼命拉开他的手，颤抖着嗓音说：“大叔，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要得！林浩文就是个畜生！他把我们家丽丽睡了！现在，丽丽肚子里怀着他的野种呢！”中年男人凶狠地瞪着浩文，咬牙切齿地说。
　　“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错了！浩文他没有跟丽丽在一起！”叶影脸色惨白。她不相信浩文能做出这种事！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跟丽丽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可能不可能，你问他！”中年男人说完，揪住浩文的手又紧了紧，把他揪得快喘不过气来，“林浩文，我只问你，承不承认丽丽肚子里的那坨肉是你的？你敢说一个不字，我把你那玩意割下来喂狗！”
　　浩武阴沉着脸走上前，用力瓣开他的手，甩到一边。
　　老太婆听到动静冲出了屋，跳着脚喊：“这是怎么了？整天有一些野狗跑到我家来惹事！我是冲撞了哪座庙的菩萨，一刻都不得安宁！”
　　中年妇女走到老太婆面前，拉长着脸说：“她姨婆，我们今儿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是为了丽丽这死丫头，我跟她爹也不会这会跑到你家来了！”说着一把拉过藏在身后的胡丽丽，把她推到老太婆面前：“你自已说！你跟浩文都做什么了？”
　　老太婆见丽丽哭肿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一呆，态度和缓下来，轻声细语地说：“丽丽，浩文怎么你了？你跟姨婆说，姨婆为你作主！”
　　丽丽抽泣起来，半天才嚅嚅地说道：“我…我怀了浩文的孩子！”
　　“什么？你怀了浩文的孩子？”老太婆吓得跳了起来，险些摔倒，
　　“你们是什么时候…那个的？”
　　“在…在你跟叶影姐去舅妈家那个晚上，那晚..我跟浩文都喝醉了！”丽丽一面呜咽着一面说。
　　叶影听得清清楚楚，犹如晴天劈雳，心头一阵朦胧起来，双眼无神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浩文惨白着脸，瞥见叶影瘫倒在地上，就想挣开丽丽的父亲，谁知那中年男人把他揪得更紧，恶狠狠地说：“你今儿不给丽丽一个交待，你哪都不要去！趁早给我离婚，娶了丽丽！”
　　“你放开我！”浩文大吼起来，看到叶影的脸越来越苍白，他慌得手发起抖来，心头突突地跳。
　　“狗杂种！别想干完美事提起裤子就走！你弄坏了丽丽的名声，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老子就不走了！”中年男人松开浩文，一屁股坐在坐槛上，丽丽的妈妈干脆就横躺在院子里哭嚎大骂，老太婆拉都拉不起，丽丽缩在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一阵闹，把邻居都招了来，大家把院子都挤满了，一个二个冷漠却又感兴趣地看着这一家人的好戏，评头论足起来，脸上尽是讥讽的笑，间或杂着某个人恶意的玩笑话，大家听了，哄堂大笑起来。
　　那些人，没有一个注意叶影，没人在乎她的心情。一时间，叶影心如死灰，付出那么多，得到的又是什么？一个背叛的男人？一个永远也无法融入的家？
　　她看着那些人的表演，忽然想笑，闹吧，吵吧，打吧！
　　浩武也冷冷地看着丽丽一家子在地上翻滚，走过来，扶起叶影，让她靠坐在墙边。叶影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他眼里，满是担忧。
　　老太婆见人越围越多，不耐烦地跳起脚吼：“看什么看？滚回你们家去！”拿起一把扫帚使劲抽，把那些人给撵出去，被打到的人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退到门外，老太婆把门给插上了。
　　老太婆一把拉住浩文：“你跟我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丽丽肚子里的真是你的种？”
　　浩文苍白着脸看了一眼叶影，没动。
　　“走呀！看她干嘛？”老太婆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拽住他就往屋里拖，浩文身不由已地跟她进到里屋。
　　两人关在屋里半天，院子里的人都闭了嘴，只有丽丽不停地抽泣着。浩武坐在叶影身边护着她，一言不发。
　　一会儿，老太婆笑容满面地出来，拉住中年男人说：“亲家，我都问清楚了，这孩子的确是我们浩文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和丽丽一个交待，先进屋歇歇，啊？”
　　“你别以为我好打发！他这还有个婆娘呢！娶不娶丽丽你做不了主，得看浩文的！要不是丽丽这臭丫头怀上了，又为浩文说了好话，我就是打死他也不给丽丽嫁到你们家！”丽丽的父亲瞪着牛眼，凶狠地看一眼浩文，又看一眼老太婆。
　　“叔叔，我是对不起丽丽，我向你道歉！我给你跪下！但是我不能跟叶影离婚！”浩文惨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中年男人脚下。
　　“你说什么？你不离婚？我打死你！”中年男人听了大怒，一脚踹翻浩文，冲上来狠命踢了他几脚，大吼：“你要是不离婚，不给丽丽一个交待，我把你家拆了，大家不好过！”说着冲进屋，把家里的桌子椅子都掀了，从橱柜里抓出碗筷往地上砸，盘子在地上嚯啷嚯啷地响，屋里一团乱糟糟的。
　　这下可要了老太婆的命了！她心疼得直哭喊：“哎呀！我的老祖宗！别砸啦！”冲过来拼命拉住丽丽父亲，无奈力气不够，又转去拉丽丽的妈妈，叫她过来劝劝。
