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张狂

　　回去的路上，叶影走得很慢，双腿依然发着抖。想起刚才的惊险画面，眼泪不时地落下来，嘴唇哆嗦着，一张清秀的脸变得惨白惨白。
　　浩武跟在她后面，不时上前扶住摇摇晃晃即将跌倒的叶影。
　　婆婆在前面走得飞快，没有看叶影一眼，从她那坚决的脚步可以看出，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叶影明白，这股气即将要爆发出来了！
　　三人直走到天黑尽了才回到家。
　　浩文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出家门，刚要出来找他们，看到叶影惨白的脸吓了一跳，冲过来抓住她的肩，一叠声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个样子？”
　　叶影委屈地埋在浩文怀里放声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婆婆阴沉着脸进了她的屋，“彭”一声把门关得山响。
　　浩文询问的眼神看向浩武，浩武嗫嚅着嘴唇，闷闷地说：“你先把小影带回房，这事以后再说。”绕过他们，低着头走到他屋里去了。
　　晚上，叶影抱着浩文一夜未睡，眼睛都哭肿了，浩文不停地安慰她，到最后，只好紧紧搂住她陪着她落泪。
　　浩武屋里的灯一夜未灭，只有婆婆的呼噜回荡在这座泥瓦房里，睡得很安稳。
　　清晨，叶影红肿着一双眼敲开浩武的门，沙哑着嗓音问：“哥，你告诉我，求子庙是个什么地方？”浩文跟在叶影后面，也询问地看着浩武。他从开始懂事后就一直在外面读书，关于求子庙的事他也不清楚。
　　浩武僵了一下，把头转开，不敢看她，转身回到他床上坐下。
　　叶影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的脸，脸上很坚决的神色。
　　浩武沉默了一会，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烟盒，拉出一根点着，狠狠抽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在烟雾里变得无比沧桑。过了好半天，浩武闷声说：“浩文，你带着叶影走吧。”
　　“哥！你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我走，走哪去？”浩文也急了，“这是我家，总不能一有事我就往外走！再说了，叶影被欺负，我不帮她讨回公道我还算是男人吗？！”
　　浩武不耐烦地说：“家里的事，我来解决！叫你走你就走！”
　　叶影挪过一张矮凳，坐在浩武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哥，我不会走的，告诉我求子庙的事，还有，那个人是谁？”
　　浩武定定地看着叶影红肿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把已经烧到手指头的烟屁股扔掉，踩上一脚。
　　“求子庙，你光听名字就知道了。那些怀不上孩子的女人会去那里求神拜佛，祈求能怀上孩子。但是，有些女人生不出来，不是因为她们的问题，是男人没有生育的能力。所以，她们的婆婆会带去求子庙那里，目的不是去求神，是……”浩武顿了一下，接着说：“是把女人送去给那些二流子糟蹋，借他们给自家延续后代。那些人都是十里八乡游手好闲的混混，因为娶不上婆娘，就去那里混。他们也明白，那些跟着男人一起去的女人是动不得的，只有单独跟着婆婆去、并且得到婆婆认可的女人才是他们下手的目标。”浩武说完，闭上嘴不再言语，把头转过去。
　　“什么？你说妈是故意把叶影带去给人糟蹋的？”浩文听完跳了起来，一双眼鼓凸，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身飞一般窜出浩武的屋子，跑到婆婆门口使劲敲：“妈！你快出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啊，这么急。”屋里传来婆婆磨磨蹭蹭的声音，好半天都没见她来开门，浩文等不得了，一脚踹开木门闯了进去，吼着说：“妈，你实告诉我，为什么带叶影去求子庙？”
　　婆婆瞪了浩文一眼，慢吞吞地扣着扣子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你还把门踢开，踢坏了怎么办？”
　　“妈！你到底是咋想的？叶影是你媳妇，是我老婆！你怎么能干这事呢？你太过份了！你知不知道，那叫强奸！犯法的！！”浩文逼到他妈妈面前，气愤地吼。
