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酒吧女

　　下午，庄意回到店里的时候，弟弟说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找过自己。庄意问那人叫什么名字，留电话了没。庄康说他也问她名字了，但是人家没说，而且也没留电话。庄意刚开始以为是欧戈，因为欧戈知道庄意这里。后来庄康说来的人是个年轻的女的，庄意就想不出到底会有谁来找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飞儿晚上老是爱往外跑。后来，这事引起了庄意的主意。庄意开始偷偷关注飞儿。
　　连续三个晚上，飞儿都画着精致的装，八点多就出门了，到凌晨两点多才回来的。白天就在家睡觉，哪也不去。第三那天晚上，庄意终于忍不住了，问了飞儿。
　　“飞儿，你这是要去哪呀？约会吗？”
　　飞儿很神秘地说“不告诉你，免得你啰嗦。”
　　任庄意再问，飞儿始终不肯透漏半点消息。于是庄意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希望，如果飞儿真的是恋爱了的话，希望那个人一定不要再伤害她了。飞儿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她投入爱过的两个人，却都伤害了她。受到伤害后，她都很潇洒的，就像翻书一样把那一页翻过去了。可是，庄意知道，飞儿只是把她的伤口掩盖了起来，不让别人看见而已，但并不等于她不疼。
　　一天中午，庄意正准备去做午饭，飞儿起床了。她在卫生间边洗脸边大声说：“庄意，今天不做饭了，我请你吃涮锅，路对面那家。”
　　庄意很惊讶，“你工作的事还没着落呢，你就乱花钱啦？你是发财了还是不想过了？”
　　“别跟我提工作。我是属于前者，我发财了。”
　　“工作都没有发什么财？怎么发的？”庄意好奇地追问。
　　“又提工作，再提我翻脸了。反正钱是我挣的，而且是拿到手里了，不就请你吃个饭吗，有那么啰嗦吗，又不是没请过，再啰嗦的话，不请了，我自己去吃，给你打包点汤底回来。”说着她自己觉得好笑，哈哈笑了起来。
　　“你挣了多少钱？能否透露一下？”
　　“不多，五千，就昨天晚上挣的。”
　　“什么？你昨天晚上，一晚上，你挣了五千？你干什么挣的？”庄意不自主的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她不关心她挣了多少，她是想知道她是干什么挣的。
　　飞儿瞪了庄意一眼，“你看，你看吧，我就不能跟你说，还没说完你就急了，我做什么了？你想到那里去了？你放心，我不会作践自己的，好像就你清高一样。”飞儿不满地说。
　　接着，飞儿就跟庄意说了她这钱是怎么挣的，在哪挣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飞儿碰到了在投资集团做接待的女孩小杨。小杨带她去了一个叫做“上街”的酒吧。小杨对飞儿说，她是那的‘酒女’，是在那做兼职的。飞儿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叫‘酒女’，后来小杨跟她说了，所谓‘酒女’，就是在酒吧里等着别人请喝酒的女孩。每一个酒女在酒吧里都有登记，客人请你喝酒了，你就能拿到酒钱的提成。酒吧里上点档次的酒都很贵的，一杯酒由几十到几百不等，一瓶酒便宜的几百、几千，贵的要好几万呢，甚至还有更贵的。酒女要做的就是如何才能让人请你喝酒。当然了，让人请你喝酒还不能做得太明显，如果做得跟个酒托似的，时时琢磨着怎么样给客人推销酒那是不行的。能做酒女的一般都是些有姿色，有才气，能揣摩别人心思的女孩子。酒女和我们现在社会上统称的“小姐”是有很大区别的。打个比喻，“酒女”和“小姐”就分别像昂贵的红酒和高度的二锅头。二锅头解馋，咕咚咕咚几口下去，舒服了。品红酒就不一样了，那就得讲究了。首先，你不能用碗喝，你得用高脚杯，喝之前你还得闻一闻，摇一摇，醒一醒酒。品红酒，玩的就是情调，就是暧昧。如果说喝二锅头能让人解馋、舒服；那喝红酒就会让人留恋、销魂。这就是“小姐”和“酒女”的区别。
　　酒女也有兼职和专职之分。兼职酒女一般都是有自己的工作，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和固定客户。有事没事的别人打电话约出去喝酒了，一般都会去固定的那个酒吧，别人请你喝完酒了，你就可以拿提成了。当然，客人是不会知道你拿提成这些事的。专职酒女，顾名思义，就是什么都不干，就是靠这个挣钱养活自己的。
　　“飞儿，你是说你打算以后就做这什么酒女了？”庄意又疑惑又着急地问，“我觉得这不靠谱呀，不适合你干，你会被欺负的。”
