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品名称:血战黎明 作者:静梅 发布时间:2015-07-04 18:17:54 字数:7636
1944年深秋的一天,冷风肆虐,落叶纷飞。中共汉江省委主要领导人高飞和警卫员方青来到华北重镇石头城。时天色已晚,两人装扮成生意人模样走进了石头城的高龙客栈。
客栈掌柜吴良转过身来,正好和两人打了个照面,阴冷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高飞那张刚毅的脸上。不禁吃了一惊,此人如此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马上满脸堆笑,问道:“客官住店,是远途来的吧?”
高飞也笑着说:“是的老板,我们是从南方来的,做点小本生意,要在这里小住几天,有干净一点的客房吗?”
“有、有、有,客官楼上请。”吴良叫伙计带高飞和方青上楼,目光却像刀子一样盯着两人的背影。
方青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微微侧目,发觉吴良还在盯着他们看。刚才刚打照面时,他就发觉吴良的神色不对,又见前面带他们上楼的伙计腰间鼓鼓的,好像掖着家伙。他立刻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地跟着伙计来到房间。
房间倒是干净清爽,那伙计点头哈腰地对两人说:“客官一路辛苦,早点歇息,有事就招呼一声。”说着偷偷扫了两人的行李一眼,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方青随即悄悄贴近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发现那伙计并没有下楼。他悄悄朝高飞使了个眼色,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关了灯。方青黑暗中仍然侧耳倾听,过一会儿才听见那伙计悄悄下楼的脚步声,这才小声对高飞说:“首长,这个客栈是个狼窝。”
高飞说:“是的,看那掌柜的眼神和神色,绝不是普通的客栈老板。我们要格外加强警惕,随机应变,既然来了,就是龙潭虎穴也要踏过去。”
“是!首长。”方青坚定地说。“以后不要叫首长,要叫老板”
“是!首长,不,老板!”方青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高飞亲切地摩了摩他的头。一起工作相处多年,高飞非常信任和欣赏方青的忠诚、机智和勇敢,把他看做是自己的亲兄弟一般。
那伙计下楼后快速闪进吴良的房间,打了个报告说:“老板,那两个人歇息了,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吴良说:“给我盯紧了,时刻注意他们的动静。”
“是!”伙计说完退了出去。
吴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怎么想刚才进来的那个大个子都面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对了!”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老师高雄,这个人除了比高雄略高一点瘦一点,几乎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莫非他就是高雄的弟弟高飞?那可是中共汉江省委负责人,头号的赤匪。想到这他不禁心情激动,前几天刚接到上峰电报,说不日中共汉江省委书记高飞将到达石头城,令他务必要在石头城抓捕这个共党的高级领导人。难道真有这么快这么巧,这条大鱼一来就落到了自己的掌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怪这几天左眼皮总是跳,抓住高飞,自己立马就可以立功受奖,飞黄腾达了。可他又沉下脸,皱了皱眉头。这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军统站长,长得不乏精干,脸色却阴森可怖。
他想起两年前曾经有过的惨痛教训,那时他在某王牌军中任政训处少校副处长,因怀疑师部中的一个青年连长是共党嫌疑分子,为了向上峰邀功请赏,就把那个连长送上了军事法庭。结果没过多久,他等来的不是期盼中的嘉奖令,而是上峰的一顿臭骂。原来那个连长是师长的侄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共党嫌疑犯。他不但没有得到提拔,反而被下放到了敌战区的这个偏远的石头城,和鬼子汉奸混在一起,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弄不好哪天自己的脑袋都得搁在这里。
这次得到消息,他急切等待,势要抓住共党要员高飞。不过这次得抓准,不能再出差错。他想,如果住进店来的这个人真的就是高飞,他得抓紧机会实施抓捕,不能叫日本人或汉奸抢了先。倘若不是,也不过就是一介百姓。对于追剿共产党,蒋委员长有明确的指示精神: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想到这里,他朝门外喊了一声:“苟镜轩!”
话音未落地,站在门外的军统站行动队队长推门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吴良面前:“老板,有什么吩咐?”