　　老太婆也火了，站起来说：“我过份？我不都是为你好吗？！你以为你长这么大是老天养的还是吃狼奶长大？我真是白白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
　　“妈！我知道你为我好，为这个家操心，可是你不能什么事都乱来呀！我俩没有孩子，可以去医院检查，你怎么就那么武断，你以为是我生不了孩子吗？就算是我生不了，你也不能把叶影带去给那些二流子糟蹋呀！”
　　老太婆白了浩文一眼，又坐下慢悠悠地说：“你以为我心里想的是这个吗？我的儿子，身体当然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扫把星！”
　　“什么扫把星？妈你在胡说什么？”浩文越听越糊涂了。
　　“你记不记得，我们去算命的时候婆伢说，叶影生辰不好，是个扫把星，会克死你的！要想逃过这一劫，就得让她先克过别的男人，这样你才能躲过灾祸。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个骚货，才替你着想，把她带去克死那些二流子，不然，我是绝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妈！你疯了吗？那个婆伢就是个骗子，她胡说八道你也信！”浩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妈，他简直无法相信，就因为这个，他心爱的叶影差点就被妈妈设计糟蹋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好不容易养大一个儿子，把你供上了学，如今还在城里工作，可不敢有任何闪失，不然我这辈子白忙活了！”婆婆若无其事地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在头发上抹了抹，拿镜子照照。
　　浩文牙齿咬得咯咯响，又不能拿他妈怎么办，痛苦地揪住自已的头发，蹲在地上。
　　身后，叶影呆呆地站着，婆婆的话，她全听到了，看着那个一脸平静的老太婆，叶影咬着牙说：“我要去告他！”
　　“你说什么？”浩文抬起头看着她，“你要告谁？”
　　“那个混混，我要去告他！”叶影清楚地说。
　　婆婆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抬起头凶狠地瞪着叶影：“我可告诉你，不要给我们家惹事，不然你别想跟我儿子在一起！”
　　叶影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门。
　　这时候，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冲浩武浩文家走来，为首的是昨天那个欺负叶影的黑汉子，他鼻子上贴满了创可贴，脸上青青紫紫，满脸戾气，凶狠的眼睛直直地瞪着站在门口的叶影，渐渐靠近。
　　他们，来这是想干什么？
　　叶影冷冷地看着那帮人越走越近，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冷冷地开口：“你们来这干什么？”
　　“干什么？哼，你以为动了我罗赖什么事都没有了？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罗赖是什么人？！”黑汉子咧咧嘴，撸了撸鼻子，既而又痛得呲牙咧嘴起来，五官都扭曲了，淫笑着盯着叶影，“实话告诉你，老子今天就是为你来的！妹子，咱俩的好事还没成呢，哥想死你了！”说着伸出手，就要来摸叶影下巴。
　　叶影嫌恶地一把甩开他，气愤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触犯了法律就得承担后果！我正要去告你呢，没想到你倒找上门来了！”
　　“哈哈！告啊，你去告！在这地界上，老子就是法！妹子，哥哥就喜欢你这泼辣劲，够味！你陪哥哥睡一觉，哥哥就放过你们，怎么样？”罗赖恬不知耻地说,他身后的小混混发出一片暧/昧的声音，嘿嘿淫笑着，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你….你太过份了！”叶影气得脸通红，银牙咬碎。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些人，也太张狂了！
　　“妹子，别生气嘛！你要是跟哥哥睡过一觉，就知道哥哥的好处了！包你爽上天！怎么样？”罗赖逼上前一步，又想伸出黑手。
　　“你滚——！”叶影歇斯底里地大叫，气得眼里涌上泪水，她从未受到这样的侮辱，这些人，居然欺负到家里来了！难道他们不懂法吗？!