　　“欺负？你以为是打架呢？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你放心好了。”飞儿很不以为然。
　　“飞儿，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干这个也不是长远之计，你可以考虑干些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也行的。”
　　“专业？卖豆浆是你的专业吗？我干这个也只是趁年轻才干的，没想着要多长远，我们毕业都五、六年了，都已经是剩女了，再不挣点钱，那就真的太冤枉我们的青春了。庄意，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说实在的，我也担心，但是，我情愿冒这个险，也不愿意再去打那种没有什么意义的工了。我害怕了，害怕时间流逝，害怕一事无成。这就像是一条捷径，能够弥补我们损失的时间，尽管它有风险，但是风险无处不在，我们小心谨慎些就是了。”
　　飞儿说得很认真，庄意一时间也无言以对了，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飞儿连忙又开玩笑地说，“我看你是故意找茬是吧，请你吃个饭都那么费劲，又不是让你请我喝酒，你啰嗦什么呀。还吃不吃饭啦？”
　　庄意说，“喝酒我请不了，特别是那种一个叉叉一个圈那种酒，我喝不起，也请不起，我还是请你喝豆浆吧，养生豆浆。”
　　飞儿说，“喝酒的时候，我就是把酒想象成豆浆的，里面还放了糖，这样喝酒喝不醉，喝不伤人。”
　　庄意说，“可怜那些酒了，那么昂贵的酒，被当成一块钱一杯的豆浆喝了，太冤了。”
　　飞儿说，“的确是冤枉那些酒了。”
　　庄意说，“冤枉的不是酒，是钱呐，明明一块钱就能解决了，却让人掏了几百块、几千块，太冤了，那人就是个冤大头。”
　　飞儿说，“对呀，那些人都是些傻冒冤大头之类的，你还担心我干什么呢？我不把他们都坑哭了才怪呢。”
　　庄意和飞儿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会功夫，她们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飞儿工作应该还是很顺利的，她这一段时间的心情都很不错，经常会在中午的时候给庄意讲一些她在酒吧遇到的人和事。飞儿经常会在酒吧给客人唱歌，她的英文歌唱的很不错。大二的时候，在大学生艺术节上，飞儿唱过一首南丁•格尔的《诺言来之不易》,获得了一等奖。从那以后，她就经常说这首歌是她的成名曲。在酒吧里，和某个人聊得高兴了，她会主动给人家唱一首歌。当然了，别人肯定也不会亏待她，点着名贵的酒让她喝着呢。庄意发现，飞儿在这种环境里工作真的是很游刃有余，得心应手的。
　　有一次，一个从广东过来的老板和飞儿聊上了，那个老板可能也懂英语，飞儿就给他唱了那首《诺言来之不易》，结果把那个老板彻底折服了，没想到酒吧里还能有这么有才情的女孩子。一连一个星期，每天都去酒吧等着飞儿，就非要和飞儿聊天喝酒。飞儿说，如果不是这广东老板有事要回广东，照这样喝下去，不用多长时间她就有钱可以买房子了。
　　除了那个广东的老板，和飞儿聊得很投缘的就是一个和飞儿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了。那男孩叫边城，飞儿很少听到这个姓，所以当那男孩第一次跟飞儿说他姓边时，她就很好奇地想跟他多聊几句。边城还是个学生，在美国读研究生。就快毕业了，他正在考虑到底是回国发展呢还是在国外发展。这次回国就是和爸妈商量的，同时也是回来考察一下国内情况的。
　　边城很喜欢听飞儿唱英文歌曲，飞儿唱歌的时候，边城会在旁边很深情地看着她。飞儿唱完下台了，他通常都会站起来给飞儿一个热情的拥抱。飞儿很喜欢边城抱着自己的感觉。
　　“Which city do you like most in America?”有一次边城问飞儿。（你最喜欢美国的那个城市？）
　　“Seattle, I like Seattle most.”（西雅图，我最喜欢西雅图。）
　　“why?”（为什么？）
　　“Cause, Seattle is a beautiful and romantic city, it can make you comfortable and it can make you sleepless.”(因为那是个浪漫美丽的城市，能让人舒服，也能让人失眠。)飞儿想起了在大学里曾经看过的一部由汤姆汉克斯主演的SleeplessinSeattle,西雅图的不眠夜，也译为缘分的天空。当时外语系的人没有不喜欢看这部片子的，因为这影片讲述了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女孩子谁不渴望美好爱情呢？所以女孩子居多的外语系，几乎人人都看过这部电影。