苟镜轩三十来岁,五短身材,秃顶,一脸横肉,站在那里像一截丑陋的矮木墩。吴良招手叫他走近些,说:“见了楼上那两个新来住店的了吗?”
“是!见了。”苟镜轩打了个立正说。
“你看他们像是做生意的人吗?”
“像……又不那么像。属下愚钝,请站长指示!”
“我看那个大个子十有八九是共党高级领导人高飞,你嘱咐你的部下,给我时刻盯紧了,听我的命令,时机一到就动手。”
“是!”
苟镜轩听了嘴上喊了一声是,心里却想,这个站长脑袋有问题,看谁都像共产党,当年连师长的侄子都敢抓,闹得没逮着狐狸反惹了一身臊,现在刚来了这么两个住店的,就马上要抓捕,疑心病真是不轻。但人家是上司,这可是个惹不起的上司,弄不好不但挨训挨骂,连自己的饭碗也得丢了,少不得小心侍候。苟镜轩毕恭毕敬地转身出去,吴良在那里苦思冥想着打探和抓捕高飞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高飞和方青一身生意人打扮走下楼来。吴良早就在前厅里转悠,见两人下来,热情地打招呼:“客官早啊,这么早就出门?”
“是啊老板,约了个客户谈生意。生意人不起五更赚不到三分利润啊。”高飞也热情地同他搭话。
“老板勤勉,比不才强多了,不才惨淡经营这个小店,也顺带做点小生意,却是懒惰不思进取。敢问老板做什么生意的?高姓大名?”吴良打着哈哈又问。
“不高不高,鄙人姓赵,南北的捣鼓点茶叶,养家糊口罢了。”高飞听出对方在探听自己,也打着哈哈说。
“哈哈,是赵老板,不才姓吴,口天吴。真是巧了,不才也做点茶叶的生意,赵老板有什么上等的好茶介绍过来,有钱大家赚嘛。”吴良继续套近乎。
“是吴老板,幸会幸会。既然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定互相关照,互通有无,少不了叨扰。”高飞也客气地说。
“啊哈哈,那好那好,赵老板走南闯北老江湖了,如今光临本家小店,不才还真想听听这南北的生意经,待不才略备薄酒,请教一二可否?”
“多谢吴老板美意,谈不上请教,待鄙人忙完这阵,定上门拜会。”高飞对吴良抱了抱拳,和方青走出客栈,不禁深呼了一口气。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高飞和方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前一后朝前走去。站在门后的苟镜轩对前厅的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两人贼溜溜地跟了出去。
石头城一面环山三面平原,地处华北军事要道,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抗战的重灾区。这里驻扎着曾经参加过南京战役的一个联队和一支装备精良的宪兵部队,是日本鬼子重点防御的地区。作为贯通南北的咽喉要道,国民党也不甘放弃控制,在石头城以北八十多公里小城镇军粮屯驻扎着一个国军王牌师。汉江军区的老三团则活动在石头城城南一百多里外的青锋山一带。
高飞此次来石头城,带了一个重要任务。前不久,我党破获了日本人的一个重要情报,他们要在石头城实施“白骨行动”,这是一场灭绝人寰的死亡之战,他们要在撤离石头城的时候,炸毁石头城所有的政治文化中心等重要设施,并在周围百公里投放细菌,石头城将生灵涂炭。这次高飞来石头城的主要任务,就是要粉碎敌人的罪恶阴谋,保卫城市和人民的生命安全。形势紧迫,刻不容缓。
高飞和方青沿着石头城古旧的街道朝前走,他们要去清斋书店和老陈杂货店,那是我党地下组织的两个接头地点。刚刚摆脱了吴良的纠缠,沿街拐过了一个拐角,两人就发现了后边的尾巴。不能这样叫他们跟到我们的联络地点,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开,两人边走边想着对策,遂走进一家茶馆,要了两杯茶。高飞对方青说:“一会儿我假装上厕所,从那边的侧门出去找组织接头,你从正门出去,牵着他们多转几个地方,然后回客栈等我。”
方青说:“不,还是我去,这里情况险恶,听说联络站屡遭破坏,万一遭遇不测,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再说您是他们盯梢的主要目标,您去引开他们最合适。”
高飞一听有道理,但又担心方青出什么差错,一再叮嘱他要机智冷静,注意保护好自己,保证安全,能否接上头,都要尽快回客栈与他碰头。方青答应着去厕所,门外的两人紧盯着坐在桌旁喝茶的高飞。
不一会儿高飞起身走出茶馆,那两人没见方青从厕所里出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仍然偷偷尾随着高飞,另一个跑到厕所去找人,找遍了几个茅坑,却不见方青的影子,急忙出来追上同伴。不小心跟丢了一个,两人对高飞这唯一的目标更加紧追不放。
高飞慢悠悠转了几家茶店,不急不忙地和茶店老板攀谈,转过正午才回到高龙客栈。两个特务尾随着回来,找苟镜轩汇报情况。苟镜轩正在吴良的房间里说话,两人进去打了个立正,苟镜轩沉着一脸横肉问:“发现了什么线索?”