　　丽丽妈妈气定神闲地说：“她姨婆，孩爸正在气头上，我也不敢劝呀！说到底，都是你们家浩文的错！老话说解铃还得系铃人！你要他松一松口，这事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老太婆一听，对呀！两手一拍，抹着眼走到浩文面前：“儿啊！娘从来没求过你啥，今天就算娘求你一回！跟小影离了吧！眼看娘岁数越来越大了，活不了几年了，你让娘在死之前看看老林家后代，抱抱孙子，娘死也瞑目了呀！”说着，扯住浩文裤腿呜呜哭起来，一张老脸抹满了眼泪鼻涕，一面哭一面嚎着儿子不孝呀，对不起祖宗呀，越哭越伤心，爬到祖宗牌位前用力叩起头来，咚咚地响。
　　浩文简直手足无措，走过来扯起他妈，“妈！你能不能别逼我？我是你儿子啊，你为我想想行不行？！”
　　“我咋不为你想来着？我就是为你着想，才让你跟叶影离婚！你跟扫把星结婚了两年都没怀上，都是她克的！你再跟她过下去就断子绝孙了！将来我老太婆死了，村里人戳脊梁骨能把你戳死！儿啊，听娘一句话，跟叶影离了吧？”
　　浩文看了一眼冷冷坐在墙边的叶影，心像被浇了一桶凉水，瞬间绝望起来。
　　叶影的眼神里一片冷漠，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娴静，她不哭不闹，不言不语。这样的她，是浩文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要放弃了！她要离他而去了！
　　浩文浑身颤抖起来，挪着步子向她走去。
　　老太婆看见，赶在浩文面前几步窜到叶影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小影啊!算我老林家对不住你，你放过浩文吧！老林家不能断子绝孙呀！你要是能生孩子，我老太婆也不会管你俩的事，心想要克就克我老太婆，反正我也快活到头了！可是你一直生不了呀！小影呀，看在我这么大年纪还没抱孙的份上，你跟他离了吧！”老太婆说着，居然嗑起了头。叶影吓得往旁边直缩。
　　“妈!你别这样！造孽呀！”浩武冲过来，用力址起老太婆往屋里拖，一面担心地看着叶影。
　　浩文走到叶影面前，嚅嚅地解释：“叶影，我…我那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一时…一时把握不住，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知道我骗你是不对，可我害怕失去你！叶影，你相信我！我至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
　　浩文说着，就要来拉叶影，只见眼前一花，“啪”一声响！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
　　“你打吧！叶影！只要你能原谅我，你怎么打都可以！老婆，你打我吧！”浩文说着，又要来拉叶影的手，往他身上打。
　　叶影一把甩开他，沉着脸说：“别碰我！我嫌你脏！”
　　浩文一下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的脸。
　　这一巴掌，把院子里的人都震住了，大家都看向叶影，就连胡丽丽也停止了抽泣，诧异地看着她。
　　叶影对着院子里的人，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是要我跟浩文离婚吗？我成全你们！我叶影没有下贱到跪下叫人收留我的境地！”
　　说着走到老太婆面前，冷冷地说：“你以为我在你家里干这干那，是为了讨你欢心，让你同意我跟浩文在一起吗？呵，我不过是因为爱他，想让他的家更和睦一点，如果我更狠一些，我可以叫浩文永远不回这个小村子，估计他也会听我的！再说了，我叶影自认为也不会比谁差，要找一个比浩文好的男人分分钟的事!你以为你儿子真的很优秀吗？优秀到谁都巴着要嫁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庸俗的臭男人！一个跟罗赖一样的混混！就算你不来求我我也会跟他离婚的！”
　　“离就最好!就怕你不舍得离!我儿子当然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你一个扫把星有什么资格嫌弃他？我呸！”老太婆听了叶影的话，不受用了，跳起脚喊。
　　叶影没理她，走到胡丽丽面前，看着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上浩文，不过我从你眼睛里看出你并不爱他！你弄这一出是有什么目的？”
　　胡丽丽脸色煞白，狡辩到：“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是爱浩文哥！”
　　“你肚子里，当真是浩文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叶影直直地看向丽丽的眼睛。
　　“你是什么意思？我肚子里的孩子能是谁的？当然是浩文哥的孩子!浩文也承认他跟我睡了！你别来这里挑拨离间！浩文哥不会被你迷惑的！”胡丽丽慌乱地站起来，脸色煞白地喊。
　　“呵呵，是吗？是不是他的孩子，等生下来就知道了！你既然要嫁他，我成全你！我不要的垃圾你想捡就捡吧！”叶影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拉开门栓抬脚就走，浩文冲了过来拉住她：“叶影，你别走！”
　　“放开我！”叶影冷冷地说，看也不看他。
　　“你要走，我跟你一起走！”浩文脸苍白的，两手微微发着抖。
　　“浩文!你要是跟这个扫把星走我就死你在面前！”老太婆大吼一声，冲到院子角落里，摘下挂在那里的一瓶农药，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浩武冲过去，劈手夺过农药，咣一声在地上砸碎了，刺鼻的农药味弥漫开来。
　　叶影冷眼看着这一切，哼了一声，甩开浩文朝门外走去。
　　老太婆瘫倒在地上，要死不活地招手叫浩文，浩文犹豫了一下，僵着两腿朝她走去，老太婆伸出两手，死死抓住他。
　　另一边，丽丽一家人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