　　边城听完飞儿的话，深情地看了飞儿好长时间，把飞儿脸都看红了。飞儿心里在揣测，边城对她是有好感的。
　　因为边城，那段时间飞儿没事就早早去了酒吧，像是去喝酒，但更多的是为了见上边城，和边城聊天。边城好像也会不约而同地早早出现在那里。她们天南海北地聊着，什么都聊，但不管聊什么都好像透着一股暧昧。
　　后来，边城和飞儿除了在酒吧里见面外，偶尔还会到外面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再后来，边城的好几个美国同学也回国了，都到酒吧里来聚会，喝酒。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经常靠在边城的怀里，还会经常旁若无人地吻他。他们一群人嘻嘻哈哈在一边聊什么飞儿并不清楚，但飞儿清楚地知道，她是不属于他们一群的。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飞儿一想起这个事情就觉得挺伤感的。
　　飞儿在酒吧里当酒女，但是就没见她喝醉过。看来酒女真的不只是喝酒的，要不怎么会喝不醉呢。要不就是酒非常好，没有酒精，像喝娃哈哈，爽歪歪之类的，根本就喝不醉。
　　庄意对酒吧是不了解的，因为她根本就没去过，所知道的都是在电视上看的。在庄意的想象里，酒吧一定是非常吵杂的地方，里面人很多，说话都要大声喊，舞池里的人好像都踩到电门似的，不停地摇头晃脑。她从心里是不愿意去那种地方的，她觉得那地方让人心浮气躁的。还不如去茶秀，喝喝茶，听听音乐，那还有点享受。去酒吧，那简直就是受罪。
　　时间来到了深秋初冬了，这段时间在飞儿身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是这样的，飞儿在酒吧里碰到宋曾了。那天晚上，飞儿正在台上唱歌，宋曾看见了她。在宋曾眼里，飞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身材容貌不必说了，除此之外，她妩媚、聪慧、解风情，工作上还很有能力。如果不是他老婆杨谨的破坏，他和飞儿的关系是不是那样收场的。他也想过，即使他和飞儿不会有什么结果，即使他的情况总有一天飞儿会知道的，但是，如果他愿意给她补偿，给她好的安排，飞儿会原谅他的。他都在计划给飞儿买一套房子，然后再给她买台车子，直至最后他可以让她风风光光的谈恋爱结婚，这样一切不都很美好吗？
　　飞儿唱完歌，坐到了一个男人的身边，男人端起酒杯，递给了飞儿。飞儿很妩媚的一笑，喝了一小口酒。宋曾过去和飞儿打招呼了，因为他的确很想和她说说话。事隔这么久了，他也很想当面跟她说声抱歉。
　　“飞飞，你在这里呢？”
　　飞儿一扭头看见是宋曾，先是愣了一会，但是很快地，飞儿站了起来，“宋大哥，是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呀。”接着飞儿还把他介绍给和她一起坐的那个男人，“桂先生，这是我单位的领导，宋先生。”
　　两个男人很客气地握了握手。“桂先生，我领导找我可能有事呢，我就先不陪你了，下次我请你喝酒。”
　　桂先生说：“莫事，你先忙你的，回头还请你喝酒。”
　　飞儿跟着宋曾来到另一张桌子。飞儿的心此时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好好报复这个男人，包括报复这个男人的老婆。
　　“飞儿，你还好吗？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很抱歉。”宋曾带着几分真诚地说。
　　“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一切不受损害，我是愿意的。不管怎么说，你给我带来过快乐。至于别的，或许我们有缘无分吧。”飞儿说着眼里还含着泪花。这把宋曾心疼坏了。
　　“飞儿，我请你喝一杯吧。”宋曾要了一瓶九千多的拉菲2004。飞儿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不用掏自己钱的时候，出手他就是那么大方。飞儿知道，宋曾在外面的花销是以客户花销的名义报销的。如果真的是花他自己的钱，他会对自己那么大方吗？
　　飞儿拿出手机看了看，对宋曾说：“宋大哥，我想给我朋友打个电话，手机没电了，你能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了，还能不方便吗。宋曾很大方的把手机递给飞儿。