　　浩文浩武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两人把叶影拉在身后，一左一右护在她身前。
　　“小子，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呢。”罗赖看到浩武，恶狠狠地盯着他，摸了摸被他打断的鼻梁骨。
　　“打你的人是我！跟别人没关系，你有本事冲我来！”浩武直起胸膛，盯着罗赖说。
　　“哥—！”浩文看着他叫道。
　　“浩文，把叶影带回房。”浩武没有看他一眼，沉着地说。
　　浩文没有动，叶影也没有动。
　　“我正是冲你来的！小子，你有种！”罗赖逼上来，一根手指狠戳浩武的肩，咬着牙，凶神恶煞地说。
　　“你想怎么样？”浩武完全没被他的气势吓住，不动声色地说。
　　“我要你陪三千块钱医药费，再让我打断你一条腿！”罗赖露出阴险的笑。
　　“不错！打断他的腿！”身后的小混混附和着说，拎着木棍慢慢向浩武逼近。
　　浩武眼睛瞪着罗赖，一言不发。双方都憋着一股气，空气中充满危险的气息，情势一触即发。
　　叶影的心都提到喉咙里，心跳加快，手心冒汗。棍棒无情，她生怕有什么闪失。
　　“浩文，把叶影带回屋！”浩武提高音量，再一次坚决地说，浩文拉起叶影就想走。
　　那帮人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看着这三人，婆婆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阴沉沉地站在角落里，手悄悄摸上倚在墙角的锄头。
　　“一个也别想走！我要你知道惹上罗爷的后果！”罗赖说完，一拳朝浩武挥了过来，沉闷地打在他胸膛上，浩武后退了两步，站稳。
　　“屋里太小了，要打，我们出去打！”浩武依然没发火。
　　“由不得你选！”罗赖还没说完，一脚又旋了过来，浩武转身躲开，撞在身后的浩文身上，浩文没提防，差点摔倒。
　　“兄弟们，给我打！”罗赖大喊一声，后面那些小混混吼一声，提着棍棒就往浩武浩文身上招呼，叶影身上也挨了几下，钝钝地疼起来。
　　“反了天了！敢上我家来撒野！”婆婆大喊一声，提着锄头冲了过来，恶狠狠地砸在那些小混混身上，下了死手，被砸中的小混混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起来，接连有两三个人被她放倒了。
　　罗赖一见这个老太婆，打了个哆嗦，老太婆凶狠得像个恶魔，一张皱巴巴的脸气得扭曲了，更加难看，小眼睛里仿佛射出无数把利剑，挥着锄头左一锄右一锄，砍瓜切菜似的。
　　趁着罗赖发呆的当儿，浩武一拳挥过去，狠狠揍在他脸上，罗赖“噗”一声，吐出满口血，血里还有两颗硬东西，门牙被打掉了！他捂着嘴，后退几步，拉过小混混挡在前头。
　　浩武一拳一脚踹在那些小混混身上，把那些人踹得哭爹喊娘，老太婆的锄头又不停地挥下来，那些人纷纷丢下罗赖往门外跑去，只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
　　罗赖见人都跑光了，气焰一下子熄了下来，咝咝地吸着气，咧着露风的嘴说：“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瞧！”一面指着浩武的鼻子一面后退，走出门快步走了。
　　屋里的几个人全都气踹唏唏，虽然浩武浩文都被棍棒砸中不少，好在都没有流血，叶影被浩文护在身后，挨的不多，她觉得也没什么大碍。
　　几个人休息了一会，开始收拾零乱的屋子，叶影气愤地说：“这帮人也太没王法了！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我一定要去告他们！”
　　婆婆阴沉沉地说：“你一来我们家就遇上这事，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仿的！不行，浩文，你必须跟她离了！”
　　“妈——”
　　“妈——”
　　浩武浩文异口同声地喊道。
　　“妈，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会防浩文呢？我跟他在一起以后，哪天不是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他饿过病过吗？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你说！”叶影站在婆婆面前，大声说。
　　她再也忍不了了！她从未跟婆婆顶过嘴，为什么婆婆一直看她不顺眼？
　　“你怎么做都没用！你命里带煞，就是个扫把星！难怪你们这么久没有孩子，都是你把浩文的精髓吸干了！还说你不会防他！难道要等他死了你才甘心吗？！”婆婆也停下手里的活，恶狠狠地盯着叶影。
　　“妈，那些都是迷信不科学！婆伢胡说八道的，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你儿子吗？”叶影渐渐控制不住自已，越来越气，老太婆的思想顽固得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儿子当然没问题，是你有问题！你是个扫把星，坐不住胎，怀一个扫一个！”婆婆口沫横飞地说，“浩文，听妈的，把她休了！”
　　叶影气得要爆炸了，转身往门外跑去。