“没、没发现什么。”两人结结巴巴地说。
“没发现什么?怎么两个人只回来了一个,那个呢?”
“本来他们两个都在茶馆喝、喝茶了,后来那个小个子上厕所,一直没出来,我们去厕所找人,没、没找到,我们就紧盯着那个大个子,大个子去了好几家茶店,好像是谈、谈生意了……”
“笨蛋!纯粹饭桶!”吴良早忍不住在一旁拍了桌子,“上厕所的那个才是要办正事的,那大个子是打迷魂阵的,你们被人家牵了鼻子,还有脸回来说话,都给我滚!”
两人哆哆嗦嗦退了出去,吴良回头又训苟镜轩:“你就训练出这样不长脑袋的猪来!眼皮子底下都被人骗过了?”
苟镜轩诚惶诚恐地说:“是、是,属下无能,看我回去扒那两头猪的皮!”
“扒皮有个屁用!回去给我准备好了,那小个子偷着溜了,肯定是找共党接头去了,他一回来立刻抓捕审问。”
“是!”
“还有楼上那个大个子,给我看好了,如果那小个子今晚不回来,就先把他抓了!”
“是!”
苟镜轩答应着退了出去,他们在高龙客栈撒好了网等着方青回来。
高飞也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方青,他站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上的情况,神情凝重。自从昨天晚上入住这家高龙客栈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轻松过。刚到石头城,还没行动就受到了严密监视,看来石头城的黑势力非常猖獗,我们的地下组织和接头地点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是不是受到了破坏和监视,方青是不是被他们发现逮捕了,都是他非常担心的问题。在他的印象中,地委书记许超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石头城的地下党组织是经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即使外围的组织遭到破坏,但备用的交通站应该没有问题,方青应该能够和他们取得联系。可是,天色越来越晚,方青还没有回来,这不禁叫高飞越来越不安。
“咚咚咚”,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高飞立刻放松表情,走过去打开房门,见一个伙计恭敬地站在门外,说:“打扰了老板,我们老板请您过去喝两盅,有生意上的事情想向您请教。”
高飞这才想起早晨吴良说过的话,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来叫他,方青到现在还没回来,看来形势严峻,他预感到了身边的危险,但仍然十分镇静地走下楼去,随伙计走进了一楼东侧的一个客房。
客房很是宽敞,从北窗能看到街上已经亮起来的灯火。吴良背对门口站在窗前,好像是在欣赏着窗外的夜景。客房中间放置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两张太师椅南北对峙,伙计轻声说:“老板,赵老板来了。”
随着声音吴良转过身来,阴沉的脸上马上又堆满了笑意:
“哦,哈哈,好啊,赵老板光临,非常荣幸,请——”吴良一伸手做了一个谦让的姿势。
“吴老板客气,鄙人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承蒙您的关照,不禁感谢之至。”高飞也满脸笑意,边说边在吴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吴良也在对面坐下,边客气寒暄边观察对面的高飞,这个人坐在那里也比自己高半个头,虽然笑着,目光中却隐含着一股坚毅和冷峻之气,这种气质只有在军人身上才会有。他又一次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老师酷似的地方,不禁暗自惊喜,难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但又有些担心,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俗话说,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既然他敢来这石头城,敢赴这鸿门宴,就有足够的准备和不凡的身手,必须小心应对。又一想这屋里屋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就是高飞,量你插翅也飞不出这高龙客栈。
吴良满脸堆笑给高飞和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举起杯来,说:“赵老板,一杯薄酒不成敬意,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一回生两回熟,喝下这杯酒,大家就是朋友了,请!”