　　飞儿说：“你帮我拨一下吧，我怕不太会用你的手机。”
　　飞儿拿着宋曾给拨好号码的手机走到一边去了。飞儿拨了一下宋曾刚输进去的号码，然后迅速挂断。飞儿飞快地在宋曾的手机上找他老婆杨谨的电话，很快，在通话记录里，飞儿看到了杨谨的电话。飞儿深吸了一口气，把杨谨的电话拨了过去。没一会，电话接通了。
　　“喂，琪琪吗？我是飞儿，我是拿宋大哥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的，我跟你说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有事。”飞儿胡乱编了几句话。
　　“你是……”
　　没容电话那头问完，飞儿又说：“琪琪，我赶时间呢，先这样了，再见。”
　　接着，飞儿把她和杨谨的通话记录删掉，慢慢地向宋曾走了过去。飞儿的心理素质是挺好的，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飞儿恨恨地想，等着吧，这只是个开始。也许是飞儿在宋曾的事件中受的伤害太大了，所以报复的心里从一开始就有了，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还没有走几步，杨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飞儿接通了，但是没说话，也没听对方说话，手机一直拿在手里。过了大概十几秒后，飞儿把电话挂断了。
　　飞儿走到宋曾跟前，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宋大哥，我刚给朋友打电话她没有接，接着有个电话进来了，我也没细看，我以为是我朋友回拨过来的，我接了，接起来我就发现错了，但是我没有说话。你看看是谁的，如果是客户那可不能得罪，如果是嫂子的话，那我罪过就大了，我可不想让她对你再有什么误解。你快看看，给她回个电话吧。”
　　宋曾一看，是他老婆的，眉头皱了一下。再查查详情，才通话十几秒钟。估计连个‘喂’都还没说出来呢。再说了，飞儿说她还没有说话呢。想到这，宋曾摆了摆手并示意飞儿坐下。
　　“不用担心，没什么的。”
　　“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用你的手机了。”飞儿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宋曾疼惜地摸了摸飞儿的头，安慰她说，“不要紧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难过，等会我给她打个电话就行了，不许难过了。”
　　飞儿曾经很享受宋曾怜惜地摸着她的头，感觉就像是受尽宠爱的公主一样。可是，伤害也是那么地刻骨铭心，相比之下，飞儿记得更清楚的还是她受到的伤。
　　飞儿有预感，接下来的几天将会是不平静的几天。果然，第三天中午，杨谨的电话打过来了。
　　“你个狐狸精，你又出来祸害人了是吗？是不是上次没有把你彻底消灭你不心甘那？”电话那头传来杨谨恶狠狠地声音。
　　飞儿嘴角翘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你是谁呀？是不是打错了？怎么见人就狂叫呢。”
　　“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我一时的心软，没有给你厉害看呢，你现在又在勾引我丈夫，看来不能让你留在西安了。”
　　飞儿轻蔑地笑了一声，吓唬谁呀，以前是害怕丢工作，对她还有所忌讳，现在呢，什么都不害怕了，已经没什么可以丢的了。
　　“西安我还是挺留恋的，我不想离开，但是我对这个地球挺失望的，你把我弄出地球吧，上火星，上金星，或者上月亮都行，上了月亮我找吴刚去，我代表我自己谢谢你和你的八代祖宗。”
　　“你……,你，你个不要脸的婊子。”杨谨可能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吧，话都说不出来了。
　　“错，是高级婊子，你弄错了。”飞儿语气很轻快，放松，这让杨谨更气了。
　　“你等着，你等着，我会让你好看的。”
　　“我不想等了，我等得太久了，你能不能快点呢？”
　　“阿……”对方发疯似的叫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飞儿看着手里的电话，翘了翘嘴角，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死三八，你就发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