“请!”高飞也举起酒杯,“啪!”两只酒杯碰在一起,两个人都一饮而尽。
“赵老板做茶叶生意很久了吧,一看便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了。不才在这小小的石头城惨淡经营,茶叶的生意还是刚刚起步,还望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鄙人也是惨淡经营,养家糊口而已,不过对这南北的茶叶经还是能略念一二的,大体说来,北方的名茶产地不是很多,只有河南信阳的毛尖和山东日照的龙井可以上数。相比起来,南方的好茶就多了,像杭州的龙井,黄山的毛峰,福建的乌龙和白毫银针等等,且南方茶香气悠长,品质温润,功效显著,所以北方人多追慕南方名茶,这生意说起来还是很有得做的。”
吴良听高飞长篇阔论地念起了生意经,自己又急于探得对方底细,就有意转换话题,说:“赵老板不愧是老江湖,对这南茶北茶的行情了如指掌,不才自愧不如。只是这兵荒马乱的,日本人到处烧杀抢掠,共匪四处活动猖獗,赵老板好胆量呀,若不是路上有同道,怕是这生意不好做吧。”
“吴老板此言差矣,恶鬼还不打送饭的,管他日本人中国人还是什么人,他总得穿衣吃饭喝茶倒水不是?倒是吴老板胆识过人,能在鬼子汉奸眼皮子底下开店做生意,真是非常人能及!您在这石头城根深叶茂,想必靠山不小,鄙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吴老板多多关照!”高飞听出了吴良话中的用意,便反守为攻,把话题扔给了吴良。
吴良听了心里暗暗吃惊,果真是个厉害角色,自己轻飘飘地掠过去,反倒来揭我的老底,我岂能容你马虎?于是他干脆直指高飞要害,看他怎样反映:“呵呵,赵老板高抬,要说这茶叶上的生意经我不如你,但这石头城我定是比你熟络。要说靠山,那日本鬼子汉奸走狗哪个靠得住?不过不才倒是有高人指点,有一个叫高雄的你听说过吧?”
高飞听了也暗暗一惊,没想到吴良直接把自己的哥哥高雄搬了出来。但他脸上一脸迷茫,说:“鄙人孤陋寡闻,对这石头城的高人还真是闻所未闻,愿听一二。”
吴良也不愧是军统嗅觉灵敏的鹰犬,他也不理会高飞,凭着自己的假想步步紧逼:“说起这位高人,我第一眼见您,就觉得您和他长得像,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时我就想,莫非您就是高雄的弟弟高飞?”
“呵呵,这世上长相相似的多着去了,果真我和您那位高人长得如此相像,还真想有机会拜会拜会,承蒙不弃的话,拜个把兄弟,日后也好有个帮衬。吴老板若有意,何不引见引见?”
高飞想一个闪身躲过吴良话里的锋芒,吴良却立功心切,不愿再和高飞兜圈子。
“呵呵,何需引见,你们一奶同胞,他的一颗小痣子长在哪里,恐怕你都了如指掌,我这小小的门徒怎敢班门弄斧?”
“吴老板开玩笑了。”高飞见吴良犬牙暴露,仍然轻描淡写地以话应对,同时飞速地朝门角扫了一眼。
“呵呵,高老板看我像那种爱开玩笑的人吗?您也别装了,你那部下一大早随你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一定很担心吧,实话告诉你吧,他已经被我们抓捕,而且已经招了!你就是高飞,34岁,16岁参加国民革命军,民国15年参加北伐战争,在攻打贺胜桥战役中负伤,民国22年3月参加长城抗战,任17军少校营长,后来参加了南方游击队,民国27年作为叶挺的旧部参加了新四军,现在是中共汉江省委负责人,要去延安执行重要任务,我说的没错吧?”
吴良冷飕飕的目光逼向了高飞,高飞也索性不再和他绕圈子,一个转身亮出了利剑,盯着吴良的眼睛冷冷地说:“呵呵,你就是高雄的得意门生吴良吧,据我所知,那高雄可是蒋校长门里的高徒,国防部中将高参,民国十五年参加过北伐战争,民国28年武汉保卫战中的抗日将领,而他的得意门生吴良在南京保卫战中也曾立功受奖,是一个很英勇的连长,怎么会跑到这小小的石头城来当了军统的鹰犬!”
见高飞亮出了庐山真面目,吴良心里一阵狂喜:“哈哈哈,果真你就是高飞,不愧为共匪头领,一派赤色言论。不错,我就是吴良,军统的忠臣良将。军统怎么啦?军统是抗战的中坚力量,正是军统,把鬼子大队长赤觉一郎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外的大树上,把铁杆汉奸会长刘大脑袋悬挂在维持会门口也是军统干的,还有……”
“还有省城师范陆天放教授被杀害在家门口也是军统干的,三名进步学生也是军统杀害的,著名抗日将领韩成林的家属四口人死在家中也是军统干的!”高飞打断吴良,愤怒地厉数起军统的罪状。
吴良不禁恼羞成怒,喊道:“够啦!那些人都是亲共分子,通共的嫌疑犯,该杀!你们这些共党赤匪统统该杀!”
高飞“噌”一下站了起来,怒斥道:“该杀的是你们,你们是非不分、草菅人命,专干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同室操戈,做人民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哈哈哈,姓高的,别说那些没用的,蒋校长对你们共匪的关照,那可是要赶尽杀绝的,按说我立马就可以抓了你,但毕竟你是我恩师的弟弟,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来来来,咱们坐下,继续喝酒、继续喝酒。”吴良想到落在自己手里的这个人真的就是高飞,自己一个小小的中校站长,竟然抓住了中共省委负责人这条大鱼,不禁欣喜若狂,他想坐下来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高飞看着吴良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禁冷笑了一声说:“吴良,我看你高兴得有点太早!”
“不早不早。高飞,不瞒你说,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怕是来得去不得。不信你可以试试,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高龙客栈半步。再说了,你就是飞出这高龙客栈,外面也都是日本人,与其落到日本人手里送死,不如慰劳我们自己人。”吴良沾沾自喜地说。
“是吗,吴老板四面侍候,真是考虑得周到,那我干脆就不走了,咱们继续喝酒,别浪费了这桌美酒佳肴,来来来,吃菜!”说着高飞拿起了筷子,那筷子在伸向菜盘子的同时“唰”的一下飞向了天花板上的电灯泡,“啪”的一声,屋子里霎时一片漆黑。
吴良“呼”一下跳起来,拔出手枪大喊:“不要惊慌,都给我看好了,把住门窗!给我拿下!”
窗边门角的伙计都拔出腰里的手枪,朝着屋里可疑的黑影乱射,吴良喊:“别乱打,给我抓活的!”偌大的一个客房顿时捕风捉影乱作一团。
苟镜轩飞快地拿了手电筒,拖着一身肥肉跑上楼来,吴良一把夺过电筒,鬼火一样扫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和黑洞洞的房顶,门窗都完好无损,然而,刚刚还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高飞,眨眼功夫连个影子也没有了。
“真他妈活见鬼,快给我追!给老子仔细地搜,这放屁的工夫他能跑到哪去!”
一伙人应声追出去,屋里屋外,楼上楼下,把个客栈翻了底朝天,又朝着近处街巷搜去,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连高飞的影子也没见着。吴良气得朝着木墩一样戳在旁边的苟镜轩大骂:“一群他妈的饭桶,十几个大活人看不住一个小小的共党,都是废物!还死愣着干啥,给老子搜去,抓不到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苟镜轩急忙点头哈腰地出去,心里却嘀咕:“你在屋里和他对着面喝酒,叫我在楼下警戒,你叫人家在你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倒把狗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真他妈无能。”边想边又带着人折腾去了。
吴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充满了沮丧和气恼,到嘴的肉却这么神鬼不觉地溜掉了,这共党真像传说中的那么神了。他不甘心自己立功受奖的升迁梦就这样破灭,下令四处布网,势要抓住共党要员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